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几乎退出了两三百米之后,方才停了下来,但还是为此而心有余悸。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杨碣一脸懊恼的说道:“我早就应该想到的,这样的话,那几个兄弟就不会死了。”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都是不约而同的望着他,他接着说道:“眼前的并不是什么树林,有的的,就只是一棵树而已,一棵极端可怕的食人树。”
    一旦某种事物带上一个食人的名号,那都是些极端恐怖的存在,诸如食人族、食人鱼、食人鲨之类的,无不让人谈之而色变,闻之而胆寒。
    杨碣指着那个泥浆池子,说道:“你们看那个泥浆池子,那就是它的胃,用来消化食物的地方,那些倒霉鬼一旦被抛到了里面,就会被腐蚀成一团浆糊,方便它吸收。”
    面对如此可怕的食人植物,我们只能是敬而远之,绕着道走了。绕开食人植物之后,我们继续向前,走了很久,也没有碰到任何的东西,所有人都又困又乏,当下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休息。
    杨碣特意留下来一个人放哨,其他人就各自找地方躺下,用背包当整头,将就着睡下。在其他人睡觉的时候,我却没有一点困倦的感觉,心中总泛着浓重的忐忑,这是一种琢磨不透捉摸不到的微妙的危机感,如果偏要把它形容起来的话,我就只能说,自己仿佛就像是一只小羊羔,被主人牵着一步步走向烧烤店,而自己却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一无所知,不知道自己是无知,还是愚蠢,不管怎么样,此二者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因为迎接小羊羔的结局就只有一个,被人给吃掉,什么都不会剩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薛迎霖靠了过来,她拍了拍我,先是嘘了一声,接着贴着我的耳朵低语道:“我们走!”
    “去哪里?”我下意识的回答。
    “我们身上的秘密,最好由我们自己解开,你应该听得懂我的意思!”
    我的眼光望了望浩天行,问她:“那他们呢?”
    薛迎霖声音生涩而冰冷:“自求多福。”她顿了顿,接着说,“很多时候,我们没有能力顾及得上别人的死活,否则我们自己就会糊里糊涂的死去。”
    她说话的时候,一把匕首塞到了我的手上,瞥了瞥不远处还在抽着烟的那个站岗的人,我知道薛迎霖的意思,当然我更知道杨碣的用意,他安排那个人的真正用意并不是出于安全考虑,而是监视我们。我悄无声息的蹑手蹑脚的从他的背后靠了过去,我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有丝毫的犹豫,一旦被他发觉,我们再想离开,恐怕要到做梦的时候了。当下,我攥紧了手中的匕首,一刀就朝着那人的后脖颈子扎了下去,一只手顺势捂住了他的嘴巴,温热的鲜血喷溅在我的脸上,这让我感到很是难受,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急促了起来,不难想象,我的脸在此时此刻有多么苍白,多么扭曲。
    杀死一个人,与杀死一只鸡,一头猪,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最难过的,还是自己心里的那关,虽然自己是杀人者,但心中的恐惧和惊惶简直自己达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确切的说,我杀过人,至少那次赵自威就是死在了我的手上,不过那次,我是被迫的,准确的说,那是鬼新娘所为,所以,我并没有这样的感觉。
    当那个人在我的手中停止了抽搐的那一刻,我有些慌神了,好在薛迎霖已经过来,她麻利的把那人身上能用的东西都带上了,接着拉着我,离开了这个地方。
    薛迎霖大概是看出我脸色很难看,有些疑惑的盯着我看:“张三,难道说,你没有杀过人?”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诧异。
    “看你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了,我见过很多第一次杀人的人。”
    我沉默不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你杀了那个人的,我不知道你没有杀过人的。”薛迎霖抱歉的说道。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问她:“你呢?”
    “我杀的第一个人,可以说是被迫的。”薛迎霖的脸色很是复杂,两只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是杨橐驼救了我,可他,让我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感激。”
    “为什么?”
    薛迎霖沉思良久,似乎对曾经发生的事情,难以启齿,不过她咬了咬嘴唇,还是说了:“那天,我被几个地痞拖到了一个阴暗的巷子里,他们就那样把我……当时,杨橐驼和胖河马、三手蜈蚣恰好经过那里,胖河马和三手蜈蚣二话不说,就把那几个地痞给砍了,但留下来了一个——杨橐驼走到我的身边,把一把刀拍到了我的手里,并且对我说如果我恨他,那就应该亲手杀死他。可是,我不敢,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我都不敢。”
    说到这里,薛迎霖很久都没有说话,我也保持着沉默。
    之后,她继续说道:“杨橐驼见我下不去手,脸顿时就变得无比的狰狞,威胁我说,如果我不杀了那个地痞,他们不介意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重演一遍,我没有办法,只好逼着自己,杀死了那个地痞。当时,我无比绝望,感觉所有的一切都塌了,什么都没有了。”
    “后来呢?”我又问。
    薛迎霖说道:“后来,我就跟随在杨橐驼身边,可是,那只是一个噩梦的开始……”
    我知道薛迎霖已经说到了重点所在,并且知道杨橐驼并非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可怜巴巴的。
    薛迎霖继续说:“每天晚上,他都要求我伺候他,很多时候,他都要求我和他做那种苟且之事,我几次都想逃跑,可是每次都被他抓了回去,之后等待我的,就是非人的折磨。到后来,我想以自杀了结自己的生命,可是,每当我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总会被他发现,他警告我,趁早绝了这样的念头,因为我是属于他的。”
    “这个老杂碎!要是再见到他,我一定剐了这龟孙!”
    “我本来以为,噩梦将就这样继续下去,直到后来,杨橐驼找到了你们,并且来到了茶马甸,而就在那片林子里,你救了我,其实在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给了我莫大的希望。”
    我本来是打算想安慰薛迎霖几句的,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了,我知道不管我说出怎样的话来,都无法弥补薛迎霖身体乃至心灵的创伤,甚至于这样的话,反过来会如同伤口上撒盐。
    我们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更重要的是,我们不知道去往哪里,该往哪里走。但在不久之后,我们的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一座两层的木楞房,就那么孤零零的矗立在乱石之中,可以看见,有闪烁着的火光从木楞子的缝隙中透射出来,并且还有呢呢喃喃的说话的声音,但听不出是男是女,也听不出有几个人在说话。
    这地下深处有间木楞房已经够稀奇的了,里面还有火光,还有人,那就更加让人不可思议了,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间木楞房之中有的,不是人,而是鬼。
    我们小心翼翼的靠了上去,透过缝隙往里面窥伺,就看到那个牵着两脚驴的老头子就在里面,除了他和他的驴子之外,还有一具骷髅架子,骷髅架子显然是活着的,因为正是它和老头子叽里咕噜的说着话,骷髅架子看上去极端的诡异,因为它除了遍体白骨之外,骨头之上还纠缠着密密麻麻粗细不一的血管,这些血管呈现出鲜红耀眼的色彩,还在火光的照射下,反射着青蓝色的光泽。骷髅架子的胸腔之中还有一颗拳头大小叮咚叮咚跳动着的心脏。
    骷髅架子和老头子相对而坐,中间有一堆篝火,绿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被点燃的是一堆粗壮的骨头,这让我想到驮在两脚驴身上的白骨。头顶上的天花板上,挂着一个人被分割而开的身体,就像是腊肉一样悬在两个邪祟的脑袋之上,特别是那个被劈成两半的头颅,整张脸夸张的撕扯着,嘴巴呈一个恶心的心形,眼睛被拉成了两条细线,特别是面皮,棕黄的色彩之中隐隐透着血色,让人忍不住作呕的同时,头发根子也同时竖了起来。
    他们说话的状态就像是老和尚念经一样,絮絮叨叨个没完没了,但我还是听出了个大概,他们应该是在说,在这里休息一下之后,就要带着货物到集市上去卖。
    果然不久,老头子和骷髅架子把天花板上的残肢断臂给取了下来,驮在了两脚驴的身上,然后牵着驴子继续赶路。
    我和薛迎霖跟在了他们身后,但离他们离得很远,这主要是为了安全考虑,好在那个骷髅架子一直都扛着一个灯笼,所以不至于在黑暗之中跟丢了。可是,我们却忘了一个最基本的常识,那就是,我们跟踪的不是人,而是鬼,鬼都是行踪不定的,所以不久之后,这两个家伙在一阵飘飘忽忽之后,便失去了踪迹,而我们,就只能在黑暗之中,漫无目的的徘徊了,而他们所说的所谓集市,更是一根毛都没有见着。我甚至感觉,我们被这两个家伙当猴子给耍弄了。
    我有些抓狂,不知所以,嘴中却是哈哈笑着,在薛迎霖面前走过来走过去:“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傻,居然想到要去跟踪鬼,他们可是鬼嘞,我们怎么可能跟得上呢?”
    薛迎霖也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着我,平时主意颇多的她,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问我:“我们该怎么办?”
    我转身坐在了一块石头上,仰着脸想了老半天,突然想到了些什么,有些唐突的问薛迎霖:“你,了解杨橐驼吗?”
    薛迎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问她这样的问题,很显然,这戳中了她的痛处,因为她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对不起,我是无意的。”我只好道歉,语无伦次的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意思……”
    “我知道。”薛迎霖苦涩的笑了笑,她的脸色的确很难看,甚至有些憔悴,可我听得出,她并没有怪我的意思。
    为了避免再次的尴尬,我当即就转移了话题,对她说道:“也不知道无心门的人,他们劫持我们,又不见伤害我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你觉得我们有什么特别的吗?”
    可是,薛迎霖像是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样,呆愣愣的,好像沉浸在了某种事情上一样。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没事吧?”
    她清醒了过来,神情有些不自然,含糊其辞:“我没事,没事。”
    可我知道,她一定是想什么,或者是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刚才,你想到了什么?”
    “有些事情,我说了,不知道你会不会信!”她的眼睛看着我,眼神之中,流露出一抹让人心惊的惧意。
    “你说。”这段时间里,我遇到的难以置信的事情太多了,很多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个冗长而又恐怖的噩梦,因此,不管薛迎霖说什么,我都会选择去相信。
    然而,薛迎霖说的事情,却让我感到无以复加的惊骇,还有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深深的同情。
    薛迎霖说,她被杨橐驼劫持之后,就成为了杨橐驼的玩物,可是杨橐驼每次折腾她的时候,总会用一块黑色的布,把他的背包裹着严严实实,并不让她看到,但薛迎霖总感觉,杨橐驼身上的,并不是一般的肉瘤子,或者它根本就不是肉瘤子,至于那东西是什么,薛迎霖不知道,当然,她也不敢去想。
    我听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安慰她道:“迎霖,别想太多了,事情总有一天会过去的。”我知道,杨橐驼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他来茶马甸的目的更是让人费解,不过他到这里来,绝不会干什么好事。想到此处,我不禁想到了彪子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希望他们能够顺利的应付过去,特别是早点识得杨橐驼的庐山真面目才是。
    “走了这么长的时间,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再这么走下去,也不是办法。”薛迎霖提议道。
    我们的确很累了,如果再不休息,恐怕走着路都保不住会睡着,于是我们找了一处隐蔽的裂缝钻了进去,挤在了一起,由于太疲倦的缘故,很快就睡了过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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