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定婚礼订在腊月二十二,也就是后天,两位当事人都放下心来,一众下人却忙碌得紧,因为是大婚,又只有一天的时间作准备,管家安友之请出女主人,火速商议一应事宜。
    安老爷小屁孩一枚,对这些一窍不通,瞧见御姐儿含羞带媚、嫣嫣婷婷的走了出来,生恐一个把持不住,做出不雅的举止,忙着向几位长辈拱手告辞,根本不敢看那两汪摄魂夺魄的秋水,赶紧逃了出去。
    “这是怎么搞的呀,往日也经常见她的,咋个没这种感觉?“正在回味芷梅欲迎还拒的销魂时刻,猛听身后传来一声娇滴滴地呼喊:
    “子益,别来无恙!“
    这是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声音啊!
    疾回首,星空下隐隐约约的倩影,不是章子楣,还是哪个?
    “哇噻!我正想着子楣妹妹呢,咱有情人心有灵犀,才这么一思念,你就真的来了!“不等话音落地,张开双手,来了一个熊抱。
    子楣轻飘飘的一闪身,依旧转到他身后,酸溜溜地奚落道:“还子楣妹妹呢,只怕是正想着芷梅姐姐吧!“
    安老爷被揭破心事,羞愧的怏怏无语,窘态尽露,见他心存愧疚,子楣“噗嗤“笑出声来,随即缓和了气氛,牵着他的手,穿过后院的月门,斜刺里朝着那曲廊走去,进了雕栏玉砌的小轩雅室。
    这里原来是王老色鬼玩弄嫩萝莉的地方,也是师兄弟灭伥鬼的所在,尽管是怡情的幽馨静雅之处,自从这庄园姓了金,便绝了人迹。
    一路行来,曲径上铺满败叶,软软的垫着脚底儿,小轩虽然荒芜,雅室内却温香依然。
    推开房门,室内烛影摇红,一派雍容华贵气象,雕龙描凤的宽大床榻上,只见罗帐高挂,堆红铺锦,如进新房一般。
    子楣回过身来,把一张春情荡漾的俏脸,贴在他的耳边,悄悄媚语道:“你就不能等到龙抬头之日,让我先娶了你?“
    安老爷被她如此挑逗,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心里象猫抓似的,拥着这活色生香的温玉,急忙往床上推。
    子楣娇羞地嗔道:“你呀!你呀!等一会儿就不行吗?“
    送上一个香吻,挣脱熊抱,款款走到墙角精致的红木小桌前,提起一壶早已烫好的佳酿,斟了两杯琥珀色的美酒,捧起酒杯,含情脉脉的瞅着那痴郎,示意他端起酒杯来。
    饮了这交杯酒后,子楣主动劈叉,推倒了他,娶了这情圣。
    不过片刻,子楣便咧嘴皱眉,不停的吁冷气,痛苦地叱呵着:“难怪雁儿怕了,你这种杀仇敌似的收女人,谁不怵你!“
    安老爷莫名其妙,趁他愣住的当口,子楣大力把他掀开,匆匆忙忙的穿衣套裙,瞧见他猴急的又欺身扑来,疾指如风,点在他肚脐眼上,一缕寒流直奔丹田,燥热难耐的安老爷,顿时恢复了平静。
    “还是先让你的芷梅姐姐好好辅导一下吧,她是御姐儿,调教你是小菜一碟,轻松搞掂的事。我和雁儿,都是青瓜一枚,啥都不懂,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吃别人的残羹剩饭。“见他又开始燥热起来,冷面如霜地娇叱道,
    “你死到临头了,还不赶快想法应对!“
    “什么话!我咋个就死到临头了?你泼烦我,咱可以不嫁,也不能咒我死呀!“这莽汉牛脾气上来,居然没完没了。
    子楣拿他没法,只好换了副脸色,笑盈盈地瞅着他不言不语,用秋波砸得他晕头转向,见他已经平心静气,盯着他的眼睛,问道:“十八子近来有点烦,你知道原因吗?“
    “知道呀,他准备扯旗反叛,蟠龙寨的当家人柳丹晨不置可否,寨民们也不愿意,所以师兄有点烦。“
    “还师兄呢!这么大的事情,关乎到多少人的身家性命,他事先与你商议过?“
    安宁哑然。
    子楣见他如此,心知李子木并没与他商议过此事,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沉思了一阵,开口讲了她知道的一些事情,直听得这二师弟心里拔凉拔凉,对师门、师兄十分失望。
    神风门沿习巫教,数千年传承下来,武功、法术虽然已趋化境,门规戒律却是逐渐坠入阿鼻,不但抱残守缺,而且掌门独尊,拥有对门徒的生杀予夺之权。
    平心而论,云鹄子本是复国的干才,只因他为人狂傲不羁,对门规戒律多有微词,居然招来杀身之祸,要不是师兄云鹤子网开一面,也没有后面的那些事情。
    云鹄子奸诈诡异且好色,是不争的事实,如果掉转身子,貌似足智善谋和多情也可以与之划等号。
    循规蹈矩之徒,能复国乎?
    章子楣认为:李子木武功、法术是没得说的,做兄弟、做战将都是好样的,但是,他固步自封,报残守缺,不是帅才,最大的败着是唯师命行事,没有自己的主意。景王的复灭,原因固然很多,他是始做蛹者,能脱干息?
    这年方十六的嫩箩莉,真的了解他?
    李、安二人不知道,杨老掌门其实也是一位陈腐的老者,与云鹤子是一丘之貉,不然云鹄子也不会拿他的独生子杨青山夫妻四人炼制山魈。
    李子木在九龙的一些事儿,特别是代师收徒,作伐让师弟娶亲,打着团练的招牌拉队伍,特别是他本人又与三位美眉同住广济寺,这些都有违门规。
    “宁为玉碎,不可瓦全!“以及“国不复、不娶妻!“都是戒律,违者视为背叛师门,而叛师者必诛!
    云鹤道长当年在一念之差下,饶了云鹄一命,没料到他在阴阳两界都视师门为仇敌,让掌门老道寝食难安,悔恨不已!
    杨老掌门收集到李、安二人在九龙的所做所为,封为密函,命杨青山前往南浦面呈云鹤道长,并候回音。
    当然,送信的人并不知道密函的内容,等同快递员。
    子楣爷爷本是神风门徒,按辈份还是云鹤子的师叔,凤仪土司又与神风门世代友善,如同盟友一般。
    当然,此时的云鹤掌门,并不知道安宁与章子楣已经订了终生。
    无巧不巧,杨青山到北山观总坛那天,子楣爷爷也在那里,还亲眼看见云鹤将“着子木诛杀安宁,速回总坛思过。“的必杀令,封在密函里,交杨青山带回。
    此事关乎凤仪的未来,爷爷只能为土家着想。
    子楣有“神行术“,已经来到九龙数天,一直隐在暗处,梭巡在广济寺、jjz区园之间,甚至独龙峰和磨盘寨也去了几趟,夜里悄悄的宿在小轩雅室。
    杨青山已经快到九龙,估计子夜时分,十八子便会收到必杀令。
    子楣的意思是做翻杨青山,消毁密函,设下圈套,趁机擒拿李子木。
    听她说完,早就呆若木鸡的安宁,觉得匪夷所思,如听天方夜谈,怎么也不相信这些都是真的,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回过神来。
    仔细一思索,子楣也没必要编排故事来骗自己呀。
    仿佛明了他的心事,子楣悠悠忽忽地说道:“真是个呆子呀,十八子给你讲过门规戒律吗?他假仁假义,无非是要你为他卖命而已!你师门本领不小,应该是门人众多呀,为什么一代比一代势微,你就从没想过这些?“
    在将信将疑中,他却不同意子楣的做法,师尊要杀他,无非是听了馋言,因为自己从没见过师尊,老人家不了解自己,情有可原。
    师兄与自己情同手足,肯定不会杀自己,顶多携同回南浦,在师尊面前为自己辩解。
    子楣不嗔反喜,喜他重情,喜他有主见。但是,她不相信十八子,认为李子木的所作所为,有违门规,包藏祸心,安宁只是炮灰而已,该准备的要准备,该防范的要预先安排。
    这订了终生的少男少女,为了不惊世骇俗,决定到庄园外去等李子木。
    安宁表示,如果师兄不来,自己就主动去找他,与他一同到南浦去见师尊。
    “如果他尊师命行事,你怎么应对?“
    “不会吧?“
    “我是问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师兄对我有恩,我、我能对他动、动手?再、再说,我能打得赢他?“
    “你要搞醒豁哈,把昊天的本事给你的是我呦!再说,你为什么打不赢?他只比你多学了几种对付阴灵的小玩意儿,你有昊天的本领,又有猎户的勇猛,我看好你!“
    见他垂头丧气不发一言,子楣暗叹了一口气,从行囊里取出一支长可盈尺的竹筒来,告诉安宁,这是她炼制的魇兵,介于人鬼之间,与人搏杀时,威力巨大,战无不胜。
    看到他兴趣浓厚,嫣然一笑,将竹筒拔去塞子,放在地上,嘬唇“嘘“了一声,只见成群结队的黑蚂蚁,井然有序的列队而出。
    子楣嗡动樱唇,也不知她在嘀里嘟噜的叨念什么,黑蚁们分成八队,布下了一座小小的八卦阵,还左旋右转的磨动了起来,不移时,阵中腾起一团黑雾,连蚂蚁们也被罩在雾中。
    见这呆子不眨眼的瞧着,子楣说道:“它们还可以变大,如虎狼似的,陷入阵中,不消片刻,会被啃得尸骨无存。我这队是用鼎突多刺蚁炼制而成,昊天临走时,我送了他一队用双齿多刺蚁炼制的魇兵,比我这队还凶狠呢!也不知你能否想起来,它们现在何处?“
    安宁挠头半晌,楞是想破脑袋也搜索不到丝毫信息,眼馋的盯着这蚁阵,巴巴的见她收入竹筒,重新放进了行囊。
    子楣娇滴滴的笑容可掬,依偎在他怀里,樱唇凑在他耳边,贝齿轻轻咬着他的耳垂,羞羞答答地咛嘤着:
    “我要娶你,自然是有聘礼的,也是魇兵,而且比这队强大十倍,整整三千飞将军,是用粟蜂炼制的,可以结各种阵法,还能上阵厮杀呢!“
    这呆子很想马上收下这聘礼,身为男儿又不能失了自尊,装出一副矜持不苟的模样,东拉西扯的绕圈子,旁敲侧击的打听何时能到手这宝贝。
    昊天和猎户都不是奸佞之徒,这妹儿对他这猪鼻孔插大葱的憨态倒是很喜欢,便说这粟蜂只有粟米大小,有巨毒,能飞会爬,什么时候给你,要看你的表现。
    安宁大喜,免不了温情有加,在她的引导下,不知不觉间,自然流露出雅士的柔情蜜意,侍候得子楣娇喘不止,把一方开满红梅的洁白丝巾赠与了他。倦怠无力的小娇娘,羞答答地咬着他的耳根,娇喘着嗔道:
    “小冤家呀!你要娶那芷梅做正室夫人,我没什么意见,她本来就是你的人。但是,按天意,应该是在我娶了你之后呀,你为啥要逆天而行呢?“
    “你这还不算娶了我?“心满意足的安老爷,惬意的把趴骑在身上的美眉紧紧搂住,随口来了这么一句。
    子楣撇了撇嘴,哂道:“你是在说我不守妇道吧,你最好搞清楚,是你嫁给我好不好?“末了又道,“你是安家儿郎吗?不是的。我刚才叫的是子益呀,你没进我章家门,居然失了身,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安老爷“嘻嘻哈哈“的挠她痒痒,这初为人妇的小女子,在他怀中颤成了一团,娇滴滴的连声求饶,撩拨得他激情涌动,欺身而上,又让她收拾了一顿......
    看看子时将尽,十八子如果铁心奉师命,也该到了。
    子楣给他仔仔细细的洗干净了身子后,提醒他带上魔叉,见他不大愿意,只好道出了实情:
    “我们凤仪土家,武功稀松平常,恰如你的安家军,只可以充当战兵,不能与高手单独过招。我们祭师家,只会魇术,连稀松的武功都不会的。爷爷是神风门下,按说可以教我功夫,只是学了魇术,便练不成武功。其实爷爷的武功也早就消失了,要不、要不早把你押回凤仪去了!我们现在去迎他,你不带武器,不动手则罢,万一动起手来,咋办?“
    安宁一想也对,咱这叫有备无患,再说,他也不打算让师兄杀了自己,刚才的梅开二度,使他如坐春风,灭了烈火焚身之苦。这小娇娘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咱保护她,是必须的!还有,还有,那甜丝丝的水蜜桃,咱只是摸了摸,还没有真正品尝过呢!
    魔叉不是钢叉,可以把它幻化成餐叉大小,在袖袋里揣着。
    正要施展“飘身术“,子楣笑吟吟的摇着头说:“你那破玩意儿不中,能带着我一起飘升吗?还是用我的'神行术'吧。我可以带你一起走,虽然带着你稍为慢一点,却也比你那破玩意儿快得多。“
    不过眨眼功夫,便来到下午与芷梅缠绵定情的地方,这里河滩宽阔,正好是九龙场与jjz区园的半道,子楣无巧不巧也看中了这里。
    收术停步的子楣,指着星空下朦朦胧胧的草滩,抿嘴笑吟吟地自言自语:
    “张芷梅费尽心机想拔头筹,章子楣毫不犹豫拔了头筹!为了章子楣,郎君不可怯战!为了张芷梅,老爷不可手下留情!“
    安宁听她神神叨叨的,起先是懵懵懂懂,反复嘴嚼了几番,陡然明白:下午的猴儿急,已经落入她的眼中,顿时窘得无地自容,糗大了!
    忽听子楣悄声道:“他来了!“
    不等话音落,只见他娇躯一闪,隐在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九龙场方向的乡道上,一只白色的大鸟,在寂静的星空下,仿佛鸟人一般,一起一落,正悄无声息地向这边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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