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撰稿人沉默许久,低声说,“我们排查一下。”
    挂了电话,我飞快拨通了陈呈那边的电话,接电话的人喊道:“陈副将,有妞找你!”
    没多久,陈呈接了电话,“哪位。”
    “施微。”
    他冷笑打断我的话,“你真有脸找我们!当众跟宁乾洲搞活春宫,还让靳督军在旁边看着!妓院里的娼马子都没你能耐!至少娼马子还晓得遮掩一下!”
    我呼吸乱了一瞬。
    他似乎听见了电流的轰隆声,“靳督军对你什么情谊,你如任何人都清楚。不介意你是个二手货,把你当掌上宝一样疼爱着,对你言听计从!你却碰都不让他碰,我们这帮兄弟看他在你面前这么孬,都替他憋屈。”
    他笑,“你倒好,转身就跟宁乾洲搞到一起,这就算了,还当众搞。那哼唧声,听说比妓院里的娼马子都放荡。靳督军血性难驯,你这般羞辱他,还联合宁乾洲活捉他,真不如杀了他!荡妇,别让老子看见你,老子必然嘣了你。”
    这番话引发我生理性恶心,想起萤火虫那一夜的场面,我忽然忍不住干呕起来,那恶心感几乎颠覆了我道德底线的观念,整个世界观都塌陷下去,对这个世界有了新一层灰蒙蒙的残酷的情色认知。
    “怎么?这才几天就又怀了?”陈呈恶意满满,“别再怀着宁乾洲的种,讹上我们靳督军了。你那脏身子,我们靳督军也嫌脏!”
    我压着强烈的心理不适,咽下喉头翻涌上来的清水,“你骂完了吗。能听我说两句吗?”
    见他没吭声,我说,“宁乾洲杀了我父亲,杀了我丈夫。你觉得我是有多大的心!会选择跟他在一起!我疯了么!”
    “我无时无刻不想杀了他!可是,跟靳安在一起的这一年,他和他的朋友们用爱呵护我,让我重新看世界,我也想帮助靳安!想让他的才华被更多人看到!我也不想他有事!不想你们为了救我白白牺牲!所以我才回到宁乾洲身边!我希望你们留着命保家卫国!这有错吗?”
    我忍着心伤愤怒,“那晚我喝醉了,我也没办法控制。陈呈,我跟你解释这么多,不是取得你们的谅解,是让你振作起来,赶紧想想怎么救靳安!已经过去四天了!宁乾洲的心思很难捉摸,靳安随时会出事!”
    电话那端一直没声音,确认是接通状态,我低声,“有两个法子,第一个:你主动找宁乾洲谈,拿宁澈做交换。先让宁澈打电话给他父亲叫苦,他父亲会去给宁乾洲施压!第二个,联手青青文学社,劫狱。”
    “第二个风险太大,牺牲太大,很有可能着了宁乾洲的道。”我说,“我建议你选择第一个,去谈判,牺牲最小……宁乾洲不会让宁澈在敌军手里太久,他叔父掌握着军管,宁乾洲心有忌惮。若是谈判行不通,我们再走第二个劫狱的路,好吗?”
    “陈呈,别担心,你们靳派不是孤军奋战,有青青文学社的蔡先生出手,我也会暗中帮你们打探情报。”我声音焦急诚恳,“大不了走第二个路子,放把火将5号重刑犯监狱烧了,逼他们出来!趁乱救人!”
    陈呈始终不接话,也不挂断。
    我轻轻,“前两日有个青青文学社的女撰稿人跟你联系过对吗?你有她的联系方式吗?她叫秦好,你再跟她联系一下,好吗。”
    半晌,陈呈叹了口气,挂断了电话。
    那声叹息似妥协。
    次日,我与宁乾洲一同出发前往省城,这次出差,他把两个孩子也带上了,让他们见见世面。
    两个小家伙出远门高兴疯了,在车里闹腾得很,宁乾洲全程不管,都丢给我看护照料。
    我还要筹备谈判的准备事宜,昨晚翻阅谈判资料看了大半夜,也没看完。一场谈判,真的要做实充足的准备,阅读大量卷宗,才能将项目掌握透彻。
    这次谈判涉及平京城的铁路建设,建设团队是漂洋过海的洋人。
    谈好了,福及千秋。谈崩了,会被舆论讨伐。
    宁乾洲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没有给予指导性的意见。全权交由我自己判断,这让我压力大到爆炸,涉及民生的事情,半点马虎不得。
    到了省城,我将孩子们哄睡着,彻夜研究资料,横向对比其他国家和城市类似项目的资料。纵向延伸项目会给平京带来的重大利好。
    谈判团队在我隔壁房间谈论了一晚上,精算专家把各种报表递给我,教我怎么看懂这些数据,哪些数据是底线,不能跌破这个数值。
    等他们都睡下了,我还操心得睡不着。第一次干这么重要的事情,怕自己拿不下来,宁乾洲是不是以为我能预知未来啊?
    所以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我肩上,逼我硬上。
    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怠慢,只能逼着自己去挑战。
    凌晨三点多,宁乾洲方才结束应酬,从外面回来。判官大笑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我活动着身子,来到窗边往下看。
    一圈省城的官员围在宁乾洲身边,妖娆性感的女伴儿们陪伴左右,都在说客套话。
    宁乾洲仿佛站在权力漩涡的中心,接受着众人的“膜拜”那般,所有人都附和讨好他。
    警卫持枪瞄向四周,为他们构筑了铜墙铁壁的安全盾牌。
    宁乾洲既然留宿在这家公馆,周围街道和临近楼房的安全摸排全都过了一遍,甚至会提前清场,排除一切隐患。
    我不动声色坐回书桌后,撑着额头。
    宁乾洲有军队,有财富,有资源,有人脉。这些年,他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走到今天这般地位。
    一种深深的无力屈辱感笼罩着我,回想自己曾经以卵击石的场面,便觉可笑。
    正是因为自己的弱小,才导致自己受到那般羞辱,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硬生生受下了,连撕破脸皮的勇气都没有。
    一旦撕破脸皮,将会陷入过去的死局中。囚禁,打压,羞辱无止境。我不想回到过去,只能不动声色吞下委屈。
    若是自己足够强大,羽翼足够丰满,拥有足够牵制他的势力,他哪敢轻举妄动。
    我在长夜的寂静里,撑着额头,愤恨发了疯。不是恨宁乾洲混账,而是恨自己的弱小无用。如果我足够强大……足够智慧厉害……
    “统帅,他们彻夜在加班。”判官谄媚的声音传来,“您瞧瞧,都为了平京城的事业在奋斗呢!”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我慌忙擦干眼睛,若无其事翻阅资料。
    于是判官推开门时,正瞧见我独自坐在书桌前看文件。
    “统帅!凌晨三点了!施小姐还在努力。”判官嘉许,“不愧是统帅看上的人,有一腔乐观向上的热血!一颗纯粹爱国爱民的心,很干净,很干净。”
    我没理他,将最后一卷资料拿过来继续看。
    宁乾洲来到我身边,稍稍侧身垂视我在看什么。
    他身上没有酒味儿,倒是判官酒气冲天。
    他瞧我翻了两页。
    “对外,顺应民意。”宁乾洲突然开口指导我,“对内,顺应政治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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