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冲天而起,犹如打开的地狱之门,吞噬一个又一个教众。
    金身灰飞烟灭,佛纹和佛印相继消融,却没有完全消失,而是碎裂成点点金光飞升而起,部分化成耀眼的光带,飞向意图突围的长老手中。
    “拦住他们!”
    颜珋飞身上前,蜃龙刀横扫而过,光弧飞旋,将光带当场斩断。
    庚辰、烛龙紧随其后,剑光斧影接踵而至。
    青龙张开水网,黑龙和火龙再度释放出百余小龙,将碎裂的光带包裹其中,任由小龙吞噬光斑。
    不消片刻,佛印碎片就被吞噬殆尽。
    小龙在水网中盘旋,不时打个饱嗝,发出欢快的龙吟。更有部分逡巡在业火上空,等待金光再度飞起。
    心知逃脱不掉,不拼命休想冲出重围,残存的西方教长老决定背水一搏,无法聚集教众,唯有百余人联合,祭出本命法宝,结成一座小莲花阵。
    长老头顶升起佛光,口诵经文,周身浮现一枚又一枚佛印,却不是熟悉的金白两色,而是醒目的火红,更夹杂点点漆黑。
    随着诵经声不断传开,整片战场均被笼罩。
    经文由虚凝实,连成数不清的链条,在战场上方交错而过,投入残存的光柱中,缠绕半透明的金身佛像,将其牵引而出。
    链条不断勒紧,同佛像完全融合。
    佛像周身的金色光辉随之暗淡,继而染上浓墨一般的黑。
    面庞染上黑气,怒目恶形,不复先前法相庄严,分明化作一尊尊妖僧,咆哮着冲向天兵天将。
    冲到阵前,根本不顾落在身上的雷霆,大喝声中爆成万千碎片,卷起恐怖风旋,将周围的天兵阴兵尽数掀飞出去。
    “小心!”天枢星君发出警告,祭出一条长鞭,拽住倒飞出去的七杀星君。后者祭出法宝,拦截住数名受伤的天兵天将,不使其坠落九霄。
    女娲挥动万妖幡,助伏羲张开八卦,拦在巫族战士身前,不使风旋靠近半分。
    九尾转动红狐伞,身旁的大妖各出法宝,挡住袭来的邪风,护住参战的小妖。
    十殿阎罗祭出玉笏,一枚枚鬼纹腾空而起,交织成黑色大网,将冲击拦截在外。
    天帝少昊再祭宝印,飞旋的神纹直扑而下,压制住发狂的妖僧。
    借天庭大军暂时被困住手脚,结阵的西方教长老飞身而起,顾不得其余教众,纷纷向自己认定的薄弱处飞去,意图冲出包围。
    只差最后一步,他们就可能逃出生天。
    生路近在咫尺,却有天堑横亘。
    清越高亢的龙吟忽然传来,磅礴的龙气席卷四周,祖龙威压之下,休言继续逃脱,即便是动都没法动一下。
    飞得最快的几人先后坠落,仿佛被看不见的绳索捆住,僵硬地倒在地上,完全动弹不得。余者接连落下半空,身体似被冻住,唯有眼珠惊恐转动,映出头顶的庞大龙影。
    祖龙穿过云层,无视周遭电闪雷鸣,俯瞰战场之上,庞大的威压之下,几能震碎西方教众的神识。
    颜珋和庚辰几人飞在祖龙身侧,并未现出原身,衣摆发尾在风中狂舞,自额角至颈侧现出清晰的龙纹。
    龙吟声再起,刀光剑影交错,烛龙斧横空劈落。
    光弧迎面袭来,西方教长老瞪大双眼,拼命想要抵抗,却抵不住龙威,只能眼睁睁看着光影飞落,法身淹没在光中,连神识也变得支离破碎,被袭来的业火焚烧殆尽。
    孔宣化出原身,同彩凤先后飞上半空,彼此错身而过,双翼扇动,引得火势更为惊人。
    天空阴云密布,雷鸣闪电不断,却因祖龙的存在,始终未能尽数落下。
    火焰覆盖整座西方教廷,存世数万载的宝塔在火中化为齑粉,行恶的教众尽数葬身火海,不存一人。
    重归天庭的红尘客除去法袍,消去佛印,仰视云层之中,心中五味交织,极其复杂,却又有豁然之感。
    天帝宝印飞上半空,在旋转中发出嗡鸣,并在众人眼前不断增大,待神光覆盖整片战场,轰然落下。
    宝印周围缠绕神纹,神光冲天而起,代替曾经的佛光。
    宝塔所在尽被碾压,不留半分残相。
    业火在神光中减弱,化作点点火星,飞散在仙云之中。
    大战临近尾声,参战各族陆续收兵。战场之上仅余一方天帝宝印,以及镇在其下的西方教廷。
    因其生前所为,且遭业火焚烧,这些西方教众死后不可能再入轮回。纵然修成金身,连同神识在内,均会被神纹覆盖,就此湮灭。
    十殿阎罗收兵之后,同时祭出搜魂玉简。玉简在战场上空盘旋数周,鬼纹在神纹边缘穿梭,始终未能搜寻到半缕魂魄。
    巫族和妖族各有秘法,和阎罗一同搜寻漏网之鱼。直至天帝收回宝印,同样未有半分收获。
    至此,自洪荒创建,存世的数万载的西方教彻底覆灭,除不周山下的接引准提,再也不存一人。
    第146章 大结局
    大战结束后,天庭大军清扫战场, 取残存在塔下的石基立碑, 天帝亲刻神纹, 记录大战经过,历数西方教恶行。
    此碑立于东西方交界, 有神力萦绕其上,凡西方净土之人,除非得天庭许可, 再无法踏入东方半步。
    清理过战场, 大军凯旋而归。
    天帝少昊设宴, 邀诸星君、阎罗、巫、妖等共贺。
    宴上觥筹交错,仙乐飘飘。耳酣面热之际, 有巫妖两族轻歌曼舞, 使得气氛愈发热烈。
    颜珋难得贪杯, 有些微醺。酒过数巡之后, 打算起身退出大殿,到灵池边醒醒酒。
    不想十殿阎罗陆续把盏, 又有玄武和七杀星君执杯相敬, 到底不好拒绝, 连饮数盏, 一抹红晕染上眼尾。无法离开, 索性靠在庚辰肩上。
    遇上应龙的眼神,再看颜珋的样子,想敬酒的人纷纷退去, 终于让他落得短暂清净。
    宴席持续整夜,至天明时分,群仙方才散去。
    宴席结束后,天帝颁下法旨,决意重立天门,并邀祖龙三清共立神纹。
    此举引来群仙赞同,地府阎罗及巫妖两族亦无反对之声。
    尤其是妖族,因帝俊太一所行,全族上下均感羞惭,此番讨伐西方教,无不竭尽全力,只为族群争得声望,不使数万年的累积化为乌有,再被巫族压下一头。
    天帝相请,三清欣然允诺,祖龙则有些意兴阑珊,在天门立下不久,便决定离开天宫,遍游天下灵山大川。
    “沉睡万年,世间沧海桑田,我很想看看,这人族大盛之世同洪荒有何不同。”
    祖龙主意已定,旁人自然不能阻拦。
    知会过少昊和三清,简单交代过龙族事务,祖龙即动身离开天庭,隐去一身龙气,纵然是颜珋和庚辰等人也难寻觅到他的踪迹。
    在离开之前,祖龙召几人相见,除法宝之外,另给颜珋留下三枚龙鳞。
    “小六年纪最小,此前又遭逢大难,你们几个好好照顾他。”
    祖龙不再身着黑色长袍,而是一身干练的衬衫长裤。半靴包裹脚踝,肩上搭着浅色外套。长发束在脑后,发圈上盘绕两条金色小龙。
    “小六,拿着。”说话间,祖龙取出三枚龙鳞,交到颜珋手中,“遇事可以此联络。若是有不顺心,将其化为兵刃,看谁不顺眼收拾便是。”
    祖龙抚着颜珋发顶,笑得一脸慈爱,视线转过来,落在庚辰身上,满满都是意味深长。
    烛龙和黑龙各站一边,同情地拍了拍庚辰的肩膀。
    青龙、火龙则是忍俊不禁,转头咳嗽两声,不免想起洪荒之时,每次颜珋调皮,最后惩戒落到庚辰头上,应龙郁闷团成一团的样子。
    祖龙离开当日,诸仙本欲相送,来到天门之前,却意外扑了个空。
    别说祖龙,连颜珋等人都没见到,仅有几条金色小龙给众人传话,祖龙已经离开,颜珋等人也各归洞府。
    “祖龙有言,此后不遇要事,龙族不上天庭。”
    这并非意味着龙族要退出天庭,而是给天庭一颗定心丸,告知天帝少昊,只要他能在其位谋其政,龙族不会对他的决策妄加干涉,更乐于游离在外做闲云野鹤。
    毕竟祖龙身份特殊,若是长久留在天庭,别说天帝少昊,三清都要退一射之地。
    龙族表明态度,不插手天庭事务,天庭上下却无一人敢小觑。
    相反,如重归天庭的祖巫、阎罗以及九尾等大妖,同龙族皆是盟友,日后天庭做出重大决策,势必不能将龙族排除在外,否则少昊必将坐不稳帝位。
    天庭之事了结,彩凤和孔宣回到族内,召集存于世的凤凰血脉,当众道出祖龙之言,希望能集合全部力量,复生族群之长。
    “此事不能一蹴而就,恐将百载千载。”彩凤绛宜落在灵山之巅,扫视聚集来的族人,沉声道,“为我族之长,可甘愿?”
    山间萦绕灵云,并有彩雾缥缈。溪水流淌而过,敲击七彩灵石,发出叮咚乐音。
    绛宜话声刚落,族人尽数点头,无一人心生退意。只要能让族长再生,别说百年千年,即便是数万年,他们也甘之如饴。
    任务分派下去,绛宜和孔宣也当分别。两人商定好,各自搜寻复生凤凰族长所需的灵火。
    “就此别过。”
    绛宜向孔宣颔首,正准备踏空而去,肩膀忽然被按住,装饰在发上的彩羽被取走两枚。
    因孔宣动作太快,绛宜根本来不及反应。等他惊讶转身,孔宣已将彩羽化做耳饰,悬在单耳之上。
    “孔宣,你这是何意?”绛宜皱眉道。
    “别那么小气,你羽毛漂亮,给我两枚又何妨。”孔宣拨动耳饰,眼波流转,视线落在绛宜脸上,竟透出半分邪气。
    “可……”
    绛宜话没说完,即被送到眼前的长羽打断。
    孔宣手执火红长羽,轻轻扫过绛宜的下巴,笑道:“送你,记得好生保管。”
    说话间,不顾绛宜满脸惊讶,将长羽化为一枚发簪,簪在对方发间。
    “不许取下来,也不许再簪别人的羽毛。”孔宣凑近绛宜,彼此距离不过半寸,呼吸可闻,“要是谁敢送你羽毛,我会让那个不知趣的成为秃鸟。”
    绛宜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大鹏在这时走过来,不同于孔宣的高挑精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子憨厚。视线在两者之间转过来回,叹息一声,徒手抓住孔宣的发尾,对绛宜道:“别听这家伙胡说,他要是敢胡来,我先薅秃他的尾巴。”
    孔宣被大鹏硬生生拽走,完全无力挣扎,半点不见孔雀大明王的强势和威严。
    彩凤绛宜站在原地,呆滞片刻,单手取下流动红光的发簪,忽然微微一笑,化出原身,振翅飞离山巅,消失在云层之间。
    颜珋和庚辰回到凡界,烛龙和青龙等人则返回洞府,彼此约定日期再聚,先后踏云而去。
    古玩街一如往昔,并未因落雨而失去热闹。
    颜珋兴致起来,索性拉着庚辰现出身形,冒着细雨在长街漫步。
    雨水自屋檐落下,连成珍珠状的雨幕。水珠敲击在青石路上,接二连三碎裂,发出悦耳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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