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他瞳孔剧烈收缩,盯住了她?脖颈后的半个浅浅的牙印。
    他知道,荀秋很中意这?个环抱的姿势,情动的时候他也曾在这?里留下?无数痕迹。
    情绪的堤坝崩塌,他不知道自己竟然?可以有这?样深切的痛感,汹涌的血液一瞬凝结成冰,细针穿刺耳膜,钻心的麻木让他长久地?失去五感。
    他脸色煞白地?退后,不必再?猜测她?醒来的审判,他像正在经历一次死刑。
    她?选了赵竞持。
    薛均好像消失了。
    他的东西还留在荀秋的屋子里,可他不见了踪影,李熙那边只收到通知会来一个新?的副科长,然?而领导们对薛均的去向讳若莫深。
    “我觉得吧,可能就是?去保密项目了。”李熙这?样笃定,“不然?一个大活人,还能就这?样不见没?人问一句?薛均以前?就是?搞这?个研究的,或许国?家在召唤。”
    “原来是?这?样。”赵竞持看了旁边忧心忡忡的荀秋一眼,咬得牙齿痒痒,“我倒是?不知道他这?么厉害。”
    说起老同学的事?儿,李熙口若悬河,“当然?厉害了啊,你不知道,薛均以前?是?咱们七中的年级第一啊,是?保送的人才,几个学校抢着要呢。”
    “真的?”那怎么现在才做到这?个位置,赵竞持并不知道这?些细节,颇有些惊讶。
    李熙不满,“嘿”了声,“不信就问你老婆啊,以前?他们好像还是?互助小组呢,同桌情谊好吧,实际受益人呢。”
    是?这?样吗?赵竞持心里泛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强调了一句,“别乱喊啊。”
    李熙笑,“如果真的是?我乱喊了啊,我就劝你抓紧一点。”
    “怎么说?”赵竞持不解。
    怎么,人家初恋现在已经开始筹办回国?的事?儿了,不过呢,李熙不是?出卖老朋友的人,话只能说到这?里了,他“嘿嘿”笑了声,“赵队,好自为之啊。”挂了电话。
    赵竞持疑惑到挠脑袋,问荀秋,“那个孩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那天他们在benzmr吃饭,快要散席的时候,荀秋忽然?接到了幼儿园的电话,9点半了,还没?有人去接谢梁,家长的电话也打不通,老师只好翻了半天记录,尝试着打到了她?这?里。
    她?有了不好的预感,拨打高?绢的电话,果然?关机了。再?厚着脸皮麻烦了行政处的同事?查她?老公的号码打过去,一样无法接通。
    她?立即拜托赵竞持带着人赶紧去一趟高?绢家里,自己先去接谢梁,很快就来。
    可惜已经晚了一步。
    高?绢的老公因?为涉在案中,被?警方按例盘问了几天,他将怒气?全撒在高?绢身上。
    “叫你别去惹她?,别去惹她?!你发什?么短信?!看现在弄得这?个样子,她?搞不好要坐牢,我也耽误几天工作!你以为现在钱好赚啊?!你一个月2800,能养得了这?个家吗?就是?你多事?,现在搞得大家都不好过。”
    他暴跳如雷地?指责,完全没?有作为始作俑者的羞愧。
    承受暴力的韧压到达了极限,反弹出不可挽回的悲剧。
    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哄着他们上了车,直接从旧桥撞进了撼江。
    “我不知道…”荀秋有些迷茫,高?绢的父母很排斥这?个孩子,收走了高?绢的一些物品就匆匆离开。
    “那混小子……”赵竞持想起那个谢梁还有些不高?兴,人家荀秋明明是?好心,要带他暂时回家里住,可他却犯了牛脾气?,非在桥上赖着不肯走,荀秋把他抱起来,他拼命挣扎,还在人家脖子后面狠狠啃了一口。
    疼得荀秋当时脸就白了。
    这?会儿在融贸睡了几天,又有点过分安静,马上就暑假了,那时候还没?有亲戚来认他,这?么小个孩子,何去何从呢?
    “那天我说让她?来‘明天来拿充电’,她?给我回了一条信息,可我还没?看到她?就撤回了。”
    “你说,她?说了什?么呢。”
    荀秋抬头看过来,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你说如果我看到了,会不会就能……”
    她?脸色苍白,再?说不下?去。
    “不是?你的错。”赵竞持叹了口气?,想了想,扶住了她?轻轻耸动的肩膀,慢慢靠向自己,“荀秋,真的,你没?有错,她?也没?有错,这?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别过分责怪自己。”
    微微的湿润感沁进肌肤,他低下?头,下?巴轻轻擦过她?柔软蓬松的发顶,淡淡的兰花香扑到鼻尖,他的胸口不由自主地?胀出饱满的陶然?。
    蓝天幼儿园的推拉门打开,保安慢慢走下?楼梯,荀秋忙收拾好眼泪,不好意思地?看了赵竞持一眼,抿唇说道,“快!去排第一个。”
    幼儿园接孩子也很卷,第一名位置难抢,好在赵竞持长得高?,长腿一迈,抢占了楼梯顶部的好位置,很骄傲地?瞧过来一眼。
    荀秋很轻地?笑了一声。
    第七十九章
    因为谢梁这个月暂住在融贸, 荀秋有段时候没回过河东的公寓。
    期末结束后的校联研究讨论会定在河东的江城六中召开,那天日光很好,万里无云的, 她和同事乘校巴从旧桥跨江。
    那段事故撞坏的路牙子和铁栏杆已经重整完毕, 一晃而过的景色中,荀秋看见上面新漆颜色鲜艳了两个度, 似乎与周遭破旧格格不入。
    旁边的杨鄢握了握她的手臂, 叹道,“荀老师和高老师是一起从桥镇录上来?的吧?”
    荀秋转过来?扯了个笑容, 点头。
    “高老师太可惜了,还这么年轻, 有什么事儿比生死更大呢?”杨鄢感?慨了几句, 前座的刘睿磊却故意重咳, 她愣了下, 自?己声音放得很轻,不可能会吵到别人的, 她嘟囔着,“过年的时?候高老师还给咱们办公室的人都带了豆瓣酱呢, 现在为她怀念几句, 有的人还有意见…”
    对啊, 荀秋恍惚地想起, 高绢知道她喜欢吃米面?, 还额外?给她带了两瓶辣椒油, 是绵阳的抄手秘方, 用来?下面?条米线什么的最好吃了。
    要买的话得50块一罐呢, 放哪里了?
    刘睿磊不耐烦地回头,“高绢做事不过脑子, 出这种事,你知道学校花了多少钱去降那个什么热搜吗?”
    “可是高老师都…”人都死了,干嘛还这样说人家,杨鄢想争辩两句,可想到刘睿磊和刘副校长的关系,还是讪讪地闭嘴。
    她看向?抵在窗子上昏昏欲睡的荀秋,有些气恼,荀老师不是和高老师最要好吗,为什么也不替她说话?
    最近事情太多了,荀秋连续失眠了好几天,这下在车上颠着,不知不觉靠在玻璃窗上睡得迷迷糊糊。
    开完会,她就近回到了河东的公寓。
    荀秋再三?告诉自?己她只是来?取辣椒油的,可在看见指纹锁上那层薄薄的灰尘时?,心里还是忽然?发?紧,滞闷的呼吸声慢下来?,她闭了闭眼,拉开门?。
    这里和薛均走的那天没什么区别。
    他走的时?候处理好了一切,浇花、收衣服,装好沙发?套,甚至连厨房垃圾也一并带下去了。
    餐桌上的玻璃花瓶和冰箱上层都是空的。
    他带走了可能会枯萎和腐败的所有,不愿将灰败的心情留给她。
    他真的很自?以为是。
    荀秋吸了吸鼻子,把模糊的眼镜摘下来?搁在了小茶几上。忽然?,她想到了什么,伸手拉开抽屉。
    空空如也,小盒子也被他带走扔掉了。
    她噗嗤笑出声,薛均,你真的别太搞笑。
    “叮——”的一声,手机屏幕亮起蓝光,她抬到眼前,是陈雯发?来?的消息。
    妈妈#爱心:【接到那个小祖宗了,今天回来?吃吗?】
    荀秋轻呼了一声,深蓝:【要回来?的。】
    她擦拭眼镜,一面?又点开赵竞持的未读消息。
    上回他拿了她的手机,把自?己的备注改成赵sir,他倒是自?我感?觉良好,可荀秋现在每回收到他的信息,都有一种要被电信诈骗的感?觉。
    赵sir:【今天在融贸小区做反诈骗宣传的时?候碰上你妈妈和外?婆了。】
    有点刻意了,荀秋哼笑了声,回,【然?后呢?】
    赵sir:【然?后她们邀请我晚上去你家吃饭。】
    赵竞持很快又发?来?一条,【我能来?吗?】
    深蓝:【随便呗,她们请你吃饭,干嘛来?问我。】
    赵竞持发?来?一个从她这里存的表情包:【委屈猫咪垮着脸.jpg】
    赵sir:【那你外?婆做饭好不好吃嘛?】
    他的问话很有技巧,不知道是不是在工作中练出来?的,不过这种取巧的心机让荀秋感?觉心情没那么低落了,她想了一会儿,回以同样的暗示,【不错,就是有点辣哦,你能吃吗?】
    赵竞持没有迟疑,【我可以尝试。】
    外?婆对这次餐会严阵以待,给赵竞持足足整了个八个菜,除却谢梁那份儿童套餐,其余全是正宗的江城名菜。
    辣到人耳朵喷火的那种。
    离开的时?候,玄关的白灯照在赵竞持通红的脸上,陈雯才?后知后觉晓得他不能吃辣,她揪着荀秋的耳朵骂,赵竞持忙阻止她,“别,别,阿姨,一家人不吃两家饭嘛,我本来?就想学着吃辣了,您别怪她。”
    确实?是这样,要是饮食习惯不对付,以后生活上矛盾不会少,陈雯听了他这话心里很舒坦,本来?手上也没用力,松开荀秋,皱着眉头斥了一句,“行了,好好送送小赵。”
    赵竞持走出融贸的那一刻,嘴巴肿得老高。
    “你别光顾着笑行不行啊?”赵竞持用手指轻轻触了一下唇角,“嘶”了声,疼得真情实?感?,“荀秋,那辣椒,不是,你们那辣椒也是自?己种的吗?”
    等饭的时?候他和荀秋来?到圆行露台,看见了那里种着蒜子和葱,还有一些发?着绿芽但是看不出是什么的作物?。
    “不是啊。”荀秋笑出眼泪,“就是超市买的。”
    “真的?”赵竞持有点不信,摸摸肚子,咕哝着,“我怎么觉得腐蚀性那么强呢?感?觉就快胃穿孔了。”
    “有这么夸张么?”荀秋乜他,“我看看?”
    赵竞持心里委屈着呢,俯身冲她努了努嘴,“喏,你看吧?是不是肿起来?了?我的胃一抽一抽的…”
    七月的江城带着燥热的气焰,在小区走了一会儿,热空气和过分?的辣椒让年轻挺拔的男人额上粘稠着细密的汗珠,赵竞持的气质偏向?冷硬,桀骜的眉形锋芒显露,就算是宽松休闲的着装,也掩饰不住眼中凌冽的冰冷。
    他和薛均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这就是薛均认为她不会看上赵竞持的原因吗?
    昏黄的景观灯落进了琥珀色的眼睛,他委委屈屈的样子让那些冰霜都化作轻柔的春水,波光粼粼的,看一眼坠入闪耀星河,迷迷糊糊地溺进去,生出想要探索的好奇。
    荀秋的视线微微下移,扫过了他辣到靡艳的唇色,“嗯”声附和的同时?,她的指尖从他的下颌点过,抚上圆润的唇珠轻轻按了一下。
    惊人的热度和柔软传递,她粲然?轻笑,“的确是肿了,这怎么办啊,外?面?有药店,要不要买点什么药?”
    脸上被她碰过的地方像烧起了一条炙热的火线,赵竞持捏紧衣摆,轻轻滚了滚喉咙,酥麻的痒意吞噬思绪,他脑子一片空白,懵怔地看着她若无其事地昂首提问。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反手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触手温腻,她的皮肤简直滑得像雪,他微微松开手指,顺势握进手掌,沿着指缝慢慢与她紧紧相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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