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shascharming,caustic,eplosive,y,capableofmoraloutrage,andaictoboot……oh,mygod!」痴痴瞪著电脑萤幕的江若悠蓦地迸出一声叹息,那叹息,轻微、颤抖,蕴著隐隐约约的甜蜜。
    哦,她的josh,tww(thewestwing)剧集里最迷人的角色,她可爱的白宫副幕僚长,迷人、善讽刺、富冒险心、、不受无谓的道德约束,还带著点漫画般的喜剧气质,哦,天啊,她真是爱死他了!
    一面在心中赞叹,她一面继续浏览英文网页的内容,迫不及待想知道诠释josh的演员bradleywhitford当初接下这个角色的过程。
    「……debbie,怎麽样?交给你写的产业报告没问题吧?」
    正陶醉不已时,一阵宏亮的嗓音蓦地唤回她的心神,吓得她心跳一乱,连忙按下滑鼠,切换目前的视窗。
    确定萤幕回到她原本应该专心阅读的tft-lcd产业新闻时,她才缓缓回头,对显然刚刚上完洗手间回来的上司送去清甜笑容。
    「没问题,ben,我现在正在revie一些相关资料,下礼拜一应该就能开始动笔了。」
    「good!」ben拍拍她的肩膀,没注意到她的异样,「那就加油了,期待你的报告。」
    「没问题。」
    清浅的微笑在上司的背影消失於视界後便迅速一敛,她闭眸,感觉身子一阵不争气的虚软。
    真是好险,差点就被老板逮到她上班时间不好好做事,明明有个报告该赶,却还执迷不悟地上网到处浏览美国影集的消息。
    她真是没救了。
    一念及此,江若悠忍不住长长叹息。
    她今年二十八岁,刚刚从外商公司被这家本地券商挖角,加入其海外法人部。公司对她相当礼遇,年薪、红利都比本地券商的平均水准高上一截,为的就是看中她曾经在知名的外商证券公司服务的资历。
    上头如果知道聘请到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天天沉迷於美国影集无法自拔的女人,肯定会後悔万分吧!
    可这也不能怪她,谁让超视选播了一部这麽棒的美国影集呢?别说剧情紧凑严谨、张力十足,里头的角色更是个个出色,风格独特,尤其是那个白宫副幕僚长josh……
    天,josh!
    脑中才刚刚晃过这个人名,江若悠就感觉自己的心神几乎要再度恍惚,她连忙深呼吸,扬起手腕看了看明明是从夜市买来、外表却光鲜亮丽的表。
    五点四十五分。
    再忍耐半个多小时吧,她很快就可以下班了。
    今天是星期五,她决定下班後直冲漫画出租店,先租一堆言情小说,然後再上超市买上一整袋零食。
    对了,千万别忘了bagel,烤得香酥的bagel淋上浓浓的cheese,棒极了!然後再煮一杯espresso,把上礼拜强迫朋友买来送她的jekyll&hydecd放进音响——done!
    大功告成。
    接著她便可以躺在床上好好享受一个闲散舒适的夜晚了……
    江若悠想著,不禁再瞥了一眼手表。还有半小时。
    她就快重得自由了。
    ☆☆☆
    只可惜没那麽快。
    当江若彤兴高采烈地离开公司,乘著电梯下楼,一路哼著小曲来到办公大楼正门时,她愕然发现外头竟下著雨。
    而且还是那种该死的倾盆大雨。
    她瞪著玻璃门外遭雨雾渲染成一片的苍白世界,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oh,shit——」她喃喃,模仿网球名将阿格西(agassi)诅咒时懒洋洋拖长尾音的招牌腔调,两道几天前才被某专柜小姐修整过的黛眉紧紧颦起。这下该怎麽办?招手叫计程车吗?可在这样的雨天,又正值下班时间,要叫一辆车比登天还难。
    何况她的住处还只离公司一个捷运站,-一点的司机说不定还要拒载……不管!无论如何非拦到计程车不可,她可不愿像个傻子等在办公大楼里,**一刻值千金,她才不要浪费在这该死的鬼地方。
    勇敢地跨出大门,她义无反顾地招手叫车。
    一辆辆黄色计程车得意洋洋地呼啸而过,溅了她一身湿,却没有一辆肯停下来表示歉意。
    动辄得咎的台北市计程车司机大概难得如此意气风发吧。
    她讽刺地撇撇嘴角,懒得为自己湿透的黑色套装哀悼,只固执地继续挥手。反正只是一件换季时买来的g000,不是前年她去德国时买下的escarda,更不是她去年去义大利闭著眼睛狠下心刷卡买下来的dk(donakaren)……说到那套dk,天!她当时是发了什麽神经啊,虽说职业女性的确需要几件上得了台面的套装撑场面,可是一套台币两万元的套装?虽然在义大利买名牌已经比台湾便宜许多,可是对她这个除了旅游其他支出能省就省的女人来说还是贵得让人心痛啊。
    想想她在义大利省吃俭用,住廉价旅馆,吃披萨通心粉,听免费的露天歌剧,本来绝对不会超出预算的,却因为在罗马一阵疯狂的血拚连信用卡也差点刷爆了,简直晚节不保……
    叭——一阵尖锐的喇叭声令江若悠迷蒙的神智一凛。
    god!她在想些什麽啊?现在是什麽时候了,她居然还有闲情逸致为自己去年一时不慎的透支哀悼?
    一念及此,她屏气凝神,更加坚决地挥起手来,滂沱大雨斜斜划过她细嫩的脸颊,她咬牙,不顾一切地冲向一辆在朦胧雨雾中车顶亮著黄灯的计程车。黄色的toyota似乎被她惊人的气势吓到了,连忙紧急煞车,正巧在她面前两步停定,她微笑,立刻打开车门钻进前车厢,还没坐定,便念了一串地址,末了还补充一句,「先在巷口的十大书坊停下,等我五分钟,我会加钱给你。」接著,她一面掏出面纸擦著眼镜,一面等待司机开车。
    可司机只是默然,僵直著身子直视前方,一动也不动。
    她戴上果框眼镜,「喂!你可别说太近了拒载,我告诉你,这种鬼天气,你休想要我下车……」强装出来的凶恶语音在认清司机脸庞後忽地消逸。她愕然扬眉,不敢相信映入眼瞳的男性五官。
    「燕乔书?是你!」
    在她毫不淑女的惊呼後,一直保持静默的司机终於转过脸来,湛亮的黑眸回凝她,微微苍白的唇轻轻一扯,瘦削的颊畔两个酒窝因而若隐若现,令一张黝黑的性格睑孔添了几分男孩的气质。
    「若悠,好久不见。」湛眸若有深意地扫视她全身上下,「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元气。」最後两个字是以日语发音的。
    「当然!」她同样以日语回敬。
    他微微一笑,重新启动车子,toyota迅速以一种发了疯的姿态狂飙。
    江若悠瞪著他气定神闲飙车的模样,「这是怎麽回事?乔书,你不是加入了欧洲某个国际刑警组织吗?怎麽回台湾来了?还有,干嘛改行开计程车?计程车司机不好当啊,既辛苦工作时间又长,还得不停被市议会抱怨……」她脆声叨念著,苦口婆心,完全忘了自己方才还在内心暗骂台北的计程车司机太.这一长串关怀的唠叨令燕乔书忍不往低低一笑,却像忽然牵动了什麽,浓眉一紧。
    江若悠注意到了,敏锐的眸光一阵流转,落定他腰部一块遭鲜血染红的衬衫下摆,倏地倒怞一口气,「你受伤了!」她拉高嗓音,气急败坏的语调充满控诉。「我知道。」他轻轻颔首,「谢谢你的提醒。」
    半玩笑半讽刺的语气令江若悠气结,黛眉一竖,「怎麽搞的?」
    「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我跟人搏斗,被划了一刀,为了自保,只好硬抢了这辆计程车逃之夭夭。」
    真是……有够精简啊。江若悠瞪著燕乔书,他就不能多解释一些吗?这家伙话说一半的讨厌个性还是丝毫不改!
    可他受伤的事实却让她硬压下内心的不满,「前面敦化北路上有一家长庚医院,你得想办法左转。」
    「我不去医院。」他简洁一句。
    「不去医院?那你去哪里?」
    他没立刻回答,数秒後,偏过脸庞,给了她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你家。」
    ☆☆☆
    在一阵手忙脚乱地忙碌後——不,事实上手忙脚乱的只有她这个忙著找医药箱,递剪刀、绷带的女人,而那个明明腰部受了伤的男人从头到尾部是一副平静淡定的模样,清洗伤口、上药、包裹绷带……他熟练的动作仿佛这一切是家常便饭。
    也许这一切对他而言真的是家常便饭吧。江若悠一面看著他俐落的动作一面在心中赞叹,毕竟他可是个国际刑警啊。
    「要不要吃点止痛药?」她问,虽然他伤口不深,可也是长长一道,应该不太好受吧?
    「不需要。」燕乔书摇头,「这点小伤没什麽。」
    确实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伤口,对一个出生入死的刑警来说,这的确只能算是小case.这麽一想,江若悠一颗半悬在空中的心总算安落,她眨眨眼,忽然恢复了嘲笑他的好心情,「其实你挺逊的,乔书。」
    「逊?」燕乔书面色微微一变,相信任何男人听到这样的形容词套用在自己身上恐怕脸色都不会太好看。
    「难道不是吗?你好歹也是个堂堂刑警啊,跟歹徒搏斗受伤应该是常有的事吧,怎麽能被轻轻划了一刀就逃之夭夭?那多难看!」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撤撤嘴,「一个人对三个人,明知落於下风,我何必自讨苦吃?」
    「哈,所以我说你逊嘛,要是别人,别说一对三,就算是一对六、对十,还不是照打不误,而且还能把那些坏蛋都绳之以法。」
    「哈,」他学她的语气冷哼一声,「我倒想知道这些「别人」指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很多啊,比如织田裕二啦、基努李维啦、成龙啦……对了,」她一拍手,仿佛灵光一现,「李连杰也不错。」
    「小姐!」燕乔书大翻白眼,感觉自己的耐性几乎用罄,「请别拿那些电影、日剧里不合常理的「英雄」跟我比好吗?我们现在是在realorld,ok?」「真实世界也有英雄啊。」
    「那不叫英雄,那叫白痴。」燕乔书毫不容情地批评,「没事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做啥?等著领荣誉徽章吗?」
    「你知道,他们通常是为了解救女主角嘛。」江若悠笑嘻嘻地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所以我说女人麻烦啊,到处闯祸。」
    「燕、乔、书——」江若悠杏眸圆瞪,双手叉腰,红唇微颤,眼看就要吐落一串惊人言语。
    他连忙止住她,「停战!」双手高举,湛黑的眸则掠过一丝仿佛祈求的灿光,「有没有吃的?我肚子饿了。」
    她一愣,半晌,忽地一声锐喊,「啊!我忘了!」她蹙眉,哀怨的眸光射向燕乔书,「都是你,害我忘了买零食了。」
    「零食?那是你的晚餐?」他状若不屑。
    「是又怎样?」她对他扮了个鬼睑,「你要知道,一个每天坐办公室、小腹逐渐变大的女人是应该节制饮食的。」
    「吃零食能减肥?」燕乔书扬眉,语调充满怀疑,「小姐,你没变得更水桶就谢天谢地了。」
    「你说什麽?水桶?」她狠狠瞪他。
    他不语,只是微微一笑,深不见底的黑眸扫掠她因湿透而曲线毕露的窈窕身段,「其实我看你的身材也还可以嘛,不需要这麽折磨自己。」
    虽然他的语气仍是习惯性地讥刺,可江若悠却听出其间几许属於男性的赞许,她心一跳,不觉有些飘飘然。「哼,你懂什麽?」她故意毫不在乎地皱皱小巧的鼻尖,「唉,现在怎麽办嘛?家里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外头又下大雨。」「不会吧?那麽大的冰箱假的啊?里头会一点东西也没?」燕乔书瞪她,数秒,一阵不算秀气的喷嚏声传入他耳里,他剑眉一紧,「你先去换衣服,洗个热水澡吧,瞧你全身湿成这样,也不怕感冒。」
    「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你的伤口,我早换好衣服了。」她睨他,虽是语带抱怨,可娇俏的身躯却乖乖转过,往卧房走去。
    待她半个小时後从浴室走出来,一面擦拭依然湿润的头发,一面走向客厅时,迎接她的是一个陰沉著脸庞的男人。
    「干嘛啊?脸色这麽难看?」
    燕乔书瞪她,半晌,终於迸出一声激烈的诅咒,「damn!你还真的一点存粮也没!你这还算女人吗?」
    宏亮的语音吓了江若悠一跳,手上的毛巾差点掉落,「不是女人怎样?你有意见?」她回瞪他,绝不允许自己在气势上矮他一截。
    四束火焰般的日光,许久,他终於认输,软化了口气。
    「若悠,我肚子真的饿了。」有气无力的嗓音加上一双故意睁大的黑眸令他整个人显得男孩般的无辜。
    江若悠心跳一乱,「好啦,算我怕了你。」她转过身,往隔开客厅与厨房的白色矮柜走去,打开柜门,「没办法,只好拿出我的终极存粮了。」
    「终极存粮?」
    「这个。」她重新走向他,递给他一碗泡面。
    「泡面?」他愕然接过,「拉面道?这是什麽玩意?」
    「台湾现在最流行的日本拉面泡面,」她语调轻快地解释,「他们的广告都拍得很有趣哦。」
    「ok,日本拉面就日本拉面。」燕乔书投降了,不奢望她还能拿出更吸引人的食物,「热水在哪里?」他问,意欲起身。
    「别动!」清脆的语音阻止了他。
    「怎样?」
    「受伤的人别动,坐在那儿就是了,我来帮你泡吧。」她说著,抢过他手中的泡面,「这点义气本人还是有的。」
    「还真是谢谢你了,哥儿们。」他半嘲弄。
    她装没听懂,「不客气。」
    掀开泡面盒盖,就著热水瓶注满热水,最後以筷子把盒盖压紧。不到一分钟,冒著热气与香气的泡面便放在燕乔书面前的桌上。
    「还有日本绿茶,要不要?吃日本拉面就该配日本绿茶。」
    「日本绿茶?」一个完全引不起燕乔书兴趣的专有名词,「不能煮个咖啡什麽的吗?」他期盼地望著她,接著摇摇头,「算了,我知道你不可能有咖啡壶,三合一也行。」
    「嘿,man,别瞧不起我。」江若悠睨他一眼,接著翩然转身,以恍若芭蕾舞者的美妙姿势滑到厨房,再以同样的姿势滑回来,扬起手臂,举起一个银色的器具,「当当当当!这是什麽?」
    这一连串作秀般的表演惊怔了燕乔书,呆呆地看著,好半晌,才真正认清她拿在手里的东西,「义式咖啡机?」他不敢相信,「你会煮espresso?」「佩服我吧?」她得意万分。
    「太棒了!我就爱喝espresso。」
    「我知道你爱喝啊……」她喃喃。
    他却没有听清楚,「你说什麽?」
    「没。」她一凛,连忙摇头,「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本人就再为你免费服务一下,煮壶咖啡给你喝吧。」
    ☆☆☆
    她跟燕乔书是好朋友。
    说到两人的交情,可以追溯到高中时代——倒不是她倒楣到居然跟他念同一所高中,而是两家人正巧是住对门的邻居,两个人上学、放学时间又相差不多,要不天天碰头也难。
    当时江家刚刚搬到燕家对面不久,所以她也不太清楚对门邻居的底细,只知道那一家的父亲似乎是某个警署高官,母亲好像是中外混血,有个女儿在外地念书,还有个年纪跟她一般大的儿子,在台北市堪称制服最帅的明星高中就读。那所学校的制服是还不错,被那个身材高瘦修长的男孩穿起来也特别有型,尤其他每回都让黑色领带松松地垂落,更添几分率性潇洒的气质。
    相较起来,她就逊色多了,学校的制服本来就黯淡,被她穿起来更加难看,尤其那黑色百褶裙,不知为何老是被她弄得起皱,丑陋不堪。
    他就曾经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早晨这麽嘲弄她,「嘿,同学,你昨晚是不是用功到就这麽睡著了?连衣服都不换。」
    她狠狠瞪他,「我用不用功不必你管,把你自己的书念好吧!」
    「哇,说话这麽冲!不愧出身於升学率第一的女校。」他笑著,颊边浅浅的酒窝若隐若现,「你们学校的学生该不会每一个都这麽趾高气扬吧?」
    他有酒窝?她有半秒失神,迷惑於那因为酒窝的显现而令他看起来蕴著七分调皮,却有三分羞涩的微笑。
    「你们学校的学生又是不是每一个都像你这麽多管闲事呢?」一恢复正常,她立即回敬他。
    他望她数秒,忽地迸出一阵春日清泉般的朗笑,「江若悠,我是燕乔书,燕子的燕,乔峰的乔,书法的书。」
    「燕乔书?」她听著他清澈的笑声,心跳微微失速,「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你不知道吗?我老爸是干警察的,我多少也得学会一些调查本领啊。」「是吗,那除了我的名字,你还调查出些什麽呢?」
    「想考我吗,」他眨眨眼,眸中光芒灿灿,「我知道你爸在台湾最大的私人企业集团工作,是老师,你还有个弟弟也刚刚考上第一志愿,至於你嘛,成绩倒是不错,还参加了学校乐队,就是脾气不太好,性格懒散,平常没什麽休闲活动,就爱看小说跟漫画,最近迷上的漫画是「灌篮高手」,看到流川枫就流口水。还有,天天追著第四台的「银河英雄传说」看,还硬强迫你弟用相机把电视萤幕上的杨威利拍下来,做成小照片放在皮夹里。对了,你还会弹一点钢琴。啧,」他挑挑眉,状若不可思议,「跟本人气质真有点不搭轧。」
    「你——」听他这麽对自己的一切如数家珍,江若悠惊呆了,有半晌不知所措,直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恍惚的心神,「你怎麽知道得这麽清楚?」她瞪他,感觉遭人看透的尴尬与狼狈,「你监视我?」
    「如果你是指我在你家安装监视摄影机,抱歉,我没那麽无聊。如果你猜我用望远镜偷看你,不好意思,我们家的窗户不相对。」
    「那你是——」她蹙眉,脑海忽地掠过他方才随口说过的关键句:硬强迫你弟用相机把电视萤幕上的杨威利拍下来,做成小照片……
    「是我弟告诉你的?」她恍然大悟。
    他只是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咬牙切齿,决定放学回家後要宰了那个多话的小子!他没事跟个邻居说这麽多做什麽?而她更想问问这个家伙没事探听人家那麽多又打算做什麽?可他没有告诉她。
    两人认识这麽多年了,从一开始的吵吵闹闹,到後来的嬉笑逗弄,交情由浅至深,他却还是有许多事不肯痛痛快快地告诉她,经常话说一半,憋得她难受。今晚也一样。
    无论她怎麽旁敲侧击,他就是不肯告诉她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
    她曾经试著拐弯问他:「喂,你就这麽赖到我家可以吗?难道不需要去跟什麽单位报告吗?」
    他只是耸耸肩,「这里没什麽单位需要我去报告的,我不过抢了一辆计程车啊,反正现在都把它丢回大街上了,也call了司机前去自取。」
    「听你说得轻描淡写的,难道你不怕那个司机控告你抢劫?」
    「放心吧,我跟他商量好了,车上留了一笔钱给他,算是表达我的歉意。」「就这样?」她不敢相信。
    「就这样。」
    她再也忍不住了,决定单刀直入,「你究竟来这边办什麽案子?为什麽会搞到只有一个人对付歹徒?为什麽没人接应你?你们其他的组员呢?」
    「什麽组员?」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什麽国际刑警吗?总有个什麽team吧?难不成你都是单枪匹马办案?」
    「正确说来,我不是来这边办案的。」他品啜著咖啡,送给她一抹悠然的笑,「台湾的国际刑警科并没有接到我们协助办案的请求。」
    「那又怎样?」她还是一头雾水。
    「没怎样。」他语音轻淡,「这表示这回我来台湾是私人身分,不是出公差,明白吗?」
    「不明白!」她怒视他,眼眸燃起火焰,「那你怎麽又会跟人搏斗?难道不是为了抓犯人?」
    「不是。」
    「不是!?」
    「事实上,我想是他们想抓我。」他笑著回应她一句。
    而她,只能宣告完全投降。
    一念及此,江若悠忍不住叹息,一个辗转,认清今晚自己是无法成眠了,索性下了床,披上红色披肩,将搁在床头的眼镜戴上。
    她打开门想到浴室洗个脸,却发现客厅一盏立灯亮著,流泄一地米黄色的柔和光芒。
    有人在客厅?
    她微微凝眉,迅速掉头望向客房门扉。雕花木门紧紧闭著,看不出任何异状。乔书应该睡了吧?照说他受了伤,她又特别准备了那麽舒服的一间客房给他,应该睡得相当熟才是啊。
    一念及此,江若悠不禁摇头,对自己苦笑。
    客厅的灯八成是她忘了关吧。在这些生活琐事上,她老是丢三落四,这也是跟著父亲调任高雄的母亲当初百般犹豫不决,最後几乎决定留下来的原因。她不信任她从小到大粗线条又漫不经心的宝贝女儿能照顾好自己。
    江若悠自然是极力抗议了,从小一直跟家人住,好不容易那个不肖弟弟跑去新竹科学园区工作,爸爸又被公司调去高雄管理分公司,让她终於有了机会独霸这问台北的房子,过过单身女郎的瘾——她是傻子才会放弃!
    「放心吧,妈妈,你的女儿都已经快二十八岁了,懂得照顾自己的。难不成你还怕我会因为懒得煮饭而饿死?」三言两语就把母亲哄得转忧为笑,「倒是你,到了高雄好好照顾爸爸,他年纪也大了,单身到外地赴任很凄凉的。」
    因为她信誓旦旦的保证,母亲总算放了心,收拾行李搭飞机到高雄去,而她,在送走妈妈的第一晚,还开了一瓶香槟,自得其乐地庆祝自己真真正正成了自由自在的粉领新贵。
    的确,独立的滋味是新鲜的,单身的空气是自由的,但,当一个又一个孤独在家的夜晚流逝,她开始害怕一个人面对四面墙的生活。
    有时候一个人回到家,迎接她的只是一室漫无边际的黑暗,一股莫名的孤寂便会忽然当头笼罩,教她心慌意乱起来。
    於是,她开始追求多彩多姿的夜生活,经常找一群同样单身的男女朋友,上餐厅、酒馆、ktv、电影院,聊天玩乐。
    有时一个人在家呢,便租上一堆言情小说跟漫画,一方面是从小培养的兴趣爱看这些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打发漫漫长夜。
    最近,在迷上thewestwing这部影集後,她顿觉人生更有目标了,生活仿佛也有了重心。
    是什麽样无聊的人会把自己的人生重心放在追逐一部美国影集上?她是不是疯了?
    有这样的时间精力她何不放在发展自己的事业上,毕竟再怎麽说,她也是拿了个满不错的学位,顶著个许多人羡慕万分的分析师头衔啊。
    一个好朋友曾经这麽劝过她,可江若悠只是摇头。
    她并不觉得埋首於工作的人生是她想要的,对於事业,她一向没什麽野心,并不想成为那种叱吃风云的女强人。
    与其每天忙著分析哪个产业热门,哪一档股票值得投资,她还宁愿背著行囊,拿著相机到处旅行呢。
    工作不过是她为了赚取生活费及旅费的手段,若要她把人生全赌在工作上,她可是万万不甘的。
    虽然她这麽想,虽然她如此肯定事业不是她生活的重心,但说到自己究竟想追求些什麽,却又只是满心惶然。
    人生难道就只有这样吗?就这麽日复一日地上班、下班,跟朋友聚会、看小说,偶尔来一场自助旅行吗?
    她的人生就要一直这麽苍白地继续吗?
    「……该不会最後沦落到跟二十只猫一起终老吧?」她喃喃,几乎可以清楚地看到多年後白发苍苍的自己,身边围著一群猫,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摇椅上目送夕阳西沉的画面。
    一念及此,她顿时慌乱失措,「太惨了,我不要这样的人生……」
    「你在喃喃自语些什麽?」
    一个蕴著笑意的嗓音蓦地在她身後扬起,她一阵惊跳,连忙转过窈窕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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