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意便会相通。

    于是他在梦里慢慢地走过去,开口唤那个名字:“阿琼……”

    阿琼……阿琼……他猝然睁开眼,周遭寂静地同梦里一般,只有雪簌簌的声音。

    落雪了呢……他慢慢从玉床上支起身子,转了脸去看窗外。

    银装素裹,暗香潜浮。

    是梅侵入了雪,是雪落上了玉阶,是玉阶旁青绿的树凝成了琼枝,是恍惚中的一个寒冬,有人迤迤然行过琼枝下,故作不经意,把一袭温暖的裘衣当头罩下。

    他仍似半梦半醒,却觉得心念一动,回过头问:“狐狸哪儿去了?”

    小仙童想着他今日格外异常的模样,不觉有些惊惶:“仙君您睡糊涂了,哪儿来的狐狸!”

    “哦?”他侧了侧头:“从不曾养过?”

    “不曾……”

    他便只点了点头,慢慢的站了起来,行到窗子旁,从窗口探身出去,伸手去接一瓣缓缓旋下的白梅,结果先触了一手的雪,寒凉攀上心尖。

    忘却不过是那一刻的事,想起来也不过刹那之间,可这一瞬一息,间隔沧海桑田……

    他捻了捻指尖冰寒的水,低低笑了一声:而今全都想起了,再也忘不却了,一阖眼就是过往,可只有这时,才又想到,过去那段记忆的空白、站在狐狸面前时展现的空茫也似一把尖利的刀,不知把狐狸伤了多少。

    他想着就隐隐心疼,弹动指尖变出一笼精巧的面点,转身便往那镇子上去。

    天上地下,时间有着些微的差池,杜衡站在正午阳光微暖的巷口四下张望,暗暗地懊恼那不长不短的一觉误了时辰,叫他再也捕不到狐狸的身影。

    可他又有点儿庆幸,若不是那场雪、不是那段浅眠,那封藏已久的记忆只怕也不会如此迅速地被彻底唤醒。

    他掂了掂手上小巧的蒸笼,轻轻呼了一口气,缘着落了雪的石板路往璧还山上行去。

    可这样慢慢的走,只觉得心里渐渐焦急起来,想着狐狸恐怕等得急了,适才没瞧见自己,不知他会不会生气,又想自己也巴不得马上逢见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他看了看四下无人,趁机默念了一段咒语,踏着行云直奔璧还山。

    眼见得已经瞧见璧还山顶不化的落雪了,却听见身后由远及近,有小仙童焦急地唤着:“仙君……仙君稍等!”

    他赶紧停下,才一转身,那个小仙童就驾着风跌跌撞撞冲到他面前了。

    “怎么了?歇一歇,慢慢说。”他止不了愉悦的心情,便就笑着问。

    小仙童呼哧呼哧地喘了两口气,急急忙忙地道:“仙君仙君,是,是璧还山上有妖作乱!”

    “璧还山?”他又笑起来,垂了眼去看渺渺云岚下显得空蒙飘渺的山峦——他的狐狸便在那儿呢,是卧在纱帐子里酣眠,或是假正经地坐在白玉的王座上听臣子们唠叨?总之是不会变出毛绒绒的模样,在雪地里滚一身的冰渣子的。

    他伸了手点了点云下,眼睛都弯成两弯月牙了:“哪儿来的消息,我看那儿还静的很呢。”

    小仙童慌张地摆手:“仙君仙君,消息千真万确,那狐狸不知从哪儿寻了只青鸟来,把战书递到我们府上了!对了……”他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道:“仙君……那狐狸,那狐狸您大约也认识的……”

    “哦?”杜衡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侧了侧头盯着小仙童问:“怎么这样说?”

    小仙童居然刷地红了脸:“那,那妖怪口无遮拦,作乱的理由也,也很是不堪……”

    “呵,他用了什么?”杜衡仍旧笑着看他,眼中清清明明,三分好奇,三分猜测,三分了然。

    “他,他居然是来讨伐仙君的!他,他他他说仙君对他始乱终弃!他,他还说……”小仙童挑眼闪闪躲躲地看他,却惊见他一脸盎然的笑意,不由把剩下的话给咽了,心里唉哟一声:难,难道仙君当真和那狐狸有什么瓜葛不成?!

    杜衡的眉眼眯得弯弯,眸子里仿佛有漾漾水光:“呵,你只管直说,他还说了什么?”

    话音才落,就又有一个跋扈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说我要来绑了你!把你押回璧还山去,看你往后还敢不敢忽然消失,敢不敢把我忘了,敢不敢叫我等了许多年,找了许多年,却还不知如何得见。”

    “是他!就是他!”小仙童吱溜一声蹿到杜衡身后,伸了手指稳稳点过去。

    杜衡的笑再也收不住了,回转身看去,果然见到狐狸威风凛凛地站着,长发束得一丝不乱,腰间悬着寒光剑,浑身上下气势迫人,当真有兴师问罪的架势——若是略去他眼里狡黠的神采、唇边得色的笑意、整张脸上显出的欢愉的话。

    狐狸斜了眼睛扫过来,用一种不容辩驳的语调说:“若是你忘了我的名字,我可以告诉你,若是你忘了我们的过往,我可以陪你重新来过,若是你想说到此为止,那别费力了,我不允许。”他转了转乌黑的眼睛,突然从怀里摸出了个物件:“还有,你别打算抵赖,我手上可有证物呢。”

    雕着衡字的玉牌在澄澈的天光下,转出清灵温润的色彩。

    小仙童瞪大了眼睛,刚出了一声,就被杜衡转过身来捂上了嘴。

    杜衡作了个噤声的嘴型,然后瞧着狐狸笑,用那种带着点儿无奈的温柔的口吻说:“证据都落在你手上了,我还敢不应么,阿琼?”

    狐狸的眸子里迸出最纯粹的喜悦来,一时之间,把所有纷乱的情绪都掩了。

    他想,回来了,完完整整的杜衡回来了……那就是差那一句话,这一次,无论如何也都得说出口,他不但能听见,还能听懂……

    于是他满意地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地说:“好,那你再先听我说一句话——可得听清了,就这一次,往后想听也再没机会了!”

    他也不等杜衡回应,就窜上前去捂了杜衡的嘴,紧紧贴在他的脸侧,一字一顿地说:“我从来喜欢你做的饭点,你买的东西,你住的地方,喜欢长长久久,和你在一起——我是极喜欢你的呀,杜衡。”

    他故意与杜衡错开脸庞,只不想叫杜衡瞧见自己面上羞赧的神色,可脸上不自觉地热了起来,一定把杜衡的脸颊也晕的烫了,因为他用眼角小心地瞥去,也捕到对方脸上一点些微的霞色。

    他得意的笑起来,听见杜衡也带着笑和气地问:“就只说这一次么?”

    那煦暖的声音入耳,连着心里最深的地方也软了下来,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阖了阖眼,侧过头轻轻吻住杜衡微启的唇,狐狸小心地细细咬噬,与杜衡温存地缠绵起来,半晌含糊着声音,却是极认真地说:“你得明白,即便我不说,心里也是那样想的。”他顿了顿,想了一会儿,在杜衡的唇上咬了一下,露出满意的笑来,用做了极大的让步一般的语气说:“算了,若你非要听,大不了多说几次!”

    杜衡笑着摇了摇头:“罢了,我明白。”

    他退开了一点儿,去打量狐狸的模样,然后又笑着问:“你不是要来讨伐我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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