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野出门以后, 邹苒对着云栀问道,“这就是你高中那同桌?”
    云栀点了点头,“就是他。”
    “倒是长得挺好。”邹苒嘟囔道。
    云成笑了笑, “你妈还是这样, 颜控。”
    邹苒瞥了一眼过去,“不然当年能看上你这个离过婚的男人呢?”
    云成耸了耸肩, 无奈噤声。
    邹苒坐在云栀的床边, 伸手摸了摸云栀的脸, 眼里颇为心疼,“吓坏了吧?”
    云栀当时确实被吓坏了,但是可能是因为之前在加得亚也遇到过这种命悬一线的事, 心理承受能力都上去了,现在已经缓过来了不少。
    她把那手镯和岑野父母的事情讲给邹苒和云成听。
    “你的意思是, 要不是那个手镯, 你……”邹苒的声音都染上了哭腔,握着云栀的手有些发颤。
    云成听完以后也是皱着眉拍邹苒的肩膀, 让她别太激动。
    云栀反握邹苒,轻轻拍着她的手, 安慰道, “妈,我没事, 这不是一切都好吗。”
    邹苒反手抹掉眼角的泪,“等你好了,我们得上门去感谢一下季家。”
    云成也在一边赞成, “是该上门感谢。”
    “那你们这是同意我和岑野的事了吗?”云栀趁热打铁地问道。
    邹苒和云成对视了一眼, “那孩子人是不错,关键时刻还救了你。”
    云栀紧接着邹苒的话说下去, “是啊,他这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放在以前以身相许都是应该的。”
    邹苒轻轻地敲了一下云栀的脑门,“我们还没说同意你们在一起呢,你倒是想着要嫁人了?”
    云栀抿了一下唇,“也不是……”
    “他救你,我们感激他是一回事。你们在不在一起,结不结婚的,还得再慢慢看。”
    “妈,你之前催婚催得那么紧,现在倒是犹犹豫豫的了?”
    “这不一样。那孩子的身份特殊,说句不好听的,我是真的担心万一他哪天出了什么事情,你说说那时候你怎么办?”
    云栀盯着眼前的白色被子,不说话。
    “反正我非他不嫁。”
    “你这姑娘。”邹苒又转头看向云成,“你这个当爸的,倒是说句话啊。”
    云成挠了挠头,“我这说话了,你又该不爱听了。”
    云栀知道云成这意思是同意了,碍着邹苒的面不好直接表明。
    岑野靠在门外的墙面,听着病房里面三个人的对话。
    听到云栀那句“我非他不嫁”,他的心里澎湃起异样的情绪。在此之前云栀说的那些话,其实岑野心里面都懂,是在借这个事情来给他在她父母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他走进去。
    邹苒和云成见到他进来,便不再提刚刚的话题,而是朝着岑野微笑,“小野回来了,手上没事吧?”
    岑野摇了摇头,“叔叔阿姨放心,一点小伤而已,没事的。”
    他给邹苒和云成倒了两杯热水,又从窗边搬了一张椅子给云成,“叔叔坐。”
    “哎,好,谢谢。”
    邹苒试探着岑野,“我听阿栀说,你平时这工作挺危险啊?”
    “危险肯定是危险的,但是有些事肯定是要有人去做的。”岑野顿了一下,索性直说,“我知道叔叔阿姨的顾虑是什么,你们放心,我会尽力保护好自己,不让阿栀担心。”
    “如果……结婚以后我要是出什么事,季家所有亲人都会照顾好阿栀。”他又十分郑重地对邹苒和云成说道,“无论我人在还是不在,我名下所有的资产都归云栀所有,这些在我们结婚之前都可以签好协议。”
    “而她,”岑野看向云栀,和她对上视线,“若在我死后遇到了合适的人,季家也愿意做一个后盾,让阿栀有两个娘家。”
    邹苒倒是没想到岑野会这么直条条地说出这些需要避讳的话来。云成也没想到,眼前的男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这算是给云栀托了一个最大的底。
    “话虽这么说,”岑野笑了笑,“为了不让阿栀伤心,我也会竭尽全力,每次都平安归来。”
    这话又是说给云栀听的。他知道她不喜欢听他说什么生啊死的。
    邹苒叹了一口气,见两个人的态度都这么执着,这些年过来也知道了自己的女儿是个多么固执的人,一旦认定的事情,很难再改变心意。
    “你们……”她松了口,“年纪都不小了,自己做好打算。想结婚的话,就早点告诉我们,这样我和她爸也可以早点做准备。”
    “你要是敢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管季家是什么身份,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岑野听完这些话,站了起来,身姿提拔落拓,双手放在腿侧,站着军姿。
    “叔叔阿姨,作为一名军人,我无愧国家;作为阿栀的爱人,我也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我在此以我的身份向二位承诺。”
    他的目光坚毅,态度严肃而认真,声音也洪亮。
    见他这么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躺在病床上的云栀忍不住弯起嘴唇笑。
    邹苒和云成也没想到岑野会突然这么严肃地给出承诺。
    军人是他充满荣光的身份,他愿以此身份发誓,他们自然放心。
    “行了。我和他爸等会还有点事,你照顾好我们阿栀。”
    岑野听出了邹苒话里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好,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叔叔阿姨我送你们下去。”
    “不用了,你就在这照顾好她就行了。她这边离不开人。”
    “好,一定。您放心。”
    邹苒和云成离开以后,岑野坐到了云栀边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栀弯着唇摇了摇头。
    “笑什么,傻姑娘。”
    “笑你刚刚发誓的样子还挺帅的。”
    “其他时候就不帅了?”
    “其他时候也很帅。”
    岑野握住云栀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把玩。过了一会又放到唇边亲了亲她的手背,垂着眼皮,长长的睫翼在眼睑下方留下阴影,突然开口,“后悔了。”
    云栀一愣,“后悔什么?”
    “后悔这些年一直没在你的身边。阿栀,对不起,是我懦弱了。我应该明白,不管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应该一起面对,就像现在这样。”
    云栀听了岑野的话,内心有所触动。
    “可人都是慢慢长大的,不同的年龄对同一件事会有不同的态度和理解。”
    “岑野,我早就不怪你了。缘分兜兜转转让我们绕不开彼此,只要以后我们好好的,我就很知足了。”
    大概是经历得越多,越能明白一些道理,什么轻,什么重。
    “嗯,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岑野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云栀的手背上,低着头,声音微哑。
    此时此刻,周遭过于安静,安静到他只能听到云栀的清浅的呼吸声。像是所有神经松弛以后,有一股后怕的劲儿一下子挤进了大脑,占据他所有的感知。
    云栀也察觉到了岑野的不对劲。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和他开着玩笑,“阿野的板寸真的是我见过最帅的,不过就是摸上去有点扎手啊。”
    岑野还是不说话。
    “喂,怎么了啊?”
    云栀凑过去,刚想要说话,却感受到手背上的濡湿,心口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人轻轻点了一下。
    她有点不敢相信,这么一个一身肌肉,人高马大的硬汉,现在正抵着自己的额头,低头无声地在掉眼泪。
    有点违和感,但是心里又很感动。
    自己又没什么事,他在这哭什么。
    “哭了啊?”云栀柔声问。
    岑野摇了摇头,还是没说话。嗓子现在噎得很,一说话就该露馅了。虽然没说话好像也露馅了。
    云栀这是高级单人病房,她伸手把边上的灯关了,病房内瞬间一片漆黑。她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云栀往边上挪了挪,给岑野留了位置,“上来,我抱抱你。”
    岑野把外套脱了,躺在了她的身边。
    在黑暗中,她抚上他的眼睛。他的眼窝深邃,眉骨立体,即使是触摸,也能感受到这是美人骨相。
    她的指腹在岑野的眼睫处轻轻擦拭,还不忘调侃他,“我们的岑队也会掉眼泪啊。我记得上次林度说你就算是受了很重的伤都不会叫了一声的。”
    “这就哭了,看来他的话有待考量。”
    云栀故意开着玩笑,想缓和一下他的情绪。
    谁知道男人突然抓着她的手,朝着她的唇上吻了一下,用极为低沉的沙哑音线和她说,声音里还带着没缓过来的劲,“阿栀,我真的好害怕。你在我怀里晕倒的时候,我觉得天都快塌了。”
    云栀心里一紧。难得听到男人这样直白的言辞。
    她环住他的腰,“但是就算天塌了,你也会给我撑起一片立身之地的。”
    “和加得亚那次一样,你出现的时候,我的心就安定了。”
    “岑野,我不怕,你也别怕,”她在他的喉结处吻了一下,“都过去了。”
    岑野抱紧她,“嗯,都过去了。”
    第64章 晋江文学城
    云栀在岑野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嗫嚅着声问他,“你手上的伤严重吗?”
    “不严重,对我来说就是一点小伤而已。”
    “小伤也得悠着点, 不能不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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