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萧宁琢睡的并不安稳,即使一回府,侍女仆役们都将平时助她安神惯用的东西准备好了,但第二日起来时,她眼下两个小乌青依旧在上妆时费了铃风一番心思。
    “殿下,昨夜是睡的不好么,要不奴再去寻点别助眠方子。”
    “不必费心,是我自己的问题。”
    萧宁琢扯了个无所谓的笑回应了一脸忧愁的铃风,见人依旧眉头紧蹙她又从妆屉里选了只眉黛搁在女生手里。
    “用这枝吧,今日的妆还是要庄重些,饭后宫里估计要来人传我。”
    铃风是跟着萧宁琢多年的人,见自家公主不愿再提便按下心里的疑虑,接过眉笔顺着女生的眉形细细的描摹着。
    “殿下、殿下,你膝盖舒服些了么。”
    拿着艾棒给萧宁琢熏腿的铃雨见铃风和萧宁琢不说话了,献宝似的站了起来。
    “舒服了现在一点也不疼了,多亏了小铃雨。”
    萧宁琢从袖袋里掏出两颗糖就塞进了女孩手里,“少吃些,太医说你再不控制就要成烂牙老太太了。”
    “谢殿下,嘿嘿。”
    接过糖铃雨便放进了嘴里,喜滋滋的咂摸着。
    看着铃风铃雨的样子,萧宁琢一颗心里都是饱涨的安宁感,她决定她要走那日怎么都得将她们带着。
    想到这,萧宁琢刚准备开口,就听铃风不急不缓道:“铃雪去铺子上了,最近都城不太平,好几个铺子都出了小童工失踪的事。”
    钗稳了萧宁琢发间的珠翠,铃风一边整理着饰品一边说:
    “铃雪从昨日起就一直在几个铺子上跑了,目前殿下几个铺面上的均未出现小童失踪,人数也都是对的上的,殿下不用担心。只不过今日大理寺要统一查商户工人户籍,铃雪同季樾为了保险便去现场盯着了。”
    “大理寺?”
    萧宁琢没想到会惊动大理寺,先前那股困意在铃风的汇报下一扫而空,铃风瞧着萧宁琢拧着眉思考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女孩的眉心,可惜了,没什么变化。
    萧宁琢放在案上的手有规律的敲击着。
    铃风叹了口气将乐呵呵玩九连环的铃雨支走了,才又回答了起来。
    “丢失的孩子里不仅有一般百姓家的,萧大人家的孙女,严国公家的孙子,还有另外几个大人的女儿儿子都不见了。”
    “。”
    听完铃风的话,萧宁琢拿下了女孩抚着自己眉心的手,此刻抬头她才看清对方忧愁的眼神。
    “我带铃雨去铺上看看,你去望昀楼给小楼带个话,对了,让季槐也跟着我去。”
    “殿下!”
    铃风即使料到了萧宁琢的话,但不代表她赞同,皇家做私商本就不被允许,虽说萧宁琢这几个明面上的铺子都是登记在册,上头那位知道的。
    但她也从未大摇大摆的去巡视过,为的就是掩盖住下面的不能示人的部署。
    “铃雪季樾自会打点好,殿下何须示面,今日还是得先处理上头那位的事。”
    “无碍。”萧宁琢知道铃风在担心什么,安抚的拍了拍对方攥着自己手腕的手,语气轻松,“徐太医那还有诸多事要操心,小楼应付不来,要辛苦你一番了,不过这事只有交给你我才放心。”
    “殿下,奴——”
    “好了好了,铃风你快去忙吧。”
    萧宁琢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铃风也不好再劝,只是后面去见徐赏时她也没给对方什么好脸色。
    萧宁琢登上马车时,季槐同铃雨已经将要准备的打点好了,三人便顺畅无比的赶往了她名下的第三处铺子。
    铺子在二公主的辖区,饶是跳脱如铃雨也对这间铺面避之不及,此刻被萧宁琢带着去,她多少有点犯怵。
    萧宁琢今日选了架低调的小车架,随着季槐拉动缰绳的力度变化,马车箱体都会发出动静不小的摇晃。
    她倒是无所谓,但看着拧巴着一张脸只着下巴唉声叹气的铃雨,她没控制住笑出了声。
    听到她的笑声,季槐也撩了帘子看向了她,二人对视一眼后同时看向了愁眉不展的铃雨,顿时心下了然,季槐立刻明白了萧宁琢在笑什么,盖好帘子后笑着高声道:
    “殿下,还不如带铃风姑娘来,铃雨姑娘胆子忒小。”
    “你、你胡说!谁说我胆子小。”
    铃雨听到季槐的话,脸一红便争嚷了起来,但季槐是个闷的,非必要不说话,车厢内铃雨央着萧宁琢闹的火热,他这头始终一言不发,仿佛先前那句‘胆子小’他从未说过。
    “殿下,我也很可靠,和铃风、铃雪姐姐一样可靠!”
    怕萧宁琢不信,铃雨用力的拍了两下胸脯,骄傲的样子活像只斗鸡。
    “当然可靠,你们都是一样的可靠!”
    萧宁琢扯来帕子将小姑娘脸上的糕屑擦了干净,又捏了两下女孩圆溜溜的笑脸。
    看着女孩笑吟吟的脸,萧宁琢因为昨夜荒唐的郁气一扫而空。
    “听见没!季槐,殿下说了,我也很可靠。”
    季槐看着女孩伸出来的头,无奈的偏开了身子,耳边依旧是女孩依旧在喋喋不休,他有些烦但也耐心听着。
    “殿下还给我擦脸了,别的姐姐都没有,你们都没有!殿下最喜欢我了。”
    看着铃雨闹,萧宁琢也不生气,毕竟铃雨有种不同于她们这群人没有的‘人气’,她们六人始终带着一层成熟的假面同周遭的一切虚与委蛇,久而久之几人一个赛一个无趣、一个赛一个的死气沉沉。
    唯独铃雨不一样,她始终如一的开朗单纯。
    “别闹季槐驾马了,快坐好。”
    萧宁琢拍了两下坐垫,铃雨收到信号便又神气的坐回了原位。
    【才不是,殿下给我包扎过、涂过药。】
    季槐嘴上没回应铃雨,但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遍又一遍……
    “殿下?怎么这么多人。”
    三人站定后,看着自家糕点铺前熙熙攘攘聚着的人,都有些愣神,尤其是萧宁琢。
    她可记得她这家糕点铺子做的糕点那叫一个‘人神共愤’的难吃!
    无论她怎么找师傅改进方子、乃至换师傅,这铺子都和被下了诅咒一样,谁来掌勺坏谁名声……
    可眼下这挤破头买糕点的盛景是……
    一时间,她那股子没由来的不安感更浓了,导致她也忘了回答铃雨的话。
    “季槐,铺子的师傅是什么时候换上去的?”
    萧宁琢眼尖,一眼就看见了那位在铺面上忙前忙活的女人,女人容貌昳丽,吆喝招待的声音也甜腻腻的如同一块海棠糕,叫人听到她吆喝的糕名便觉甜到心坎。
    女人的穿着表现都很符合糕点铺老板人设,但萧宁琢看久了只觉得不安。
    “半年前。”
    “半年前么、怪不得。”
    萧宁琢掐着指头心算了下,便想明白了半年前她在做什么以至于忘记了换老板的事。
    六月前,她同铃风、季樾在甘南跑茶叶生意。
    “几位是准备买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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