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药贵,余尧有的药是拿着处方去药房买的。
    可是余尧忘了,雪很大,有的地方已经结冰了,拐弯的时候他已经提前收油了,可还是低估了结冰速度。
    过小的摩擦刹不住车,面前还有一辆大货,两节车越来越近,紧急避让又逼迫他打轮。下半身的失控感越来越大,已经踩不住刹车片了,偏偏还越来越难踩,方向盘也扭不动。
    不行他还有孩子,还是两个孩子。
    但是在自然的面前,没有人会管你是否有牵挂。
    他的轿车冲进了灌木丛,视野被遮挡,等再清晰时,面前就是反向车道的树了。
    当余沐颜从窗口看到医院的救护车出动时,她叫来了赵涵懿。
    “你看,我什么都做不了。”
    赵涵懿半拥着她,“会再见的,一定会的。”
    “我知道在地府我会看到他们,但是我现在就是很难受,我很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她红着眼睛看着赵涵懿,“我是不是病了。”
    “不是你的问题,我们已经很幸运了,起码我们以后还会看到他们。”赵涵懿把头靠在余沐颜肩上,“很快就结束了。”
    “我怕我弟弟……”
    余护接到电话后就抱着药出门,他放学早,回家写完作业做完家务就赶去医院。
    外面风雪大,迷得眼睛睁不开。
    余护拎着药一步一步走向公交车站,等他一抬眼,有一辆公交车已经开门应客了,他距离车站还有一个红绿灯的距离。
    恰巧路上车少,他闷头一个劲往前跑。冷风灌进胸腔,憋的他喘不过气来,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风雪,低温使皮肤皱缩,冷气不停的刺激肺泡,血液流通不畅,心跳越来越不规律,大口呼吸已经不能平衡气压,他就站在路中间突然倒地,喘不过气,胸疼,手里的药掉出了塑料袋。
    大口吞咽空气,窒息感勒住他的脖子。
    “求求……救救我……”余护两眼放黑,但是能听到周围嘈杂的声音。
    “快快,救护车!”
    “打120啊!愣着干嘛呢!”
    “有没有学医的!”
    余沐颜几乎是看着余尧被推进来的,她看着余尧满身是血,手和腿的骨头都已经外翻,粘稠的血液从手指低落。
    “爸…爸……”
    “爸!”余沐颜发了疯地往前跑,“爸爸!”
    “颜颜,冷静,你会碰到他的!”赵涵懿赶忙跟上去,她从后环抱着余沐颜,但是余沐颜现在就像个疯子一样,拼命往前挣。
    “我求求你,放开我吧涵懿!”余沐颜挣不开她,只能哭着跺脚,“求你了,我爸爸在那里啊!”声音染上哭腔。
    等余尧被推走,余沐颜才安静下来。
    赵涵懿拥着她,“不会有事的,叔叔一定会没事的。”
    余沐颜突然想起,“余护呢?怎么还没来?他不应该和爸爸一起来吗?”
    “他不是有手机吗,你给她打个电话。”赵涵懿拿出自己的手机。拨出去好久才接听。
    “你好,是小孩家长吗,他好像有心脏病,我们已经打救护车了,你们可以先去xx医院。”电话是路人接的。
    余沐颜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所以他……他也会离开我……”她揪着赵涵懿的衣服,“我…我好难受啊……”
    “哪里难受?颜颜?”
    “我不知道,我全身都疼。”余沐颜把头狠狠地靠在墙上,赵涵懿抓住她发抖的手,“医生!医生!”
    还没等赵涵懿迈出几步,余沐颜就吐出一大口血,黑色的粘稠血。
    “颜颜!”
    余沐颜的眼角,鼻子,耳朵,全都淌着血,她害怕了。她拿手一抹,都是黏糊糊的血。
    赵涵懿跑回去拿手去擦,是冷的血。
    “坚持住,医生马上就来。”赵涵懿努力克制自己的声音不发抖。
    “坚持不住了,我真的好疼啊,涵懿。”余沐颜把头埋下她肩窝里,“抱抱我吧,就当是在这个世界上的告别。”
    赵涵懿轻吻她的脸颊,“好…抱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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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三个人在急救,赵涵懿一人守在外面。
    “我觉得你可以帮他们处理后事了。”这熟悉的声音。
    “郑湘!”赵涵懿扭过头去,一瞬间时间静止。
    “因为他们马上临来终点,所以我可以偷偷溜出来。”
    看着赵涵懿那崩溃的样子,“别紧张,今天很快就过去了。你看。”
    面前的手术室变成了透明,她听到医生们的对话。
    “记录死亡时间……”
    “出去告知家属吧……”
    赵涵懿让他们走的很体面。公墓里的三座碑,埋在地下的三个人。这一切都是她一手操办的,余家除了她没有别的亲属。
    “我呢?我是不是也要走了?毕竟念念早已经走了。”
    她看着最中间墓碑上的女孩,蹲下腰去,虔诚的望着她的眼睛,仿佛要从中看透另一个世界。
    “我马上来找你,别怕。”
    她们相识甚久,就到换了音容依旧能相认。
    余沐颜已经万千人海中最幸运的一颗流星,她靠信念获取重生的机会,她有了奶奶,父母和弟弟,她看到了一家子应有的其乐融融,她也看到了赵涵懿炽热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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