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这么多柿子忙得过来吗?”
    二郎:“找村里人削皮。”
    “得给钱吧?我回头帮你算算多少钱合适。”
    二郎点头道谢:“还得多久?”
    周掌柜无奈地说:“要不是他一边摘一边吃,我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出安阳地界了。”
    “那就快了。我叫小薇和姐姐做几张饼,你们路上吃。路上不停,稍稍走慢点天黑前也能到长安。”
    周掌柜拱手道谢。
    长孙无忌闻言就请沈伊人做鸡蛋饼。
    沈伊人经过二郎身边,二郎叫住姐姐做方便携带的。
    长孙无忌隐隐听到这话,高声提醒他是客人。
    二郎很不客气地回他一句:“客随主便!”
    第80章 倒打一耙
    长孙无忌骗高明他还得去汉阴郡, 高明信以为真,反过来劝他舅保证身体。
    两辆车和四匹马从安阳城外拐上官道直奔长安。一辆从汉阴郡来的马车缓缓驶向清河村。
    种小麦的地犁好了,二茬水稻还得再过几日才能收割, 又正值秋高气爽好时节,闲着无事的村民都从家里出来,有人上山采菌子, 有人在树下做活。
    村正在钟家斜对面树下编竹筐卖给喜儿。两辆车刚走又来一辆,村正忍不住跟年长几岁的老翁感慨:“咱们村越来越热闹。”
    老翁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光景:“托二郎的福。”
    村正想点头, 车停下,驾车人抬头,他的神色骤变, 像看到欠钱不还的仇人。编冬日草鞋的老翁停下, 一样脸色不好:“她又来干嘛?”
    听到“文长”二字,金宝的父亲没法装聋作哑,放下木屐底:“姑来了?”
    宁氏低头装不在。钟玲珑神情高傲地嗯一声就往屋里去。钟文长赶忙追上去解释:“屋里脏乱。”
    钟老二的房子年久失修, 金宝父母担心遇到秋雨绵绵屋里漏水,前几日把屋里的东西移出来, 请二郎和钟子孟帮忙把屋顶翻新,屋里又刷一层泥。墙壁没干,东西都摆在院里, 乱糟糟无处下脚。
    钟玲珑推开院门看到一个熟悉的柜子,好像酸枝木。钟玲珑记得这是母亲的陪嫁。钟玲珑纳闷, 母亲怎么没有拉去汉阴郡:“文长,你祖母的柜子怎么在你这里?”
    钟文长:“金宝出生时我祖母给的,说留着给金宝放衣服鞋。”
    钟玲珑不好跟孩子计较:“那怎么放外面?”
    “屋里潮湿, 过几天晾干了就搬进去。姑找我有事?”钟文长问。
    钟玲珑点头示意他进院说,又给儿子个眼神, 叫他在门外守着。钟文长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面上只有好奇:“什么事这么小心?”
    抢生意这种大事,钟玲珑不敢不谨慎,她压低声音问钟文长可知沈二郎在哪里。
    钟文长被问得一愣一愣,二郎不就在隔壁吗。
    “姑找二郎啥事?”钟文长平时喊“叔”,他潜意识里不希望汉阴郡的亲人发现他跟大伯一家走得近。“他跟你不熟吧?”试探道。
    钟玲珑不自觉露出笑意:“别管熟不熟。我问你有没有听你大伯说过沈二郎去哪里了?”
    什么跟什么?钟文长不知如何回答就想找妻子,喜儿的声音突然传进来“又是谁啊?”钟文长眼前一亮,不待他姑开口,三两步到门边:“姑,喜儿在这里,有什么事你直接问她吧。”
    喜儿看过来:“你姑?”
    钟玲珑无处可躲只能出来:“是我。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吧?找我干嘛?”
    钟文长解释他姑找二郎。喜儿陡然想起赵掌柜前些天说的事,钟玲珑可算来了。
    “二郎,有人找。”
    钟玲珑长子脱口道:“沈二郎在家?”
    喜儿:“他不在家能去哪儿?”
    话音落下,沈二郎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透着寒气的宝剑:“谁找我?”
    不出喜儿所料,钟玲珑一副见鬼了似的:“你你,你没死?”
    二郎眉头微皱很是不快。
    喜儿:“你比我们大几十岁,你都没死我敢死?”
    钟文长心中有气:“姑,怎么说话呢?”
    “可是——”钟玲珑此刻顾不上回答侄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喜儿瞪她:“凭什么告诉你。”
    二郎移到喜儿身边拉住她的手,冲她微微摇头,别跟钟玲珑废话。
    “前几日。巴不得我死外面?”
    “你没事怎么不跟家里联系?”钟玲珑质问,仿佛二郎是她儿子。
    饶是二郎料到钟玲珑见到他得大惊小怪,甚至呼天喊地,也没想到她如此自以为是:“联不联系与你何干?友人家中繁忙,我过去帮着忙一段时间,还三天两头写信?可笑!”
    钟玲珑有口难言。
    二郎面色不渝地问:“找我何事?”
    喜儿听到脚步声,赶忙回家,挡住好奇出来看热闹的几个小孩,端的怕钟玲珑通过“高明”二字猜到小孩乃皇长子。
    原本喜儿以为“高明”二字是二郎临时诌的。长孙无忌喊“高明”很顺嘴,喜儿这才明白“高明”是乳名,就像她侄子“铁柱”。村里人没听说过皇长子还有个乳名,汉阴郡人多,指不定有人听说过。
    皇长子在自己家值得炫耀,可一旦被外人知道只会带来无尽烦恼。
    钟玲珑一脸猪肝色,怒道:“吃饱了撑的找你!”
    二郎轻笑一声:“是吗?”打量一番手中的剑,“我手中的剑不这样认为。”
    “你你想干什么?”钟玲珑吓得往儿子身边移。
    二郎:“回去告诉老二老三,既然走了就别回来。虽说如今中原太平,可难保山野之中还有穷凶极恶的盗匪,亦或者见人杀人的野人。”
    钟玲珑张口结舌:“你——你威胁我?”
    “我好心提醒怎么成了威胁?”二郎仿佛很不明白,转向村正等人,“我威胁她?”
    村正等人齐刷刷摇头。
    钟玲珑气得胸口疼,隔空指着沈二郎:“朗朗乾坤,你敢逞凶,朝廷饶不了你!”
    “有何证据?”沈二郎反问,“没有证据我明日就去县衙告你们诬告!”
    钟玲珑眼前发黑,厉声道:“你敢!”
    “我有证人有何不敢。”沈二郎回头看乡亲们。
    村正依然不知道沈二郎以前靠什么谋生,但凭他会骑马,会射箭,还会耍剑,还能给村里孩子上课,显然精通君子六艺。这样的人就算职位低微,与他往来之人也不可能都是他这样的。否则哪有钱经常去福满楼喝酒吃肉。
    二郎朝中有人,他怕什么。村正起身:“我可以给二郎作证。”
    来这边做活的村民跟村正一样认为二郎朝中有人,所以陆陆续续起来要为二郎作证。宁氏不敢掺和,因为她上面还有公婆,她就过来劝钟玲珑进屋喝点水。
    钟玲珑不敢骂二郎就吼她:“气都气饱了喝什么喝!”
    金宝母亲不再劝:“那我去地里薅点菜煮碗面?”
    钟玲珑刚才进院看到很多破旧的东西,认为侄子没什么钱,做变蛋赚的钱被侄子侄媳交税了,面不是豆面就是高粱杂面:“不了。晚了城门就关了。”对儿子道,“掉头回去。”
    喜儿交代几个小的乖乖在院里带着,出来挤兑:“这就走啊?不吃了饭再走?”
    钟玲珑假装没听见。
    喜儿又靠近几步:“又不找二郎了?”
    钟玲珑依然假装没听见。
    喜儿大声喊:“以后常来玩啊。”
    二郎忍不住笑出声:“把人气死惹来官府有你烦的。”
    马车还没跑起来,二郎的声音传过去,钟玲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气死过去。到安阳县家具铺,钟玲珑找赵掌柜问他沈二郎回来怎么不告诉她。
    赵掌柜佯装惊讶:“回来了?”
    “你不知道?”
    赵掌柜:“我这么大的铺子哪有空三天两头下乡。你不买皮蛋我过去干嘛?跟钟子孟聊东家长西家短啊。”
    钟玲珑无法反驳:“沈二郎有一把剑看起来很锋利,像见过血,有钱也买不到。你去打听打听他有没有在长安犯过事。”
    赵掌柜很无语:“你想帮我做皮蛋,不是我指望你赚钱。劳烦你搞清楚。长安离安阳不远,快马加鞭不停歇一日能跑个来回。沈二郎犯过事不躲到西南,在清河村等着福满楼和得意楼的人拿他换赏钱吗?”
    钟玲珑被问住了。
    赵掌柜:“请你动动脑。我之前说过,你大哥神色不好可能是担心二郎积劳成疾,你不信,非说他可能参与政变。我提醒过你,当今没有赶尽杀绝,帮着太子算计当今的魏征都没事,沈二郎就算追随过太子,陛下也不可能挑他出来严惩。”
    “那怎么办?”
    赵掌柜:“你帮我付违约金?”
    “违约金多少?”钟玲珑顺嘴问。
    赵掌柜早就设想过今天这一幕:“一千贯!”
    钟玲珑母子二人倒抽一口气,异口同声:“不可能!”
    “对她也是对我。”赵掌柜道,“违约金不多,喜儿拿着方子到处卖,以后谁还找我买变蛋?”
    钟玲珑被说服了。
    赵掌柜:“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但京师富人不差钱。莫说那些世家,福满楼东家也能拿出这么多钱。”顿了顿,“你在长安多年应当知道,太平年月一处不大不小的宅子也得这么多钱。”
    以前长安乱起来,房子不值钱,钟家的院子也卖了百贯钱。要不然哪有钱从长安搬到安阳修房子买农具买水田等等。
    赵掌柜:“看在你帮我赚了不少钱的份上提醒你,沈二郎以前病得起不来是积劳成疾。沈二郎不会做种地。想必你也猜到他不是生意人。”
    士、农、工、商,除了农和商,她也没听兄弟说过二郎是匠人,以前很乱文官当不长,不可能积劳成疾。想到这些,钟玲珑惊得目瞪口呆。
    赵掌柜:“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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