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606寝室门口定了定,其他三位同学正忙碌着整理自己的那一小块区域,也都才刚到的样子。
    “室友们好!我叫苏苏柚。你们就叫我柚子吧!”边说边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进了屋。
    “我叫山寺瑰。”
    第一个跟自己打招呼的女生离自己最近,同样铺位靠门。
    “「山寺桃花始盛开」的山寺吗?”
    “恩。不过是玫瑰。你的名字是因为父母都姓苏吗?”
    此时,另外靠窗的两位应声向她们张望,停下了手中的清理的工作。苏苏柚龇牙一笑道:“bingo!咱俩的姓名都很特别诶。我是梨香中学毕业的,巨蟹座,学号是103哦,你呢?”
    “我是凤仪中学毕业的,星座是天蝎……”
    当听她淡淡地道出自己的学号是101的时候,苏苏柚尴尬地挤出笑容,因为她知道西索大学每个专业的学号是按照先上海后全国按考分排序,自己是本专业本市第三名,而对铺的这位就是本专业高考成绩的第一名了——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开报学号的头。
    波波头的女生向她们走了过来,自我介绍道:“我叫钟梓珺!你们叫我梓珺好了。”她个子不高,笑容和善而又自信——
    “我来自延市朝鲜族,延市中学毕业,摩羯座a型血,学号131。爱跳舞,偶像是super_junior,嘿嘿。”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抵制韩娱呢。”最后出场的浅发女生用一根手指从背后把波波头推开,她画了日系的全套妆,扮相有点不良。
    “我……叫闵舟舟。咳咳。”
    (安静)
    “嗯?什么学校毕业的?星座呢,学号呢?”苏苏柚追问,心中暗暗祈祷:不会是102吧!
    一定要讲完整的啊?环顾一圈,三人都好奇地看着自己,尤其是这个叫“柚子”的眼镜女,涨红了脸看着自己。
    闵舟舟:“水瓶座枣大田毕业学号130。”
    苏苏柚:“哈!你好~”(松了口气)
    钟梓珺:“……(水瓶座的,脑回路清奇)”
    瑰:“……(枣大田中学,非重点中学)”
    钟梓珺从泼辣的日系太妹身后站了出来,总结陈词道:“看来我们四个按年龄排序,最大的是天蝎座的山寺瑰,接着是摩羯座的我,然后是水瓶座的闵舟舟,最小的是巨蟹座的苏苏柚啦。”
    “你们还是叫我瑰吧。不过我小时候跳过级……”
    苏苏柚:“什么!”
    啪!啪!太妹第一个表示臣服,她崇拜地看着锦鲤女孩,双手合掌,欠了欠身。
    东北姑娘更奔放,钟梓珺像抱着吉祥物一样将单薄的瑰扑住,口中声声叫唤着“忙内忙内~让欧尼吸吸你的仙运~~”
    瑰的脸落在矮自己半个头的钟梓珺的肩上,她看了一眼苏苏柚,见她僵在原地,便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咯嘣——
    仿佛听到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咔嚓——
    仿佛锁定了某人在这个小集体中的团宠地位。
    …
    很快,每个人的大学生活都形成了各具特色的范式。
    苏苏柚加入了文学社,平日里看各种杂书,灵感一来便日更万字,积极上墙,凭着满腔热血成为了社团的骨干。
    钟梓珺通过传单和社交网络吸引了一批志同道合的哈韩妹,成立了“韩舞社”,一有时间就跑练功房和社员们一起研究哪首新出的南韩mv适合练舞。
    闵舟舟则觉得大学社团既土味又幼稚,专注于追日综投选举。成为了饭圈一枚小有名气的“无节操dd党”。
    瑰把日语、高级口译、法考、cpa排上日程,两耳不闻窗外事。
    …
    “各位女同胞,我来为大家朗诵一首散文,听好!”某天晚上,苏苏柚戴着600度近视的红框玛瑙眼镜,盘坐在铺上,书生气十足。铺上堆满了靠枕、大欧枕、小腰枕……
    她双手捧着安妮宝贝的《素年锦时》,清了清嗓子,头顶的丸子揪随着她的深情朗诵而摆动了起来——
    “有一种感情像钢笔,写下来的错误很难被更正。”
    “若涂涂抹抹,就一塌糊涂。”——“瑰!”
    “必须”——“瑰!”
    “必须练一手漂亮的字体,”——“瑰!下来!”
    “想好才能写,”——“是不是有人在楼下叫?”钟梓珺珺和闵舟舟跑开了。
    “要非常之小心。”——钟梓珺和闵舟舟跑了回来。
    “深了会洇散。”——瑰被钟梓珺和闵舟舟拉进阳台。
    “淡了会不知足。”——
    “你们!人呢!!”
    楼下站着一个仰着头的男生,眯着眼睛:“瑰,下来谈一谈好伐?”
    瑰一看是他,神色有些慌乱。
    “啧啧,你快去快去,回来审你。”在钟梓珺和闵舟舟兴风作浪的表情的夹道欢送下,瑰被推出了寝室。
    “你们干嘛?小瑰去哪里?”苏苏柚问道。
    “有个帅哥找她,大概是男友之类的吧!”闵舟舟已经回到电脑前继续她的女团选举之夜。
    “人高高的,还挺般配。”
    “哈?你们确定?小瑰读的凤仪中学是女校,哪来的男友!不会是社会上的那种人吧?”
    “对哦……你这么一说,忙内确实不像早恋的类型啊……”
    “已经十点了,会不会有什么事啊?”
    “要不你去盯着,别有意外。不过,万一人家真的是谈恋爱,你就远远地呆着旁观、尽可能地记录细节、整理汇报。”钟梓珺从小当惯了干部,如今又是班长又是社长的,差使人都成习惯了,寝室的事务她最喜欢差使苏苏柚——因为她比闵舟舟好说话。
    “好吧!”苏苏柚爽快地答应了,因为她很好奇,也很八卦!
    …
    “你来干嘛。”有朋自远方来,语气没什么波澜。明知故问。
    “你最近都不回我消息……难道读了大学比高三还忙吗?”男生板寸,弯弯的小眼睛,和瑰是补习班里认识的。
    两个人沉默地走在安静宽阔的大路上,这是五月的最后一天,即将进入梅雨季,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看似漫无目的地走了大约半小时,突然,他一把抓住瑰的手,拽着她大步流星地往前赶路,被紧握的掌心开始冒汗,齐整的刘海因为汗水而黏在她额头上。他在空无一人的街角停下,凝视着略显狼狈的瑰,抬起手要把她纷乱的发丝撩开,瑰赶紧错开了逐渐升温的视线,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喘息,牙齿咬得紧紧的——
    “瑰!”是苏苏柚。
    她好像看出了瑰的不情愿,从夜色中冲了出来。
    男生放下了双手,苏苏柚接过了瑰。
    “你再也不会遇到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我们说好了,不再联系了。”
    瑰的决绝令他愣住了。她要的是明天,活在今天的人,永远都不会懂。
    而瑰内心也在恐惧,一贯单方面喜欢着自己的人突然严肃起来时,原来也会有强烈的压迫感。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满是忧郁,瑰的身体一沉,被苏苏柚的胳膊架住。
    他没有再纠缠,高大的背影很快被夜色吞噬。
    ……我,是看着姐姐的背影长大的。
    于是,苏苏柚勾着瑰,带她回宿舍。
    已经熄灯了。老天保佑,两个八卦人精也睡了,免去一番拷问和解释。怎么办呢,该安慰呢还是不说话?苏苏柚趴在书桌上,躁郁地在笔记本上画起了一大团一大团的毛线。转过身,见瑰低着头,右手正在不停地抠着左手拇指。她探过身拉起她的手发现拇指指背的皮肤蜕了一层皮,粉红的结痂处零星渗出了血,四散棕色纹路……还待细看,瑰抽回了手,面颊微微泛红。
    “我去给你找块邦迪。”
    “不用。不过就是一块茧子。”
    苏苏柚有些担心,摸摸她的额头,全是汗,和自己的额头碰了碰……四目相对之时,瑰的瞳仁失去了纵深。
    没有发烧。
    …
    第二天在食堂,钟梓珺和闵舟舟认真听取了苏苏柚的汇报,先石化5秒为敬。随即责怪她搅黄了一出“欲迎还拒”,害一个清纯的妹子失去人生难得一次开窍的好机会。再是一番语重心长地奉劝,不要再凭自己贫瘠的情感直觉,在浪漫的空旷夜色下充当二人世界里的第三者,横插一杠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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