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也知道不能陷入自证的陷阱,但七十年代不比后世,天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闻,一个新闻的热度最多维持七天,七天后就会被别的新闻吸引大家的眼球。
    七十年代,信息比较匮乏,往往一个流言,人们能津津乐道好长一段时间。
    如果不完全澄清,后面还不知道会搞出什么幺蛾子。
    可是怎么才能澄清呢?
    温宁手里抓着检查单,站在医院门口,陷入沉思。
    “温同志!”
    旁边一道亲切的女声传来,温宁抬眸一看,惊讶出声:“郑公安!”
    当初温宁带着宁雪琴去公安局交保密图纸,就是郑公安做的笔录。
    郑公安瞧着温宁漂亮的眉宇间愁云满布,关切道:“你怎么站在这儿呀,是身体不舒服吗?去医院看了没有?”
    温宁叹了口气,摇摇头:“没事儿,我刚做完检查出来。”
    郑公安看了眼她手里攥的单子:“你看的哪一科,我姑妈正好在这家医院工作,你要是遇到什么问题,我可以问问我姑妈,她认识不少医生。”
    对上郑公安真心实意关切的眼神,看着她身上那声闪闪发光的制服,温宁觉得,也许可以试试,说不定有转机呢。
    于是她直接把检查单子递给郑公安,说道:“郑公安,我确实遇到点事情……”
    温宁把被向兵反咬一口的事详细给郑公安讲了一遍,“现在单位都传遍了,说我被向兵糟蹋过,还怀过向兵的孩子,总之什么难听的话都有,我也是没办法了,才想着来医院做个检查,想以此证明我的清白,哪知道检查结果出了点问题。”
    “你已经很勇敢了,就应该主动站出来澄清谣言,而不是一味的沉默,别怕,我们一起来想办法。”郑公安的心疼已经写在脸上。
    她办过不少耍流氓的案子,大多数女同志明明是受害者,却还要再被流言伤害一次。而且往往嫌弃她们的,都是家里人或者身边的亲戚同事,所以很多女同志被人玷污清白之后,会选择自杀。
    温宁道:“其实就算检查结果正常,也还是会有人质疑,毕竟向兵的话,那么多人都听到了,要是可以,最好能从根源上解决。郑公安,你能见到向兵吗?”
    郑公安点点头:“向兵案子是我同事负责,我跟他交情不错,进去见向兵一趟没问题,只是向兵已经判了死刑,又故意反咬你,估计很难让他改口。”
    温宁道:“我有办法让他开口,只是需要郑公安帮忙,但是不知道您方不方便,会不会给您造成什么麻烦。”
    郑公安当即豪爽道表态:“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女同志,你遇到这种事,你就是不说,我也会主动帮忙,你说吧,想让我怎么配合?”
    听到郑公安这话,温宁暖心地朝她一笑,然后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没问题,你跟我来。”郑公安带着温宁去了公安局。
    公安们本来就嫉恶如仇,极有正义感,眼下一看温宁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被向兵那种流氓攀咬,还因此遭受单位同事的流言蜚语,当即便替她心疼起来。
    郑公安再把温宁的计划一说,办向兵案子的公安当即便忍不了,拿上纸笔,把警帽往头上一扣:“温同志,你放心,我现在就去找向兵!等我的好消息!”
    “谢谢您!”温宁没想到公安同志们这么配合,感激地朝对方鞠了个躬。
    其他公安同志过来安慰温宁,郑公安拍拍温宁肩膀:“你放心,老张的审讯能力是我们局里最厉害的,肯定能搞定,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嗯嗯,谢谢大家。”温宁感激一笑,在公安同志们的关怀下,坐了下来。
    审讯室。
    向兵被人拽到了审讯椅上,双手用银手铐靠在了椅子扶手。
    判决结果下来后,他整个人仿佛被抽了气的气球,胡子拉碴,双眼无神,一副颓败等死的模样。
    眼下也是同样的神情,双眼空洞地望着审讯桌前的公安。
    小张公安板着脸,把腋下的笔记本往桌上一放,压迫力十足的眼神扫过去:
    “向兵,上头有人对你的审判结果提出异议,你的死刑要改判无期徒刑,过两天直接送去北疆劳改。”
    听到这话,向兵面如死灰的神情动了下,北疆他知道,听亲爹向伟说过,那是全国最苦最惨的地方,挨着西伯利亚,环境极其恶劣,常年大雪,饿了连树皮都找不到地儿啃。
    “你知道为什么要改判你无期吗?因为——”小张公安翻开笔记本,手里的钢笔点了点桌面,语气意味深长。
    向兵脸色变了变,瞪大眼睛望着公安。
    小张公安缓缓道:“因为有人不想让你死得那么痛快。”
    听到这个答案,向兵原本瘫靠在椅背上的身体忽然直了起来,眼神惊恐:“是谁?”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猜测了,有能耐改变判决结果的人,除了家里有军区背景的陆进扬还有谁?
    小张公安没回答他的话,冰冷又带点意味深长:“是谁你自己想,反正对方已经跟北疆那边打过招呼,到时候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北疆那边的犯人肯定很兴奋,很久没有开过荤了。”
    “哦,跟你一起被押送去北疆的还有几个杀人犯,个个身上都背了好几条命案,不过你放心,你去北疆的路上,性命还是有保障的,不过其他方面就保障不了了,比如说,你的……”
    小张公安视线轻飘飘地往向兵身下瞥去。
    向兵被看得一个哆嗦,瞬间懂了公安的暗示,后背汗毛全竖起来了,菊花紧缩。
    小张公安朝他勾唇冷笑:“准备好吧,下午你就要上路了。”
    向兵脸色大变,身体使劲往椅背蜷缩,嘴唇苍白着颤抖,大喊:“不!不要!我不去北疆!”
    “我不去北疆!”
    小张公安点了点手里的钢笔,才慢慢引出话:“那你就好好想想,自己做了什么缺德事,说错了什么话,交代清楚了,对方说不定会改变决定。”
    向兵本来就是个软脚虾,以前因为有亲爹撑腰,所以天不怕地不怕,现在亲爹倒台,他没有倚仗,骨子里懦弱怂逼的一面彻底暴露出来。
    听到公安最后那句话,他登时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不挣扎了,瞬间从椅子上坐直身体,一脸忏悔地连连点头:“我交代我交代!”
    “我错了,我不该在庭审现场给温宁泼脏水,温同志是清白的,当时我……”
    向兵痛哭流涕地把当初的情形还原。
    小张公安面沉如水地记录他的话,这个缺德玩意儿,自己强b未遂,还给人家女同志泼脏水,要真被送去北疆劳改就好了。
    等到向兵交代完了,小张公安把笔录拿到他面前,凶巴巴地吼道:“你给我签字画押!”
    向兵颤抖着手签上字,还摁了个手印:“公安同志,我、我都交代清楚了,不会再送我去北疆了吧?”
    小张公安厌恶地瞥他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
    就让这孙子提心吊胆去吧!
    东西到手,小张公安打电话通知了还在等待的郑公安和温宁,然后赶紧找领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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