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一家不怎么起眼的铁匠铺里,年轻的黑发男人拿起肩头一块已经有些灰黑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和脖子上滴落的汗水,白色短衫也被汗浸透了,贴在皮肤上,露出结实的肌肉。
    “哎,永渡,这都快饭点了,怎么还不去吃饭呐?”一个同样打扮的中年男人拿起水杯仰头一饮而尽,随后乐呵呵地对年轻男人说道。
    “没事,寒叔,我还不饿。”青年朗声答道,手上握住铁锤抡起来砸在发红的铁块上,一下,又一下……仿佛不知疲倦一般,眉宇间的专注丝毫没有减少。
    男人叫越人歌……或者说,叫越永渡。他是璃月港一名平凡的铁匠,面容普通,或许只有那双蓝中带紫近乎于粉的眼睛让越永渡看起来极具辨识度。没有人知道越永渡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突然有那么一天,这个眸色异于常人的年轻人出现在璃月港,对寒章说自己想当一名铁匠。
    也不是没有人私底下猜测过越永渡的眼睛如此特殊,不会是什么精怪吧;但是很快他们又自己打消了疑问,嗐,这璃月发色瞳色特殊的人还少了不成,单说那位高权重的天权星,她老人家不也是异于常人的白发红瞳么。
    但是有一点这些人没猜错,越永渡还真不是人。越永渡生长在层岩巨渊,原本是那儿的一块老石;不知怎地,几百年前化了人形,没了原本的记忆,整日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直到几年前才突然开窍般想到要去璃月港当一名铁匠。或许是原身的品质不怎么好,化了人形后越永渡也算不上容貌出众,就连性格都少不了带了点原身的本质,沉默少言,脸上没什么表情。
    说到当铁匠,越永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一块成了精的石头去当铁匠,也不怕哪天被人认了出来丢进火炉里锻了去。越永渡只模糊记得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许是死了之后来到了这个世界,而成为一名有名气的铁匠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除此之外,他并不能想起太多。哦,好歹他还知道自己现在叫越人歌,但是也是出于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原因,他用了自己以前的名字,“越永渡”。
    见越永渡如此,寒叔也只能对他说一句“小伙子还是要注意身体”,自己去了一旁吃起自家婆娘做好送过来的饭菜。该说不说,虽然没有万民堂那个姓卯的小厨子做得好吃,但是胜在有寻常人家的那种烟火气。
    越永渡不着痕迹地看过周围,最后目光落在寒叔大手端着的饭菜上,在心里叹了口气。老实说,越永渡作为一个原身是矿物的非人类,是不会吃人类的食物的,吃了也没啥用啊,也不会有饱腹感;但是前世那句话怎么说得来着,“入乡随俗”?既然已经变成了人类,那就要好好按照一个正常的人类的方式来生活。
    这时候,一个鹤发童颜、精神气十足的老人走到铁匠铺前,眼尖的寒叔认出了来人,赶紧放下碗,手往短衫上擦了擦,热情地打着招呼:“哎,这不是胡老堂主吗?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老堂主笑呵呵地回答:“我啊,我想给我未来的孙子,或者孙女,打一副戒指,护他平安。”
    先不说为什么不打长命锁而是打戒指,这老堂主的儿子不是才刚娶妻吗?一旁打铁的越永渡默默听着,心中不解。但是既然寒叔都没说什么,他这个当学徒的总不好开口吧。
    “行!没问题!我一定给老堂主你挑一块品质好的矿石来做这副戒指。”寒叔大笑着接下这份活儿。而老堂主一边笑眯眯地连声道谢,一边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沉默不语埋头苦干的越永渡,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光,极快,寒叔都没能看清。
    “小寒啊,这娃娃,是谁啊?”老堂主一手指着越永渡,脸上笑容不变,“我之前好像没见过他呐。”
    “哦,老堂主你说永渡啊,”寒叔挠了挠头,“永渡是这儿的学徒,也没来几年,老堂主你这两年很少来这儿,不认识永渡也正常。”
    “倒是个奇人妙人……”老堂主意味深长地说着,寒叔听在耳里,以为老堂主是在夸越永渡,比当事人还要开心——要知道老堂主素日里甚少夸赞旁人,一定是永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是相同的话落在越永渡耳朵里,只感觉到阵阵冷风吹过,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老堂主只是在这里待了一会儿就回去了,这几年往生堂也比较忙,世道不容易啊。
    接了老堂主这个单,寒叔也不敢耽误,三口两口吃完饭,还给越永渡留了一些,就赶紧去火炉前站着了。越永渡干完自己手里的活,想要去帮寒叔的忙,却被对方催促着去吃饭要不然凉了就伤胃,没办法,只好乖乖去一边坐着吃饭,打算一会儿帮寒叔打打下手。
    时间在“叮叮当当”的声音中飞快流逝,等寒叔再抬起头时,月亮也已经出来了。
    “哎哟,都这么晚了吗?”寒叔拿起帕子擦了擦汗,颇有些惊讶和担忧,“永渡,我记得你家离璃月港也是有些距离的,要不你先回去吧,明日再做也是不迟的。”
    “……”越永渡没说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寒叔,只能沉默着点了点头。他本来还想多待一会儿的,结果寒叔看他磨磨蹭蹭的,天色又这么晚了,干脆大手往他背后一拍,越永渡就这么踉跄地走出了铁匠铺,再回头,寒叔也在准备收拾东西回家了。
    没办法,越永渡只好向自己“家”的方向走去——如果现在那个满地是坑的地方也能算作是家的话。不过在回家之前,越永渡还想去南天门转转,也不知道这么晚了,那个小姑娘还在不在。
    越永渡所说的那个小姑娘,是常常站在南天门一棵大树下自言自语的戴着眼镜的蓝发小女孩,自称阿鸠。第一次遇见阿鸠时,是越永渡误打误撞来到了南天门,没想到看那棵在白日也散发着莹莹蓝光的参天巨树入了迷,一个没留神正好撞到了阿鸠身上。
    “喂!无礼的凡人!”蓝发的小女孩摆着一张臭脸,从地上站起来,两只小手叉腰,圆圆的小脸蛋上写满了愤怒,“你撞倒了我,就想这么不了了之吗?”
    越永渡:“……你想做什么?”越永渡对于人类一向没有太多的好感的,毕竟他也不是人,无法做到共情。但是对于眼前这个小女孩,越永渡却感到莫名的熟悉,和这份熟悉带来的好感,所以,他愿意蹲下来平心静气地和这个小女孩对话。
    “哼,看你这么没有礼貌,肯定也是一个无知的家伙。”虽然越永渡已经蹲下来了,但是还是要比小姑娘高一些,所以蓝发的小女孩需要仰起头才能和越永渡对视,“我问你,你知道在人类之前,这个世界的历史是怎样的吗?”
    “不知道。”越永渡也很听话地接话,这让面前的小女孩看起来很满意。
    “在比你脚下这片土地诞生之前还要久远的过去,人类,并不是这个世界的支配者……”小姑娘清脆稚嫩的声音传进越永渡的耳朵里,絮絮叨叨的话语在他耳边盘旋。越永渡突然觉得头有点疼,他好像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的少年蜷缩在一片黑暗之中熟睡,又好像看到一双拥有着鎏金色眼瞳的男人在半空中面无表情地对地上渺小的存在降下陨石……好在这些影像只是转瞬即逝,越永渡只觉得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所以,人类才是僭越者,他们为了洗刷掉自己的罪恶,竟然把这段过往完全抹去了。”小女孩说到了激动处,愤愤不平地举起粉拳,“我看你和其他那些愚昧无知的蝼蚁不一样,所以我才把这段历史告诉你的,你应该感谢我。”
    “是是是,好好好。”越永渡一边揉着脑袋一边敷衍着小姑娘,心里又觉得好笑,小丫头片子还有两幅面孔?刚才还说我无知,我可还记着呢,“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你家里人就放心让你一个人来这个地方?”
    “凡人!不许你用这种口吻和我说话!”感觉到自己是被当成普通的小孩子对待了,小姑娘更生气了,白嫩的小脸蛋布满了气恼的红晕,“你你……我看错你了,你就是和其他蝼蚁那样,不,你比他们更愚昧!更无知!”
    有点意思。越永渡觉得这小姑娘说话挺好玩的,难得对一个人类产生兴趣,于是他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住在什么地方?要是顺路的话我还可以送你回去。”
    可能是越永渡真的不擅长笑吧,小女孩似乎被越永渡只有嘴角往上扬面部肌肉都没有变化的“笑容”吓到了,别过头去冷哼一声:“和你这样的蝼蚁没有关系。”
    “哎……?那我回去了,反正也很晚了。”越永渡说罢,居然真的起身往层岩巨渊的方向走去,毫不犹豫。走了有一段距离,似乎听见小女孩憋屈的声音:“……阿鸠。”
    听上去也算个可爱的名字,和性格完全不一样。越永渡默默想道。
    之后,每天越永渡回层岩巨渊之前,都会去南天门溜达上一圈儿,一来是为了看那棵让他着迷的被月光沐浴之树,二来,也是想看看阿鸠在不在。可能阿鸠的家就住在这附近吧,反正越永渡每次去南天门那棵树下都能碰见一个人絮絮叨叨不知道在说什么的蓝发小女孩,每次也都会忍不住逗逗她,看她生气摆着一张臭脸的模样就想笑,长久以来堆在心中的迷茫也会暂时被驱散。
    只是……。越永渡看了看挂在天上散发着清冷光芒的圆月,心里也有些担心。实在是太晚了,阿鸠真的还会在那儿吗?还是说已经回家了?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等越永渡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南天门,那棵在月光下更加美丽的巨树尽情撒下莹润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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