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完成任务,交出了作文书,从那天起,她再也没见过自己这本作文书。
    高三的学长没有还回来,她也没上门去要,毕竟书里的例文她全都看过了,就算对方忘了还也无所谓。
    可现在,自己当初交给孟凡的作文书怎么会在陈骁手中,竟然还时隔多年完好保存至今,带着搬到了两人的婚房来。
    捧着泛黄的作文书,林舒心头渐渐冒出些奇怪的念头,不待片刻,她摇摇头又将这些念头晃走。
    禁止自己胡思乱想。
    夜里七点,陈骁给她发了消息到楼下了。
    林舒抱着作文书蹬蹬蹬往大门去,提前开门等着,没等几分钟,陈骁的脚步声便响起。
    许是没想到老婆这么热情在门口等自己,陈骁明显愣了一瞬,转瞬又勾起唇角:“饿了没?我带了你最喜欢的吃的回来。”
    “还好。”林舒念着作文书的事倒忘了饿,“我有事问你。”
    “怎么了?”陈骁扫一眼她怀里的作文书,将新鲜的火锅食材放到桌上,“你最爱的火锅,我在超市选的肉和菜。”
    “嗯。”今天的林舒兴趣乏乏,忙将作文书的最后一页翻过去,指着上面的字迹道,“你这本作文书是我的,怎么会在你这儿…”
    问这话时,她心跳得莫名得快。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问,林舒口干舌燥接着道:“你知道吗?”
    “是吗?”陈骁拿食材的手一顿,一瞬间又恢复自如,“我没注意过,这书我记得是当年孟凡塞给我的,让我好好学习,你也知道我学习一般,语文更差,都没怎么学,后来高考后也忘了还他。”
    “是这样啊?”林舒垂下眼睑,默默琢磨一番,似乎也很合理。
    ……
    新婚夫妻在家煮着火锅吃,饭桌上各色荤菜素菜摆放整齐,林舒将作文书放到客厅,专心准备调料。
    “我跟你说,吃我的秘制调料,你可享福了。”
    林舒炫耀着自己的小本事,看在陈骁眼里跟只得意的小狐狸似的,尤其是见到自己夹着肥牛蘸上她的秘制调料送入口中后,更是星星眼望着自己。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林舒迫不及待想要收获好评。
    口中的牛肉鲜嫩,配上林舒调制的蘸碟麻辣鲜香,陈骁毫不吝惜赞美之词:“很好吃,比外面火锅店的还好吃。”
    “哪有,那倒不至于。”得了夸奖的林舒又谦虚起来,收敛着唇角笑容,仿佛刚刚等着人夸的不是她。
    只眼底星星点点的光芒耀眼,是极愉悦的。
    在家煮火锅吃得爽快又经济实惠,就是打理残局费劲些,陈骁看着油乎乎的锅底让林舒休息去,林舒却不同意。
    “快来,咱们一块儿洗,这叫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哗啦啦的水声在厨房响起,林舒和陈骁配合着,顺便问起他今天的工作情况,再吐槽几句自己打游戏的悲惨经历,她所说的打游戏是欢乐斗地主。
    陈骁听着老婆碎碎念叨,那声音与水声交相奏响,很是悦耳。
    “对了,星期六同学会,我已经报名了,体育委员组织了我们班和其他班的,还有你们篮球队的好些人,咱们重游高中。”
    陈骁不置可否,噙着笑意看她:“明白,我作为家属出席,记住了。”
    林舒:“…”
    这男人工作就工作,没事看什么扣扣群啊!
    距离同学会还有几天,林舒先一步回校阅卷,中午休息时间却有些心不在焉。
    许是被那本作文书和老报纸勾起了关于高中的回忆,又或是想到过两天就要回母校,心底深处的记忆便越发清晰。
    当年盛夏来临,陈骁作为高三生,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考试——高考。
    林舒在心里惦记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超常发挥,毕竟这人文化成绩属于中等,天赋不在学习上。
    在那年夏天结束了高二生涯的林舒被老师选中帮着布置高考考场,同她一起被选中的还有好些同学,其中自然有周倩。
    两人负责明思楼一二楼的考场布置,和其他人一起将课桌拉开距离,原本的两桌挨着,变成了独门独户。
    考场布置好,她又帮着张贴分配的考生名单到教室大门上,胶水涂抹,一张白纸黑字承载着高三学生的奋斗未来,在教室门上一览无余。
    不知是什么缘分,贴了五个教室的林舒随意抬头一看,瞬间在一楼三考场的考生名单里看见了陈骁的名字。
    原来他就在这里高考。
    在最后一个布置阶段,志愿者学生们拿着抹布擦考场的桌子,林舒擦到陈骁被分配的座位时,看着湿润的桌面,放下抹布,葱白的指尖在上面龙飞凤舞,就着隐隐的水渍写字道——祝你好运。
    盯着字迹看了看,林舒樱唇轻启,用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喃喃低语:“高考加油啊,陈骁。”
    两天后,早已干透的桌面已经看不见曾经写过的文字,陈骁坐在那里开始了自己的高考。
    ……
    江城的夏日热辣,即将迈入高三的林舒在暑假很少出门,一是看书,二是看电视,劳逸结合,坚决不出去接受太阳的毒打。
    只有几次出门还是被周倩轰炸着出去的,另有一次就是听说那边有宋晓。
    林舒想打听陈骁考得如何,报考什么大学,可她没法光明正大找人问,还是周倩神秘兮兮地提起宋晓肯定知道,让她出来玩,顺便打听打听,林舒这才打着太阳伞出门了。
    周倩拐弯抹角朝宋晓打听他篮球队几个高三学生的动向,林舒喝着奶茶,竖着耳朵认真听,得知陈骁高考超常发挥,去了邻市的重点大学时,暗暗松了一口气。
    真好。
    至此,两人再无交集。
    只在转学离开江城的老同学回来时,林舒去接她,在火车站等待火车进站时,她看到了屏幕上的火车班次,以邻市和江城的距离,坐绿皮火车要晃悠两个小时,不远不近吧。
    然而,对于刚刚迈入高三的林舒来说,仅仅只是看看而已。
    接下来一年的奋斗,林舒几乎忘了陈骁,没有什么比高考重要,她认真学习,脑子里似乎有个能吸收世间万物的宝物,贪婪地吸收着各科知识。
    从盛夏转至春末,林舒只偶尔经过篮球场,看到校篮球队新一批队员在训练时,会自动想起那抹身影。
    好像没人打得比陈骁好,她自顾自下了结论。
    六月下旬,距离林舒参加高考不到半个月。
    她和陈骁意外见了一面。
    刚从新华书店离开的林舒上了回家的三路公交车。
    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女穿梭在人群中,幸运地在后排寻到了座位。
    坐公交车是放松时刻,林舒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窗外风景,亦或是观察车内来去匆匆的人,看着人生百态,很有意思。
    就在林舒目光随意落在前方时,一个她熟悉又陌生的人出现在视线中,一年不见的陈骁!
    上了大学的陈骁似乎和高中不一样了,身上不再是万年不变的校服,而是一件薄薄的灰色卫衣。
    他将头发留长了些,以前是短寸,现在是长一些的短寸。五官倒没什么变化,只是似乎比以前白了一点,高中的陈骁几乎天天运动,晒成了小麦色肌肤,现在明显浅了颜色。
    一年不见,林舒看着有了些变化的陈骁,默默在心里想象着他上大学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加入了大学的篮球队,听说大学校园里有室内篮球场,兴许就是这样没晒得太多。
    不知道他大学生活如何,不知道他现在谈恋爱没有…
    前方站着人突然转头,林舒立马侧头往窗外看去,唯恐被陈骁发现,可等自己扭头后,她才想起来,陈骁压根不认识自己。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后来十分钟的路程,林舒再也没敢转头,只坚定地看着窗外,也不知道看进去了什么。
    ——
    高中的回忆美好,等一群人聚集在母校门口时更是心潮澎湃。
    不少同学都多年未见,一共二十多人的同学会开始于阵阵寒暄。
    林舒和陈骁被大家打趣得最多,两个年级的人都没想到这俩居然结婚了,甚至有人开玩笑问道。
    “你们俩不会是高中早恋了吧!”
    “那藏得也太好了,我们都没发现!”
    听到和陈骁早恋,林舒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再想想,人家高中的时候有喜欢的女孩儿,还是白月光呢…
    林舒瞥身旁的男人一眼,眼神意味深长,看得陈骁糊涂。
    “怎么了?”陈骁总觉得老婆这眼神不对劲。
    “没什么。”林舒傲娇着抿着唇。
    算了,时刻谨记,自己嫁给暗恋对象,陈骁没有娶到白月光,是自己赚了,人生不要思考太多,不然过得太累。
    同学会的组织者宋晓再次宣布了今天的安排:“好了,大家叙叙旧,咱们上午故地重游,在母校找找青春的回忆,中午就在学校外面最有名的杨记小炒吃饭。”
    “杨记还开着啊?”林舒记得这家小炒店,味道好,经济实惠,在江城三中很有名。
    “开着,还做大做强了!店面都扩大了一倍。”宋晓继续说起下午的安排,“下午ktv,晚上火锅!”
    众人自然叫好,迫不及待要进入母校回忆往昔。
    林舒和其他人一样心潮澎湃,这是自己人生中最多努力奋斗的地方,承载了太多对未来的拼搏和憧憬,只是刚站在校门口,已经思绪万千…
    想起高中,想起母校,林舒跟着大部队往里的步伐突然顿住。
    糟糕,她当年在学校里干过一件傻事,可不能让陈骁看到啊!
    第20章
    江城三中建校历史悠久, 距今已有七十四年,四年前七十周年庆典时,林舒还在北方工作, 并没能抽出时间赶回来。
    这回同一群同学故地重游, 心头还是情绪复杂。
    今时今日的学校自然与十多年前迥异, 记忆中的教学楼斑驳不少,经过了岁月的侵蚀, 周倩谈起前不久听来的消息。
    “听说明年暑假要翻新教学楼了, 到时候我们可能都不认识这里了。”
    林舒抬头望了望曾经待了三年的教学楼, 一侧墙体上还刷着红字——明智求是。
    她在这里度过了人生中珍贵的三年。
    如今正值寒假, 学校里没什么人, 宋晓在保安处登记了,再往各层楼办公室去,竟然还真的遇到了熟悉的老师。
    林舒班里的数学老师推着眼镜认出来多年前的几个学生, 有些变化大的自然是忘了,经人提醒才想起是谁。
    “你们也都长大了, 个个有模有样的, 不错啊!”
    “李老师,当年我数学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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