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皎皎明月下那对甜蜜相处的母子,宋堂主泛红的眼眶再次盈满泪光,痴痴瞧了谢姐姐与自己的儿子半晌,抬手抹掉眼泪。
    转身离开。
    “宋堂主……”我欲言又止。
    山茶花姐姐捞住我胳膊不许我劝他,怨念极深地冷冷道:
    “他是没脸再向谢大人忏悔了!他有什么资格做子齐的父亲?
    当初他得知我们大人怀孕,第一反应可是让自己的青梅竹马端落子汤给大人堕胎!要不是我们大人坚决不从,这个孩子早就胎死腹中了!
    他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深情,活着的时候,他有一日在意过我们大人,有一日,想过放这个孩子一条生路,让他平安长大吗?
    现在一无所有了,才晓得回头来找我们大人,你这昏君的算盘珠子都快打我脸上了!
    怪不得你是亡国之君,就你这蠢样,任人唯亲,识人不明,你活该落得如此地步,锦绣江山被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读过两年书的白面书生给夺了去,活该你出身皇族,却不如一个只会喂鸡逗鸟的年轻书生会治理江山!
    你这种人,载入史册口诛笔伐三万年都不为过!”
    山茶花姐姐越说越激动,我瞥见谢姐姐拉着小娃娃朝我们这边走过来了,赶紧晃了晃山茶花姐姐胳膊提醒她别再骂了。
    山茶花姐姐在看见谢姐姐迎面走来后,瞬间老实地闭了嘴,一改方才气到脸红的凶悍模样,迅速变脸,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赔笑着主动迎上去,
    “大人!哎呀小齐齐也来啦?来,姐姐看看小齐齐最近长高了没有?”
    说着,还热情地将小娃娃抱起来掂了掂:“嗯,长高倒是没有长高,体重却重了不少!看来白竹大人将小齐齐照顾得很好!”
    小娃娃也乖巧地搂住山茶花姐姐脖子,奶声奶气地懂事道:
    “白竹姐姐很喜欢小宝,须慕淮哥哥给白竹姐姐的零食,白竹姐姐都偷偷塞给了我!
    小宝在酆都神宫的伙食可好了,小宝半个月都长胖四斤了,不过后土姐姐不许白竹姐姐再那么喂我了。
    后土姐姐说长胖容易减肥难,白竹姐姐要是再乱喂我,我会变成小葫芦,等妈妈回冥界肯定会掐死白竹姐姐的。”
    山茶花姐姐听完噗嗤笑出声:“娘娘还是很了解我们大人的!白竹大人她就喜欢玩小娃娃,大帝和娘娘的小龙崽她不敢下手,就晓得折腾我们的小齐齐。”
    “上次我也是这么和白竹姐姐说的,我还告诉白竹姐姐,山茶姐姐说白竹姐姐这么爱玩小孩子,明明可以和南尊哥哥自己生一个的,随时随地都能盘,白竹姐姐听完就火冒三丈,还说等山茶姐姐回了酆都神宫,一定将山茶姐姐揍成花肥。”
    山茶姐姐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不是,你小小年纪怎么就学会卖队友了呢,这是不对的!”
    小家伙趴在她怀里调皮地扮了个鬼脸。
    “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我好像听见你在骂谁,活该载入史册口诛笔伐?”谢姐姐镇定的面无表情淡淡问。
    山茶花姐姐心虚地呛咳出声,囫囵忽悠:“啊,我骂、骂一个故事角色呢!”边说,还边不忘用胳膊肘碰我,悄摸向我求援:“你说对吧小漓……”
    我立即站直身,配合地连连点头:“对、对啊!我们在讨论一个古装剧的皇帝,嗯,他是个……识人不清的笨蛋皇帝。”
    “说到古代、皇帝。”
    谢姐姐倒是没有再深究这件事,话题一转,换到另一个方向:“冥界那边,交代了个新活。
    也是关于古代皇家的,是,锦国的一位祭司,先前冥府看中他的能力将他留在冥界任职,没想到他近来竟擅离职守,悄悄来凡界了。
    寒衣节冥王点卯安排来年事宜,他缺席了,无常殿下午传话来,冥王让我们在阳界打探一下,看看那位祭司究竟是为何滞留阳界迟迟不归,待到合适时机再将他带回冥界受审。
    碍于那位祭司之前在冥界工作挺踏实努力,所以冥王法外开恩,不让我们用拿人的方式去寻他,还另外交代,如果他在阳界有什么心愿未了,可等他解决完私事后再将他提回判官殿审理。”
    “锦国祭司?是不是那位姓段的阴官?我记得看管命阁的文官中,就有一位生前乃是祭司……就是那位段大人!
    他为人还挺不错的,从前我每次去命阁给娘娘调卷宗,他都会很体贴的帮我找东西,有时卷宗放得高,也是他爬上去一份一份不厌其烦地给我翻,他,倒是挺喜欢梨花的,常穿一件白衣,白衣上绣着梨花,办公的桌案上也常年养着一枝白梨。
    他的同僚之前都笑话他是梨花痴。”
    “我猜,他酷爱梨花,是因为他心爱的女人名字里带梨字吧。
    下午,我找到了他,确如冥王殿下所料,他在凡间有私情未了。他心爱女子的转世得了癌症,他擅离职守私自离开冥界,就是为了陪那个姑娘抗癌。
    那个姑娘父母早年出车祸双双亡故了,现在医药费都是大伯大娘出的,但大伯大娘也有自己的小家要照顾,所以他们只负责出钱,不负责照顾,只找了个护工陪在她身畔,每日按时给她送去三餐,确保她不会饿死就行了。
    而那个护工也是个拿钱不干事的懒货,经常自己跑出去玩,耽搁给人家姑娘吃药换吊水的时间,他知道那姑娘过的不好,总受委屈,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守着那个姑娘。
    我并没有现身打扰他们,毕竟,那姑娘也没几天好日子可活了。等那姑娘寿数尽了,他应该自己就会回去向冥王负荆请罪。
    我们如今要做的,唯有稍微留意着他点,避免他为了那个姑娘做出什么扰乱人间秩序的事就行。”
    山茶花听完谢姐姐的话,唏嘘道:
    “原来温柔儒雅的段大人还真是个痴情种,说来段大人的命也确实苦。听说段大人生前是个孤儿,刚出生父母就被山匪杀害了,他也被山匪丢进了河里,差点溺死。
    幸好他遇见了路过的锦国大祭司,大祭司见他可怜便将他捞上来带进自己的府邸交由下人养着,他刚学会说话就因太聪明了,被大祭司收为关门弟子。
    大祭司于他而言,如师如母,对他恩重如山,可惜他还没长大,大祭司就意外去世了,他因为大祭司的死,恨了自己师父的夫君,当朝帝王很多年,后来也是为了给大祭司报仇,才举兵谋反,最后谋反失败,拔剑自刎了……
    我听他的好友说,彼时皇帝压根没打算追究他谋反之罪,让他死,是他自己宁死也不愿替自己师父原谅暴君,才很有骨气地举剑自刎了,后来皇帝将他葬在他师父身边,他刚下冥界时,有好几年都很自闭,不爱与人说话。
    但,说来也奇怪……按理说,以他的资质与功绩,并不足以让上头开恩,破例将他留在阴间做阴官……
    大人您当年被判官看中,也是因为您活着的时候身为一国之后的确做了许多造福百姓的事,后来也是为了京城百姓才战死的,而他,是因报仇而死,还是自杀……
    这种情况,不将他丢进枉死城就已经算是他命好走运了,为什么冥殿却特意降旨,将他留在命阁供职……大家都说,他其实是走后门的关系户。
    但至今,也没人晓得他究竟走的是谁的后门……他好像,真和地府的所有大人们都不熟。”
    谢姐姐缓了缓,道:“听说,是因为他的师父。”
    “锦国大祭司?”
    “嗯,那位大祭司好像不是普通凡人……”
    锦国、大祭司……
    我越听这些名称,越觉得很熟悉……
    好像,在梦里,我也是位大祭司,我所在的国家,也是锦国!
    不知为什么,听他们提起这些,我会莫名地心慌意乱,局促不安。
    伸手抓住谢姐姐胳膊,我控制不住的紧张,低声追问:“锦国,大祭司,又是做什么?”
    谢姐姐见我神色不对,拧了拧眉没接话。
    山茶花姐姐抱着小娃娃淡定给我解惑:
    “锦朝处于中期时,皇帝比较信奉神明,经常让身边的巫师替自己卜卦询问天命,后来就诞生了祭司神宫灵潭宫。
    灵潭宫之主前几任被称为国师,后群臣谏言弹劾灵潭宫国师手中权利过大,不但可司祭祀,还能参政,他们希望利用国师的本事得到上天庇护神明庇佑,却又害怕国师的灵力过强扰乱朝堂,引起江山动荡。
    所谓扰乱朝堂,无非是害怕国师的存在损伤自己的利益罢了,后来皇帝在群臣的逼迫下,革国师之职,改国师之称为大祭司,并且不允许大祭司再上朝参政。
    从那往后,大祭司就成了专司皇宫祭祀的人员,专门服务于皇室。
    如果皇室哪个妃子娘娘中了邪,或者久病、怀孕等需要祈福,皇帝就会宣召大祭司前去作法,而且皇帝若有拿不准的事,也会请大祭司卜卦询问上苍的意思,时日长久,大祭司就成了帝王与天上神明沟通的重要媒介。
    到后期,大祭司的权利被代代削弱,虽然连个官都称不上了,但却是帝王家不可或缺的特殊人物。
    直到又百年后,锦国出了位特别厉害的女大祭司,据传那位大祭司有长生之躯,也是锦朝建立灵潭宫以来,灵力最强的一位大祭司。
    旁的大祭司询问天意需要卜卦细算,而她只消掐指一算就能洞察一切,她挥袖就能呼风唤雪,一个眼神就能令百花杀尽,容貌也是极为美艳精致,她执掌灵潭宫数十年,便前后有三任君王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女大祭司……
    我心底那股子不安愈发强烈了,暗暗捏紧双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接着细问:“三任君王?”
    谢姐姐接上山茶花姐姐的话,说下去:
    “嗯,她刚赴任时,老皇帝垂涎她的美色,几度想将她囚在皇宫占为己有,但她实在太强大了,并没让老皇帝如愿。
    新皇登基,史书记载,由于大祭司容貌青春永驻不会变老,新皇到四十岁时,大祭司仍年轻貌美仿若二八年华的俏丽小姑娘。
    新皇曾在做皇子时被囚禁过,而大祭司,正是他那段昏暗岁月的唯一救赎,他受过大祭司的恩惠,一开始认大祭司为姐姐,对大祭司言听计从百依百顺,为君倒也公正严明,治理江山稳重踏实。
    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新皇骨子里的贪婪自私便也慢慢暴露出来了,不但荒废朝政,还大肆选妃扩充后宫。
    最后竟还迷恋上了大祭司的美貌,像他爹一样,几度欲将大祭司占为己有,连缠绵病榻时,还想着下旨让大祭司给自己陪葬。
    可惜这道圣旨被下一任帝王给当着他的面烧成灰烬了,他也因此,被活活气死。
    不久,第三任君王临朝称制,整肃了整个朝堂。
    但,史书记载上说,那位君王,其实是从灵潭宫出来的,乃是方才那位新皇的亲侄子,他与大祭司,在灵潭宫便举止亲密,行为暧昧。
    所以,他称帝不到半个月,就下旨册封了那位大祭司为皇后,朝堂虽有反对的声音,但他仍一意孤行,坚决要将大祭司娶到手。”
    皇帝的侄子,靖王世子……
    称帝,册封皇后,好像都对上了!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地问。
    谢姐姐道:
    “后来朝上百官仍以祭司成为皇后入主皇宫恐会扰乱江山社稷为由,逼皇帝处死皇后,皇帝,终究还是对大祭司产生了疑心。
    大祭司只做了三个月的皇后,就在冬天的一个雪夜骤然薨逝了。
    关于大祭司的死因史书上并没有明确记载,我当年也只在宫里收藏的前朝旧史十三卷里看过关于这位祭司的记载,旧史十三卷,有三卷提到了这位祭司,林林总总,就是刚才我说的这些信息。
    不过,上面还记载了,祭司皇后薨逝后,皇帝不顾百官阻拦,亲自为皇后扶棺入陵,而且,还执意要在皇后的墓碑上,写明皇后虽为锦国灵潭宫大祭司,但也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唯一的皇后。
    纵使段大人下去后,大家都猜测他师父当年是不是被自己的夫君亲手所杀,段大人因此才会走上谋反的路,可我倒是认为……
    或许,这事另有隐情,大祭司,也许真的是突然暴毙呢?
    毕竟,我不相信一位帝王会为了做戏,真的空置后宫数十年,直至殒命的前一刻,还心心念念着要与皇后合葬。
    唯一可惜的是,关于这位帝王与大祭司的记载在锦朝后期就已经被皇室抹除得差不多了,至我生活的那个朝代,史书上已经找不到多少关于他们的记载了……
    或许,有我没看见的,但按照我对史官整理皇家史册的尿性了解,如果史官在比较重要的皇家史籍记载上刻意将谁人的记载着墨减少,生平经历大多一笔带过,那别的史册上,肯定记录得更少,甚至,没有。”
    我记得,梦里我是被阿九抓破了心脏而死……
    那时有没有下雪,我不晓得。
    可能,真的只是巧合吧。
    那个梦我和九苍说过,如果真的发生过,他……应该会告诉我。
    “对了,你为何突然对锦朝大祭司的事,如此感兴趣?”谢姐姐好奇问我。
    我如实回答:“我之前做了个梦,梦里我的身份也是锦朝大祭司,但不知道和你说的那位,是不是同一个人,听你的描述,我和她相像又不像……我怕,我和她,冥冥之中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谢姐姐沉默片刻,道:“应该不可能,你、不会是她。”
    “那我为什么会梦见她?”我问。
    谢姐姐面无表情的思纣道:“你不也说了么,你觉得梦里的你和她,相像又不像,应该是碰巧。”
    说完,她将小宝从山茶花姐姐怀里接过去。
    想了想,又道:“这事,问过帝九苍吗?”
    我点头。
    “那他有说什么吗?”
    我顿时老脸一红,尴尬道:“他说我做梦也不老实……想象力挺丰富。”
    谢姐姐点头:“那就是了,应该是巧合,或者你无意撞到了某种力量,才会在梦里多了一重身份,用这重身份去经历新鲜事物。”
    我似懂非懂的低喃:“这样吗。”
    谢姐姐抱上小崽子:“天晚了,该回去了。”
    我颔首:“哦。”
    ……
    翌日,李总那边给赵青阳打了电话,说他老婆出事了。
    赵青阳带着凑热闹的我和乐颜一起赶过去,摩托停在李家豪宅大门外,赵青阳刚打算抬手敲门,我们三就同时留意到了李家的院墙上,被人用血画了巴掌大的神秘符咒……
    “嚯,这孟二小姐倒是挺狠啊!这可是能杀厉鬼的朱砂狗血夺命符,看来孟二小姐的确晓得柳小北就跟在她身边,要不然也不会找人搞出杀气这么重的这玩意。”
    赵青阳扒在墙头上仔细欣赏片刻,拿出手机给李文发消息。
    不多时,豪宅内就有人过来开门迎我们进去。
    迎接我们的老管家并未和我们搭话,只是将我们带到李文与孟小葡居住的那栋楼,我们成功与李文碰面后,老管家便阴沉着脸识眼色地退了下去。
    几天没见,李文的精神看起来更加萎靡不振,脸色也甚是憔悴。
    向来干练且一丝不乱的短发此刻被他挠得像团鸡窝。
    他面上发灰的捂着脑袋颓废坐在真皮沙发上,两只眼眶乌青,疲倦地缓缓描述情况:
    “前些天,你们告诉我,我太太还是背着我用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担心她,所以回来后就悄悄替换了她用的那盒美容粉。
    谁知她竟只用一次就察觉出美容粉被人调包了,她的脸,好像又变了回去。
    这两天我太太很烦躁,也不肯出门,总说自己长得不够美了,出门会被别人太太笑话。她逼着我把美容粉还给她,我实在不忍见她那样痛苦难熬,无计可施,只能把美容粉归还了回去。
    谁料到,我太太昨天晚上用过后,也不清楚是谁向我们的对家泄露了我和太太,还有小北三个人在大学时期的过往,我们的对家就将那些往事加以杜撰,添油加醋的发到我们的圈子里。
    一时间,那些爱挑事看热闹的合作商太太们都在群里艾特小葡,还故意刺激小葡,说小葡这种行径,算是第三者。
    昨天半夜十二点,这个消息就被媒体铺天盖地的发送到网上,还买了热搜,我岳父得知此事,一气之下放话不再管小葡了。
    小葡瞧着网上如潮水般的谩骂与诋毁,气得一夜都没睡。
    我一边立即让公司的公关处理网上这些舆论,一边又担心小葡承受不住打击会出事,我太太一夜没睡,我也一夜没合眼。
    早上五点,小葡好不容易睡下了,我本来也想松口气缓缓,谁知刚到六点,小葡就突然惊醒,然后就开始发疯大叫,总说小北……又来找她了,还把屋子砸得乱七八糟。
    我阻止了她两个多小时,她还是不受控制的发疯,我怕她再这样下去会真出什么事,就让家庭医生给她打了针镇定剂,她现在才躺下,但,状态很不好……”
    孟小葡和柳小北在大学时期与李文的爱恨纠缠被人泄露给了李文的对家……不出意外的话,这事应该是柳楠干的。
    她倒是聪明,晓得自己没能力对抗资本,就怂恿资本对抗资本。
    她想替姐姐抱不平,李文的对家想让李文一无所有,她们目标一致,理念不谋而合,自然也会是最契合的合作伙伴。
    “先让我们去看看李太太的情况吧!”赵青阳捻着手里菩提珠淡定道。
    李文心烦气躁地再次挠了把乌黑短发,站起身,带我们上楼去他太太孟小葡的卧室。
    高档的镶金边雕花红木门被李文从外推开,里面是间将近二百平、装修奢华气派的房间。
    房间内不但有健身区、办公区,还有休闲娱乐区,嵌进墙体的大电视都快有我家卧室一堵墙的面积那么大了!
    地上还有飞溅的花瓶碎片,隐约可见的几滴被水冲淡的血液……虽然已经被收拾过,但依旧能让人想象到早晨的场面究竟有多热闹刺激。
    而李文说,孟小葡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也并没有夸大其词,我甚至觉得李文的用词已经很保守了。
    打完镇定剂的孟小葡此刻躺在两米二的蓝色蕾丝边大床上,人的肉体是镇定下来了,但一双沁血的双眸,却瞪得大大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蓝色床幔帐顶……
    身上盖着一层薄空调被,整个人的状态十分诡异,直挺挺地躺着,似一具已经硬掉的尸体,还是受了极大冤屈,死不瞑目的那种。
    乐颜紧张的握住我手指,赵青阳倒是对这种情况早就见怪不怪了,从容伸手揭开了她身上盖着的空调被。
    孟小葡此时是穿着一件真丝白玫瑰低胸睡裙睡下的,双手交叠放在腹部,身体表皮上瞧不出什么异样,唯有一处颇为诡异……那就是她的身子绷得很用力,连每一根脚趾头都绷得又紧又直!
    许是赵青阳总盯着衣着不太雅观的孟小葡看,让李文觉得不舒服了,李文忍不住地开口询问:
    “我太太你究竟能不能治好,她到底怎么了?”
    赵青阳移开目光,平静道:“还能怎么了?撞邪了呗。自作孽不可活。能治,我当然能治,毕竟李总你又不是没试过找别人,不是确认过他们的本事都不如我,才不得已打电话给我,把我喊来看事的么?”
    李文脸色一变,目露尴尬:“我、我那只是想多一重保障,毕竟我太太对我很重要。”
    “是多一重保障也好,还是担心找我会让小颜知道你家的丑事也好,都不重要,反正我无所谓,你给钱就行。”赵青阳耸耸肩不正经道。
    此刻的乐颜藏在我身后,略有几分尴尬。
    但李文更尴尬。
    “说说吧,你前女友柳小北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缠着你家太太不放?你和孟二小姐真的是在你与孟小葡分手后,才正式在一起的吗?”赵青阳吊儿郎当地问。
    李文沉下眸色,压低声道:“干你们这一行,应该没必要打探客人的隐私吧。”
    赵青阳冷笑笑:
    “你没听说过百因必有果,解铃还须系铃人吗?你太太现在被鬼缠住了身体,水鬼缠人有水鬼的解决方法,吊死鬼缠人有吊死鬼的解决方式。
    你不告诉我,柳小北的死因,与你们三人之间的纠缠,我怎么对症下药,考虑是找个法子将柳小北送走,还是直接让柳小北魂飞魄散。”
    李文愣住:“魂飞魄散?”
    赵青阳点头:“如果你们之间的恩怨太深,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为了你们夫妻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肯定要提前做好打散她魂魄的心理准备,免得你俩都出事。”
    李文低垂着脑袋想了想,谨慎问道:“你们知道小北,你们见过她?”
    赵青阳道:“暂时还没见过,只是通过一些渠道知道柳小北曾是你的前女友,和你在一个大学念书,仅此而已。”
    李文听完,紧攥的双拳逐渐放松。
    “她是,溺水而亡。”
    李文面上浮起愧疚之色,沉沉说:
    “我和小北确实曾有过一段恋情,但那只是年少无知时一场荒唐尝试。
    对,是我不好,伤害了小北,先爱上了小葡,但,我当时向小北解释了,道歉了,小北是个孤儿,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身边人也总是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撮合我俩。
    我心疼她,照顾她,但那只是出于对她的怜悯,我并不是真的爱她,我也并不想和她结婚,我不能因为别人觉得我俩合适我就真的要违背本心和她在一起,那和道德绑架有什么区别!
    不过我和我太太,的确是在和小北分手后才确定关系的,不存在我太太是第三者,是小北她总放不下,才一而再再而三地纠缠我。
    后来甚至还为了挽回我,谎称自己怀孕了,约小葡见面,逼着小葡离开我,在学校到处散播我出轨的谣言,污蔑中伤小葡。
    我也请求过她收手,但她却说,她就算是死,也不会放过我和小葡,那晚,她给我打电话,说约我在学校外见面,我要是不去,她就死给我看,我以为她是又在发疯用死威胁我,谁知那晚,她真的溺水了。
    警察说她是失足溺亡,我也分不清她究竟是意外身亡,还是自杀……她现在缠着小葡不放,就是为了报复我!”
    “这样说的话,柳小北缠上你们轻易是不会走了。”赵青阳气定神闲道。
    李文哽了哽,说:“如果她心里有恨,应该冲着我来,都是我的错,是我先对小葡动的心,她怎么报复我都无所谓,我都认了。但是小葡她是无辜的……”
    “那你希望柳小北,魂飞魄散吗?”赵青阳直言不讳地问。
    李文失魂落魄地走到沙发前坐下来,双手捂头,痛苦不已:
    “我和小北曾有一段感情,我如今当然不想对小北赶尽杀绝,但是……她总缠着我太太也不是个办法。
    大师,你有没有办法让小北不再过来,不能再靠近我太太影响我太太,如果有的话,能不能放小北一条生路。”
    “有是有,但现在办不了,需要等晚上才能下手。我们今天可能要在你这打扰一天了,等会我列个清单你去外面给我找齐材料。
    晚上你们再按照我说的去做,柳小北如果愿意善罢甘休的话,就顺手将她送走,如果不肯和你们恩怨两清,那咱们就只能让她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赵青阳说完,李文精神萎靡地点点头:“好,那就拜托大师和沈总了,我这就安排管家带你们去客房休息。”
    “行。”
    临走,我和乐颜忽然同时看见了一名白衣女鬼浑身滴着水,头顶渗血,披头散发目光无神地出现在李文背后……
    伸手,想要掐李文。
    乐颜一惊,正欲惊呼出声,却被我及时抓住手腕强行打断,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地拉出了李文夫妻的卧室。
    乐颜一头雾水地迷茫看我,憋到李文的管家将我们带到客房,又迅速离开后,才忍不住问我:
    “漓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提醒李文?柳小北就站在他的身后,想掐死他啊!”
    我冷冷道:“掐死他也活该,满嘴谎言一句实话都没有的男人,柳小北早该缠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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