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得比我的孩子猛。”吉莉将婴儿抱在乳头边,抚摸脑袋。
    “他饿了,”金发女子瓦迩说,黑衣弟兄们称她为野人公主“以前靠山羊奶过活,外加盲眼学士的药水。”
    这男孩跟吉莉的儿子一样,还没有名字。这是野人的风俗,即使是曼斯雷德的儿子,不到第三年也不给取名,弟兄们则叫他“小王子”和“战场降生”
    他看着孩子在吉莉胸口吸奶,琼恩也在看。他微笑呢。虽然是悲伤的笑容,但绝对是笑。山姆很高兴,这是我回来之后第二次见他笑。
    他们从长夜堡走到深湖居,又从深湖居走到王后门,拖着满是老茧的脚,沿一条狭窄小径赶路,始终让长城保持在视线之内。离黑城堡还有一天半路程时,吉莉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一队黑衣骑兵从西方而来。“那定是我的弟兄们,”山姆让她放心“除了守夜人,没人走这条路。”果然,来者由影子塔的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土率领,队伍中还包括受伤的波文马尔锡及头骨桥一战的幸存者。当山姆看见戴文、巨人和“忧郁的”艾迪托勒特,整个人顿时崩溃失声。
    从他们那儿,他听说了长城脚下的战斗。“史坦尼斯让他的骑士在东海望登陆,随后由卡特派克带路沿游骑兵的巡逻道过来偷袭野人,”巨人解释“他击溃了他们。曼斯雷德被俘,其手下上千名骨干被杀,包括‘狗头’哈犸在内。其余人像暴风雨中的树叶一样四散逃窜,大家都这么说。”诸神保佑,山姆心想,如果没有迷路,而是从卡斯特的堡垒往南走,他和吉莉可能径直走进战场至少是曼斯雷德的营地。那样对吉莉和孩子来说也许还好,对他可不是。山姆听过野人处置乌鸦的各种故事,不禁浑身颤栗。
    虽然弟兄们把黑城堡的情形告诉过他,但亲眼目睹之后还是难以接受。大厅已烧成平地,巨大的木楼梯也化为一片焦木碎冰的瓦砾。唐纳诺伊、雷斯特、聋子迪克、红埃林等等,他们都死了;而山姆从没见过城堡如此拥挤。超过一千名国王的士兵占据了它,国王塔中真的有了国王,在现世的人们记忆中,这还是头一遭。长枪塔、哈丁塔、灰堡、盾牌厅及其他废弃多年的建筑物顶上此刻都飘扬着旗帜。“那面最大的,金色的,有一头黑鹿,那是拜拉席恩家族的王旗,”他告诉吉莉,吉莉没见过任何旗帜“狐狸与鲜花代表佛罗伦家族。海龟代表伊斯蒙家族,剑鱼代表巴尔艾蒙家族,交叉的喇叭代表文辛顿家族。”
    “它们都跟花儿一样鲜艳。”吉莉指点“我喜欢那些黄色上面带火焰的。瞧,一些战士的外衣上也有同样的标志。”
    “燃烧的红心。我不知这是谁的纹章。”
    答案来得很快。“那属于后党,”派普告诉他——接着一声尖呼,喊道“快跑,伙计们,闩上门,‘杀手’山姆从坟墓里出来了。”同时葛兰上前使劲拥抱,他觉得肋骨都快断了——“别乱打听王后的事。史坦尼斯将她留在东海望,跟他们的女儿和舰队一起。除了那红袍女,他没带别的女人。”
    “红袍女?”山姆不确定地问。
    “亚夏的梅莉珊卓,”葛兰接口“国王的女巫。听说为让史坦尼斯北行风向顺遂,她在龙石岛活活烧死一个人。她打仗时骑行在他身边,还给他一把魔剑,叫什么‘光明使者’。等着瞧吧,那剑亮得很,好像里面有个太阳。”他又看看山姆,咧开大嘴,无可救药地傻乎乎笑道“我仍然无法相信你在这里。”
    琼恩雪诺见到他时也曾微笑,但那是疲倦的笑容,跟现在挂着的一样。“你终于回来了,”他说“还把吉莉也带来了。干得好,山姆。”
    据葛兰所述,琼恩自己干得更出色。然而夺取冬之号角并俘虏野人王子仍不能满足艾里沙索恩爵士一伙,他们依旧称他为变色龙。伊蒙学土说他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但琼恩有其他疤痕,比眼睛周围的黑眼圈更深。他哀悼着他的野人女孩和亲兄弟们。
    “真奇怪,”他对山姆说“卡斯特不喜欢曼斯,曼斯也不喜欢卡斯特,如今卡斯特的女儿却给曼斯的儿子喂奶。”
    “我有奶水,”吉莉道,她的声音轻柔羞涩“我儿子只吃一点,不像这孩子那么贪婪。”
    女野人瓦迩转向他们。“我听王后的人说,等曼斯身体恢复,红袍女就把他送进火堆。”
    琼恩疲倦地看了她一眼。“曼斯是守夜人军团的逃兵,唯一的处罚是死刑,如果被守夜人抓住,现在已经绞死了。然而他是国王的俘虏,除了红袍女,没人了解国王的心思。”
    “我想见他,”瓦迩说“我想让他看看儿子。你们杀他之前,至少该让他看一眼。”
    山姆试图解释“除了伊蒙学士,没人能见他,夫人。”
    “假如我有权决定,曼斯当然该抱抱儿子,”琼恩的笑容消失了“很抱歉,瓦迩。”他转过身。“山姆和我还有职务,喏,至少山姆有。先失陪了,你求见曼斯的事我们会问问。我只能承诺这么多。”
    山姆又逗留了一会儿,捏捏吉莉的手,保证晚饭后回来,然后快步追出去。门外有持长矛的卫兵,后党人士。琼恩楼梯下了一半,听见山姆喘着粗气跟过来,便等在原地。“你不是一般地喜欢吉莉,对不对?”
    山姆涨红了脸。“吉莉是好人,善良又亲切。”他很高兴长长的噩梦得以终结,很高兴回到黑城堡的弟兄们中间但有些晚上,独守空房,他会想起他们曾一起蜷在兽皮底下,中间隔着一个婴儿,那时的吉莉多么温暖。“她她让我更勇敢,琼恩。不是勇敢,而是更勇敢。”
    “你知道自己不能跟她在一起,”琼恩温和地说“就像我不能跟耶哥蕊特在一起。你发过誓,山姆,跟我一样。我们所有人都发过誓。”
    “我知道。吉莉说她可以做我的妻子,我我把誓言及其中的含义告诉了她。我不知道这对她好不好,但还是讲了。”他不安地咽下一口口水。“琼恩,如果谎言是出于出于好意,能否不失荣誉?”
    “我想那取决于谎言的内容与目的。”琼恩看着山姆。“你不适合撒谎,我建议别这么做,山姆。你会脸红,说话又尖又结巴。”
    “确实如此,”山姆道“但我可在信中撒谎。书写我比较擅长。我有一个一个想法。等这里的情况安定下来,也许对吉莉最好的是我想也许可以将她送去角陵,送到我母亲和妹妹们身边,还有我我父、父、父亲。如果吉莉说这孩子是我、我的”他又脸红了“那么我母亲会要他,我知道,她还会给吉莉安排位置,找份工作,不会比伺候卡斯特难。至、至于蓝、蓝道伯爵,他他虽不会出力赞助,但也许会乐于相信我跟某个杂种女孩生了个私生子。至少证明我是男人,可以和女人睡觉、生子。有回他告诉我,说我死的时候肯定还是处子,没有女人愿意你知道琼恩,如果我这么做,写下这个谎言那算不算好事?这孩子的生活”
    “在祖父的城堡里作为私生子长大?”琼恩耸耸肩“基本上这取决于你父亲的态度,以及孩子自己的本性。如果他像你”“不会的,卡斯特才是他父亲。你见过这人,他跟老树桩一样硬朗,吉莉也比外表看起来坚强。”
    “如果这孩子显示出使用枪剑的技巧,至少能在你父亲的卫队里谋个职位,”琼恩思索“而且私生子被训练成侍从,然后晋升骑士的事并不少见。可是呢,你得确定吉莉有足够的演技。从你描述的蓝道伯爵来看,我怀疑他不会容忍任何欺骗。”
    塔外楼梯有更多卫兵。然而这些属于国王,山姆很快发现了其中区别。国王的人跟大家一样朴实平和,不若后党人土那么热切笃信亚夏的梅莉珊卓和她的光之王。“你又要去校场?”穿过庭院时山姆问“腿伤还没痊愈,这样拼命练明智吗?”
    琼恩耸耸肩“我还有什么可干?马尔锡不给我分配任何职务,担心我是个叛徒。”
    “这事没几个人相信,”山姆向他保证“除了艾里沙爵士一伙。大多数弟兄都明白道理,我敢打赌,史坦尼斯国王也明白,你把冬之号角献给他,还俘虏了曼斯的儿子。”
    “我不过在野人们崩溃时保护瓦迩和婴儿不受劫掠伤害,并让他们一直待在原地,等待游骑兵出现。我没俘虏任何人。很明显,史坦尼斯国王把部下约束得好。他让他们劫掠了一阵,但我只听说三个女野人遭到强暴,而犯事的人都被阉割。我猜我本该杀几个逃跑的自由民。这会儿艾里沙爵士到处宣扬,说我只肯为保护敌人拔剑,还把我没杀曼斯雷德的旧账翻出来。”
    “那是艾里沙爵士,”山姆说“大家都清楚他是什么样的人。”凭着贵族出身、骑土身份和守夜人军团多年服役的资历,艾里沙索恩爵士本该是总司令头衔强有力的竞争者,可惜他在担任教头期间几乎得罪了所有新兵。他的名字理所当然地被提了出来,结果第一天仅排第六,第二天更为糟糕。于是索恩宣告退出,转而支持杰诺斯史林特大人。
    “大家都清楚艾里沙爵士是嫡出世家的骑士,而我是杀死‘断掌’科林的凶手,跟矛妇上床的杂种。他们称我为‘狼灵’。我问你,连狼都没有,怎么做狼灵?”他嘴角扭曲了一下。“我甚至梦不到白灵,梦到的只有墓窖,只有王座上的国王石像。有时我听见罗柏和父亲的声音,似乎在举行宴会,但彼此之间隔了一堵墙,那里没有我的位置。”
    生者在死者的宴会中没有位置。山姆竭力保持沉默,但他的心都要碎了。布兰没死,琼恩,他真想说。他跟朋友们在一起,骑一头巨大的麋鹿去了北方,到鬼影森林深处寻找三眼乌鸦。这听起来如此疯狂,有时山姆塔利觉得都是自己的想象,由于发烧、恐惧和饥饿而产生的幻觉假如他没发誓,只怕就当真讲出来了。
    然而他三次发誓守秘:一次对布兰本人,一次对那奇怪的男孩玖健黎德,最后是对“冷手”“全世界都认为这孩子死了,”分手时,他的救星说“就让他尸骨安息吧。我们不希望被人追踪。发誓,守夜人山姆威尔,以你欠我的生命发誓。”
    山姆凄惨地移了一下脚底重心“杰诺斯大人不会被选为总司令,”这是他能给琼恩最好,也是唯一的安慰“绝不会。”
    “山姆,你是个可爱的傻瓜。睁开眼睛吧,依这几天的情况看,事情就要发生了。”琼恩将眼前的头发拨开“我也许别的不知道,对这个却很清楚。请原谅,我想用剑狠狠打人去。”
    山姆无可奈何,只能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兵器库和校场。琼恩雪诺醒着的时候多半在那里度过。由于安德鲁爵士战死,艾里沙爵士又漠不关心,黑城堡没了教头,于是琼恩自愿担当跟几个新兵练习的任务:纱丁、马儿、畸型足的“跳脚”罗宾、艾隆与艾蒙克。当他们有别的任务时,他便独自练剑、盾和长矛,一练就是数小时,任何人只要愿意,他都会与之过招。
    山姆,你是个可爱的傻瓜。山姆走向学土的居所,一路回想琼恩的话,睁开眼睛吧,依这几天的情况看,事情就要发生了。他说得对吗?成为守夜人军团总司令需要得到三分之二的票数,然而经过九天,九次投票之后,连接近这个数目的都没有。是的,最近杰诺斯大人追了上来,先悄悄攀过波文马尔锡,然后超越奥赛尔亚威克,但仍远远落后于影子塔的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和东海望的卡特派克。他们中的一位肯定会成为新任总司令,山姆告诉自己。
    史坦尼斯在学士居所门外也安排了卫兵。屋内热烘烘的,挤满伤员:黑衣弟兄,国王的人,后党人士,三者皆有。克莱达斯端着山羊奶和安眠酒在他们中间穿梭,但伊蒙学士还没回来,每天早晨他都要去照看曼斯雷德。山姆将斗篷挂在钩子上,前来帮忙。即使递东西倒水和换药的同时,琼恩的话仍困扰着他。山姆,你是个可爱的傻瓜。睁开眼睛吧,依这几天的情况看,事情就要发生了。
    忙了整整一小时,他才得以告辞去喂乌鸦。去鸦巢途中,他停下来核查了一下昨晚统计的结果。选举开始时,有三十多个人被提名,但一旦明了无法获胜,多数人选择退出。昨晚剩下七个。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获得两百一十三票,卡特派克一百八十七票,史林特大人七十四票,奥赛尔亚威克六十票,波文马尔锡四十九票“三指”哈布五票“忧郁的”艾迪托勒特一票———派普开的蠢玩笑。山姆翻看以前的记录。丹尼斯爵士、卡特派克和波文马尔锡的得票从第三天起递减,奥赛尔亚威克从第六天,只有杰诺斯史林特大人节节攀升,一天接一天。
    鸟儿在鸦巢里聒噪,于是他放下纸,爬上楼梯去喂它们。他高兴地发现又有三只乌鸦回来了。“雪诺,”它们朝他喊“雪诺,雪诺,雪诺。”是他教的。然而即使加上新近回来的鸟,鸦巢还是显得空荡,令人沮丧。伊蒙送出去的那些至今只有极少数回来,幸好其中一只到了史坦尼斯那里。到了龙石岛,找到一个仍然关心王国的国王。山姆知道,在万里之外的南方,父亲带领塔利家族支持铁王座上的男孩,而当守夜人迫切求助时,无论乔佛里国王还是托曼国王都无动于衷。不愿守护王国的国王有什么用?他气愤地想,不由得记起先民拳峰上那个夜晚,以及前往卡斯特堡垒的可怕旅途,黑暗、恐惧和飘飞的大雪。后党人士让他不安,这没错,但他们至少来帮忙了。
    当天晚饭时,山姆寻找琼恩雪诺,但地窖里遍寻不着——如今弟兄们改在巨大的石地窖用餐。最后,他只好在其他朋友的板凳边坐下。派普正把赌博的事告诉“忧郁的”艾迪,打赌内容是哪个稻草人哨兵中箭最多。“你一直领先,但长湖的瓦特在最后一天连中三箭,超了过去。”
    “我从没赢过,”‘忧郁的”艾迪抱怨“而诸神总是对瓦特微笑。野人们将他打下头骨桥时,他居然落进深水池,避开了所有岩石,那该多么幸运啊!”“掉下去的地方高吗?”葛兰想知道“落进水池有没有救他的命?”
    “没有,”‘忧郁的”艾迪说“他头上挨了一斧,早没命了,但还是很幸运,避开了所有岩石。”
    “三指”哈布为弟兄们烤了长毛象的腰肉,也许想多得些选票。如果他这么盘算,该找头年轻的长毛象,山姆一边想,一边从齿缝里拉出一根软骨。他叹口气,将食物推开。
    很快又要投票,空气中凝重的气氛比烟雾更浓。卡特派克坐在火堆旁,围着一圈东海望的游骑兵。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待在门口,跟一小撮影子塔的人为伴。而杰诺斯史林特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山姆意识到,在火焰和大门之间。他不安地看到波文马尔锡凑在旁边,脸色苍白,形容憔悴,头上仍缠着亚麻布,仔细听杰诺斯大人说话。当他向朋友们指出之后,派普补充“看那儿,艾里沙爵士在跟奥赛尔亚威克咬耳朵。”
    吃完饭,伊蒙学士起身询问,投票之前哪个兄弟希望发言。“忧郁的”艾迪首先站起来,脸色依然像石头一样阴沉“我想对投我票的人说,我肯定是个糟糕的总司令。其他人也一样。”接下来波文马尔锡一只手搭在史林特大人肩上道:“弟兄们,朋友们,我请求将自己的名字撤出选举。伤势令我困扰,而且这个职务对我来说恐怕负担太重但对杰诺斯大人而言却不是,他曾指挥君临的金袍卫土多年,让我们转而支持他、相信他吧。”
    山姆听见卡特派克那边发出一阵愤怒的低语,而丹尼斯爵士看看伙伴,摇了摇头。太晚了,伤害已经铸成。他不知琼恩在哪里,为什么要躲开。
    大半弟兄不识字,因此,按照惯例,选票以物品充当,投入一个由“三指”哈布和“呆子”欧文从厨房拖出来的大肚子铁罐中。装代票物品的不同木桶放在角落,由一条厚重幕帘隔开,保证投票者秘密选择。如果你恰好有任务在身,可以让朋友代投,因此有些人拿了两个、三个,甚至四个代票物品,而丹尼斯爵士和卡特派克替全体留守的驻军投票。
    等大厅终于安静,只剩下他们几个,山姆和克莱达斯当着伊蒙学士的面将罐子倒空。贝壳,石子和铜板如瀑布般落下,铺满桌子。伊蒙学土满是褶皱的手快得令人吃惊,他将贝壳移到这里,石头移到那里,铜板移到另一边,少量箭头、钉子和橡果也各自分开。山姆和克莱达斯分头计点每堆数目,并各自数了一遍。
    今晚轮到山姆先汇报结果。“两百零三票投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他说“一百六十九票投卡特派克。一百三十七票投杰诺斯史林特大人,七十二票投奥赛尔亚威克,五票投‘三指’哈布,两票投‘忧郁的’艾迪。”
    “我数的是一百六十九票投派克,”克莱达斯说“我的计算缺了两票,山姆缺一票。”
    “山姆是对的,”伊蒙学士说“琼恩雪诺没投票。无所谓。没人接近三分之二。”
    山姆欣慰甚于失望。即使有波文马尔锡支持,杰诺斯大人仍排第三。“一直投‘三指’哈布的五个人是谁?”他疑惑地问。
    “想把他赶出厨房的弟兄们。”克莱达斯提示。
    “丹尼斯爵士比昨天少了十票,”山姆指出“卡特派克少了近二十票。不是好事。”
    “对想成为总司令的他们而言当然不好,”伊蒙学士道“难说对守夜人的好坏。这不该由我们决定。十天不算长。曾有一回,选举持续近两年,投了七百多次。弟兄们最后总会作出决定。”
    对,山姆心想,但那是什么样的决定呢?
    稍后,在派普的房间里,喝着兑水的葡萄酒,山姆的舌头松动了,他发现自己把想法大声说了出来。“卡特派克和丹尼斯梅利斯特爵士渐渐失势,但他们加起来差不多还有三分之二,”他告诉派普和葛兰“他俩哪个当总司令都行。需要有人说服其中一个退出,支持另一个。”
    “有人?”葛兰怀疑地说“哪个人?”
    “笨牛以为也许指的是他,”派普道“其实呀,此人说服派克和梅利斯特和好之后,多半可以继续规劝史坦尼斯国王迎娶瑟曦太后。”
    “史坦尼斯国王已经结婚了。”葛兰反驳。
    “瞧,我该拿他怎么办呢,山姆?”派普叹口气。
    “卡特派克和丹尼斯爵士互不喜欢,”葛兰固执地争辩“他们每件事都要争。”
    “对,但只是因为他们对怎么做对守夜人最好,都持有不同的想法,”山姆说“如果我们向他们解释——”
    “我们?”派普说“怎么‘有人’成了‘我们’?记得吗,我是‘乳臭未干的小毛头’?葛兰嘛,嗯,葛兰。”他朝山姆笑笑,动了动招风耳“你呢你是领主的长子,又是学士的助手”
    “还有‘杀手’山姆,”葛兰说“你杀过异鬼。”
    “是龙晶杀死它的。”山姆第一百遍告诉他。
    “领主的长子,学士的助手,‘杀手山姆,”派普沉思“你去跟他们谈,也许———”
    “我去?”山姆用比“忧郁的”艾迪更忧郁的语调说“我没害怕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便是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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