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若薇也无法推辞,偏袁氏看起来是真的累极了,她也只好扶着袁氏去休息。
    其实袁氏不好吗?她其实比许多婆婆都好,为人和气,从来不特地让儿媳妇站规矩,还让若薇管家,甚至是她还没什么亲戚找麻烦,可不知道为何,若薇就是厌烦疲倦?她没办法说清楚自己的感受。
    如果把这种话说给刘寂听,都可能被认为是挑拨离间。
    实际上袁氏也有自己的烦恼,她见若薇走了之后,躺在床上也睡不着,还和芸娘道:“你说这儿媳妇心眼子太多了也不好。”
    芸娘笑道:“这事儿吧,您别想太多了。”
    “寂哥儿媳妇还是自小生在市井中,她就是不知道大户人家面子撑住,她总想要她自己要强。”袁氏戴着抹额,再一看,这抹额还是若薇替她做的。
    芸娘道:“我看是二奶奶不太喜欢大奶奶,所以觉得您偏向大奶奶,这才这般的。”
    袁氏摇头:“世子的爵位给了寂哥儿,平日我对寂哥儿是最好的,现在还说我偏心韩氏,她进门的时候,我就把韩氏的管家权给她在管,我到底偏心谁呢?不过是些吃穿用度,那能用几个钱,总在这些小账上计较什么。”
    可是在若薇看来,刘宥她并非靖海侯的儿子,自古名不正则言不顺,本来就该厘清这件事情。袁氏却又把这件事情越做越复杂,现在在老宅,什么事情又和自家一样的,那这算什么?
    才回来了一天,若薇就已经觉得自己办事情很麻烦。
    但她还是呼吸三次,对半夏道:“你替我准备一份从济宁买的一匣子点心送给珞姐儿,问问她的情况。”
    半夏撇嘴:“您对珞小姐还真好,可是她都没上门专门好好谢过你。”
    “所以,我不就是让你过去提一提吗?”若薇也想好了,袁氏这样的人你对她真心,她未必能真的对你真心。
    正所谓乡愿德之贼也。
    那么她不必事事都尊重她了,若薇如此想着。
    半夏笑道:“是,奴婢知道怎么做了。”
    半夏过去三太太那边,自然是随意扯了个话头说了不少话,下午三太太就过来了,还准备了好几样礼。
    若薇站起来迎着她来,又道:“您也太客气了些。”
    “珞姐儿跟我说的少,我不知道当时这般紧急。”
    “那江水湍急的不行,救上来她就昏迷了,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需要别人报恩,但又怕是哪家女眷失足落水,找不到家人。可她就是不说自己是哪儿的,也不说自己是谁,我看着可怜,又怕惹上什么大麻烦,还准备让人给她盘缠送她回家,没想到她说自己被逼婚。所以我才请求我们侯爷和夫人帮忙,如今一切雨过天晴,日后一切都否极泰来的。”若薇笑道。
    三太太抹着泪眼:“多谢您了,我和她祖父都不知道怎么谢您。”
    若薇摇头:“您这么客气做什么。”
    三太太可不傻,她知道若薇说这么一长串总是有理由的,所以赶紧道:“总之日后您有什么事情,我们肯定会赴汤蹈火的。”
    终于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若薇笑道:“赴汤蹈火太过了,我就想让您告诉我这里的丧礼的习俗,您以前操办过吗?”
    三太太一拍大腿:“您这就问对人了,我公婆的丧事就是我操办的,还有二房成国公和你们家老侯爷下葬,回来老家,都是我帮忙的。”
    若薇点头:“那就太好了,我正需要您的指点了。”
    这不,丧礼的事情就迎刃而解了。
    第122章 第
    122 章
    三太太这一支在族中虽然算不得显赫, 但因为常年在本地,她对族中的人和事情甚至彭城的人情世故都很了解。
    若薇晚上还同她吃了一顿饭,三太太也发现这位年轻的世子夫人格外与众不同, 是闻一知十的人物,她无论说什么, 杜氏都能接的上话,且脑筋转的非常快,却又不是那等咄咄逼人的,是个年轻不好糊弄的人。
    “今儿多谢您跟我说了这么些,日后, 族里有什么事情, 您也要仔细告诉我。”若薇笑道。
    三太太颔首:“这是一定的。”
    让半夏把人送了出去,添香则道:“我看您也没有刻意拉拢她。”
    若薇道:“我是来做宗妇的,不是来做朋友的,这位三太太我看她性情并不分明, 这样的人遇到大事反而怯懦, 维系住关系的是利益和感情,感情是最难的, 除非像我娘对我那般,那么没有感情就是利益了。可她虽说对刘珞不错,可刘文氏生了儿子,那可是三房的宝贝孙子, 所以我从她的身上了解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添香则道:“现下天色已黑, 您要不要歇息一下?”
    “不必, 我先把今日三太太同我说的整理一下,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再有你把《礼记》拿来我对照着看。”若薇捏了捏自己的后脖颈对添香道。
    她知道这种事情交代下去给管家办也不是不行, 但是举凡做什么事情,你做不做事一回事,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件事。
    忙到半夜,若薇身上虽然累,可是心中却轻松了许多。
    却说次日起来,若薇和孩子们用完饭后,就见常管事过来了,昨日他见若薇对彭城习俗并不太懂,这做下人的,但凡知道主人不懂,都想卖弄一番。
    不料若薇却道:“再过三日既然准备亲友们过来吊唁,你们先准备六十套素服或者是缟素放在一旁,若是有人穿错了衣裳来,丢的不仅仅是他的脸,还是咱们的脸。”
    常管事立马拍马屁:“奶奶想的很周到。”
    “除此之外,老太太棺椁周围的冰不能断,常叔,这是怀表,等会子我让林旺教你认得,这几日就先辛苦你了。”若薇道。
    常管事听了应是,他隔着屏风看不到若薇的人,只知道若薇又道:“先头在京中,有公侯亲朋过来吊唁,如今在这里,我对请谁并不熟悉?只是拟了一张单子出来,你送给去侯爷,让侯爷增删后,再送过来,这样好安排宴席。”
    单子很快就由一个丫鬟递了出来,常管事见其中的字清隽好认,应该是世子夫人本人所写,他忍不住道:“世子夫人才来一日,就已经把咱们的亲友都了解的清清楚楚了。”
    “不过是草拟的单子,你莫夸我,还是先拿给侯爷看看,具体定下人数,如此才开始采买。对了,你也替我给族中传话,我们这次回来带的人手不够,对彭城并不了解,还需要族中能干的族人帮忙。”若薇道。
    常管事是无有不应,等他走了之后,若薇对添香道:“把林旺给我找来。”
    很快一个略齐整的青年男子过来,若薇就道:本文由疼训群8以48169六伞人工帮找全网独家文全年无休更新“这几日你不要做别的,就出去替我打听彭城这里的市价,无论是菜价、布价、酒水,只要你看到的,你就帮我记下来。添香,你把对牌给他,从我的私账上取二十两银子给他。”
    林旺是她陪房的儿子,平日品行也是她看着的,这次一路南下,这小子也算机灵。
    这次让他办差,也是给他机会。
    林旺接过银钱,又听若薇嘱咐道:“这事儿你不必和任何人提起。”
    林旺应承下来,他初来乍到,口音是北方的口音,这样出去,很容易被人宰,故而还得找个本地向导,他思来想去,终于明白为何世子夫人把玲珑许配给他的原因了。
    玲珑的家人是彭城的世仆,哪里还要外道,他如此想着,拿了二两银子,让小幺儿出去挑了些礼品,又把他从京里带回来的上等烟叶托人先跟玲珑说了一声,再上门拜访。
    但凡女子,如果许了亲,总盼着日后的郎君好,听说林旺想出去打探情况,她特地把自己的亲哥哥喊来,她哥哥原本是胡老太君房里的采买,后来胡老太君上京,他的活计也少了。现下听林旺来有事烦请,还带了这么些礼来,早看成一家人,又想着林旺是世子夫人的陪房,日后必定前途无限,无有不应。
    这举凡办事情,主子们有主子们的法子,奴才们也有奴才们的法子,虽然方法各不相同,但只要办好事,比什么都强。
    却说常管事送了若薇草拟宾客的单子,到了靖海侯跟前,靖海侯没想到若薇把单子都拟好了,他以前甚少和儿媳妇接触,只看这字体写的大,一看就是知道他们年纪大的人目力不好,字体也都是写的清秀,这些名字按照本家、亲戚、在地官员划分,写的很明白。
    像这种事情自有大总管处理,靖海侯把余总管叫到身边,他是侯府老人,见单子上的人,想了想:“这分名单九成都要请的,只是还有几位。”
    他细细的说了,靖海侯让身边的小厮添上,如此才给常总管。
    常总管又道:“世子夫人从账上支了冰钱,但她说如今账面上的银钱要再置办筵席,不知道往哪里动了?”
    这次人回来几个月,所动用的人力物力财力,还有还得重新扎灵棚,请人做法事,这大桩要钱,小到酒水、香烛、白灯笼,笤帚、鸡毛掸子都要重新购置,家中下人还多,再有安了吉穴修坟墓,这些可不是一笔小钱。
    靖海侯想了想:“这事儿我先和太太商量一下。”
    “是。”常管事先去了。
    留下靖海侯去找袁氏,袁氏还很诧异:“寂哥儿媳妇我看她平日当家甚严,怎么账上这么快就没钱了吗?”
    靖海侯摇头:“是所耗太多,上次在京中已经大肆操办,一路南下就算起来就花了两万两了,现下少说至少五千两才够。”
    这个侯府谁手里没有私产,刘寂任高官,自然有人孝敬,靖海侯打仗回来,皇上赏赐了不少,可这些都是他们各自的私房,就连袁氏也有丰厚的私房,但都不会拿出来。
    公中的多是族中田产铺子,这些银钱要维持侯府的运转,人情支出,本就耗费不少,去年田亩欠收,到今年办丧事正是要钱的时候。
    这五千两还只是修墓的耗费,靖海侯感叹。
    袁氏没想到是这种情况,她道:“你有什么法子?”
    “老太太的私房。”靖海侯比袁氏要干脆。
    袁氏眉心一跳:“这如何使得?老太太走的急,虽然没有交代,但她的东西我们都要均分给孩子们的。”
    靖海侯道:“事急从权,如此也是了却她老人家的身后事,这也不是用在我们身上,也是为了她老人家的风光,前年老太太还说我爹的墓修的不好,这样正好。”
    “可是这……”袁氏还是迟疑,她是媳妇儿,就不能惦记婆婆的嫁妆,当然得装出不愿意的样子。
    可靖海侯笑道:“本来我娘的私房就是我的,她只有我一个儿子,不给我又给谁。”
    既然靖海侯都做了决定,袁氏也就不反对了,靖海侯也知道袁氏论管家才能是不如先妻袁氏,她的性格有时精明有时太心软。
    像儿媳妇就不会有这种困扰,大家立场不对,就不可能做朋友,该摆明态度的时候就会表明态度。
    要不然做一件事要绕太多圈子了,朝堂上就够累了,现在还要如此。不过除了这些事情之外,袁氏还☆仙☆女☆整☆理☆是很坦白的,她道:“寂哥儿媳妇,不过才一天就把名单敲定,各样事情也准备的很好,看来这个人我没有荐错。”
    靖海侯点头:“是啊,这都是你的功劳。”
    “诶,不能这么说,这怎么算是我的功劳,她也辛苦了。”袁氏笑道。
    直到次日,若薇才听说靖海侯把钱送了来,一共送了一万两银子过来,她问常管事:“这钱不知道动的哪一块?”
    常管事道:“小的也不知道。”
    这话言不由衷,若薇看向他道:“常管事,你可要同我说实话,这府里的事情我要打探其实很容易的。”
    她也是在等常管事表态,如果这个人不太懂事,她肯定日后是要换成自己人的,不是自己人迟早会被卖。
    莫说是她,就是朝中阁揆上任,也会换不少亲近自己的官员,这样也好利于自己政令能够快速执行。
    常管事属于是侯府老油条了,也是老资格,今日抬头却见若薇并没有看他,他一惊,立马意识到这位才是现在家中真正的当家人。
    “回世子夫人的话,侯爷是从老太太那里拿了一万两过来的。”常管事全部都说了。
    若薇很是明白,她是一开始就先把钱讨到手再办事,有时候像袁氏那样绕圈子说,一件事情总等着别人送到你的面前,做起事情就慢了许多。
    其实若薇反而是个懒人,什么事情快速完成,不拖拉不留尾巴。
    有钱了就好办事,常管事放出风说世子夫人想在族中寻几位能干的族亲帮忙料理,若是有意向的,通庶务的都能来,这些一看就是有油水的。
    一起过来了五位,都是本族子弟,多半是侄儿辈的人。若薇看着眼前的五位,有些迟疑道:“如今呢,我只要两名人手。”
    刘皓是五房嫡幼子,素来娇生惯养,又有一条好舌头,见若薇如此说,居然还撒娇起来:“求婶子疼侄儿呢,侄儿我之前在家祭祖都是我一人操办的。”
    若薇心道也难怪世人都愿意做武则天,自己这还只是拥有一点小权利,男子们居然如此谄媚。因此,若薇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能干的孩子,要不这样吧,我这里如今有两份要采买的,一样是灵前布置,香烛灯盏白幡香油还有纸扎奏乐之人,再有一样就是丧宴负责,你们五人各自罗列出所耗费的钱来,把店铺名称也写了过来,我先看看你们罗列的再说。”
    这样做也自有若薇的理由,也显得她公平公正。限时两日,让他们尽快交过来,这几人也并不敢耽搁。
    添香不解道:“奶奶,您不是让林旺去查了吗?”
    “你不懂,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道理。五个人中只选两个,这两人即便在本族中家世不显,却也是能干之辈,将来也能扶持起来。”作为宗妇,家族兴旺也是极好的。
    她又道:“若这五人无一当用,那就让林旺去干,让他以一当二用。”
    前后手都留着,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套对不对,但是她坚信有能力的人,即便不多,一个也就尽够了。
    却说若薇这边如火如荼,韩氏却是不需要做什么事情,因为袁氏那儿也不需要她请安去,她也不必管家,终日在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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