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深入地底的时候,越永渡感受着周围的光亮越来越少,心神不宁。他始终觉得心里很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但是又说不出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越永渡好像隐约听见耳边有个轻柔的女声在哼唱着一首歌,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向他靠近,一点一点包裹住他,直至淹没他的口、鼻、耳,无法动弹……
    “听说啊,当年帝君就是从这里将若陀龙王从地底拉出来的……”志琼兴致勃勃地和旅行者还有派蒙讲述着千年前那场双王之战,一回头,看见越永渡脸色惨白地跪在那里,额头上还冒出一颗一颗豆大的汗珠。
    “啊!”见到越永渡这副模样的志琼捂着嘴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有些感到害怕,“他、他怎么了……?”
    旅行者和派蒙听见志琼的话后不解地往身后看,正好看见越永渡强忍着不适僵硬地站起来,浑身都被自己的汗给打湿了,配上他毫无半点血色的脸,活脱脱就像是一只水鬼。
    “我没事,可能是前几天晕倒的后遗症。”越永渡哑着声音说道,一点漆黑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瞳仁中间,趁着往下深入的黑暗,向外晕开,直到整个瞳仁都变成漆黑的颜色……
    “你现在都还没好吗?”旅行者有些担心越永渡的状态。他知道之前越永渡晕倒过,但是那次晕倒实在是太过诡异;而现在,越永渡的表现也很诡异,很难不让他想到越永渡是不是身体方面出现了什么状况,还是层岩有问题?
    所幸那点漆黑只占据了越永渡的瞳孔一小会儿的时间,很快就恢复正常。这时几人所乘坐的升降机也到了矿洞的最底层,周围彻底没了光亮,只能看见远处一点幽幽蓝光。
    升降机落到地面沉闷的声响把志琼从之前的恐惧中拉回来,她看了看四周,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到了……旅行者,我们去找瑾武姐吧。”
    “那……那越永渡怎么办?他看起来还是很难受……”派蒙听了志琼的话,满脸担忧地看着最后面即使在只有微弱光亮的情况下也还是显得脸色苍白的越永渡。
    “你们先走在前面吧,这底下交接的人员应该也等你们很久了。我就在这里歇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过来……”越永渡勉强扯出一个笑,他其实状态差极了,那要命的窒息感还在包裹着他,脑袋也痛得要命;耳边那道歌声随着到达最底下,也越来越清晰,甚至歌声中似乎还传来呼唤谁人的声音……
    越永渡说的也有道理,旅行者还有任务在身上,也只能先去驻扎点和专业人员交接了。旅行者只得点点头,说:“那好吧,你应该找得到驻扎点吧?你要是休息好了就去驻扎点找我们。”因为现在深入层岩地底了,旅行者也感觉到这里的元素力有些奇怪,和已知的七元素都不太符合……
    眼见着旅行者他们走远了,越永渡这才放松下来,摸索着找了个地方随便坐下来,艰难地呼吸着。无数碎片一样的画面闯入他的脑海中,硬生生地劈开他的大脑,塞进去这些不属于他的东西。
    “带着我们唯一的希望,离开这里!”这是女孩将他推进地道里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你以前长这样啊,真可爱。”这是黑衣的少年笑眯眯地捏着他的脸时说的第一句话。
    “人类永远都是如此,弱小而自大。”这是他陷入黑暗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
    耳畔那个声音还在呼唤着他,他听见了,听见那是他的名字:越人歌,越人歌……
    “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越永渡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一瞬间,所有的异状都消失了,那道声音不见了,要人命的窒息感也没有了,只残留了该死的头痛。
    总算好了……越永渡靠在岩壁上,闭上眼睛。再休息一会儿,再一会儿,就去找旅行者他们吧……
    ……
    ……
    “……!”白裙少女猛然睁开眼睛,秀美的脸蛋上满是难以置信和愤怒的神情。祂身前,荧立在那里,看见祂这副模样,不用想就知道是被祂自己的孩子给骂了,忍不住在心里笑了出来。——再怎么说荧也是跨越过星海的旅人,这么长时间下来,要是对白裙少女的精神污染没点抵抗力,她也就不用当深渊的“公主”殿下了。
    “怎么?看你的样子,似乎没有成功?”荧很努力地在忍笑,但是声音里还是不小心透露了一丝幸灾乐祸出来,正在气头上的白裙少女闻言更是恼羞成怒,对荧精神的污染也不自觉地扩大了。
    “你在嘲笑我吗?”白裙少女漆黑的眼瞳幽幽地看着荧,荧顶住精神污染和祂对视,只一小会儿就低下头,果然,和不可名状的存在对视还是难以做到啊,“你早就知道我的孩子不会回应我的呼唤,对吧?”
    “毕竟,他早就在五百年前就把他自己的记忆全部还给你了;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名为‘越永渡’的普通精怪罢了。”荧加重了“普通”这两个字的发音。没有人愿意被完全不了解的过去裹挟,迷失现在的自己,越永渡也好,荧也罢,都是如此。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白裙少女似乎很难接受越永渡拒绝回到祂的怀抱的呼唤这个事实,祂怎么也想不通,从前一直都很乖顺的小孩怎么现在就对着祂喊“滚出去”这种粗俗的话呢?一定是摩拉克斯那个卑鄙小人,一定是他,教坏了祂的孩子……
    “就好像你当初对那条傻龙说,‘别去地面上啦人家摩拉克斯早就放弃过你一次啦’,你看他信了吗?”荧嗤笑着开口,“那条傻龙不还是被哄着屁颠屁颠去了地面上,然后又一次被他心心念念的人伤害了。”
    荧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往事,白裙少女就来气:“摩拉克斯!他还有什么资格回来?!本来他要是一直安安分分地留在地面,我就当他是认真反省了;他居然还有脸来找阿兹达哈和归终?他凭什么?本来这两个孩子都忘了那些痛苦的过去的……!”
    “是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那么执着地想要越永渡回想起那些让他痛苦的过去呢?”荧说,“他本来可以一辈子在璃月港当一个普通的铁匠的,陪伴那条傻龙;你让他全部想起来,只会让他感到痛苦。”
    活在过去的人,是看不到未来的。白裙少女当然知道荧是想表达这个意思;但是祂就是不甘心,因为越永渡——或者说越人歌,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来,他承载了祂对那个女孩全部的感情,爱慕、愧疚、遗憾……但是这份感情,只有五百年前的越人歌才记得。
    要是荧知道白裙少女现在在想什么,她肯定会说,别太爱了。
    ……
    ……
    等越永渡恢复了一点力气之后,他撑起身子站起来,慢慢循着旅行者的气息向前面走去。
    层岩巨渊的地底除了一些矿灯所在的地方算得上明亮,其他地方真的就是一片漆黑。好在越永渡本来就是生于黑暗之中的矿石,所以在黑暗中也能视物;甚至,在黑暗中,越永渡本体的能力得以发挥得更好,“看”东西比在太阳底下还要清楚。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往日越永渡在地底寻物都是很轻松的;今天反而很困难,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旅行者他们的气息——不,应该说,所有东西的气息,都仿佛隔了一层薄膜,感受不到。
    如果越永渡还记得,那么他就应该知道,那是因为祂醒了。在那位孕育万千生命的存在面前,所有生命都要收敛自己的气息,以表示对祂绝对的恭敬;只有当祂睡去,生命才能肆无忌惮地生长、散发充满活力的气息。
    没办法,越永渡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那道微弱得可怜的气息,一路走过去。
    其实越永渡不常来地底,每次来地底也只是溜达一会儿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后就回到地面上去;认真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这么深的地底这么久。
    地底还闲置着不少挖矿用的工具,但是人却没有几个,多数都是盗宝团。盗宝团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疯子,他们敢在封矿期间就进入层岩巨渊,又怎么不敢进入层岩的更深处?赌一赌,就会有数不尽的财富,要是不赌,可就什么都没有。
    越永渡绕开这些盗宝团,很快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男一女两个人吵架的声音,那个女声听起来还有一点耳熟。
    “这么随意就开炮,万一整个地底都坍塌了怎么办?”
    “我说了不会有事的!这东西的剂量我还是有把握的。”
    “有把握?有把握你就不会贸然说出开炮轰过去这种话!”
    “你要是不信我你就别让我跟着你们啊!”
    最后是旅行者忍无可忍的声音:“够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开炮就开炮,责任我来担,行吧?我真的是服了你们两个人了。”
    这是在做什么?越永渡感到迷惑,他快步走过去,还没来得及打一声招呼,就看见旅行者操作着一架大炮,似乎是想向前面那处被封住的矿洞开炮,这才知道刚才几人是在争论什么。
    “别……!”越永渡急忙向旅行者大喊,但是迟了,声波在空气中传播所用的时间远远没有旅行者的操作快,越永渡只能看见一发炮弹向前面轰过去,那处被封住的矿洞被打开了。
    “……”这一炮,把越永渡也干沉默了,他几乎是绝望地想象到明天该怎么和龙王说旅行者刚才干的这件事儿了。然而这时旅行者转过身,发现越永渡站在后面,惊喜地说:“越师傅,你来啦?”
    “我可能来的不是时候。”越永渡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谁知道旅行者下意识地接上:“不,你来的正是时候。”
    这下越永渡是彻底沉默了,是啊,正好看见你把你老婆的家又破坏了一点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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