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每年暑假艾静都要回外婆那里住一段时间,但是今年开始她学习任务陡然加重,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去外婆家一个暑假了,只能规规矩矩地待在家中,由余洋老师给她补习理科。
    余洋暑假也没能休息,他报了一个奥数班和一个物理补习班,隔几天就要去补课。艾静看过一眼他的那些教材,发现上面每个字分开来她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她就不知道在说什么,连忙将书一扔,生怕自己的智商玷污了神圣的教材。
    晚上闲下来,他们两家人会聚在一起吃个饭什么的,每当这个时候,艾国和余味都会喝个小酒什么的,坐在院子中央的花架下面,夜风送爽,可比在空调房里惬意多了。
    两个爸爸喝多了,经常大着舌头说起他们当初创业时的艰难。就比如现在,艾国眼神迷茫地问三个孩子,“你们一定很想听我们当初创业时的事情吧?”
    余洋、艾静、艾窝窝连同家里的狗一起摇头。
    “我就知道你们很想听。既然这么想听,那我就再说一次吧。”艾国大着舌头,“想当初刚刚创业的时候,我和余洋爸爸可是历经了千辛万苦。你们要知道,当初挣钱跟现在可不一样,那个时候新事物少,路子少,哇咔咔,我们失败了好多次,才勉强走上正轨,谁知道公司稍微有点儿起色,结果就接连来了几群打秋风的......”
    耳畔夏虫低鸣,头顶有星河倒映,身侧家人齐全,仿佛这样的日子一瞬间就能抵得了永远。
    虽然艾静姐弟不能回外婆家去了,但是该回去看老年人还是要回去看的,艾国夫妻打算抽几天回去看看,正好艾静没事情,就让她在家带艾窝窝。本来指望着余味夫妻俩能够帮忙一下,谁知道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公司就出了点儿问题,余洋妈妈要赶去处理,余味不放心她一个人,也跟了去。两家人都只剩下孩子在家。
    还好,这样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以前两家父母忙于工作没空管孩子,都是余洋艾静两人作伴,现在多了一个艾窝窝,应该也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吧......
    早上,余洋顶着一头鸡窝样的头发,眼皮跟用胶水粘起来了一样,就带着这么一个造型,走到厨房,拿出麦片,接了半锅水,开始煮麦片。然后又开始拿狗粮,放到盆里。作完这一切之后,他才趿拉着拖鞋,走到院子中央,气沉丹田地大吼一声,“艾静——起床了——”
    基本上,把艾静喊起来之后,他的瞌睡也该醒了。然后艾静就牵着艾窝窝和狗过来,准备吃早饭。
    他们三人一狗,闭着眼睛吃完早饭,丧尸般地躺在沙发上。
    余洋伸出脚,轻轻踹了艾静一下,“去洗碗。”
    艾静闭着眼睛,“你去。”
    余洋:“我刚刚做了饭。”
    艾静;“煮麦片不叫做饭。”
    余洋:“那你怎么不煮?”
    艾静:“......石头剪刀布吧。”
    艾静出布,余洋出剪刀。
    艾静输了。
    嗷——她捂住了胸口,猛地倒在沙发上,跟中枪了一样。余洋觉得这下她应该抵赖不了了,谁知道他低估了艾静脸皮的厚度。她伸手一指旁边的艾窝窝,“让艾窝窝去洗。”
    余洋怒了,“他才两岁!”
    艾静怎么好意思?!
    她躺在沙发上撩起眼皮,“那你去洗啊。”
    “明明说好了谁输谁洗的。”
    “对啊,艾窝窝输了,他出的石头。”
    余洋看了一眼艾窝窝握紧的小拳头:“......”
    他瞪了艾静五秒钟,最终还是认命地站起身来去洗碗了,并且毫不留情地告诉她,“艾静你中午不许吃饭!”
    “哼,余洋,我跟阿姨叔叔说你虐待我。”
    余洋:“......”
    麻痹,好像打死她......
    一个暑假,就在他们的打打闹闹当中飞快地度过了。开学之前,余洋和艾静收拾屋子,偶然间看到她扔出来的上个学期的成绩单,余洋打开来看了一眼,顿时被上面的分数辣了一把眼睛。
    他扬起成绩单,问艾静,“我辛辛苦苦给你补了一个月,你就用这个来报答我?”
    “还要怎么样?”艾静直起腰,“已经很不错了好吗?”十七分变成三十一,快翻倍了。
    一般电视剧里报答大恩是怎么样的呢?
    那个被大侠救了的少女含羞带怯低下头,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大侠之恩无以为报,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余洋猛地摇了摇头,仿佛要把这个念头摇出去。想什么呢,真是。他们还小,以后再想不行吗?真是的!
    开学第一天,依然还是余洋载着艾静去的学校。往后他们班级不靠在一起了,再想要现在这样等艾静回家,恐怕不太可能了。余洋一想起这个,心里就有些不知道什么滋味儿的滋味儿。
    文科分班名册早就张贴在了高二年级的大楼底下,前面聚集了一堆人。艾静目不斜视地从那群人面前走过,余洋连忙叫住她,“你不看吗?”
    “不看。”她的声音远远传来,余洋以为她早就知道了,也没有追究,只是觉得这个姑娘怎么那么洒脱呢?尤其是在成绩上。
    一直到了下晚自习的时候,余洋出来上厕所,偶然间看到了一样上厕所回来的艾静,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不去你班上?”
    艾静一脸无辜,“我这就是我班上啊。”她说完就转过身,将笑意藏在了余洋看不到的地方。留下他一个人站在原地想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哦,原来她没有去文科。
    即使是这么一件事情,也足以让余洋唇边不由自主地带上几分笑意了。
    高二分科之后,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大家身上的压力重了不少。因为科目减少,大家目标也更加明确,每个人都牟足了劲儿往前冲。艾静虽然立刻成绩有提高,但是一时半会儿也不可能在分数上跟以前的文科达到一样。有的时候,她在做题的间隙中也会忍不住想,如果她当初选择了文科,现在是不是要轻松一点儿,但是每次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强行压了回去。
    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不容许她后悔。她能够做的,也就是努力向前,不管前方有多少荆棘,她要做的,也只是跨过那片崎岖。不过,她侧头看了一眼旁边房间里亮起的那盏灯,她相信,即使是充满了荆棘,也会有人和她一起将这些斩掉的。
    英语课。艾静听得百无聊赖,正好黄薇薇手在她旁边,她就就地取材,拿了支中性笔给她和黄薇薇的手腕上一人画了支手表,画完之后正在欣赏,黄薇薇却突然坐直了身体,迅速地将手从艾静手里抽了回来。
    艾静顿觉后脑勺一凉,跟她一起坐端正。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下课之后,该来的还是会来。
    老早就在门外面看到她这一行径的老王下课铃一响,准时过来传唤。艾静不敢不去,只能蔫头耷脑地跟着一起上去。
    到了办公室,老王先是对她最近以来的表现很满意,大大地称赞了她在理科上的努力和用功,但是话锋一转,就到了她刚才上课开小差的事情上。“你说说,我才夸了你,你都不让我把对你的夸赞说完,你这让我说你什么好?”
    艾静低头,深觉羞愧。是她辜负了老王的栽培!她该死!
    “诶你下次注意就行了,我也不多跟你说了。响鼓不用重锤。”艾静一惊,她以为必然会跟以前一样,又被老王骂个狗血淋头,但是没想到,这次居然没有?什么问题?
    老王马上就回答了她,“那个艾静,学校艺术节马上要到了你知道吧?我们班上的节目还没有着落呢,要不然这样吧,交给你吧。”
    节目啊......艾静还没有回答,老王就跟她说道,“太铺张我们就不要了,你就去表演个独舞什么的,凑合凑合过去算了。钱什么的,跟我说,我拨班费给你,就一点,一定要办得像样。”
    又凑合又要像样......老王同志这要求可真不高。
    不过,老王既然有命,她岂敢不从?艾静答应下来之后,老王就挥了挥手,放她走了。
    她一出办公室,黄薇薇和唐清朗就迎上来问她说了什么,充分显示了同学爱,艾静差点儿就热泪盈眶了。
    “哦,就是刚才我上课开小差的事情——”
    她话没说完,唐清朗就兴高采烈起来,“我就说是为这个,大黄你偏说是艺术节的事情。输给我了吧?快快快,请我喝酸奶。”
    艾静:“......”
    去他娘的同学爱!
    酸奶她也要!
    下午放学的时候,艾静专门带着黄薇薇和唐清朗去看他们的舞蹈室,艺术节这段时间,舞蹈室很紧张,即使她是艺术生,也不得不跟人家争。早点儿去确定,早点儿放心。
    她们去的时候,李颉居然也在,看到艾静身后的黄薇薇,他的眼睛跟探照灯一样,“唰”地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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