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堂建在山巅,高大敞亮,进去就是一个硕大的厅堂,正中央摆着一把虎皮椅,左右各摆着一排实木椅,已经坐满了人。
    林渊带着手下进去,冲着空荡荡的虎皮椅拜了拜,然后径直坐到了左手边第一个椅子上。
    底下的人互相交换着眼色,其中有一多半都是韦忠的人,剩下的就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往哪边摆。
    林渊下首坐着四当家,留着一抹山羊胡,是韦忠最信任的心腹。
    他瞥了林渊一眼,怒斥道:“竖子敢尔!二当家还没来,谁让你坐那里的?从前不过是仗着你是洪兴的养子,诸位兄弟敢怒不敢言,才让你占了二当家的位置。”
    “议事堂一十八个席位,各个都是英雄好汉,哪有你的位置,滚出去!”
    林渊屁股都没挪一下,他撑着一侧的虎头扶手,冷笑道:“韦勇来不了了,他要是真敢来跟我抢一抢,我倒敬他是条汉子,就怕他畏缩如鼠,已经被老子打怕了,根本就不敢露面。”
    “韦勇那个废物,寸功未立,就知道吃酒赌博,他也配当山寨的二当家!你就问问外面的兄弟,有几个服气的?”
    林渊生得高大,坐在那里就颇有气势,隐约能看到从前洪兴当家时候的影子,四当家感觉自己的似乎矮了一截,便站起来,指着林渊吼道:
    “简直是一派胡言!议事堂一十八个席位,都是大当家指定的,我看谁敢不服气!你一回来就来议事堂闹事,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韦忠带着一批心腹进屋,众人纷纷站了起来,嘴里喊着大当家,不管心里愿不愿意,表面功夫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唯有林渊安安稳稳的坐在原地,斜斜的睨着韦忠,一动不动。
    韦忠挥挥手,让众人坐下,他摆出了大当家的派头,按住了急躁的四当家,劝道:“都是自家兄弟,四当家不要这么暴躁。”
    他又转向林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林渊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山寨里的情况,从前他就嚣张跋扈,不把诸位长辈放在眼里,不过洪帮主一心向着他,咱们也没办法。”
    “洪帮主去了,这山寨里还是要靠咱们来主持大局,年轻人嘛,就是不稳重,回来不到一天,就打了那么多人,搞得山寨上下人心惶惶。”
    众人多少有些耳闻,林渊一大早就在演武场上耍威风,好多人都去围观了,搞得声势浩大。
    在座的人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舒服,如今山寨里头各家有各家的势力,他们这些人还是过得很滋润的。
    本以为林渊出去一趟怎么也会元气大伤,就算回来也不成气候,谁知道林渊反而越来越厉害了,从前只是跟着洪兴当个打手,如今反而学会收买人心了。
    有人开口道:“小渊,你刚上山的时候瘦得跟竹竿似的,满身的血,差点就死在官差手上了,洪大哥救了你,咱们也待你不薄,瞧你现在长得多壮实,跟刚上山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做人要知道感恩,不然跟畜生有什么区别,在座的都是你的叔伯长辈,都是跟着洪大哥一路走过来的,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议事堂也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你要是还记得洪大哥的恩情,就先出去吧,别耽误咱们商议正事。”
    众人都跟着附和起来,三当家没吭声,半眯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了似的。
    韦忠志得意满,迈着步子就要往虎皮椅上坐。
    林渊终于动了,他站起来挡在了韦忠身前,冷冷道:“韦叔,我敬你是长辈,但你要是坐上这个位置,就是对义父不敬,休怪我不客气!”
    “我今日过来,自然是有正事,就是因为记挂着义父的恩情,我才不远千里追杀赵飞天,终于得了赵飞天的人头!”
    “你们嘴上说着跟我义父兄弟情深,但你们可曾想过替义父报仇?我也不是责怪诸位叔伯,但你们谁也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若论对山寨的功绩,我在山上这五年,谁又比得过我?”
    林渊把拴在腰间的一个黑色包袱解开,人头落在地上,在议事堂里滚了一圈,空洞洞的眼眶定格在韦忠身上。
    韦忠没来由的打了一个激灵,不过转念一想,赵飞天死了也好,那些秘密就再也没人知晓了,死人才是最安全的。
    全场鸦雀无声,他们确实无法反驳林渊的话,林渊能打敢拼,到了山寨之后就一直跟着洪兴,抢了不好好东西,现在又杀了赵飞天,气焰更加嚣张。
    四当家收到了韦忠的暗示,指着地上的人头道:“一个人头而已,烂得只剩下骨头了,谁知道是不是赵飞天?”
    “你说你给洪帮主报了仇,你有证据吗?你随意杀个人,拿个人头回来充数,你当咱们都是傻子吗?”
    没人想把这么大的功劳安在林渊头上,在座的人都应和起来。
    “对啊,这人头瞧着小了一点,不太像是赵飞天的。”
    “赵飞天身边手下众多,又是做足了准备往北走的,你打不赢也很正常,但不能糊弄咱们啊。”
    “你用一颗假人头祭奠你义父,你不怕天打雷劈吗?”
    三当家睁开眼睛,靠在椅背上看着这群人胡说八道,之前韦忠势大,他自然向着韦忠,混到了三当家的位置。
    昨日林渊一回来,他就看明白了,林渊就是猛虎归山,没人挡得住,林渊必赢,这些蠢货还是看不清形势。
    三当家抖着胡子,插话道:“阿渊不是这样的人,他不会在这种事情上作假的,我看这个人头就是赵飞天的,血肉都化了,骨头肯定比脑袋小啊。”
    “再说了,不杀了赵飞天,那些粮食和财宝是怎么找回来的……”
    四当家打断了三当家的话,“我看你就是老糊涂了,肯定是他偷的呗,偷东西可就简单多了,然后随意杀个流民回来交差,多简单的事。”
    三当家不说话了,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这些人简直是在试探林渊的耐心,什么时候激怒林渊,等到林渊大开杀戒,这些人就知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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