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蛋就算不错了。”
    霍少彬:“难怪。”
    屠微本来是边说边半闭着眼睛,仰着头眼睛虚虚地看着前头的池水和水雾,听到这话侧头看向霍少彬,眉心皱凸一块,疑惑道:“啥?”
    霍少彬很淡定地说:“你小时候吃的蛋太少,所以现在发育不好。”吃啥补啥,所以你蛋不够大。
    霍少彬这话说得很含蓄,而且他已经重复了两次,暗地里隐射屠微人没他壮,鸟儿小,蛋更小。他平日里也不会说这些带着荤段子的调笑话,当然他现在也没有直接说出口,但是今天说出口这话的意思和意味很明显,他就是暗暗在跟屠微调侃着,他期待屠微听出来他的意思,然后看他有什么反应。
    屠微长叹一口气,这声叹息特别悠扬,特别浓重,他心里的感慨好像要借着这一声叹息传达给霍少彬,但在霍少彬听来,这样的屠微总带着那么点喜感。屠微叹完气就紧接着说:“你当谁都是你那家境?我小时候也想天天吃肉喝肉汤啊,那时候家里就养着两只鸡一只猪,猪舍不得杀,鸡一公一母,母的留着下鸡蛋,公的留着喔喔啼,那肉啊,我一年到头愣是没见到一沫子星,就偶尔吃个老母鸡下得蛋就能乐呵好久啊。我现在能长成这样,就一奇迹!”
    霍少彬挑了挑眉,心里有些失望,看来这老男人这会儿不开窍,愣是没听出他的幽默。他接话道:“你这样是怎样?”
    屠微抬着脑袋看天花板,那上头是六扇排成一字的排气口,黑乎乎的。他撇了撇嘴中气十足地说,“手能提肩能抗带出去能见人拎回家万事行就是我,我就是屠微。”
    霍少彬一时没了反应,耳边响彻着屠微这一溜子不带喘气的自我介绍,眼角一抖,然后下一秒逐渐弯了眉眼。
    屠微忽然朝霍少彬的方向转过头,眉眼弯得成了月牙,咧开厚实的嘴唇,露出八颗白牙,喉咙里发出震人发聩的隆隆笑声,“啊哈哈哈!傻了吧你!啊哈哈哈!逗你玩儿!”
    有人竟敢当面说霍少彬傻,还边笑边朝他说:逗你玩儿!这放在之前,霍少彬绝对不会让这个人好过。不放干你的血,也要让你脱层皮。但是这会儿屠微这话说了,霍少彬竟然没生气。他不但没生气,反而从心里流泻出一股闲散轻松的快意。
    对面的老男人,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乡下老家的事情。这老男人声音平淡却厚实,句里行间流露出的真实情绪平实却又真切,说到开心之处,他声音高亢嘹亮,拍掌击水,肆意地展现着自己的欢快,表达他回忆中的那份真实情谊。不做作,不矫情,既敢把水拍到他脸上,现在又敢直接自嘲逗趣耍自己。他露出八颗白牙的嘴唇弯成一艘小船,在颧骨下方脸颊出扯出两道深深的沟壑,深刻又自然。他不算大的眼睛眯成一条下挑的曲线,眼光中透出浓浓的笑意,恣意昂扬,却如丽星繁点,灼灼其华。
    内心深处那个被层层硬壳包裹住的那团软肉忽然一颤,他也不自觉地拉扯开嘴角,撬开了自己的嘴巴,露出牙齿,笑了。
    他抬起本放在水下的双臂,一手搭上池边,另一手朝着一米外的屠微轻轻一点:你这老小儿。
    “这才对嘛!笑起来多开朗,这才像个年轻人。啊哈哈哈!”屠微又一掌,排山倒海,溅了霍少彬一脸。
    霍少彬正笑得一脸灿烂,迎头被扑了一脸水,嘴里也差点吃进了水。他愣了一会,抬手慢慢擦掉眼边和嘴角的水,眼眸深处渐渐潜出一缕浓重的色彩。他忽然站了起来,“哗啦”一声,露出他毫无遮蔽的白皙强壮躯体,他的大鸟就直直下坠挂在那片黑森林下面,直对着屠微。
    屠微一掌排山倒海刚结束,第二掌排海倒山正要发作,他右臂弯曲,半只手臂已经探入水面,正要掌心上抬来个鲤鱼跃龙门,眼睁睁瞅着那大鸟跃进自己不足半米,这鲤鱼想跃龙门,后劲忽然被撤去大半,鲤鱼没气了。
    这大鸟给屠微的影响太深刻,他有本能的畏惧,嗓子眼的笑声瞬间卡壳,半路硬憋出一声惊问,“干啥啊?!”声音扭曲地竟有些尖细。
    “干啥?”霍少彬咧嘴一笑,忽然身体朝前一矮,弓背弯腰,两手速度探入水下,大手犹如带有千钧之力,席卷着大片水流,倾倒般带起两股庞大水势,直面屠微的老脸而去。
    “哗啦啦……啦啦……”屠老儿瞪着眼睛张着嘴巴被淋了一头水,长了点发渣的脑袋上水流汹涌,气冲冲地在他脑袋上开了花,然后顺着他的脖颈和脸庞往下倒,怎一个“落汤鸡”了得。
    霍少彬弯着眼,睨着傻坐着的屠微,点了点下巴,眼神里满是挑衅:敢玩我?能赢我?看我玩死你。
    屠微只愣了半秒,立马反应过来,骂了一声“操!”然后也抬腿蹬了起来,遛跑起鸟。
    “哗啦啦……”
    “哗啦啦……”
    一室氤氲,一室欢乐,一室盎然生机,一室情谊初露端倪。
    男人间的友情来得很奇特。它既不像女人那样,说一句“哇!你的衣服好漂亮,我早就想要这么一件蕾丝花边群了,你在哪买的?”这友情就出来了。它也不像小孩子你把你的糖果分我一半,我把我的玩具借你玩儿我们就是好朋友手拉手再也不分离。
    男人之间的友情要时间的沉淀,绵长悠远不绝如缕,不怕火炼独自悠然,就像小虾米和屠微的那样的。而男人之间的友情也有另一种,那需要滚烫汹涌的血液喷发浸染过,激情澎湃的汗水四射洗涤过,四肢缠绕身体激烈摩擦碰撞过带出的犹如之间的火星子都要化为实质的猛烈冲突胶着发生过。
    屠微觉得他跟霍少彬现在好像就是那后者的关系。
    他和霍少彬打过,骂过,他们从仇人变成朋友,很奇妙。却真的好像有了这种打出来的友情的感觉。
    他觉着霍少彬现在对他的态度跟以前变了太多。霍少彬以前就一个笑面虎,两面三刀,人前一套背后一套,活脱脱一个百变修罗。现在霍少彬对他就是开心就笑,不开心就不笑,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也不会像以前那么假笑。这变化很明显,屠微感受得非常清晰。
    其实他很明白,霍少彬这种态度的转变不一定就是当他是朋友了。霍少彬这种人,演戏就是他的天赋,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但是屠微他有种错觉,自己好像真被霍少彬当成了朋友来面对,霍少彬把一个真实的,或许只是稍微真实的一面展现在他面前。
    诶,也没什么所谓。他已经有了小虾米这种朋友,其他就成了将就。不过霍少彬这种转变对他个人来说,还是一个挺好的转向。他以后跟霍少彬相处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地,不用揣摩这变脸
    小子时不时的抽风发疯。
    有篮球玩,每周都有了期待。打篮球那天,心情是美好的,跟那样的霍少彬相处,他会更高兴。现在他们一周碰一次头,建立这样的似友非友的关系,可以了。自己还应了对方一个承诺,恩,就这样边享受边还债,不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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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哦、漏!隔日更迟到了……
    晚上出去有事儿了,回来晚了,所以码完就1点了,现在发上来就算迟到了,请原谅我吧吧吧吧……
    ps:谢谢 doitory 的地雷,扔了好久,我今天才看到,嘴个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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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少彬最近这心里头思考的东西不少。
    他平日里其实很忙。在这之前,他每天要忙着他公司里那些事情。本就是临近毕业,学校的课程也不多,他偶尔也会去几趟学校,帮陆教授整理一些材料,参与一些研究。又或者,参加学校社会团的一些活动,比如篮球比赛。
    在学校时,他是个温文有礼,低调简朴,成绩优秀的好学生;面对生意场上那些老油条,他是进退得体,初露锋芒却又谦卑内敛的新秀。而在b市他那圈子里,他是个如鱼得水高坐堂前的沉稳霍二少。他遇人说人话,遇鬼说鬼话,犹如一个千面人一般游走在他所处这个世界。
    一直以来,那些人在他身旁游走徘徊,他只是冷眼看着那浮世百态,冷硬漠然的心肠从没为此动摇动容过。即便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张秘书,疼他惜他,却也没法走近他的心。即便如陆教授那样的纯净之人,也只能让他偶尔卸下心防说几句无关痛痒的真心话。
    他一直放在心上的,只有一个人:他哥dd霍川。
    自他六岁那年知道他母亲消失在这个世界,随后他爸就领着他哥和那个女人进了这个家门,他就知道这个家不再完整,而他也是那个多余的人。霍向全利欲熏心,多年浸染在那个深如黑洞的腐烂权利泥潭之中,早已忘记曾经他和他母亲患难与共的情分,一朝得势便在外头养了女人,甚至在他母亲知道事情真相之后怒极攻心卧病在床之后依旧不知悔改,照样我行我素。他母亲抑郁而终那一刻,六岁的他坐在床边安静地看书,他只当母亲累了睡着了并未发现异状。而霍向全当时正在外面抱着那个女人。
    霍川dd那个女人的儿子,竟比他还大了三岁。这讽刺的三岁,明晃晃昭示着霍向全丑陋的嘴脸,可恶的行径。那俩人竟然早就勾搭上,在他没出生之时,竟然已经生了儿子。
    他本来也该恨霍川如同恨那俩人一般。可霍川这十几年的陪伴,却如影随形。他哥很温柔,对他很好。那就犹如逼仄漆黑的空间穿透的那一抹亮光,不够闪耀,却足够温暖他孤寂的内心。他犹如一个高速运转的人工盘算机器人,冷静地屏蔽掉一切他所排斥的人和事,只专注接受了那一抹阳光。
    他既恨着他哥,又自欺地接受着他哥的关爱,爱恨交织的感情在他心头缠绕,让他的眼中只有那个人。久而久之,他的感情变了,他哥不再单纯是那个让他感觉心安的存在,他哥逐渐入了他的梦,躺到了他身下,浑身赤-裸,或冷漠或媚眼如丝,惶惶然然接受他的爱抚,他的碰触,他的贯穿。多少个午夜梦回,他一身热汗地从梦中惊醒,下-身刚硬入铁,床单上精-液靡靡。
    他很从容地接受了自己这抹不容于世的心思。他爱男人,在这之前他已经知道,而恋上自己的大哥,也并不是让他无法接受的存在。他既然已经在内心深处抛弃了这个世界,那外界的一切声音也进不了他的耳朵。他只恋他所恋,与他人何干?
    在他十七岁那年,他就有了脱离霍家的打算。自那时他就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搭建自己的关系网。他多留在这个家中一日,他就受一天煎熬。既要看那女人坐在他母亲本该坐的位置,睡他母亲的男人,享他母亲本该享的福,又要面对那个让他神思复杂的哥。
    他假意跟霍向全服软,跟霍向全讨要了许多方便。自他十八岁之后,他用他霍二公子的名号,启动起他一连串早已计划好的工程。他到处游走,忍着内心的厌恶,去接触外界,默默搭建他的王国。而自那以后,他为了掩盖自己的性向,也时不时地交往一些女性,做给霍向全的人看。那些女人跟他交往的时间,最长不超过半年,最短的仅有一个星期。
    他自花丛过,片叶不沾身,却每每让那些女人流连忘返情不自禁,或纠缠不休,或垂泪含情。他也从未和那些女人发生过实质的关系,因此他从未对那些女人动摇过。
    可是dd
    每次他见到他哥,依旧会心驰神动。内心挣扎痛苦,却依旧逃不开那人每每看到他温柔带笑的眼眸,明媚如一潭清泉潋滟朝阳的目光。
    逃不开自己的心,却只能逃避。一切的自欺欺人在那天的订婚宴破灭。他哥笑意盈盈地挽着那个打扮精致满面带花的女人走上台接受所有人的祝福,而他只能僵硬地站在一旁祝福他,别无他法。最终,他以一曲《梦中的婚礼》的告别了他心中唯一的执念,曾经似阳光,似梦魔的存在,被他生生从心底拔除。伤口鲜血淋漓,痛,却让他快意着。他终于驱除了那纠结内心多年反复折磨他的心魔。
    那个依旧笑意如清风的男人,不再是他的执念。那个男人是霍向全手底下的良将,是那个女人爱之如命巩固她地位的宝贝,是慢慢走进那个让他深痛恶绝的权利之网的仇人之子。
    放下执念之后,他的人生`佛一下子清晰了。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为自己前方有条通途大道,从此再也没人能拦住他,左右他的人生。他更加如鱼得水,却更加冷硬冷漠。
    直到碰到那个老男人。
    睡了那个老男人的那晚,他已经不记得了。而老男人是否知道他内心那已经过去的秘密,现在也已经不重要。老男人很大爷,敢指着他这个陌生人在公众场合骂他教训他;老男人很胆小,被他一吓就能缩起脑袋大气不敢出一声;老男人有一股子透着傻气的善良,被自己那番对待,依旧帮了自己一次又一次;老男人很识时务,面对自己提出的交易,识趣地坦然接受,不讨价还价,给双方都留了面子;老男人有悍性,面对自己所爱之物,眉眼透出的亮光能将他灼烧;老男人有人们缺失的感恩之心,他懂得知恩图报,干脆利落毫无扭捏。
    老男人……
    老男人他
    很好。
    他忽然有点明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深刻含义了。陆教授,老男人为什么会相遇,会相知。这不是没道理的。造物之主冥冥之中总会给你什么,你心里放着什么,也便能看到什么,从而去亲近,吸引。
    他自那天老男人在池内晕倒之后,破天荒地怀疑起自己的心理问题。他先是安排了人带他去了趟停尸间,在那个冷森森泛着幽光的房间里,他冷眼看着他们把一具体貌年岁跟老男人差不多的男尸放在他面前。赤身裸-体的男尸,青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修长健硕的身躯,蜜色肌肤遍布全身,和当时晕倒在池边的老男人何其相似。可是他却没感觉。
    没有呼之欲出的燃烧心智的喷发,也没有想动手摸上一摸爱不释手的瘙痒难耐之感。他冷着脸只看了那男尸不到一分钟就离开。回到家中,他幻想着老男人的身体,硬了,又射了一次。他不是恋尸癖,他只是恋上老男人晕倒的态,不张牙舞爪,不愤怒嘻笑,温暖柔软却又弹性十足的男性躯体。
    他不理解,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迷恋这个老男人的身体,明明那夜的记忆都是空白的,却能想象当时的激烈与勃发的。光靠想象就能让他射了,这是什么概念?
    在屠微认为他们是冷战的那个星期里,他不但看了男尸,后来又去看了心理医生。绝对权威的心理医师当时的结论是:你没病,迷恋一个人是正常心态。
    可是我跟那老男人的交集并不多,之前更甚至是轻蔑他,厌恶他。
    心理医师说:那只能说明你跟他的相处中,他身上有你吸引你的东西。迷恋不是坏事,也不是病,你且放心。如果你真的还是不放心,以后定期来找我交谈,我会疏导你的心理,防止你压力过大。
    他揣着这个结论回去琢磨,最终整理好心情,在那天又打通了屠微的电话。然后一切水到渠成,他藏着掖着的心思,`佛也不是那么难以让人忍受。
    老男人如何?就是一个棒槌,飞不出他手心的山鸡。他不需要急切地拉着老男人上他的床,他可以想象如果他现在强上了老男人,对方会如何震惊如何气急败坏如何痛恨。他不希望老男人用那些眼神来看他,他喜欢老男人用亮晶晶的眼眸满是喜悦洒脱快意地跟他吹牛撒泼。他就这么看着,瞧着,看老男人怎么在他眼前蹦q,待他弄清楚自己的心意,那么老男人是去是留,也只是一念之间。
    “哗啦啦……”一个身影犹如蛟龙出水,激起千层浪,突兀地窜出水面。他面上温润如玉,眼眸却深如曜石,涓涓水流自他健美雄壮的宽厚脊背急速下流,水渍四泻,在池面激起层层涟漪。
    健壮白皙的双臂抬起,宽大的双手覆上脸,缓缓擦去余留的水渍。
    昨天刚跟老男人打了一场篮球,但是他今天忽然又想去看一看老男人了。听他说她在工地上指点江山的模样很出挑,那就去看他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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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一整张都是内心描写,有点晕了。不喜欢看的客观可以当番外,咔咔。
    那啥,求捉虫。
    ps:谢谢 槐安浊贤 的地雷,嘴个3 又收获一只萌物,仰天长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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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屠微果然在指点江山。
    他穿着深蓝色工装,脑袋上戴着一顶安全帽,身旁站着两个戴眼镜的学者模样的人物。他一手捏着一块乌漆麻黑的泥块,一手拎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意凉来的喇叭筒,一会朝左吼一句,一会朝友咆哮一声,然后又低头跟一旁的人讨论着什么。
    到处是嘈杂的呼喊声,卡车发动机发出的喧嚣声,还有员工将树苗下车入地动工抄机械家伙的声音。载着一车又一车树苗子的大卡车轰隆隆在群山缭绕的外部公路驶来,经过屠微身旁,激起一阵尘土,灰土色的泥尘缭绕,隐隐绰绰地掩盖了他的人影,然后又是一阵从喇叭筒里传出的激扬要喝,“咳我说你们怎么开车的!我说了要停那块地,给我倒回去!倒回去!压坏了土我还保养个屁种什么!小王人呢?过来!”
    这处在山脚下得洼地,地势地陷,到处长满了青葱浓密的草儿,还有那些野生野长不知道在这片地呆了多少年的各种树木,葱葱郁郁,长枝招摇,树影摇曳。屠微划分到的种树的土地面儿就在这片洼地的正中央,另外还有几处山坡上的地方,现在还没准备动工。他此刻就站在那片空旷地,已经拔除了在这片地儿胡乱长野的花花草草和树木的泥土地旁。泥地被翻新过,颜色不同一旁未开发的土地,黑黄,有生气。切割地一条一条,如同列队整齐的黄龙的土地从这头开始,通向一眼看不到头的远方,鲜明地跃然而出,匍匐在这片土地上,横亘在群山包围的冥冥大地之中。
    霍少彬上身穿着一件浅灰衬衫,下-身一条浅色牛仔裤,运动鞋,头上顶着一顶黑色棒球帽,和一旁一帮子来来去去的民工格格不入,直直杵在那。
    不得不说,霍少彬有些后悔一时冲动跑到这地方来。他知道这地方还在开发动工中,肯定不会美到哪里去。他也知道这地方地处偏僻,距离市中心有点很远。可是再远再偏僻再脏,他也有车,可以开过来。可没成想,在导航仪的引导下,他到的这个地方,竟然只到一个公路旁。他在公路旁找了个地停了车,下车四处搜寻了下,看到一条小路,琢磨了一会遍走了进去。四处看,四处找,一走就走了半个小时,这才逐渐看到了曙光,前方烟尘滚滚,竟有许多货车从他来时的相反方向开了过来,然后朝着右边的方向呼啸而过。
    他眼瞅着货车后座那层层叠叠捆绑好的树苗子,觉着自己是没走错。但是这心里头瞬间不满了。什么破地方,什么破导航仪,回去一定立马扔了。
    他不想再回头走个半小时把车开走然后再寻到这条大道开进来,干脆就跟着货车的方向往前走,估摸着又走了十几分钟,吃了一嘴的泥土灰渣渣,总算见着了那所谓果园的影子。他穿过一个高矗在沙路两旁的牌引子,走进园子。里面竟然还有个传达室,他跟传达室里的老头儿打了个招呼,买了一瓶水,又顺便问了开车进来的路,大致了解了自己来时到底绕了多大的路,就进去找屠微了。
    他现在一脸沙尘,衣服裤腿子鞋上也沾满了灰黄的土,活像刚从沙堆里窜出来一样。得亏他出来时想得周到头上还戴了顶帽子,不然就真正应了灰头土脸这词。他站在离屠微不足十五米的地方,踩在一块凸出上方不知被什么给削了一角的大石头上面,边用水漱口,边舀他水光涟涟的眼眸阴晴不定地瞅着那道在烟尘里乱窜乱叫的人影。
    这老男人也穿着和民工一样的工装,但他一眼就能在人堆子里揪出这人。就算只是个背影,那高瘦修长的身影,那宽肩细腰的身段,那民工裤随着他举手投足时不时勾勒出的股沟翘臀的形状,都是老男人的标签,跑不了。
    “这里,这二十条道儿都种上枣树苗子!枣树苗子运来了吗?啊?小张你负责这块的,吱一声!”
    “到了到了!刚都运来了老板!”
    “行,把车开到道边,准备卸苗子,人都上家伙!”
    几个民工从几两工具车上整齐地窜了下来,`佛干了无数一般齐声大吼:“上家伙!干活咯!”然后纷纷架起工具车,挖坑的挖坑,卸苗子的卸苗子,忙活起来。
    耳边杂音轰轰,霍少彬皱着眉,拉过一个正经过他身边的民工,把那低头快跑的民工吓了一跳,“诶?干嘛?你谁啊?”
    “我找你们屠老板,你过去告诉他一声,让他过来。”
    他放开民工,民工面带不满和疑惑地嘟囔几句,跑去通风报信了。眼瞅着那民工窜过几条泥条地,跑到那道人影身旁大声吼了几句,一直背朝他的那人忽然转了过来,面朝他的方向抬起那顶着安全帽的脑袋伸长脖子使劲瞅了几眼,然后那人跟身旁的人交代了几句,过来了。
    屠微小跑着过来的,距离霍少彬两步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上下打量了下霍大少爷,想不通这人来找他干什么。霍大少爷一身大学生装扮,满身青春之气,要是身上没那么多灰,眼神没那么不耐,他都要怀疑霍大少爷是来找他玩儿得。
    “哟,霍少,来体察民情的啊?”不管他心里头怎么想,嘴上还是抽抽地调侃着。
    霍少彬看着屠微扭着腰,迈动他的长腿蹭蹭往他这边跑。一身工装上满是泥灰,脸上也零星堆着尘土,黏在脸颊眼额角。他停在自己眼前,脱了右手上的布手套,皱着眉粗鲁地抹了一把脸,脸没擦干净却不自知,然后亮着那可笑的花葫芦脸顶着那略高的安全帽,扯着嘴角笑他:哟,霍少来体察民情?
    他当然不是来体察民情,他是来盯你呢。
    霍少彬一脸要笑不笑,视线在屠微脸上打了无数个圈圈,“昨天听你说这园子很霸气,你也很霸气,所以来看看你工程的进展。”说到这里,他视线移开,扫了遍四周,又移回屠微脸上,“霸气在哪呢,你给我介绍介绍。”
    屠微一噎,抖了抖眉毛,有点滑稽,他讪然一笑,“这不是还在前期工作么,我昨天说得那是这工程建成的意义。今后你看到的完整全貌,才是它真正的样子。你不能吃到青酸的葡萄就说葡萄不好吃啊,那只是它还没熟呢!”
    霍少彬不理会屠微的狡辩,继续说:“那你呢,你说你那指点江山的模样忒他妈的帅呢。我刚才只看到你舀着喇叭筒在那吊嗓子,累不累?”
    霍少彬这话里冒了脏话,是屠微昨天贱贱吹嘘自己时候的原话。他现在表情淡定一模一样地重复了一遍,颇具艺术效果,屠微粘了泥巴子的花脸彻底扭曲了。
    屠微听着呢。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昨天就是兴起随便吹吹,平日哪次打了篮球他不兴奋?他兴奋就会说些高兴的事情,连带着偶尔也会把自己一些幻想或者期待添油加醋地说一番。霍少彬会听,爱听,他也爱说,就为了当时那气氛。
    你说俩个大老爷们一起泡澡,那么坦诚相见,怎么说也算有个打球打出来的交情。他和霍少彬不算同僚,更不算生意伙伴。别人一起去泡澡可以谈个生意什么的,他和霍少彬就没法谈那些了。那池子里就他俩个,不说这些他舀手的玩意儿,难道谈实事,谈政治,谈娱乐八卦,或者干脆沉默到底?
    也不知道这霍大少爷今天发哪门子疯,跑他工地上挑刺,找茬?
    这一旁都还有来来往往的民工经过呢,要让霍大少爷继续这么说下去,他面子李子都要丢光了。
    屠微忽然凑近,距离霍少彬鼻尖不足俩公分,压低声音说:“霍少,我们去外面说,这里太吵,站着说话也累,走走。”
    屠微心急,手上也没带个准,直接揪着霍少彬的手臂扯着就走。
    霍大少爷什么时候被外人这么像赶小鸡似的地拎着走?谁敢这么对他?哪个人对着他不是或卑躬屈膝,或一脸谄媚地求这讨那,更别说敢近他身,揪他手臂扯着走。不过此刻霍大少爷只暗自笑了笑,就任由屠微扯着他往外走,没丝毫发作的迹象。
    屠微扯着霍大少走到稍远的地方就放开他的手,俩人并肩继续走。屠微把另一只手里的布手套也脱了下来,随意塞进衣兜里,又把头上的安全帽扯下来拎手里,说:“我这工作就这样,累、脏、难看。但我耍得爽快,我乐意,我就觉着我这工作很高尚,我觉得很伟大。我就站那指挥他们干这干那,我很有成就感。这点我没骗你。昨天是说得夸张了些,但大概就这个意思,你就听着,也不用往心里去。”
    霍少彬右手不动声色地掸着左手臂上的泥印子,闻言也不说话。
    屠微说完看霍少彬反应,见他在掸衣袖,那灰质衬衫衣料极好他看得出来,所以那上面照着他手掌形状按上去的印子就特别明显。他立马不好意思了,又说,“不好意思啊,这衣服被我糟蹋了。要么,我赔你一件?”
    霍少彬摇了摇头,“不用,我也不差这件衣服。”
    屠微“额”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了,跟霍少彬大眼瞪小眼一会,觉着dd尴尬了。
    平日打了篮球他比较亢奋,能说,那时候他跟霍少彬之间的气氛就是说不出地融洽。可一星期也就那么一次,平日他们从不会电话,不会见面。因为没话说啊,生活再没什么交集。
    所以dd这霍大少爷真的就为了来看他是否牛逼哄哄,是否英勃发?
    这不瞎鸡巴扯淡,没事找事么!
    “你dd”
    “晚上一起吃饭吧。”
    “啊?”屠微花脸皮一抖,嘴巴扯开一个大口子,反应不过来了。
    霍少彬发现那泥印子弄不干净,再弄连手上也不干净了。他干脆不弄了,直接抬头看着屠微,一脸笑意,`佛刚才的不耐怨气没出现过,“晚上一起吃饭吧。”看屠微没吱声,又加了一句,“叫上陆教授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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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带着安全帽的屠夫用犀利的目光盯着霍小儿:你这是闲着没事找抽?看我安全帽顶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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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请我吃饭?”屠微回过神了,一脸惊讶。
    “怎么,不乐意?”霍少彬两手叉腰,动作闲散,嘴角一挑看着屠微。
    屠微觉得,霍少彬这副笑意晏晏邀请他吃饭的样子有点诡异。穿成这样来工地找他,找茬也好,找他玩儿也好,这话算是露出霍大少爷的真实意图了?
    屠微很快收起脸上的惊讶,咧开嘴笑了,眉眼在遍布脸颊的泥渍掩盖下不甚明朗,他暗暗打量霍少彬,霍少彬稳如泰山啊!那俊脸上没有任何异状,就是笑啊。
    行啊。霍大少爷不动声色啊。这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他了?他压根不信这大少爷会闲着没事找事来找他就为了吃一顿饭。真要吃饭一个电话啷过来不就得了,还需要他大少爷亲自跑一趟他这脏兮兮的工地?难道是跟他的工程有关,所以亲自来看一眼,好交代下一步事宜?
    这俩人一笑一答间,屠微心里头已经转了千八百个弯弯,暗自琢磨着霍少彬过会会在饭桌上说什么,他该怎么听,怎么说。他压根忽略了刚才霍少彬提到小虾米,也压根把霍少彬请他吃饭的意图往生意道上想。
    霍少彬找他谈生意上的事,拉小虾米做死呢?
    “行啊。霍少请吃饭是我的荣幸。不过我现在这样子太脏,得等我回去换身衣服。”
    霍少彬的视线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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