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黑衣人急急忙忙跑到马车旁,躬身道:“主子,那些人……死了,沈二爷武功高强,咱们都被骗了。”
    “废物!”马车里传来斥责声,他没想到这也能失败。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马蹄声,只听得有人惊呼道:“你们看,沈家二爷回来了,好像还带着一个和尚。”
    “哎哟,这不是灵山寺的空妙大师么?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有人经常去灵山寺祈福,自然是认得空妙大师,而且这位大师医术高超,比宫里太医还厉害上几分。
    “诶,如此说来,这沈府夫人也许只是生病了,这沈二爷出门也只是为了请人,压根不是抛弃么?”
    “我就说嘛,沈二爷那么疼爱妻子,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这宰相府的人也是够丢人现眼的,跑到这里闹事,不知道还以为给宰相府哭丧呢。”
    众人议论纷纷,原本的观望,再看到沈二爷带着空妙大师来之后,纷纷站队指责在门口演戏的两人,此刻他们犹如过街老鼠一般,仓皇逃窜。
    沈二爷看着眼前场景,并不打算理会,如今重要的是救人,他带着空妙大师入了沈府,直直往正院而去。
    恰巧此时,沈听禾急急忙忙朝着正院跑去,刚到角门,就遇到了自家哥哥风尘仆仆归来,她顿时红了眼,抹着眼泪道:“哥哥,你快去看看嫂嫂,方才郡主派人来报,说嫂嫂好像……不行了。”
    沈二爷闻言一愣,连忙迈着大步朝着正院跑去,他刚到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季雅秀的声音,“绾绾,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他三步做两步推开门进入室内,便看到阮绾垂在榻旁的无力的手,他心脏骤然一痛,几乎是飞扑倒榻旁,红着眼道:“绾绾,我来了。”
    躺在榻上的少女,曾经活泼的小妻子,如今毫无生气,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顿时变了脸色,整个人僵在原地,好似灵魂出窍一般。
    空妙大师见状,暗道不好,连忙用力拍了拍沈二爷的肩膀,点了一下他颈间,高声道:“北衡!”
    沈二爷整个人的身子一颤,回神时,空妙大师已经开始给绾绾诊治了,他看着榻上的少女,后知后觉,他不能没有她。
    就算那个梦是真的,他发现好像,他已经无法离开她了,早就融在他的血肉之中,如何能忘?
    空妙大师开始给阮绾施针,一根接着一根,他没有想到,她竟毫无求生欲,准确来说,她的心已经死了。
    他只能吊着她的一口气,至于漂浮在不知何处的魂魄,只能由沈二爷来唤回,然而这对于他来说,又是一件残忍的事。
    毕竟,前世是一道隔在两人中间的坎。
    周围人皆提着一口气,唯恐打破室内的寂静,直到空妙大师施完针,急不可耐的季雅秀抢先道:“大师,绾绾何时能醒?”
    “若她想醒,现在也能醒,若她不愿,一辈子也不可能醒。”空妙大师悠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沈听禾一听,面色大变,哽咽道:“那怎么办?连大师都救不了,还有谁能救?”
    “沈北衡,你想救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不想活是因为内疚,当然是不会死啦,要虐也是会虐的,身心都是。
    第99章
    空妙大师突如其来的询问, 沈二爷闻言一顿,他沉了目光,问道:“大师所言何意?”
    “你昨晚做的梦, 假如你信,便是真, 不信便是假。”空妙大师喝了一口茶, 面露高深莫测的神情。
    沈二爷看着躺在榻上的少女,此时无论信不信,他都没有退后的余地, 而且,相对于那个梦,应该她同他说,而不是经由别人之口。
    “自然是救的,她是我所爱之人。”沈二爷言罢, 握着少女绵软的小手,眼中露出无尽的爱意,梦和现实,他尚能分清。
    空妙大师露出一抹极有深意的笑,继而朝着屋里其他人道:“这里只留沈施主一人便可。”
    季雅秀和沈听禾对视了一眼, 她有些担心道:“大师, 你真有把握么?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觉得为何这件事看着如此怪异。”
    “郡主殿下只需要耐心等待即可, 若您有时间, 可以将沈府外的苍蝇赶走。”空妙大师虽然有把握,但有那么多人在这, 到时候听到不该听的,可就有意思了。
    季雅秀闻言, 这才想起沈府外头那群腌臜泼才,她连忙点了点头,拉着沈听禾的手道:“走,我们去外面看看,这里就交给大师和你哥哥吧。”
    沈听禾有些犹豫,直到自家兄长点了头,她才同意,离开前,她走到阮绾身边,握着她的手,哽咽道:“嫂嫂,你要快点醒来,我们都在等你呢。”
    空妙大师看着几人依依不舍离开,眼中深意更甚,他没想到,阮绾今生倒是做了一个好人,虽说弥补了曾经犯下的错误,但……人总要为做错的事付出代价的。
    沈二爷关上门,继而问道:“大师,接下来该如何做?”
    “如今你夫人被困在梦中,所以你需要进她的梦中找她,至于你会看到什么,听到什么,这些无法保证,而且,你也要做好,她不会回来的准备。”空妙大师言罢,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走到矮几旁,将荷包里的粉末倒进香炉中。
    沈二爷看着静静躺着的少女,此刻宛若瓷娃娃一般安静,他以前从未想过,他的未来没有她,都走到这一步了,干脆就走完罢。
    “好,一切就有劳您了。”沈二爷坐在榻上,牵过绾绾的手,闭上了眼睛。
    空妙大师见状,微微叹了口气,这沈二爷倒是难得的情种,若在梦里重温前世的所有回忆,还能对这位曾经伤害过他的宰相府千金,抱有爱意么?
    他点燃了引梦香,挥手放下幔帐,便出了内室,在外室的榻上打坐,他如今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就让局中人解决吧。
    沈二爷靠在榻上,只嗅得一阵幽香,继而就没了意识,等他再醒来时,已经身处一片荒芜之中,黑暗的荒芜,没有一点光亮。
    这竟然是绾绾的梦境?为何是无尽的黑暗,明明平日总是笑着,总是软软向他撒娇,好像是属于光的,原来她内心的深处,是这样的么?
    沈二爷环视周围,无从找起,因为无论走到何处,都找不到方向,就在他正踌躇时,隐约见得不远处朝他飘来一团白光。
    他瞬间凝神,直到白光靠近,他看到白光里漂浮着一个眸子紧闭的少女,同绾绾生得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身子是透明的,他低声唤道:“绾绾?”
    男人话音一落,此时白光微动,那人缓缓睁眼,朝着他看来,像是不相信一般,愣了好久,她疑惑道:“二爷?”
    “绾绾!过来。”男人下意识朝着少女走近,心里思忖,看来空妙大师所言非虚,绾绾怕真是灵魂出窍了。
    阮绾眨了眨眼睛,像是不相信一般,直至碰到男人温暖的大手,她才真的相信,婶儿也出现在自己身边了。
    “绾绾,跟我回去,这里太冷了,你不是最怕冷么?呆在这里,可没有人给你暖手了。”男人将人抱在怀里,感受着少女的体温,露出失而复得的笑。
    阮绾听得这番话,身子猛然一僵,她沉默了,并未应答,只将头埋在男人怀里,像是小孩一般撒着娇道:“二爷,二爷。”
    她能回哪里去呢?阮绾眼中皆是迷茫之意,她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错的,被父母厌恶,最后还害了沈府,前世她的下场可谓是罪有应得,今生亦是如此。
    沈二爷只觉得少女在自己怀里好似轻了几分,而且身子比方才透明了不少,他紧紧抱住怀里少女,喃喃道:“绾绾,你欠我的,今生打算以死来逃避么?”
    阮绾闻言,心里大惊,她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看着男人,喉咙发紧,满心苦涩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不一样的你,你……你喜欢别的男人,而且……做了很多……所以,是真的吗?”
    阮绾接过话头,苦笑道:“嗯,我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我……二爷,那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不只是梦,我重生了,那是前世之事,我……我害了你,害了听禾,害了整个沈府。”
    “一开始为什么会瞒着我?”沈二爷眼中皆是痛意,毕竟那个梦中发生的事,那样刻骨铭心的痛,是双倍的。
    “其实是想赎罪,刚开始只是想帮你,想让你躲过那些人的算计,可最后……爱上你了,二爷好温柔,是对我最好的人,我舍不得离开,也舍不得打破这样美好的日子。”阮绾知道自己很自私,明明……明明早点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她顿了顿,看向男人,他面色平静,并无任何波澜,阮绾拿不准男人心里想的是什么,而且,这本来就是梦中,她……就算说的再多,好像也没什么用啊。
    “二爷,我很自私,我不敢醒来,害怕面对你,因为好像一旦醒来,就要开始做决定,离开你,远比死亡痛苦。”
    “不醒来的结果会更好,我就这样死去,二爷可以忘了我,遇到更好的女子,你们会……有自己的孩子,还能白头偕老,这样很好。”
    沈二爷也未曾想到,她会这么直接承认,他微微松手,淡淡道:“所以,你从一开始做的这些事,有问过我么?”
    阮绾闻言,面色错愕,她对上男人的目光,有些疑惑,为何就连梦里,也这么真实,就好像,见到真的二爷一般。
    她咬了咬唇,自顾自道:“二爷,我……就是想赎罪罢了,我很愧疚对你做了这些事,我并非想逃避,只是,无颜面对你。”
    “阮绾,你欠了我那么多,如今想逃么?你的命,应是由我来做主,不是么?”男人扣住少女的下巴,目光寒芒闪过,一改之前的温柔。
    阮绾沉默不语,然而男人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就算是梦里,也觉得无法忽视,她心里一痛,苦笑道:“好,我知道了,我会回去的。”
    少女话音一落,面前白光突然消失,沈二爷一睁眼,才发现自己从梦中醒来,桌上青烟袅袅,室内静寂无声。
    窗外北风凛冽,今日突然放晴,日光透过百花窗落在地毯上,晕着温暖的光,已是午后,沈二爷有一瞬的错觉,所谓时光静好,莫过于此。
    只是,他和她之间的关系不再变得纯粹。
    沈二爷垂首看着少女,不知是不是那个梦的原因,原本苍白的小脸,已经透着几分红润之意,若真像空妙大师所说,她应该即将醒来。
    “时辰到了。”只听得外头传来空妙大师的声音,桌上香炉也熄灭了,只听得少女一声ying ning,继而她便悠悠醒来。
    阮绾醒来时,恰好对上沈二爷的目光,她身子一僵,连忙躲开他的目光,想要说话,但喉咙好似被炭灼过一般,痛的厉害。
    男人薄唇微抿,目光幽暗,倒了杯茶水递到少女面前,阮绾不敢看男人的目光,她tian了tian发干的唇,最后还是艰靠着一旁的床杆起身,接过茶盏,一饮而尽。
    然而喝的太急,茶水洒了一大半不说,还被呛到了,她猛烈咳嗽起来,喉咙更痛,憋得眼角都红了,若是以前,她一定会朝着男人撒娇,然而如今,她发现自己,不配。
    她现在不知能以各种态度对待沈二爷,她方才在梦里,将所有真相都告诉他了,若现实中他知道,会如何呢?
    就在她出神时,外室传来一道醇厚的声音道:“好了好了,人既然醒了,那就没我什么事了。”
    阮绾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沈二爷,艰难开口道:“二爷,发生了什么事吗?外面那个人是谁?”
    “那是灵山寺的空妙大师,你昏迷了好几日,是他救了你。”沈二爷接过少女手中茶杯,沉声说道。
    他看着她红通通的眼角,小脸苍白如纸,整个人看着瘦弱极了,明明想要拥她入怀,可想到梦里她说的那些话,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阮绾闻言,心中愧疚之意更甚,若不是沈二爷,也许她就真的在睡梦中死去了,她连忙道:“多谢空妙大师救命之恩。”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你丈夫罢,该说的事,趁早说清楚,免得越拖越久,两人之间容易生间隙,前世今生,因果轮回,躲不了的。”言罢,空妙大师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又道:“沈北衡,以后有空可来灵山寺找我下下棋,你这小子,对我胃口。”
    沈二爷闻言,刚想起身去送他,就被空妙大师挥手拒绝了,空妙大师离开后,原本安静的室内,此时更显静谧。
    两人离得不远,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阮绾想着方才空妙大师那番话,知道他意有所指,她不是傻子,自然是听懂了。
    前世今生,因果循环,其实说的就是他们两人吧,她总以为自己可以瞒着他,殊不知早就露出马脚,如今,是到了坦白的时机了。
    阮绾低头揪着被褥,心潮起伏,她犹豫再三,到底还是开口道:“二爷,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你想问什么?”沈二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平淡,压根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阮绾咬了咬牙,抬头对上男人的目光,不再是含有温柔和爱意的,此时他们之间,隔着仇恨,她扯了扯嘴角笑道:“我是重生之人。”
    “嗯,我知道,也知道你做过什么事。”男人淡淡的语气,好似再说今日天气如何,然而落在阮绾耳中,就是一颗惊天雷,将她的脑袋炸的嗡嗡作响。
    二爷,他都知道了?他怎么……怎么知道的?
    阮绾不可置信看着男人,此时整个人坐立难安,手指不自在地揪着被褥,鼻子酸涩,她确信自己只要一开口,一定会哭。
    阮绾连忙低下头,闷声道:“二爷……对不起,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没用,我愿意为此做任何事,死也好,随便都行,只要……只要能弥补错误。”
    “死?你以为这么简单么?若非前世做过那些事,你会对此怀有愧疚之心么?若非亏欠沈府,你会重生弥补么?阮绾,你想的远比现实还要简单。”沈二爷慢条斯理把玩着佛珠,此时的他,宛若前世已经上位的宰相,通身冷漠,让人无法靠近。
    阮绾闻言,心脏猛然抽痛,她发现自己,好似回到临死前,因病躺在榻上,而沈二爷也是这般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他问她,后悔么?
    阮绾前世没有作答,今生这个答案,却不知如何说出口,自然是后悔的,后悔做过那么多错事,后悔成为那样的人。
    “那你想,我做什么,你放心,这次我不会逃了。”阮绾内心苦涩,只要能待在沈二爷身边,她可以做任何事。
    假如他不再爱她,那她可以看着他遇到更好的人,看着他身居高位,娶妻生子,最后安然死去,这样,可以么?
    “哦?你让我如何信你?”沈二爷好似并不信她的话,眸中含着一抹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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