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馨此间,正在后院习舞双剑。
    她有好几个小时不曾见到熊剑东,晚饭又没能两人一起同吃,感到很不习惯,甚至有些神不守舍。
    “时时这般牵挂着熊大哥,难道今生,就一刻也离他不开了么?”
    妙馨把了鸳鸯双剑上下翻飞,全身裹进剑影之中,尽力排遣心中的春思杂念。
    当听到外边传出的巨大动静,她收起双剑,又在心中乐道:
    “这一定就是熊大哥不食诺言,怎肯留我一人孤单在此,所以带了那帮丐户如期而至,欲要总坛入教。想是这两日,便有大大的好戏看了!”
    带着十分畅快的心情,妙馨提剑转到前院。
    当即,她便被眼前的情形震住了。
    但见议事厅前面的院落里,数灯尽亮,一派声音噪杂,人满为患,煞是挤得水泄不通。
    惠昌援以及那位上灵神宗的刘礼典,还有众金刚,都被挤进到墙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全是束手无策。
    妙馨张望了半天,才见到熊剑东被了张二哥、张鹤、张杨、张小春,这几个弟兄围着,站在了议事厅门前的台阶上。
    她试着向里钻挤了半天,无法近前,只能是挡在人群之外。
    熊剑东早已瞧见到,惠昌援及一帮手下,被了一哄而来的乞丐大军,冲挤到一个角落里。当下心中好笑,却也想到终究是要发话,把惠昌援给请了上来。
    张二哥用力地接连挥手好几遍,才把众乞丐终于安静下来。
    他这时急于维持秩序,想给熊剑东腾出一个讲话的机会。
    还没有等到熊剑东上前发话,就听得张大成、杨二婶等人,在下面的群堆里,喊叫起来:
    “不是说要来拜见妙馨道长,还有什么宗主么,还不快点请了过来!”
    妙馨对张大成、杨二婶的话,听得清楚,立时高举了双剑,大声应道:“坤道便在这里,早就等候各位多时了!”
    那些原先挡在妙馨前面的人,立时向了两边推挤,为她腾了一条通行的狭缝出来。
    一阵欢呼之中,妙馨便被簇拥到了熊剑东的身边。
    “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
    乞丐们在张大成、杨二婶的带领下,连声向妙馨振臂大喊。
    熊剑东再次心中发笑,意识到只有现在的档口,才是该把惠昌援弄了过来的出场时机。
    他便对妙馨以目示意,随后一番耳语。
    妙馨听得明白,含笑连连点头。
    她在台阶上站定,把那鸳鸯双剑向着空中一挥,众乞丐立刻鸦雀无声。
    妙馨提了中气,居高临下,对着惠昌援一帮人所在的墙边方向,声音不高却能传出很远。
    她道:“恭请惠宗主屈身现驾,接纳我等在总坛里,入了上灵神宗!”
    过上了一阵,才见惠昌援由护法金刚开道,领了刘礼典,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回站到议事厅的台阶上。
    惠昌援听到妙馨刚才,竟也当众喊称他为宗主,只是短作诧异,便就抖出了威风,神气十足。
    他先是长吟了一句“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然后才煞有介事道:
    “当年在齐云山,灵宝天尊由上清境下凡,向本座交代下了这十六字真言,上灵神宗,乃由此而来。”
    接着,惠昌援又吟上一句“惠天昌世,援道今古”后,才向旁边的刘礼典看了一眼。
    刘礼典心中明白,立刻凑身向前。
    “惠天昌世,援道今古!”
    刘礼典重复了这句之后,意味深长地道:“惟这八个字,更是灵宝天尊透漏下来的玄机。想是各位听得明白,内中含有了惠昌援三字,这便是宗主的讳名。原是灵宝天尊,早就英明预知,惠宗主自降临人世之日,就无人可及,有了顺天承运之相!”
    等得刘礼典侃言已毕,张二哥、张鹤、张杨、张小春等几位弟兄,率先叫道:“我等慕名而来,皆是有心加入上灵神宗!”
    随后,张大成、杨二婶等众乞丐,也纷纷疾呼道:既来了总坛圣地,当然就全是奔着入教目的。
    刘礼典望着黑压压的乞丐人群,对惠昌援泛起愁来。
    他建议道,这些人既然是大多来自河北,干脆就在易县的鸠卫山,设下一个分坛好了,任命张二哥做了分坛的主事,负责管理河北一带的宗徒,传授福运,收取献金。
    献金是每个宗徒,要想得到上灵神宗的全天候庇护,福来运转,百病不生,每年必须孝敬给宗主的供奉,多多益善。
    孝敬的越多,享受到的福运就越多,还能有机会在教里向上升级。
    惠昌援也看清了眼前这些投奔过来新教众,虽是队伍庞大,但多为衣衫褴褛,且尽是老弱病残态相,以后定然榨不出来多少油水,不过是滥竽充数,为上灵神宗图多添些人丁罢了。
    他心中盘算,这两天有应邀参加七年登基庆典的来客,已经陆续抵达了好几十位,包括原先住进总坛的金刚、闲杂人员,已是不堪重负。
    眼下莫论其他,今夜间就这几百号人,若是赖在院内不走,别说是给个住的地方,吃喝拉撒,岂能照顾得过来。
    所以惠昌援对了刘礼典的此时提议,甚是觉得符合他的心思。
    当刘礼典大费口舌,欲图劝道院里的所有乞丐,马上离了总坛圣地,今后便在鸠卫山分坛加入上灵神宗,顿时引得丐帮之众纷纷嚷叫,闹喧起来。
    张二哥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绝不去做什么鸠卫山分坛的主事,只愿今日,就在这总坛里入了上灵神宗。
    他之前被熊剑东在电话里交待的极为清楚,就是要前来淮上市临淮县,带人混进了上灵神宗做了卧底,探究惠昌援是用了何种手段,笼络亲信,盗名欺世。
    张大成、杨二婶等众人,俱都指着刘礼典的鼻子,向他指桑骂槐地咋噪起来:
    “枉费我们一片赤诚之心,这是要嫌恶了我们不成!”
    “什么叫灵通四疆,神召吾民?原来都是假的!”
    “想来这惠天昌世,援道今古,也是狗屁不通,怎说得上,就能教化众生?”
    “我们只要急着,在总坛里归宗,哪里便也不去!”
    刘礼典被了一片骂声,吓得缩起脖子,躲进议事厅的门后,再也不敢出来。
    惠昌援也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见妙馨侧目看他,颇有带恨之意,知道众怒难犯,赶忙向了身边的熊剑东告助,求他出面安抚。
    “惠宗主,您失策了!”
    熊剑东不温不火道。
    “是,是!”
    惠昌援连声应道。
    “惠宗主莫要小看了这些讨饭的,捡破烂的,他们可有的是钱。”熊剑东道,“就说那些收废品的吧,个个都是淘宝高手,什么名人字画、古玩玉器,只要经他们一看,就难以逃得过眼睛。不瞒惠宗主,我当初的许多金币,就是从这些人的手里,低价买了过来。”
    惠昌援不迭点头。
    熊剑东道:“再说这些讨饭的,全是职业乞丐,各有发财门道,哪天不挣上好几百,甚至上千元。惠宗主千万不可凭貌取人,冷了他们千里而来,急要总坛归宗的真心实意。”
    惠昌援清楚,熊剑东此话并无虚假,因为据他所知,就在这临淮县的马寨乡,也有不少长年在外乞讨之人,以此谋生,发家致富,哪个不是盖起了楼房,娶回了媳妇。
    不过,他更是担心眼下众乞丐这关,如何挨过?
    “还需要犹豫吗,”妙馨冷笑道,“连坤道都已经在刚才说得清楚,愿意屈身俯就,今天就在总坛,且要归入了你这上灵神宗。不然,又如何有资格,坐得上僮母的位子!”
    熊剑东看穿了惠昌援的心中忧患,不由地对张二哥等人笑道:“想是惠宗主举棋不定,原因就在于你等阵仗太大,一时难以照应过来,很怕委屈了诸位的盛意。”
    惠昌援忙接腔道:“熊先生所说,这正是本座的苦心!”
    张二哥抚掌大笑道:“何不早说!”
    他问台下道:“不知道众位父老,听得明白没有,惠宗主的意思,原是他老人的这总坛圣地,既不是宾馆,也不是酒店,生拍安顿不了我们大家。”
    张大成回道:“说什么宾馆酒店?我们这些老叫花子,从来就没有住进去的习惯。”
    杨二婶道:“刚入了上灵神宗,我们寸功未树,不劳惠宗主费心,吃住由着自家照应便是。”
    其他的乞丐也七嘴八舌道:
    “就是有了酒店宾馆,我们也是见床就掀,还是躺在地上睡的安稳!”
    “咱家乞讨多年,碗筷随身自备。只要是有了大桶的稀粥,满框的馒头,连咸菜都不要,便能吃的开心,别无他求!”
    更有人道,早已打听得清楚,这马寨乡离那淮上市、临淮县的城里并不遥远,明日便要操起行当,把那一天赚下来的乞款,尽数供奉上灵神宗,权表对惠宗主七周年登基庆典的敬贺之意。
    “呜呼吾民!呜呼吾民!”
    惠昌援发出悲天悯人般地长泣之声。
    继而,他又精神大振,忘乎所以,对着下面展臂呐喊:“上清一宗,灵通四疆,神召吾民,教化众生!”
    这几百名刚在总坛入教的丐帮大军,也全跟在惠昌援的鼓噪之下,发出振聋发聩的高呼,一时间穿云裂石,群情激昂,直闹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算撤离了上灵神宗总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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