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颖洛不久前拍开了自己想揉他脸蛋的手。
    莫锦溪微微皱起眉,有一点失落,举着手上的蛋糕不解地问:“吃你做的蛋糕也得藏起来吃吗?”
    “不用。”他抚上她的脸庞,俯身蹭了蹭她的鼻尖,“我只是想抱抱你。”
    “要抱抱啊。”她连忙放下勺子,将蛋糕盒上的盖子虚掩上,“衣服小心,别沾到奶油了。”
    颖洛垂眼瞧着挡在两人之间的甜品盒,想到了其它办法,“我从后面抱你好吗?”
    “好啊。”她很快答应,随后转过身,“抱我吧。”
    颖洛走上前,五指穿过她的双臂,胳膊环抱住了她的腰。
    随即他便低下头,发丝跟着往下垂落,细密温热的吻一点一点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莫锦溪本想打开盒子接着吃,没想过对方会亲她。
    吻落下后,她的身子忽然敏感地瑟缩,下意识左右动着肩膀想往前挣脱。
    颖洛的胳膊在前挡着,将她圈住,“怎么了?”
    莫锦溪停下动作,老实站着扭过头解释,“痒,别亲那里。”
    “这里吗?”他故意用指尖磨了会她的右侧脖颈。
    莫锦溪的脑袋控制不住地往右边倒,夹住了他乱动的食指,“嗯,我痒。”
    他凑近,亲昵问她,“那我亲哪里?”
    莫锦溪放下蛋糕,朝他指着自己的脸颊,“亲这里吧。”
    颖洛将她抱紧,又亲了两下她的脸蛋,右手掌覆盖在后方隔着衣料掐住她的腰。
    她的身子猝不及防被刺激得颤抖,直往他怀里贴近。
    见她的反应与方才相像,颖洛轻笑着搂住她,“这里也痒吗?”
    “嗯。”莫锦溪愣愣看他,看他满脸写着想使坏的表情。
    她赶忙上前使力摇晃他的肩膀,试图将他拉回正道,“你可千万不能变得邪恶啊。”
    “瞎想什么呢。”颖洛埋首在她的颈窝处蹭了蹭,毛发都蹭乱了。
    莫锦溪放下心来,抬手抚上他的后颈,轻轻摩挲着安抚,“还有在不高兴吗?”
    “没有了。”他说,嗓音却仍闷闷的,“但还是好想回家,回家就不用藏在这里抱了。”
    她提醒:“回家也得藏在房间里面抱。”
    颖洛低落地抿起唇,“对哦。”
    操场上,今夜的最后一项团体活动是赏星。
    跑道内圈偌大的草坪上,学生们不按班级四散在各地,有人呈现‘大’字型躺姿,也有人坐着。
    陶叶忆兴致缺缺地坐在角落处,不看天,只看地面上的杂草,“去世的亲人会变成星星,你听过这句话吗?”
    骆齐本想点头回应,侧目后见对方没在看自己,似乎心情不太好,“你想你爸了吗?”
    “没有。”她不晓得骆齐是怎么得出这一结论的。
    多年来,陶叶忆几乎未曾提起过有关于自己家里的事情。
    今晚坐在夜空下的草坪上,她的心态比以往都更加纠结,是该继续用冷冰冰的态度与人相处,还是坦诚。
    良久,她在两个选项中选出答案。
    “骆齐,其实我爸会打我。”
    骆齐的目光凝滞一瞬,他想不出陶叶忆有哪些能够被大人教育的理由。
    她接下去说的话,解答了他的疑问。
    “要是他没死,我不知道家暴会伴随我多久。”
    平日里,她不说,他也不问。
    今晚是骆齐第一次了解到陶叶忆的私事,这或许是一段她不希望被人窥探的过往。
    “他在半夜出了场车祸,是酒驾自撞,当场去世了。”
    “他喝醉了,是在准备回家的路上出的车祸。那晚他要是没出事,回家是肯定会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打的。”
    当时的痛苦,如今再诉说起来,仍伴随着恐惧。
    她的面上却依旧平静,不愿透露出一丝她儿时在无数夜里崩溃憔悴的面容。
    “那天过后我才能安心睡觉,再也不用担心睡到凌晨被人喊醒。”
    没说出口的话是,她安心了,母亲却每晚都在哭。
    当时的陶叶忆想不明白。
    “在那以前,好几次我爸刚拿起棍子,莫锦溪正好来我家找我出门玩了,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救了我多少次。”
    每回出门玩,陶叶忆腕上的手表就好似一颗定时炸弹。
    被施暴者刻意遮盖在衣物底下的伤痕隐隐作痛着,炸弹上的倒数计时器一分一秒缩减着时间,她甚至不敢去想还有多久就得和莫锦溪道别。
    别的小伙伴们都在笑,只有她在焦虑、愁苦、不安。童年时的陶叶忆总觉得自己孤独,她也好想快乐、愉悦、自在地玩耍。
    长大之后大家都在回忆的童年时光,她在心慌中度过。
    “有的时候莫锦溪不在家,我爸就会告诉我‘今天没有人会来救你’,他居然用到‘救’这个字,好像我生来就是挨揍的命。”
    “明明他是最应该爱我的人,是除了我妈之外跟我最亲近的人,却以折磨我为乐。”
    陶叶忆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此事而起任何的情绪波动,她以为自己解脱了,回忆却没放过她,没日没夜缠着她。
    “我现在说这些像在卖惨,其实和你没关系,你也没义务当我的情绪垃圾桶。”
    她叹口气。
    为自己的无能,为自己管理不好的思绪,为自己稳定不下来情绪。
    “但我这阵子太难熬了。”
    “骆齐,刚听你说完了那些小时候的事,你说你伤害了别人。”
    “在我看来,我比你恶劣多了。莫锦溪到现在都还以为我是因为家庭变故的原因才封闭起自己、不再与她来往,实话是我一直都在利用她,因为她的存在能让我少挨几顿揍,而我现在已经不需要她了。”
    “她很幸福对吧?”她问,却没想得到答案,骆齐应该比她更清楚,莫锦溪有多幸福。
    陶叶忆:“但我还是觉得对不起她。”
    说出这些内心话需要好大好大的勇气,即使她是陶叶忆,是在外人眼中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一点情绪波澜的陶叶忆。
    她也会害怕,也会难过,也有眼泪。
    不奢求幸福、不寄托期望给未来、保持沉默与冷静。
    这就是她,无可奈何的她,对待自出生起就已成定局的命运毫无办法的她。
    骆齐缓缓握住了她落在草地上的右手,无关情爱,只为同样苦楚、逃不出困境的人生。
    “骆齐,我们会有幸福的那一天吗?”
    他不敢挂保证,想起这一路的坎坷就突然好想落泪。
    “我们得幸福啊。”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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