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总要有人背的。

    苏护走的时候,步履缓慢,没有人上前拦他。他不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只是一个不愿老去的老头,长长的甬道,昨天他一路杀到宫殿,明天他便转身一步步返回走。一样的路,是不一样的方向。

    慕容幸一身龙袍,居高临下的目送他孤身远走,心有不忍,开口唤了一声父亲。

    苏护没有回头,他不再是她的父亲;在慕容幸心中,她慕容家的女儿。

    或许这就是慕容新朝存在的意义,慕容幸的初心很好,拒绝任人唯亲,拒绝趋炎附势,拒接倚老卖老……处处针对自己看,却又处处是对的。这个时代有人要革故鼎新开创盛世,就有人会被淘汰,苏护老了,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天下。

    这样也好,就让他的离去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对于他而言,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此刻也没有什么关系。

    “苏兄,为这孩子起一个名字吧。以慕容为姓。”

    “慕容……殊。”

    她们是他的心血,一直都是。

    ……

    竹杖芒鞋轻胜马,苏护行走着,行走着,寻找行走的力量。慕容烟,第一杯酒回你,你喜欢盛夏清风,我喜欢寒冬白雪。第二杯回你,敬你我之间,情比雪纯,比夏暖。

    “第三杯……我饮你饮过的酒,喜你喜的花,看你看过的云海山川!最后,我要忘掉你所有模样……”夜幕之前,苏护大口喝光壶里所有的美酒,将壶掷出。

    壶落地而碎,苏护觉得心里是从没有过的痛快,“我也要活得自由才行啊!”

    第55章 醒

    新朝初建,丹霄造反,轩辕城不能乱。慕容幸遇刺之事,密而不发,交于刘铭私下解决。

    慕容幸得知苏榕病危,同钟鲤商量想见她一面。钟鲤看着面前这个失落的女人,劝谏的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她知道慕容幸自己知道,见一面何其难。

    “这天下,又要散了。”慕容幸扶额苦笑。

    乐神医失踪,没人能找到她。慕容幸命人把简儿安葬在后昕庭,将地道和地牢封死,不许钟鲤和顾兰再提起。这世上知道乐神医同苏榕存在的,除了她们三人,再无人知道。

    苏榕她……究竟瞒了多少事……

    朝堂的气氛一直僵着,终于濒临崩溃的边缘,谁是点燃干柴的第一个火星?钟鲤为此隐隐不安。

    彼时,丹霄在逃出城的马上,刘铭已布下天罗地网,准备将他诛杀在城里,奈何宫中有危,一时分心竟让丹霄硬闯出城。

    丹霄逃脱,担心宫里出了什么事,一路心事重重,频频回头。

    初晨的阳光并不明艳,将轩辕城的恢弘和雪的素白照映得格外分明。城的脚基,全是清一色的青石垒就。基脚从地面壁垒约十米高,远看排如方阵,岿然不动。

    这座城,争来争去,始终是同一波百姓。

    ……

    树木的秋色还未完全褪去,未化的白雪铺在城墙之上,丹霄牵马立于城对面一处山林间,俯瞰这一片景色,眉头紧锁。

    远远地,有叩地之声渐渐传来。

    一位佝偻老妪支着拐杖,口齿不清唱着不知名调子,缓缓从怀里掏出一卷雪娟包的物什。“白头种榕木——早晚见成林——”,老妪未留一眼,匆匆将东西丢到丹霄马鞍之上,如来时走远。

    丹霄紧盯老妪,掂了掂手中物什,听见竹简撞击之声,一时惊喜交加,只手抖开雪娟。

    里面是一卷书,姬玟生前所作《轩辕奇闻录》。

    丹霄忽然想文化啊,抬头再去寻,哪有还有那老妪的身影——莫晓情怕丹霄认出她,早就收起拐杖躲到林里去了。苏榕托她帮的小忙,也是很麻烦。

    丹霄对老妪没有兴趣,重新将注意力放到手中书上。这本书姬家的宝藏之一!果然在苏榕的手里。

    那另一本呢?!

    姬玟的宝藏绝对不只一个,丹霄不妨先猜测那本也是书。但如果,宝藏只是两本书的话,为何那么多人想要得到它?又为什么百里一族要拼命守护?一定有比这书更重要的东西……

    丹霄想要明白这些疑问,看来只能亲自去一趟。这书不止是书,更是宣战——他想要坐稳帝位,苏榕将是他最大的障碍。

    丹霄当即下定决心,去西山。

    姬家野心蠢蠢欲动,苏榕犹豫许久,终于决定开启这即将翻天覆地的秘密。全天下,也只有她的慕容血脉,才能继承姬玟留下的力量。

    慕容殊替慕容玟,选择慕容幸。

    三天前,西山,幽潭。

    基石上的城墙经风吹雨烛,长出斑斑点点的苔藓,经过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雨淋日晒,已块块泛白。慕容殊独身走至最高的石阶停下,回身看向众人。

    “如淞,来。”慕容殊唤她。

    眼前此情此景,如淞惊讶的有些合不上嘴,听到阁主叫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百里先前推了一把。

    如淞想起来了,阁主说过自己是钥匙。她原本以为,这“钥匙”只是一个暗号,不曾想到幽潭深处竟是一座城。她的剑,是货真价实的钥匙。

    如鸢眯眼望去,慕容殊身后的墙上,雨水滴冲的枯黄色迹点缀在斑驳的墙体正中,凸显这孤残荒城的沧桑。慕容殊转眼亦沧桑下去,叫她心头一紧。

    软剑薄长,如淞缓缓从腰间抽出。

    “阿淞。”

    慕容殊按住她的手,“……会断。”

    如淞心头一颤,下一瞬间将剑身彻底抽出。明明握在手中没什么分量,她交到慕容殊手上时,却似托着千斤顶,一脸郑重。

    以前不懂剑身上细凹的纹路,姬玟公子说那是为剑身饮血而造,百里思霈不许她为剑起名。两人一番苦心,她今日才顿悟:原来这把剑注定销毁。

    慕容殊将软剑接到手中,轻轻拂过冰凉,回身钉入石墙之中。石墙中正的色迹被这一剑削落,露出它原本的精巧,薄薄的缝隙是孔,软剑已没到剑柄。

    石门轰然一声作响,如淞的软剑断成无数片,随着整面墙发出轻微的颤抖,分别缓缓向两侧拉开,落了一地。如淞难过的摸着腰间,哭她的剑。

    没有人开启过这扇门,未冬眠的鸟兽栖息在此,受了惊,一瞬间发出冲天的叫声,倾巢而出。

    “小心!”

    百里思霈未回头,一把药粉已经向身后撒出。如鸢扬手一剑,将欺压而来的蝙蝠队伍一劈两半。莫晓情左右两鞭凌厉抖去,形成一个守护圈,将蠢蠢欲动的野兽暂时震慑圈外。

    莫晓情同如鸢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将百里思霈护在中间,且战且退,配合意外的很默契。

    “走!”石门只开了不到一尺,慕容殊打头阵,率先走进黑暗之中。

    如鸢想紧随其后,百里思霈急忙塞给她和莫晓情手里各一粒药,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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