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哪个是我阿爷啊?”

    完颜绰被问题问得恼火起来,斜瞪了女儿一眼,压低声音喝道:“这里在处理朝政,不许多嘴!”然而这话还是让她本就沉沉的心弦更添了酸楚,听见皇帝萧邑沣在纱帘前像模像样地和使臣交流,她深恐这半大孩子露了底,没等说几句,便决然道:“关南幽州,曾经是我朝太-祖皇帝治下,现在若肯归还我们,和议还勉强可以谈。如其不然,免了吧!”

    掌权太后发话,便是皇帝也不敢驳斥,使臣面面相觑。完颜绰略缓了调子,又说:“两国交兵,来使总是无辜的。今日晚宴好好准备,务必使来使过得舒心适意。”伸手把人打发走了。

    萧邑沣这才说:“阿娘,幽州久已属于晋国,他们又是讲究‘守土至重’的,估计不肯给。还不如要汾州东边、并州南边的辽州?”

    完颜绰捉过女儿,先斥道:“谁许你见南边来的人就问‘是不是阿爷’的?再让我听见你瞎问,非打得你屁股开花不可!”

    阿芍皮厚这点也像她亲爹,吐了吐舌头,又眯着眼睛笑出两个小酒窝,完颜绰但凡见她这副样子,天大的气也生不出来了,只能戳一下脑袋,接着便揽进怀里搂着,对萧邑沣说:“沣儿说得不错,南边那些汉人,死守的教条极多。我也想好了,我们这里耕地少,也不出出产茶布之类东西,将来还是需有贸易往来——而且总是他们赚我们的!既然如此,不如向他们要岁币,有了银钱,万一有个小灾小难,朝廷也能救百姓,比以往动用斡鲁朵到处打仗来的划算。不过——”

    “儿子明白了!”萧邑沣拍着掌心笑道,“不过答应得太快,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没有,要让晋国的人觉得我们不上赶着找他们求和,他们才反而能够好好听我们的话!”

    ☆、12.12

    真定府也显露出春_色来,然而晋国皇帝的心依然悬着,外头如烟的柳色,也不过一片惨绿, 越发使人心头焦躁。直到使臣回来的消息传进皇帝简易的离宫里, 他才终于眼睛亮了亮,急急道:“快传进来!”

    使臣带来了国书。皇帝仔细读了, 合起国书说:“夏国那里正是一片胜利之势,不肯那么容易通融也正常。那么你们前去,可探到了什么话风?”

    无非是各种讨价还价。使臣汇报之后, 无奈地摇摇头:“夷狄之国, 治军颇严。晚上整个驻跸的营区防守如同铁板一样,云州外围几乎全民皆兵, 连小娘子们都会骑马射箭——所以女主司国, 对他们也是稀松平常的事。臣第二日早晨,还看见夷狄的太后完颜氏喝令杖责骚扰汉族百姓种春麦的士兵, 又见她接见了西凉的使节,约为君臣之邦, 还和臣笑着说起赵王颇有英雄气,若是官家肯放,她愿意以先帝的公主下降,招赵王做上门女婿……”

    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手握着拳头抵在案桌上,最后还是一阵咳嗽化解了这样的僵势,他自失自嘲地说道:“这还真是一根刺!惜乎拔都拔不掉!”大约怕人误解他对赵王猜忌已深,又强自解释着:“赵王一直名入金匮,是当皇储培养的,懂我国的军戎太多,只怕是后患!”

    下午,皇帝召见了一群要臣,离宫隐秘的御书房里,虽然瓮瓮的听不清,仍然可知那些朝中贵人能臣们在激烈地讨论着。离宫外简陋的花园里,春莺尚啼,春花烂漫,美不胜收。

    王药被宣召进去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分了。他背对着暖红色的斜阳,漫步在离宫的卵石小径上,走得悠闲自在、无所畏惧。离宫的宦官不言不语地躬身打起帘子,王药略略折腰,进门后环顾四边,见一脸疲惫的皇帝和表情各异的枢臣们正定定地看着他,不由眉梢一挑,屈膝叩首,朗声道:“官家万安!”又拜见了平章事和枢密使等重臣。

    皇帝说:“却疾辛苦了!”

    只有皇帝尊敬的近臣才被呼表字,王药未及说出谦辞,皇帝已然一手虚按,示意他不要客气地辞谢了,咳了两声方说道:“国家久战,民生艰难。朕心里思忖了好久,甚觉求和虽然难以出口,却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朕身为国君,自己承担了这屈节耻辱的名就是。只是割让土地,有辱祖宗的名声,也有碍生民的生计,断不可许。而自古以来就有以玉帛赏赐匈奴单于的先例,花上七八十万岁币,也总强过军费动辄百万计。”

    王药抬眼看了看皇帝,而皇帝也正好在看他。王药说:“官家若有用得到微臣的地方,微臣一定效力。”

    皇帝笑了笑:“确实要用到你。说起来你身份特殊,现在虽是我国的官,之前却是夏国的使节;之前虽是夏国的使节,再前却还是我国的官……既然如此,两国情势,你最为了然,若能谈成,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是功臣!”

    王药义不容辞,甚至求之不得,只不过不宜表露出来,所以波澜不惊地顿首道:“臣已然是两国之间三番五次的反复小人,此去夏国,尚不知能不能全一条性命。不过官家有命,微臣为父母之土,自当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趁王药低头叩谢的时候使了个颜色给平章事,然后道:“你有这颗心,将来不论留在哪国,都是两邦万民的恩人。你的妻儿……朕也自当重赏。”他不胜疲倦般坐在圈椅里:“窦卿是国家枢臣,你帮朕拟一拟日后给王卿和他家人的赏格,替朕送一送他吧。”

    平章事窦照文躬身应了,对王药笑着,与他并肩而行。

    到了外面,王药眼角余光赏着离宫墙头探出的桃花枝,冷不防听窦照文拖着腔说:“王郎中尚有看花的心情啊?”

    王药不慌不忙回应道:“不知日后,还有没有看到春花的机会了?入了夏国,只怕不是死,就是终身‘囚’于那块土地了。”

    窦照文觑着他澹然的神色,倒笑了笑,陪着他踱步到墙外的另一座别苑中。皇帝御驾亲征,没有带宫眷,这样的良辰美景也只有他们两个糙汉子欣赏着。王药抬头贪看着花——中原的景物,将来只怕真是难以见到的。

    窦照文说:“官家给了十分的诚心,想必夏国方面也该知足了。官家说,玉帛岁币,可以给这个数——”揸开五指的手掌在王药面前翻了翻。

    “十万?百万?”

    窦照文道:“官家许给百万,但是——”他突然声色俱厉:“你若谈给了夏国三十万以上,我必杀你!杀不了你,也必杀你妻子!”

    王药回眸看着他,只觉得那是色厉内荏,好笑至极。但他没有一点笑意出现,严肃地点点头:“好!但请不要为难我的妻子——王药已经被父亲出籍,唯有这一个家人了。”

    窦照文缓和了声气道:“自然,自然。王郎中若能为国效力,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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