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熙承的肺癌症状,虽然不至于出现任何好转的可能,但自从回到深圳以后,有了一双儿女的每日陪伴,自家医院又格外精心呵护,生命迹象尚能有所稳定。
    不过他到底还能耐上多久,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答案。
    华念平陪着韩熙泳,在韩熙承的病床前坐了一阵,眼见上午还剩了不少时间,便起了身打算告辞,要韩胜美开车送他回公司做事。
    “你们稍等一下。”
    韩熙泳叫住了他和韩胜美。
    “伯父,还有什么事情安排?”
    华念平以为是韩熙泳要他不要忘记晚上的饭局。
    “我很快就要回首尔去了。”
    韩熙泳向华念平和韩胜美认真道:“当着你们父亲的面,我以大伯父的身份做主,希望现在就能把你们两人的婚事,当场敲定。”
    韩胜美不由得一阵欣喜心跳,涨红了脸看向华念平,盼他马上做出表态。
    华念平对着病床上的韩熙承望了一眼。
    他记起了韩熙承前不久刚表达出的最后期望,这就是在最后闭上眼睛之前,见到韩胜美尽早嫁给自己。
    他想,就韩熙承的目前危重状况来看,大概不会拖上几个月或者更久了。
    “胜美,你怎么想?”
    华念平向韩胜美问道。
    “我听你的!”
    韩胜美满脸发烫,小声地羞怯道。
    “好啦,还是由我来决定!”韩熙泳哈哈大笑道,“你们的良辰吉日,就安排在春暖花开,订婚后一个月的那天吧。”
    他先问病床上的韩熙承:“弟弟,你看如何?”
    韩熙承使劲地点点头,表示完全赞成。
    韩熙泳接着再问华念平和韩胜美:“你们两个,也该不会反对吧?”
    华念平和韩胜美异口同声:“没有意见!”
    在开车把华念平送去公司的路上,韩胜美快乐到无法自持,始终洋溢出一脸笑柔,犹如花蕊在枝头绽放。
    她对华念平道:“你对婚礼的举办有什么样要求,一概交给胜泰负责筹备!”。
    华念平沉吟了片刻,问道:“胜美,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韩胜美爽快道:“你说吧。我什么都能答应。”
    “到了那天,我们去欧洲旅行结婚吧!”华念平观察着韩胜美的反应。“我知道这很委屈你。毕竟,举办一场盛大隆重的婚礼,对作为新娘来说,是非常浪漫而值得纪念的时刻。”
    他表情凄楚地道:“但胜美你是清楚的,我是个完全失忆的人,只身在深圳漂泊,并且还残疾着一条腿,脸上还带着几条令人恐怖的伤疤。我实在不愿意以这么一个极不般配的形象,与美丽的你,共同现身在婚礼上。这对你不公平,也很残酷。”
    “别说了,念平!”韩胜美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把车停稳在辅道,转身抱紧了华念平,泣声道:“亲爱的,我全听你的。胜美发誓,非常懂得夫君的难处,将至死深爱着你,为夫君付出所有一切!”
    与悲伤的韩胜美告别,华念平回到了办公室。
    在这上午的短短几个小时,他先是因为见到游湖影视基地ppt中的一些映画,在脑海里感觉出了难以捕捉的幻影。后来又因为在医院,意外敲定了与韩胜美的婚期。
    他意识到自己,这时正在萌生出一种无法名状的情绪焦虑和惆怅。
    之所以心境如此复杂矛盾,华念平想到,这大概是出于自己的虚荣,以及对韩胜美的满腹愧疚,所有才有了一种无法摆解的恓惶感觉,不断地压迫着自己。
    尽管手头正有好几件要事积在案头,急于等待处理,但这时的华念平思绪忧乱,已是难以集中精力。
    他独自在办公室不知郁闷了多久,抬手看了一眼江诗丹顿的时间,发现已经到了十二点半还多,这才拿起了手杖准备离开。
    虽是早过了午饭的时间,华念平一点也没有觉得饥饿。
    他只想着马上回到大冲公寓的房间,利用中午这短暂的时刻,抓紧睡上一阵子,舒缓自己当前的不安状态。
    路过司机休息室,华念平向里面张望了一眼,没有见到有任何人留下。
    这会正是饭点,司机都该去了食堂用午餐。
    平常的上下班,华念平基本上全是步行,一般极少安排有司机接送。
    这是因为,从科技园的公司办公地点,到他所租住的大冲公寓,不过是只有两千来米的直线距离,二十分钟便能走回。
    再说,他给自己立下了规矩,即便作为总经理,也不应该享有超越别人的权力。
    刚进公司,韩胜美和李莉有过为华念平破例,拨出一辆专车的安排,但被他断然阻止。
    刚才,他之所以有意识地想找见一位司机,是确实感到今天较平日来说,异常有所困乏,因此很想尽早赶回公寓。
    但既然司机都不在,也就只好作罢。
    回去的一路上,午间鲜有行人出现
    日子已将近四月底。
    深圳的室外温度在这段期间,最高能达到三十几度,今天的阳光尤显炽烈,特别炙烤难受。
    在华念平走过长城计算机公司的西边时,看到在围墙的栅栏那里,盘踞着好几个悠闲无事的男青年。
    其中有一个光头看到华念平走近,走到迎面,客气地向他打听道:“对不起老板,请问大冲该怎么走?”
    华念平用手杖顺着自己的去向一指,回答道:“前面那里,就是大冲。”
    青年在嘴里吐了一句“谢谢”,话音没落,就猛然间挥出一拳,出其不意,砸在了华念平的眉眶上。
    华念平原本毫无警惕,来不及有任何反应,便在左间心口的地方,又接连遭到了几记重拳的袭击。
    另外的两个青年,也跳到了华念平的背后,向他脚踹拳打,发起猛烈攻击。
    华念平满脸鲜血地扑倒在地。腕上的江诗丹顿手表,也甩落到了地面。
    不过他却能紧攥着手杖,不肯松丢出去。
    无意间,华念平的一个手指拉动了杖柄上的铜环,只听得一声“啪”的脆响发出过后,一把明亮炫目的长剑,瞬间弹跳出来。
    突然有了长剑在手,华念平顿时勇气突增。他哪里还顾得许多,毫无章法,也毫无顾忌地对着跟前的几个人,就是一阵狂舞乱砍。
    由于距离就在身边,有两个青年的肩膀、腿弯之处,被了华念平轮番击中,嚎叫着带伤奔逃。另一个青年,也是早已溜跑到了很远的地方。
    这一切,前后不过是一分钟时间所发生的事。
    擦了一把粘在双眼上的模糊血迹,华念平见到弹离的手杖香檀木部分,就在不远的跟前。
    他把长剑重新插回,手杖又恢复成了原种模状,并无见到任何异样之处。
    “这还真是一把带有法力的香檀木魔杖!”
    华念平稍稍冷静下来,心中且喜又惊。
    他断定,刚才那两个被长剑刺中的人,必是受伤不轻。
    但是等华念平想起来时四处寻看,发现刚才明明甩落在地的江诗丹顿手表,这时已经不见了。
    显然是他刚才被围殴之时,江诗丹顿被了其中一个青年,趁机拿走了。
    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拨打了110报警电话。
    十多分钟后,有几个警察赶来现场。李莉、黄主任等沃特集团的很多员工,也直到这时才闻讯赶了过来。
    李莉和黄主任,搀了华念平一同去往派出所录口供。
    警察问明了华念平沃特集团总经理的身份,又弄清了他患有失忆症,对他遇到歹徒的突然袭击,感到疑惑不解。
    现场的附近,没有布置治安网络监控,但在科技园入口处来往交通的视频中,却寻找到一个光头青年的身影。
    原是这几日,每天十二点前后的下班时间,都能见到这个光头青年聚在沃特公司楼下的附近,晃动观察。
    不过,交通视频拍摄到的影像,光头青年始终背对着镜头,难以捕捉到此人的正面相貌。
    显见,华念平近几日以来,一直就被人盯上了。
    华念平没有太费力,就向警察辨认到,能够依稀认出这个光头青年,就是今天向他问路,并率先动手对他袭击的人。
    警察盯着华念平,对着他脸上的伤疤琢磨了很久,不相信地问道:“华总经理对自己以徃的记忆,真就没有一丁点的任何印象吗?”
    “确实是对失忆前的丝毫痕迹,都想不起来了!”华念平据实回答。
    警察皱起眉,判断道:“从我们做侦查的直觉来看,坦白地讲,就华总经理脸上这好几条,大大小小的不同伤疤分析,你的背景复杂,仇家好像不是只有一个,或是两个那么简单!”
    华念平哆嗦了一下,不由地接连跳动起眉毛,随即又觉得护痛,立时抬手遮捂住眉框。
    又一股鲜血从他的手指缝间流了出来。
    他心想:难道被自己遗忘的过去,十恶不赦,曾经伤害过不少的人,或者做过什么恶棍,或者打手?
    “警官,请你问话客气一点。”
    李莉心疼华念平的伤情,对警察责备道。
    她很不情愿看到这个警察,揪住华念平的失忆不放。
    但警察却是不加理会李莉,继续对华念平问道:“华总经理再仔细地回想一下,以往都与哪些人发生了过节?”
    华念平摇了摇头,叹息道:“警察同志,我真的就是失去记忆,实在难以回想以前的人和事。包括你所提醒到,是不是故意,还是无意,有过对他人的侵犯。”
    警察感到了一种无奈,道:“既然这样,我们只好奉劝你,以后还是要当心一点才好。”
    黄主任道:“警官,我可以提供一个人作为破案的线索。他叫何小健,四川人,不久前刚被沃特集团开除。”
    他接着把何小健的背景,以及那天亲眼所见,对方是怎样地当场威胁华念平,除了原原本本叙述,还揉进了一些自己的推断,全都告诉了警察。
    警察记下了何小健的联系电话。
    李莉则对警察坚持认为,鉴于华念平的江诗丹顿手表围殴时丢失,现值好几十万元,必须定性为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拦路抢劫案。
    至于手里的这柄香檀木魔杖,内中暗藏一把神奇的长剑,华念平在没有见到韩胜泰问明原委之前,他至始自终就没有打算对警察提上半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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