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星回已经开始对着镜头练习笑容,“你奶奶前几周打电话给我,说你爷爷觉得我长得太高,我们俩走在一起身高差太难看。我想给他们邮一张我们的合照过去,蹲下来点比较好。”
    沈岁进一边对准镜头笑,一边嘴唇轻微颤动说话:“我爷爷醋劲可大了。你确定你拿脸贴着我的姿势,会比在我边上好好站着更好?”
    单星回微微转了下头,嘴唇轻轻擦过她的面颊,“你的脸有点凉,冻着了吧?一会拍完照片,我给你捂捂。”
    手上的动作却很得寸进尺。
    沈校长脸贴着就吃醋啦?嘿嘿,他干脆把手圈在沈岁进的身上。
    大妈咔嚓一下,少年和少女两张半青涩的红脸颊,被永远定格在了画面上。
    脸颊一半是被冻红,一半是因为贴的太近,羞涩而红。
    大妈一走,单星回马上把自己的手搓热,贴在沈岁进冰冷的脸颊上。
    等手上的温度差不多下去了,单星回就又重复一遍搓手动作,再次搓热了,再贴到沈岁进的脸上。轻柔的动作反反复复,直到街边的过路人,都不由被小情侣之间亲昵的动作吸引的纷纷转头侧目。
    沈岁进把脸埋在他的胸前,“可以啦,可以啦。”
    她总是很怕羞。尽管她现在已经习惯了他随时随地的浪漫,但是人多的地方,她还是会有点羞怯。
    有时候沈岁进真的很好奇,单星回是怎么做到在人前人后,永远用着同一副厚城墙脸。就算见到沈海森,单星回也只是稍稍收敛一下而已。该牵手,他照样在沈海森面前和沈岁进牵手。
    他们的恋情从海南回来后,没多久就彻底暴露了。
    沈校长辗转反侧好几天,觉得还是要打一通电话叮嘱儿子,看好闺女。徐慧兰毕竟是继母,有些话沈校长不方便当面提点,就干脆找儿子唠叨。
    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女,可得让儿子好好过一过对方家庭的人品。
    沈海森下了班就一门心思扑在电脑上下国际象棋,梅姐在楼下三催四催沈校长来电话了,沈海森还慢悠悠地等一局棋结束了,才给沈校长回拨过去。
    沈校长被他磨的一点耐心都没有,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沈海森,单琮容他们家到底什么情况?你和他处得久,你给我汇报汇报。”
    沈海森觉得他爹莫名其妙,都退休这么久了,打听单琮容做什么。
    问:“您打听他做什么,有什么好事儿摊上他了啊?”
    沈海森想不出来,除了升官发财,还有什么值得打听背景调查。
    沈校长一听,心里都蹭蹭冒火了。看来他这傻儿子,真是一点儿不知道他亲闺女在谈恋爱。
    老子不知道闺女处对象,这像话吗?
    沈校长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你这一天天到底都在忙活些什么?你妈住院你没来看,你姑娘和人处对象,你一无所知。沈海森,我是退休了,但我还没死!你活的这么稀里糊涂,你当我死人呐?”
    沈海森一听,大叫起来了:“爸,你说什么?甜甜谈恋爱了?!”
    沈海森一股气血冲上脑,颇有自家好白菜被猪拱了的心痛,又气又急,大骂:“谁啊?谁家兔崽子!”
    边上的梅姐,十分淡定地喝着姜糖水,悠悠然说:“还能是谁,单家的孩子呗。”
    沈海森愣眼,“单星回?”
    沈海森一时心情极其复杂……两个年轻人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连梅姐都看出来了,他竟一无所知、一无所察?
    之前也想过,觉得单琮容他儿子在自己家出现的频率高,但自家闺女,之前出现在他家频率应该也挺高的。好像这么一比,又觉得两个年轻人在一个院子长大,互相串门也就没什么可指摘的了。
    又转念一想,觉得姑娘谈的对象,是单琮容的儿子,还好吧。倒不是些什么瞧不上的牛鬼蛇神,如果和这样的人家说对象,那沈海森真是要被气个倒仰。
    沈海森嘴上倒也不饶人,和沈校长叫屈:“单琮容平时就差把我的实验室给抄了,他儿子倒好,直接青出于蓝,这是想把我的家都给抄了啊!”
    沈校长被他逗笑:“饭多吃、话少说,小心祸从口出。你平时对甜甜他们多上点心,特别是晚上门禁,要掐牢。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冲动,你千万不能让甜甜在外头留宿。虽然现在时代开放了,咱们思想也要开放一些,多给年轻人一点空间,但咱们家毕竟是女孩儿,多上点心、多立规矩,总是为她好。”
    沈海森:“晓得了,爸。”
    撂了电话,沈海森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室内拖鞋都没换,直接上单琮容他家去探口风了。
    没道理两家的孩子处对象,他沈海森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吧?如果单琮容也不知道,那他沈海森就不算丢人!
    沈海森雄赳赳气昂昂去了单家,段汁桃在一楼的沙发上打毛衣。
    沈海森瞟了一眼,是件嫩粉色的鸡心领坎肩,一看毛衣料子,就知道毛线是纯羊绒的,特别软和保暖。
    段汁桃可真是被单琮容惯的一把年纪还这么少女心,连粉色这么嫩的颜色,她都敢往身上穿。
    段汁桃给他沏了杯龙眼枸杞茶,喊他在沙发上坐。
    看了眼墙上的挂钟,说:“老单再两三分钟就该到家了,我刚给他办公室打过电话没多久。”
    等单琮容回家的间隙,段汁桃却不好意思继续打毛衣了,这毛衣其实是她给沈岁进打的。
    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还把打毛衣的簸箕都收了起来。
    沈海森眼睛朝旋转楼梯那边瞟,问:“你儿子不在家啊?”
    段汁桃在心里反驳:你闺女不也不在家吗,咱们彼此彼此。
    段汁桃:“是啊,遛狗去了。”
    沈海森想起来这狗,就说:“单琮容是多想再修个博士学位啊?连只狗都给取名叫博士。”
    段汁桃看了他一眼,在沙发上调整了下坐姿,“中文名,单博士,单星回给取的。英文名boss,你闺女给取的。”
    沈海森觉得自己在打自己的脸,干笑了两声正尴尬,就听见外面的铁门轮子拨地响了。
    单琮容捧着一堆教案,披星戴月地从办公室回来了。
    一进门,瞧见沈海森在自己家的沙发坐着,一边换鞋,一边问他:“有事儿?”
    还嫌白天在实验室里没见够啊?
    单琮容是一点不想继续看见他这张脸,都有点视觉疲劳了。
    沈海森特别理直气壮,连屁股在沙发上挪动一下的意思都没有,仿佛这里是他的主场,“单琮容,我跟你说件事,你别吓着哈。”
    单琮容把教案放到门口换鞋的斗柜上,抬眼觑了一下他,倒是想看看他又要翻出什么花儿。
    沈海森:“我闺女太出息了,你家单星回是不是上赶着在追我姑娘啊?”
    单琮容和段汁桃心虚的互相对望一眼。
    沈海森自顾自得意地说:“你瞧瞧你家儿子,对我闺女多马首是瞻。天天吃了晚饭,就牵着狗上我家报道。我家每天送鲜奶的,都没他来的勤。听梅姐说,你儿子有时候一天得上我家两三趟接我闺女。”
    想想自己在单琮容这受的窝囊气,自己闺女再从单琮容儿子那讨回来,这不是父债子偿是什么?沈海森心里得意死了,这叫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嘿嘿,沈海森知道的,单星回就是单琮容的命门,一口一句逆子的叫着,心里又爱又恨。但单星回在他这可客气了,沈叔叔长、沈叔叔短的,毕恭毕敬,说话连声音稍微大点儿,他都不敢。
    自己和自己的闺女,真是把单琮容的儿子给拿捏的死死的。
    沈海森越想越得劲儿,说到最后简直要痛快的笑出声来。
    段汁桃和单琮容默默对看,等沈海森发完疯,才装傻充愣地说:“是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呀?我们怎么完全不知道。”
    沈海森一听,更是把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拿沈校长刚刚电话里教训自己的那套,去教训单琮容:“啧啧啧,一天天的你都忙活了些什么?你儿子的童年你没参与,整天在我面前念叨多后悔。这回你儿子谈对象,你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呢!”
    一边奚落,一边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你瞅瞅,你这人就是没我机灵。两个年轻人处对象,我一早就知道了。”
    单琮容和段汁桃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说的不是:两个年轻人处对象,我一早就想棒打鸳鸯。
    等沈海森走了,段汁桃才捂着砰砰乱跳的心口说:“老天,看不出来沈海森还这么缺心眼呢?吓死我了,我以为他是上门找咱们来算账的。”
    单琮容心里也有点发虚:“如果是我闺女被人顺走了,我一定瞧那小子特别不顺眼。不声不响拐走我家闺女,还想让我给好脸?做梦吧!”
    段汁桃:“看不出来你俩平时这么活宝,关键时刻沈海森还真是不给你掉链子。我以为你俩的关系,今晚就黄了。”
    单琮容:“我俩什么关系?你别给我胡诌啊!”
    段汁桃踢了他一脚:“准老亲家关系。”
    一天天的,真是被这俩活宝气的够呛。
    徐慧兰呢?徐慧兰怎么没来。段汁桃心里还是有点七上八下的,没道理沈海森这二愣子都上门来了,徐慧兰还不吭气儿啊?
    第81章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锦澜院的杨主任和任教授家里,迎来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史诗级灾难。
    说它是灾难,真是一点不为过。
    这场灾难,直接让杨主任和任教授长达二十年的稳定婚姻,开始逐渐分崩离析。
    临近学期末,老师和学生盼望放假的心情其实是一样的,谁都希望假期早早来到,好给紧绷了一学期的神经,彻底放松上一段时间。
    物理系的杨主任生性木讷,却为了娇妻任敏任老师,半生都在绞尽脑汁地施展他身上拙劣的浪漫天分。
    像这样暴雪夜,别墅院子里的雪花像鹅毛一样纷纷洒洒,杨主任特地选了一束跟雪花颜色一致的白玫瑰带回家,准备献给任老师。
    任老师吃过晚饭,正伏在书房的书案前,思索期末卷子该怎么出。
    杨宪达在外应酬完,身上还浮着酒气,大约是酒意上头乱了往日的分寸,进书房前并没有敲门,而是用手拧开门把,抬脚把门给半踢了开来。
    门风灌入室内,玫瑰花香里带着酒精的刺鼻味道,任敏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把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那束白玫瑰上。
    “又喝酒了?”任敏微微皱起眉头,“你们物理系有那么多的饭局吗?自去年你升了主任开始,杨宪达,你自己算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几天晚上你是九点以前到家的?”
    杨宪达献宝似的把手里的白玫瑰捧到书桌上,把任敏的教材都压在了下头。
    一束玫瑰就想收买她?没那么容易。
    任敏把玫瑰拎到书桌腿边放置,不买账的捏着鼻子说:“快去洗澡吧,一身酒气,臭的要命。”
    今晚喝的酒杂,红的白的啤的掺和到一起,杨宪达经年练出来的酒量都有些撑不住。脚步晃嗒嗒,神智不太清醒地要跟任敏丢下去的那捧玫瑰较劲。
    他蹲了下来,置气似的把玫瑰复又捧起来,强制塞到任敏的怀里。
    任敏看着他这副发酒疯似的醉态,心里更是窝火。但和一个醉汉是说不清道理的,于是她撑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把玫瑰丢在巴洛克式的宫廷椅上,嫌弃的说:“我下去让张阿姨给你煮点醒酒汤,你先去浴室泡个澡,蒸发一下酒气。”
    任敏下楼,走到一楼便感觉屋里暖气片的暖气快跑光了。
    谁把一楼的双敞大门打开了?风雪一个劲往里头灌入,大片的雪花在门口的鞋垫上都融化出一泡水渍了。
    “张阿姨。”任敏抱着双臂叫道,“门怎么开了?屋里冷呀。”
    没有人回应任敏。
    人哪儿去了?不在,门也没关。
    任敏趿着拖鞋要去关门,隔着远远的距离,看见庭院大铁门外,灰白路灯下站着两个身影。
    雪不停扑打在他们身上。
    其中一个她一下就认出来了,是她家的保姆。另一个,雪太大了,隔十来米的距离,就有些看不清对方的性别。不过个头挺高的,足比保姆张姐高出快两个头了,看样子应该是个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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