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冷,小叫化子冻得鼻涕连连,好像快坚持不下去了,要是再不吃点热乎东西,身体怕是支持不住了。
    小叫化子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了个目标,咚咚跑过去,捧着破钵就道,“好心大叔,给两文吧。”
    两文钱可以买一碗白汤水面。
    马车师傅惊讶的看向小叫化子,作为宁国公府宁小将军的车夫,他还从没被不长眼的挡住过,刚想喝斥小叫化子滚一边去,看到小娘子充满水汽的杏眼,湿辘辘的跟小将军打猎放过的小鹿一般惹人不发忍。
    就在犹豫的一瞬间,小叫化子,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大叔,我快饿死了,求求你给我两文吧!”
    小娘子一边说一边伸手抹眼睛,泪水跟断线珍珠一般直往下落。
    驾车大叔:……
    作为权贵的马车夫,他第一责任是给贵人驾车,第二是维护贵人的威仪,什么恻隐之心,那只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一挥衣袖:“不要挡道。”小叫化子被他有力的胳膊挥的跟吹落的蝴蝶一样跌坐到地上。
    “赶紧起开,马儿可不长眼,踩死了也白踩。”
    说着,就要挥鞭驾马。
    眼看马儿就要抬蹄,小叫化子吓得尖叫,“啊……”
    “慢着。”
    年轻公子不急不慢的声音透过萧瑟的寒风阻止了车夫驾车。
    小叫化子寻着声音望过来。
    华贵的骄车帘布后,一贵公子正朝她望过来。
    目光相遇。
    小叫化子却蓦得移开目光,窘迫的扭动摔疼的屁股爬起来,可是刚才被摔的不轻,她疼的直龇牙,试了几下都没起来。
    就在她手撑在冰冷的地上快冻僵时,看到一只修长有力的手伸到她面前。
    蓦然抬眼。
    目光再次与年轻公子相遇。
    年轻公子脊背挺直如青竹,朗朗昭昭,剑眉星目,英姿飒爽,像神一下降落到她的面前。
    小叫化子惊呆了。
    寒风呼啸,她不冷,宁骅还觉得冷呢,她不伸手,他探身伸手去拉她。
    小娘子怔怔的看着修长的手伸过来,就快要触到她时,才蓦然惊觉,自己好脏,倏的把手藏到身后,躲开目光,不敢看如神明仙祇一般的男人。
    宁骅宁七郎没想到自己拉了个空,一顿,然后直起腰,呶了下自己的侍卫。
    侍卫从荷包里掏出一角碎银子,然后放到了她撑地的手边。
    宁七郎一转身,上马车离开了。
    马车消失在热闹的相国寺街道。
    小叫化子一直盯着马车,动也没动。
    边上有叫化子看到马车走远,连忙过来要抢地上的碎银子,被醒过神的小叫化子一腿揣开,抓起银角子就跑,几个叫化子想抄她,都没抄住她。
    “娘**的,看着瘦不拉叽的,没想到逃跑到有一手,真是邪门了。”
    回到京城第二天,苏若锦就带上礼物去了驸马府看要生产的月华公主。
    苏言祖与她是三月份成的婚,按月份,应当是今年年尾,明年年头。
    自从有身孕后,月华公主基本上足不出府,不管是六月份赵澜弱冠礼,还是九月赵苏二人订婚,她都在府里养胎,苏若锦与她已经很久没见了。
    乍一见到,看着肚子老高的公主殿下,她没忍住惊讶,“殿下……”差点脱口而出,好大的肚子。
    月华失笑,“肚子是大,是吧。”
    “殿下,是双胞胎吗?”她不敢说肚子大,这个时代可没有剖腹产,肚子太大,可不是件好事。
    月华摇头,“太医把脉了,不是双的。”
    那真是……苏若锦感觉惊心动魄。
    “殿下的预产期是?”
    “早一点腊月底,晚一点正月里。”
    “哦。”苏若锦咧嘴一笑,不知道说啥了。
    小娘子欲言又止的模样,月华公主眉一声,“阿锦……”
    “殿下……”月华公主还是第一次叫苏若锦的名字。
    “我听少白说,你是个小福星。”
    苏若锦:……这话还真不好接。
    月华公主的肚子大,倚在榻上,跟苏若锦说说话,都能感觉到她喘气粗了,这是费劲吃力的表现。
    看得苏若锦话都不敢多说,“哪里,殿下别听我小叔胡说。”说着,她就起身,“殿下久坐吃力,我还是不打扰殿下休息了。”
    就要回家。
    月华虽吃力,但却不让她走,“你爹娘怕是要过年前几天才能回来,这段时间就在府里陪我吧。”
    苏若锦:……
    还真把她当小福星啊!一时之间,苏若锦觉得自己压力好大。
    月华让丫头把她扶起,“阿锦,最近我饿的快,但我又不敢再多吃,有没有什么,既有吃饱的感觉,又不让肚中的孩子饿着。”
    苏若锦:……不管前生后世,她没成过婚,真不知道孕妇该吃什么啊,更不道孕晚期该怎么吃。
    这太为难她了。
    此刻,苏若锦觉得,月华公主现在主要是多散步,吃食上不需要再补了,跟平常人吃饭一样,否则营养太过,肚子太大,根本不是件好事。
    “殿下真要我留下?”
    刚要坐下的月华一愣,然后微微一笑,“嗯,还是阿锦惦记阿澜。”
    苏若锦:……这话说的,她不想留根本不是因为赵澜好吧。
    “殿下,我要是留下,会经常拉你走动走动,你会怪我吗?”
    月华被苏若锦问的愣住了。
    从她一怀孕,所有的人都告诉她要静,不能随意动,怕对胎儿不利,所以从得知怀孕到现在,不是坐就是躺,几乎很少动,搞得起个身都觉得喘。
    眼见公主殿下身边的婆子要开口阻止,苏若锦故意天真一笑,“殿下,你不是觉得我是小福星的吗?”
    一听这话,丫头婆子迅速掩息下去。
    这话月华爱听,笑道,“是啊,小福星。”
    “那你就听我这个小福星的,在快生产的二十多天里,咱们每天有精神就散散步,也不多走,每次走个一二百步。”
    月华公主点头同意了。
    苏若锦见她同意,当下就让丫头婆子搀着她,“殿下,你现在就走一二百步,走完后,让我小叔给你揉脚揉腿。”
    孕晚期,因为肚子大,很多孕妇腿脚肿,必须揉。
    月华听的眼含笑意,“你爹给你娘揉?”
    “是啊。”
    月华高兴的点头,“好,让他揉。”
    高门大府的夫妻,十个有九个是联姻,过着相敬如宾的日子,如月华公主,即使二嫁是按自己心意找的男人,温文尔雅,却仍没像苏二娘的爹娘那样恩爱。
    苏若锦毫不犹豫的说出‘是啊’二字后,高贵如公主,亦羡慕,原来寻常夫妻就是这样的啊。
    苏若锦:……
    也许寻常夫妻没她爹娘恩爱,只是苏言礼曾在夏夜纳凉时说过,娘的家庭不好,他疼爱怜惜她,想给她最好的,想让周围的人说起程迎珍,都说她嫁了个好夫婿,一辈子过得幸福。
    苏言礼做到了,程迎珍越活越年轻,每个看到她的人,第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女人日子过好,幸福。
    苏言祖从官署回来,看到侄女留在府里,连笑都多了。
    “阿锦,今晚的小米粥是你熬的?”
    他连吃了三碗。
    苏若锦回道,“小叔觉得熬的怎么样?”
    “挺好。”不细也不粗粝,口感刚好。
    苏若锦一笑,“小叔,饭吃好了,那咱就陪殿下在房间内走走。”
    说完,示意小叔搀公主散步。
    苏言祖一顿,不过马上笑着去搀公主,扶着她,在房间慢慢的走。
    “阿锦,要走多久,会不会让殿下累着?”
    “不要多久,不会累着。”
    苏若锦让别人走,自己却坐在椅子上,拄着下巴,看小叔与公主两人散步,为了分散公主走路吃力的注意力,故意找话讲,不是讲尉州县的菜地,就讲路上遇以的奇人怪事。
    温暖的房间内,浅笑细语。
    月华发觉,平时与也相敬如宾的苏言祖,今晚显得特别温和有耐心,走到三四十步时,他不知不觉把自己的重心往身上靠,生怕她累着或是不小心动了胎气,这是以前她从不曾有过感受。
    靠着他,贴着他。
    此刻的月华公主一点也不觉得累,不知不觉竟走了二三百步,没累到喘不上气。
    苏若锦不敢多练,怕动了胎气,等她坐下,让小叔给公主殿下揉腿、揉脚。
    “嬷嬷们经过太医指导,揉的肯定比我好。”
    苏若锦瞪他一眼,“我爹揉了五个孩子,小叔,你这才第一个,总不积累经验,什么时候能揉好?”
    苏言祖有些不自在,朝月华看了眼。
    她正笑盈盈的看着他,散发着母亲的光辉。
    不知觉的让他动容,是啊,这是他孩子的母亲,于是便微微一笑,捋起袖子,坐到榻边,给月华公主揉水肿的腿。
    苏若锦站到边上看他小叔给月华公主揉腿,看他生疏的样子,故意嫌弃,惹得苏言祖想揍她,“要不,你来?”
    “这可是你的孩子。”
    “难道不是你弟弟或妹妹?”
    苏若锦:……亲弟弟亲妹妹,她也没揉娘的腿。
    为了躲避,她只好装傻:“哦,那个……天色不早了,我先回房睡了,明天早起,给小叔和殿下做好吃的。”
    说完,转身就溜走了。
    苏言祖连唬她机会都没有。
    “这孩子就知道指使人。”气的苏言祖忍不住吐槽。
    月华公主笑而不语,灯光下,看着心爱的男人为她揉腿捏腿,突然觉得很幸福,而这些跟她的身份、地位无关,只是一个要做娘的女人。
    少了苏若锦的闹腾,厢房间突然就得安静,让人不自在。
    苏言祖尴尬的没话找话,“殿下就不该留她,整天就知道淘气。”
    月华温柔的接过话,“我想生个跟阿锦一样的女儿。”
    苏言祖顿住手,目光怔怔的看着月华公主,这辈子还能结婚生子,不就是因为侄女吗?生个像阿锦一样的女儿做小棉袄,不就是他内心的执念吗?
    暗暗吸口气,苏言祖温和一笑,“辛苦殿下了。”
    赵澜下衙,准备去公主府接苏若锦,听下人来报,阿锦竟留在驸马府,想了想,决定明天早上再去姑姑驸马府。
    “主子,那你现在……”
    “去沈先生寻边。”
    “好的。”
    半个时辰后,赵澜到了探察司的秘密据点。
    沈先生知道苏二娘回京了,以为今天小主人不来的,“小郡王有事?”
    赵澜坐到暖和的炕上,“那个小叫化子查的怎么样了?”
    沈先生从桌上拿了几页纸给赵澜:“基本确定了。”
    赵澜接过,一目十行,很快翻过近十页调查,抬眼,眉头皱的很深,“她?”
    “是的,小郡王。”
    “为何回京?”
    沈先生道,“开始时,我们以为她去找二娘子,可是从东山书院到京城相国寺,我们发现并不是,随着她身份的抖开,郑国公府已经单方面解除了婚约,她不甘心一直想找曾经未婚夫,不知道找到后想干什么。”
    赵澜听的眉头就没松过,随手就把调查报告甩到了小桌几上。
    “姓苟的从什么地方跟上她的?”
    “从洛州。”沈先生道,“我猜,姓苟的想利用她杀苏若锦,没想到她要找的人竟不是二娘子,所以最近,他隐在暗处该是着急了。”
    怎么能不着急呢,眼看又过去一年。
    一年又一年,辽夏国仍旧没有实力跟大胤朝抗衡,却想通过歪门邪道搅乱大胤,想的美。
    腊月天,寒风啸啸。
    小叫化子冻得快支撑不下去了,脸埋在破旧的袄子里取暖,如果今天还看不到铭泽哥哥,那她就去见一面曾经的好朋友,见过之后再回榆林老家,从此以后再也不回京城了。
    三天之后,老天好像听到了她的祈祷。
    她的铭泽哥哥到大相国寺来上香了,她刚要飞奔过去,却见他转身,伸手扶住从马车里伸出来的娇手。
    她压着心头的酸涩,生生顿住了脚步,凉意顿时遍布全身,不管是听说,还是曾经猜测过多少,都不及这一眼让她形神俱伤。
    从小喜欢到大的舅家哥哥啊!
    为什么?
    瞬间,她泪流满面。
    从榆林千辛万苦来到京城,都没来得及说句话,就让她心碎在这寒冬腊月里。
    郑铭泽扶下未婚妻,和煦的提醒,“小心。”
    “多谢铭哥哥。”
    郑铭泽朝未婚妻温柔一笑,搀她的手一起进相国寺烧香。
    小娘子秀美,仰着娇俏小脸,目含情,嘴含笑。
    好一对碧人。
    余光里,小娘子好像看一了叫化子,一转头,果然有个脏兮兮的小叫化子站在墙角,好像被冻的不轻,眼泪鼻子一把的,好丑。
    她忍不住跟沉稳持重的未婚夫说道,“铭哥哥,快看,那边有个可怜的小叫公子,要不,我们给她点钱吧。”
    郑铭泽顺着未婚妻的目光看了眼,就转过头看向温柔心善的未婚妻,“都听阿茵的。”转头让长随掏了几个铜板丢给小叫化子。
    小叫化子:……
    他们比翼恩爱的样子,顷刻间就将小叫化子扎的千疮百孔。
    原来表哥不是冷漠不近人情,原来他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
    原来……所有一切都是因为不曾喜欢过啊!
    小叫化子缓缓的蹲下去,头埋在腿间,一直不敢去郑国公府附近,一直不敢面对,她对自己说,如果在表哥喜欢逛的文山街或是相国寺附近遇到,那就明他们有缘,可是在文山街近一个月,从没遇到过表哥,现在在相国寺终于遇到了,却是看着他手牵着别个小娘子恩爱。
    终究还是没缘份。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爹缘,难道连表哥也不能属于她吗?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上飘下雪花,扬扬洒洒。
    小叫化子跟墙角的一石块似的,慢慢的白雪覆盖。
    进去上香的贵公子娇小娘终于出来,仆人们拿起油伞。
    贵公子与小娘子共撑一把伞,走在纷纷扬扬的雪中,美的跟一副画似的,让人移不开眼。
    “铭哥哥,你看,那个墙角的小乞丐还在,莫不是被冻死了?”
    小娘子一脸可惜。
    贵公子温和一笑,“这附近像这样的乞丐多得去了,自有官府的来管。”明明温柔的话,却比腊月里最冷冰还要硬。
    小叫化子头埋在腿间,一动不动,此刻,她多希望自己被冻死。
    渐渐的,行人远去。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扑的到处都是,闪着寒冷的银光。
    小叫化子感觉自己的脑袋越来越沉,身子越来越轻,这是被冻死了吗?在裁倒到地的前一刻,她想,那就这样死去吧。
    她裁到厚厚的雪地上,连声音都没有。
    附近的叫化子看到倒地的叫化子,纷纷跑过来,要扒她的袄子、抢她身上的铜子。
    长随看到叫化子围抢袄子,诧异的叫道,“公子,这是那天拦车要钱的小叫化子。”
    宁七郎眉头一皱,朝周围看过去,目光无意中与人群中某个接触到,示意他救下小叫化子。
    宁七郎眉头一松,随即扬起,好像是探察司的人。
    “阿朱,把人抱上马车。”
    阿朱一愣,“公……公子……”
    “愣着做什么,赶紧。”
    “是。”阿朱便马上把人抱上马车。
    即便上了温暖如春的马车,小叫化子也没有醒来,整个人仍像裁倒在地上的样子,紧瞌着眼,团在角落。
    宁七郎探究的看着。
    阿朱问,“公子,把人带到哪里?”要过年了,把人带进府里,好像不太好吧。
    宁七郎好像也注意到这个问题,“送到闲置的别院去。”
    “是,公子。”
    半个时辰后,宁七郎把人扔到了闲置的别院,他连马车都没下,只让看别院的婆子抱下去,“把她收拾干净,若是冻着了,让人到府里找大夫。”
    “是,公子。”
    看别院的婆子显得很兴奋,高兴的把小娘子抱进了院了,宝贝似的把人伺候着,见小娘子半天不醒,还以为病了,后来摸摸头,捏捏脉,确定,就是饿晕的。
    不过还是不放心,她年轻时做过巫医,懂一些歧黄之道,赶紧弄了些草药,把人泡到澡桶里,水不热了就换热水。
    换了三四趟,把人泡醒了。
    醒了后,感觉舒服,下意识往下埋,没想到被淹到了,差点被呛死,赶紧扒到桶边,咳的撕心裂肺。
    老婆子赶紧跑进来,连忙给她顺气。
    小半钟后,杨四娘杨碧容才喘平。
    没错,小叫化子就是从榆林偷溜出来的杨四娘。
    两年前,跟郑国公府她舅家表哥订亲过后就跟哥哥回去杨家老宅守祠堂,后来因为假杨敬梓之事,杨夫人改名换姓去杨家老家把儿女带离,到榆林隐姓埋名生活。
    这样的生活过了两年,她实在忍不住想念表哥,想念曾经的生活,偷偷回到了汴京城。
    真正的亲生父亲,辽夏国的苟文纯一直打探她们母子的下落,在她溜到洛州时被他发现,一路悄悄跟踪。
    杨四娘被保护的很好,可是这两年躺藏的生活,让她学会了很多,懂得去怎么解决潜在危险,这也是她能安然的做这么久叫化子。
    自从公子把人扔给她,老婆子就觉得这个叫公子长得俗,果然,收拾干净后,杏眼桃腮,明眸皓齿,还真是一个小美人,犹其是那双眼,清澈灵动,漂亮的很。
    怪不得能入公子的眼,没想到公子终于开窍了,终于愿意金屋藏娇了,她的好运来了,以后她就是这个别院的管事嬷嬷,吃喝拉撒,哪样不要银子,有银子进来,就有银子入她口袋。
    想想就美,老婆子高兴的忙前忙后,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处处置办的妥当。
    第二天一早,就在她准备去要钱时,公子身边的长随阿朱竟亲自送来五十两。
    老天爷,五十两啊,这个年好过了。
    昨天晚上泡了整整一个时辰澡,终于把身上所有的脏物都泡掉了,又吃的饱饱的钻到温暖的被窝里睡上一大觉,直到今天快要到中午才醒来。
    醒来后,发现房间里还烧着碳火。
    天啊,自从逃出来,她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没想到竟莫名其妙的住到了这样的好地方。
    昨天晚上醒来时,她还以为死了升天了呢,还以为是到了极乐世界,没想到被人救了,问是谁救的,老婆子不肯吃,反正是个有身份地位的贵人。
    什么人?杨四娘没空去想。
    一觉醒来肚子饿了,准备穿衣下地,老婆子推门而进,一脸谄媚,“哎哟喂,我的小主子,别动,让老婆子我来。”
    杨四娘:……
    虽然以前家里也有奴仆,但她没叫过人老婆子。
    “妈妈,你……”
    老婆子没想到小娘子还挺上道的,谄媚的笑真诚了些,“老婆子我姓浦,小主子不嫌弃,就叫我一声浦妈妈吧。”
    “浦妈妈,我自己来吧。”杨四娘自己穿衣。
    浦非要帮着穿,“小主子,我知道你嫌弃我老又笨手笨脚,但你是主子,我是奴仆,这是我该做的,你得让我做,我才安心啊。”
    杨四娘:……
    流浪几个月,杨四娘现在的身体确实虚,就不跟她客气,两人一道合作,把衣裳穿好。
    浦婆子嘴上说笨,实际上手脚麻利又快,还梳得一手好头,就一个早上,就把杨四娘整得跟以前富养的样子。
    “哟哟,小主子,你这一看就是富贵命啊。”
    开始一句,浦婆子还真是拍马屁的,可是越看小娘子面相,越心惊,这个小娘子,无论从前,还是以后,一辈子就是福窝的命,怎么昨天进来一副叫化子样?
    难道哪里出了错?
    不过浦婆子相信自己的三脚猫本事,觉得自己不会看错相,对小娘子更殷勤了,把小娘子伺候的舒舒服服,妥妥贴贴。
    宁七郎找到赵澜,旁敲侧击,想打听让他救人的人是不是他。
    赵澜倒是没藏着掖着,但是多一个字也不肯说。
    “那就让她那么呆在我别院?”
    “反正你的别院空着也是空着。”
    宁七郎:……
    赵澜瞥他眼,“反正你也没成婚对象,没人管你,方便。”
    宁七郎气笑,“信不信,我告诉苏二娘去。”
    赵澜悠悠的看他一眼,“你以为我怕?”一副我才不怕,要去赶紧去,谁不去谁是小狗。
    小狗宁七郎:……
    这人心一点也不虚,说明这是养外室,那是……
    为了探口气,宁七郎学着狗,“那需要我做什么?”
    “一日三餐吃饱即可。”
    宁七郎:“不给衣裳穿?”
    赵澜像看傻子一样看了他眼,起身走人。
    “喂……”
    “中午这顿,宁七公子的账挂在我账上。”
    宁七郎真气笑了,“赵子瑾,你也太抠门了吧,到你酒楼吃饭,还挂你账,这话你怎么说得出口。”
    娘的,老子帮你养女人,吃顿饭还要我承人情。
    宁七郎没劲,走人。
    上了马车,长随阿朱问道,“公子,咱这是回去,还是……”去应酬。
    宁七郎刚想说回家睡大觉,想想又停住了,赵澜这里套不到话,女人那边好套吧。
    马车悠悠,没一会儿就到了别院。
    吃饱喝足,杨四娘坐在暖榻上发呆,心想,要不要去看看姐姐,看看阿锦,看完她们,等过了年,她该回榆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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