一大清早,凌满心第二个就来到了教室。
    这段时间凌满心一反常态,早到迟退,全归功于于白老师的悉心栽培。
    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凌满心太过于守规矩了,以至于班上有些人的胆子就开始大起来,不少人开始敢跟凌满心搭话,甚至有人开始敢喊凌满心干活了。
    比如现在这位不怕死的体育课代表:“凌满心,你常翻/墙,弹跳力肯定不错,报一个跳高比赛吧。”
    凌满心抬头看着他,凶巴巴的眼神愣是把一米八的体委给吓了一跳,但由于班上实在没有女生愿意报名跳高,想着这是高中最后一次校运会,他超想让自己班那个第一,于是他再次硬起头皮,嘻嘻哈哈讨好笑着。
    “心姐,你就报名嘛,你那么厉害,拿第一肯定没问题。”
    凌满心挑着眉,这还是高中三年第一次被同学表扬,感觉还不错,于是她忍不住笑了笑。
    但下一刻她又立刻收起笑容,冷冷道:“不去。”
    于白布置的卷子还没写完,她还想着校运会把题刷完呢!
    体委有点尴尬站在一旁,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就在此时,于白走了回来,他看着体委朝他投来一个求救的眼神,疑惑:“怎么?”
    体委哭泣:“班上没有女生报跳高。心姐,你报一个嘛,我们班毕业前能不能拿到校运会第一名就看你了。”
    凌满心抬头看着他,她是有些心动,毕竟每个人都想参加一次校运会的,可是最后她还是嘴硬道:“拿不拿到关我事呢没事?别烦我,我要刷题。”
    体委哭泣:“这……”
    于白却拿过了体委的登记表,一声不吭在跳高那一栏上帮填上了凌满心的名字。
    “你干嘛!”凌满心就要去抢,结果于白一把扔给体委。
    于白:“她参加女子跳高比赛。”
    体委就像是黑暗中看见曙光一样高兴,立刻回了一句“好嘞”,然后抱着报名册就跑了,生怕凌满心追出来把报名册撕掉那样。
    凌满心被迫报名,她愤愤扔下笔,怒瞪着于白:“你凭什么帮我决定!”
    于白打开书,边看边回答:“你被记了大过,如果校运会拿到奖,你的学生档案起码不会那么难看。”
    凌满心呵呵笑了:“那谢谢你啊,也不知道我这个大过是拜谁所赐的!”
    于白微微偏头看着凌满心,拿起书就往凌满心脑门上敲,命令道:“有时间跟我嘴贫,还不如赶紧做题。这个英语卷,自习课写不完或者不及格,今天留堂。”
    凌满心捂着脑门,不满道:“你除了留堂还会什么!”
    “90分。”于白转过头,冷冷道。
    “你!”一股怒火就窜起,凌满心正想发飙,但又想到每次跟于白硬碰硬她都没好果子吃,于是她咬牙忍了忍,握起笔低头继续写卷子。
    她把卷子当成于白的脸,疯狂写画,那样子,像极了被欺负的小媳妇。
    写着写着,她突然就听到于白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自己明明就想参加,干嘛嘴硬……”
    凌满心转头看着于白,却发现他依旧在看书,没看过她一眼,仿佛刚才那句话是空气在说那样。
    “你刚才说什么?”凌满心问道。
    于白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毫无人性来了一句:“你还有半个小时。”
    “……我去你大爷的!”
    “100分。”
    凌满心:“……”
    苍天啊,大地啊,救命啊!
    ***
    体委啥也不敢说,啥也不敢动。
    “干嘛!”凌满心看着站在面前的体委,不满地吼了一句。
    体委颤颤巍巍递给凌满心赛事表:“心……心姐,这……这是赛事表……”
    被迫参赛的凌满心此刻脾气有点暴躁,她一把夺过,翻看了一眼,在看到自己的比赛时间后,她猛地瞪大眼睛,怒道:“什么鬼,今天早上九点?!”
    现在就八点半了,而她还在教室,啥都没准备:“我kao,你怎么这么晚通知我!”
    体委委屈到想哭,平时都是运动员自己去参看时间的,他体委不负责这个。今天八点多的时候还没看见凌满心到场,他还以为凌满心想弃权,急得他火急火燎跑上教室找人,没想到凌满心竟然是不知道比赛时间!
    “心姐,现在下去还能热一下身……”体委感觉凌满心要打人了,弱弱道。
    凌满心本来就不爽,这么一弄,更是火上浇油。她一把扔下笔,可怜的笔就这样被摔在地上。
    “心……心姐我在下面等你!”体委觉得先逃吧。
    凌满心气道没脾气:“什么玩意……烦死了!”
    她看了看黑板上的钟,无奈叹了一下,认命地走去换衣间,把运动鞋换上,然后飞快走去操场。
    校运会还是一样的热闹,但在这之前,她对于这份热闹的感受就像是局外人那样,只感受到表面,不过现在,当她穿上荧光马甲,站在跳高台旁,听着虽然并不是为她欢呼的喊叫,她突然感觉到热血沸腾,甚至有点小紧张了。
    体委狗腿子跑了过:“心姐,等会你正常发挥就好,不要紧张啊。”
    “你闭嘴吧你。”凌满心凶巴巴道,被体委这么一说,她更紧张了。
    体委倒是笑得挺开心的,他真的没想到凌满心会答应参加比赛,要知道平时论他一个一米八的汉子也是害怕跟凌满心说话的,不过现在看来,凌满心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嘛。
    一想到一中传闻中的不良少女竟然被他“劝服”参加比赛,体委就有点小得瑟,于是笑容裂得更大了。
    “你笑什么?”凌满心不爽看着他,他立刻收起笑容。
    凌满心看了看四周:“于白呢?”
    体委指了指远处的人海:“在那参加跳远。”
    跳高台不远处就是跳远用的沙池,凌满心本来还狐疑着为什么沙池那那么多人,被体委这么一说,她瞬间恍然大悟。
    那怪那么多人,还大部分是女生!
    她看了看跳高台四周,门可罗雀,突然有点酸溜溜。
    凌满心热了一下身,跳高比赛就开始了,她排队去候赛,在候赛区她越发紧张,甚至紧张到手有点抖。
    这时于白比赛完回来,他走到凌满心旁边,一旁的体委立刻关心起战绩:“怎样怎样?第几名?”
    于白这才发现体委的存在,他淡淡回答:“没有意外,应该第一。”
    “太好了太好了!你跳远第一,我两千米也第一,还有顾妙妙和班长的一百和八百也拿了第一……心姐,只要你跳高也第一,我们班的积分就稳第一了!”体委双眼发光,一把抓住凌满心的手,给予厚望,然而他这才发现凌满心的手竟然在抖,“心姐,你手为什么这么抖?”
    凌满心一把甩开他的手,嘴硬道:“我才没有!”
    “……啊,是是是,我们心姐何等人也,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会怕这区区一个校运会……”
    凌满心忍不住了,发飙:“你能不能闭嘴?!”
    看到凌满心要发飙,体委立刻往自己嘴巴做了一个拉链的动作,然后比了个“ok”,赶紧跑开。
    “真的是!”凌满心看着体委那兔子逃跑的样子,又气又想笑。
    她看了一眼还站在原地的于白:“你还在这干嘛?不回去休息一下?”
    于白拧开一瓶水,递给凌满心:“喝一小口。”
    凌满心习惯就接过,然后喝了一大口,但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她抬头,用眼神质问于白为什么要让她喝水?
    于白拿过水,盖上,淡淡道:“比赛前喝一点水能缓解紧张感。”
    “我没有紧张!”凌满心嘴巴比死鸭子还硬。
    于白淡淡笑了一下,很敷衍道:“是,你不紧张。”
    “我真的没有紧张!”凌满心较劲起来了。
    于白无奈一下:“行了,去比赛吧,我在这等你。”
    凌满心听到了裁判在喊自己的号码,她赶紧走过去,边走边回头,一再强调:“我真的真的没有紧张!!”
    然而于白很敷衍地点着头,挥手示意她赶紧过去。
    ***
    跳高这玩意,讲究的就是弹跳力,也就是脚部肌肉在一瞬间的爆发力,鉴于几年来的翻/墙经验,弹跳力这一方面,在一中的书呆子女生中,她凌满心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
    第一跳时凌满心看着那个一米五的高度时还是有点紧张,但当她跳过杆子后,听到稀稀疏疏的掌声后,她的紧张感瞬间消失,反而有点小激动。
    好像拿第一也不难嘛!
    凌满心又恢复了拽拽嚣张的样子,轻轻松松跳过一米六、一米七的高度,挑衅地看着剩下的女选手。
    一米七的高度,已经是很多女生的极限,大部分女生都在这个点被淘汰,到了半决赛,也就是两米的高度时,就剩下凌满心和两个女生。
    “10选手准备!”裁判一声哨响,其中一个女生用尽全力朝跳高台跑过去,凌满心能看出那个女生用尽了力气奋力一跳,然而就在她即将过竿的时候,她的脚碰到了杆子,杆子颤颤巍巍,最后连同她一起掉落在软垫上。
    啊,可惜了,起跳姿势还是很标准的。
    凌满心有点为那个女生惋惜,同时不知道是不是战得有点久,她感觉到脚掌有点痛,而且还有点湿湿滑滑的,然而她正想低头看看时,裁判就喊了她的号。
    “来了!”凌满心信心满满走过去。
    毫无疑问,凌满心又轻松跳过,然而她等来的不是欢呼,而是惊叫。
    她从软垫上坐起来,疑惑地看着那些围观的人害怕的表情,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于白急冲冲跑到她面前。
    于白一把把她拉起来:“快去医务室。”
    凌满心完全懵:“干嘛?”然而站起来时,她已经感觉到脚掌有点刺痛。
    “你的脚流血了不知道吗?”于白眼神有点责备。
    凌满心低头一看,吓了一跳。
    “我kao,我的鞋怎么变红了?”凌满心吓到爆粗。
    “那是你的血!”于白无语,“快去医务室。”说完,于白就蹲在凌满心面前要背她。
    凌满心立刻拒绝:“不去,我还有比赛!”
    “脚伤了还比什么!”于白有点急。
    凌满心看着鞋子上由里面渗出来的血,就是鞋边晕了一圈,而且她也不怎么感觉到痛,应该没什么问题,于是她说:“没事,就留了一点血,没什么大碍,等跳完最后一杆我就去医务室。”
    她这个人要么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极致。既然参加了比赛,她就要那个第一回来。
    “不行!”于白一口否决,甚至还想直接把她扛起来抱走。
    凌满心立刻跑开,跑回比赛区:“老师,我继续比赛。”
    这时第二位女生跳完了两米的杆子,过了,但两米一的杆子她没过,只要凌满心过了两米一的杆子,她就是赢了。
    但是裁判老师看了看她的腿,犹豫:“同学你脚受伤了。”
    “不碍事,赶紧的。”凌满心催促着。
    “好吧。3号选手准备!”一声哨响,凌满心就想猎豹一样冲了出去,速度快,却又在最准确的借着惯性奋力一跳,身体也在那一刻往后弯,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
    那一刻,所有的呼吸都停住了。
    背部重重地砸落在软软的垫子上,四周就像是装了消音器那样的安静,凌满心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很狂烈,其他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
    没有掌声,也没有呼叫声。
    她过了吗?
    凌满心疑惑爬了起来,看着四周。
    一秒、两秒……
    “啊啊啊啊!心姐牛逼!”
    空气瞬间被炸开,所有的欢呼、掌声在同一时间一并爆发,席卷而来。
    凌满心总算明白奥运会的运动员为什么那么拼命也想要一个第一了,因为当第一的感觉太tm爽了!
    凌满心站了起来,站在软垫上,举起双手做出胜利的姿势。
    “好帅啊啊啊啊!”
    “心姐牛逼!!!”
    ……
    所有人都在欢呼呐喊,凌满心也是,但于白却从欢呼的人群中走了出来,走到凌满心面前,不说分毫就一把把凌满心抱起来。
    公主抱那种!
    “你干嘛?”双脚离地让凌满心不由害怕,但当对上于白的怒目时,她把想说的全吞回到肚子里。
    不对啊,她赢了,冠军哎,于白这家伙不是让她拿冠军吗?为什么她拿了,现在于白倒是不开心了?
    凌满心看着他,疑惑:“喂,老娘拿了冠军哎,你干嘛苦着脸?”
    于白不说话,抱着她往医务室走去。
    凌满心不满地推了推他的肩:“笑一个呀,我赢了!”
    于白瞪了她一眼:“我看到时候你的腿没了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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