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听了这话脸颊变得通红,她自然是想要嫁给崔景山的,当初愿意跟着贺家来南中,崔景山也是原因之一,只是想到那家伙至今为开窍的模样,心中便有些憋屈:“夫人,您这话可不得让我羞死,再说了,景山他……”
    李氏哪里不知道小儿女的别扭,听了只是笑道:“景山的性子,我比你清楚,若是他不喜欢你,哪里会跟你说那么多话,再说了,那小子就是个闷葫芦,这次,就让我倚老卖老一把,等你们少爷的婚事过后,就把你俩的事情办了吧。”
    碧云听了羞的很,跺了跺脚就跑了出去,正好崔景山从外头进来,碧云狠狠瞪了他一眼就跑掉了,倒是崔景山有些莫名其妙的走进门,奇怪的问道:“夫人,碧云她怎么了?”
    李氏对崔景山也是有些恨铁不成钢,这孩子就是太老实了,要是自己不帮着一把,这么好的媳妇,说不定也得跑了:“能怎么,我说要把你们的婚事也赶紧办了,所以害臊了。”
    这么直接的话,崔景山听着也忍不住脸颊发烫,只可惜他皮肤黑黝黝的,认真看也看不出多少异样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咧开一个笑容,却也不答应李氏的话,转而说道:“少爷,外头准备好了,咱们是不是该出门迎亲了?”
    李氏瞪了他一眼,推了一把贺文麒说道:“也该到时候了,快去吧,别误了吉时。”
    贺文麒只好带着崔景山出门,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等上了马带着一群衙役到了段家门口,才深深吸了口气,既然他答应了段雨燕的要求,那就该好好的演绎一个让她高兴的丈夫才是。
    鞭炮的声音带出无尽的喜意,只是段家几个男人的脸色却不好看,当然,对于有恋女,恋妹倾向的男人来说,他们的女婿妹婿显然不是寻常人能够胜任的职位。从大门口开始,贺文麒实实在在的开始过关斩将,段六这个二愣子愣是要上演全武行,可怜贺文麒一身喜服,真要动手的话,可不得散架子。
    幸好段家还有一个靠得住的段夫人,早就知道自家的丈夫和儿子会出幺蛾子,早早的派人盯着,要是闹得不像话,直接把人给拖回去,这才没让贺文麒在第一关的时候直接来一个衣冠不整。
    即使这样,段雨燕一个老爹六个哥哥,也实在是让人有些受不住,段老大段老二还有些分寸,其余几个是看准了把他往死里头整。尤其是段宏南,瞧着自家新女婿的模样,似乎要吃人似的。
    贺文麒有苦自知,等终于见到新娘子的身影出现的时候,也忍不住狠狠松了口气,看得旁边的段岳羽心中好笑,暗道新上任的妹婿长得确实是没话说,这一身喜服穿着,将周围的一群人都比下去了,能文能武,出口成章,能嫁给这样的人,即使是疼爱妹妹的段岳羽,其实也觉得亏了这位贺大人。
    大概是出于这样的心理,在段夫人之后,段岳羽也开始为这位妹婿保驾护航,当然,也有可能是婚礼之前,段夫人抓着大儿子二儿子整整嘱咐了一个时辰,在段夫人看来,也就这两个儿子靠得住一些。
    看看被挡住的那几个海碗的水酒,贺文麒忍不住对段岳羽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他要是真的都干了,今天别说骑马了,就得让人用担架抬回去。幸好段家也知道分寸,要是将事情闹僵了,吃亏的可是自家女儿。
    接到贺文麒眼神的段岳羽倒是微微一愣,暗道早知道这位妹夫长得好,刚才那一眼可真的说的上是风情万种,就是家里头的娘们都是比不上的,也怪不得妹妹见过几次,就跟吃了迷药似的愣是要嫁给他。
    贺文麒还不知道自己被段岳羽划归到了蓝颜祸水的那块儿,他们的婚礼走的是汉礼,所以段雨燕也是披着盖头被段岳明背着走了出来,唯一能看见的,只有少女露在外头的一双手,因为常年身体不好,看起来带着几分苍白,但即使远远的看着,贺文麒也能察觉少女身上带着的喜悦之情。
    从这一日开始,自己就要扮演一个女人的丈夫了,贺文麒有一瞬间的迷茫,但随后却坚定起来,他是个女人,确实不能跟真的女人一样娶妻生子,但段雨燕要的,只是一个美好的,在临死之前能够实现的梦境罢了,这样自己自然是要努力做到。
    鞭炮声带出无尽的喜意,段宏南与段夫人只能站在门口看着花轿走远,即使是铁血的段宏南,这会儿也露出几分眷恋,他捧在手心,跟眼珠子一般疼爱的闺女,今日却要嫁给另一个男人了,以后雨燕就是新的贺夫人,不再是段家女,甚至不能经常回家看看。
    一想到这个,段宏南就觉得自己撕心裂肺的痛,不得不说,这位父亲是真心疼爱唯一的女儿的。段夫人瞧了他一眼,伸手拉住丈夫的手,安慰着说道:“你就放心吧,我看女婿是个好的,一定会好好照顾雨燕,雨燕开心,我这个当娘的也能安心了。”
    段宏南却哼哼了两声,有些不痛快的说道:“一个毛头小子,谁知道会不会照顾人,我看等婚礼过后,你就多过去看看,省的雨燕被人欺负了也不知道,也可以让闺女多回家住住,反正这么近,我看那小子也不敢多言。”
    段夫人听了哭笑不得,拧了丈夫一把说道:“哪有嫁出门的闺女常回家住的,你还盼着他们小夫妻感情不好不成,我告诉你段宏南,你要是敢破坏雨燕的幸福,看我能不能饶了你。”
    段宏南心中憋屈,也不好跟段夫人吵架,只好气呼呼的进了门。
    而另一头,李氏心中也不踏实的很,在家里头时不时的进新房看看,生怕有哪里没有准备好的,但一进新房,看着里头的摆件又觉得头大,一直到嫁妆进门的时候,李氏才真正的发现,自家娶来的媳妇,还是个财神爷。
    贺家家底子薄,即使有朱成皓送的那些银票,但有些东西并不是有钱就立刻买得到的,因为成亲匆忙,贺文麒给出的聘礼只能说过得去。其中最有诚意的,大概就是他亲手去打到的两只活大雁。
    而等嫁妆送进门的时候,却让贺家母子俩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十里红妆听着好听,但实际上,即使是在京城的时候,也少有看见这样的场面。毕竟只要不是底蕴深厚的世家,谁家愿意为一个出嫁女带出去大半的家财不是。
    段雨燕是段宏南唯一的女儿,也是段夫人的心肝宝贝,即使从小就知道,这个女儿可能是嫁人无望了,但段夫人却没少为了她准备嫁妆,这么多年下来,她自己准备的,加上下头人看着段宏南的喜好,特意找来送给段雨燕的,加起来就不是个小数目。
    段宏南对唯一的女儿爱若珍宝,给她的陪嫁自然也不少,虽然南中不如京城,但在这地方矿产却不少,其中金银玉器的价格,其实比起京城来说更便宜一些。当然,段宏南作为长期盘踞在此地的土司,这些东西自然多的很,这会儿一股脑儿塞进了女儿的嫁妆里头。
    第一抬嫁妆进门的时候,最后一抬嫁妆都还没出门,这些嫁妆里头少有不值钱的东西,大部分都是金银玉器,段家不来文人那套,画卷那样的风雅东西是不可能出现的,所以每一抬嫁妆都是沉甸甸的,抬着的人都觉得吃力,这样的风光,让南中的老百姓都看了一个热闹。甚至不少南中当地的土豪,都心中暗暗后悔,要早知道段雨燕有这么多的陪嫁,就算是不能生孩子,娶回家摆着也是好的。
    贺文麒看见这些东西的时候,也结结实实吓了一跳,他好歹也是见识过不少场面的,但段家的财富明晃晃的摆在眼前,依旧让他觉得心惊。怪不得古代人不喜欢女儿,若是女儿都这样来陪嫁,那还不得将家底子都掏空了。
    古代女人的嫁妆跟在家中的地位有直接的联系,段家这般做,其中未尝没有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让他不能亏待了段雨燕的意思。这些嫁妆摆在那儿,恐怕贺家就是用上两辈子都是用不完的,娶一个媳妇,直接将家底拉上了好几个档次,贺文麒当时摸了摸鼻子,真心觉得女儿确实是赔钱货。
    也正因为如此,李氏对即将进门的媳妇十分谨慎,生怕哪里弄得不好,反倒是让段家不满看了笑话,碧云见她急躁的模样,连忙拦住想要再看一下新房的夫人,笑着说道:“夫人,您就别忙活了,段家早早的送了陪嫁的丫头过来,她们一个个都细致着呢,听说都是从小服侍少夫人长大的,肯定不会有遗漏的。”
    段雨燕从小身边的人就不少,大部分都是段家的家生子,因为贺家人少,段夫人怕他们忙不过来,便提前送了一些人过来,倒确实是帮了大忙。
    见李氏还是担心,碧云又说道:“夫人也该梳洗打扮一番,待会儿少爷少夫人就该到了,您可是高堂。”
    李氏这才随着她去收拾了一番,等她走到大厅,果然听见外头鞭炮噼里啪啦的声音,报喜的声音远远的传来,李氏轻叹了口气,这辈子她不后悔生了一个女儿,但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还是感叹命运弄人,若文麒真是个男儿,那该有多好呢。
    即使知道这场婚礼的真相,在看见小夫妻朝着自己跪拜的时候,李氏还是忍不住落了泪,幸好有碧云在身边安慰着,这才没有失态。
    贺文麒被推攘着进了新房,事实上按礼仪来说,他得先出去陪客,待会儿才会进来掀盖头。
    只是段雨燕的身体不好,贺文麒怕她一直坐着憋着,待会儿会吃不消,便跟喜娘商量,将过程变动了一些。
    眼前的一片红色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熟悉而陌生的笑容,段雨燕控制不住的露出笑容,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脸颊也泛红起来。
    贺文麒笑着坐到她身边,听着喜娘的吩咐将该做的做完,等全部完毕才松了口气,看了一眼满头珠串的段雨燕,笑着说道:“我还得出去待客,雨燕,你先把行头卸了,吃点东西吧。”
    段雨燕看着他温柔体贴的模样,几乎忘记这个人其实是个女人,只觉得满心欢喜,这些年来,她幻想中的夫君,就该是这样的。
    ☆、第62章 新婚之喜
    段雨燕从睡梦中醒来,多少年了,第一次她觉得醒来的时候是神清气爽的,她忍不住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人,因为昨夜喝多了酒,贺文麒现在还昏睡着,身上似乎带着些许酒味,但并不是很难闻。
    大概是睡得有些发热,贺文麒脸颊微微泛红,被红色的锦被衬托着显得越发的白皙,以前的时候,段雨燕只觉得这位大人模样俊朗,而现在只要看着,她便觉得开心,心动,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想到这个,段雨燕便忍不住的勾起嘴角。
    段雨燕似乎故意忘记了,在他眼前的这个丈夫是个女人的事实,她慢慢的伸出手抚摸着贺文麒的脸颊,脸上带着些许满足。曾经无数次,在她知道真相之前,她幻想过许多新婚的场景,而现在,似乎比一切都要好更美妙一些。
    贺文麒是在她的抚摸下才醒过来的,事实上,别一个女人,一个现在身份是她妻子的女人抚摸着醒过来,其实是有些惊悚的,但既然已经决定坐下去,贺文麒很快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露出一个笑容,带着几分关心说道:“这么早就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段雨燕微微一笑,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收回手,有些羞怯的说道:“今天该早些起来,给娘敬茶的。”
    贺文麒花了一会儿时间才反应过来,可不是,他们是新婚的夫妻,按道理是要去给李氏敬茶的,当下也不说什么立刻爬了起来。
    如今在这边伺候的,都是段家的丫头,没办法,贺文麒带来的碧云是服侍李氏的,剩下的都是几个男人,短短时间内,与其去买不知道底细的人进来,还不如让段家送人过来,虽然说有监视的嫌疑,但事实上,在南中这块地盘上,他直接买人的话,也排除不了这个可能性。
    贺文麒倒是不排斥自家老婆用以前的婢女,在任何地方都是这样来的,段雨燕身体娇贵,身边有熟悉的人伺候着,他们省了不少的心力。
    只是看着婢女们上前,要连着他一起服侍的时候,贺文麒才有些不自在的躲开,淡淡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了,你们服侍少夫人吧。”
    婢女们对视一眼,也都听话的往段雨燕的方向走去,她们都是段雨燕的陪嫁丫鬟,自然也都知道自家小姐的身体情况,说不准就要在她们这些人里头找人借腹生子也说不准。当然,出门之前段夫人的严词厉色,让这群丫头暂时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这个效果,顺着时间的流失,不知道能持续多久。
    这一会儿,贺文麒自然不会想到丫鬟的心思,见段雨燕脸色红润的坐在梳妆台前,收拾好自己之后,便笑着走了过去,伸手拿过眉笔给她开始描眉起来,段雨燕微微一怔,只是微微红了脸颊,似乎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倒是几个贴身丫鬟纷纷露出打趣的笑容来。
    为自家老婆画眉,那绝对是古代男子最该做的浪漫事情之一,贺文麒自然打算给段雨燕一个美好的梦,自然也会去做。
    比起一般的男人,有着上辈子几十年的记忆,他画眉的手艺十分不错,画完之后段雨燕的脸型似乎更加完美了一些。
    经此一遭,再出门的时候段雨燕的脸颊便是红彤彤的,带着说不尽的独属于新娘子的喜意,等李氏看见他们出现的时候,即使明白真相也忍不住赞了一句金童玉女,看着两人露出慈爱的笑容来。
    李氏自然不会为难新媳妇,甚至还送出了一直传家宝的玉镯来,那是她当初进门的时候,婆婆亲手给她戴上的,原本打算为女儿留着,只可惜女儿这辈子恐怕都是用不上了。雨燕这姑娘嫁进门,也是实在委屈了,将这东西留给她也是没错。
    段雨燕收下之后也亲手带了上去,当初贺家已经有些败落了,这玉镯的成色其实十分一般,比起段家送来的嫁妆差距大的很,更别说段夫人偷偷给的一些私藏了,但段雨燕拿着却显得高兴的很,眉眼都笑得弯弯的。
    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了早饭,李氏才提起了碧云和崔景山的事情,按她的意思是想要赶紧为两人办了,免得拖来拖去反倒是不美,只是怕时间太赶,让刚嫁进来的段雨燕不高兴,觉得被冲了喜气。
    谁知道段雨燕听了倒是二话不说,直接给了添妆,东西大方的很,这姑娘大概是想到出门之前,段夫人针对碧云跟她嘀咕了两句。至于内容是什么,看看段夫人稳坐段家几十年,就知道她手底下的功夫了。
    李氏见状果然更加开心,也越发的喜欢段雨燕起来。她把崔景山当做亲生儿子一般对待,自然希望段雨燕也能够好好的对待他们。
    虽然只是下人身份,但贺家的几个主人都十分重视这场婚礼,崔景山与碧云的婚礼也准备的热热闹闹的。
    每两日就是回门的时候,早早起来,李氏便已经准备好了许多的礼物,那是给贺文麒带去段家的。段雨燕的精神头也十分不错,甚至还不想窝在马车里头,想要跟着贺文麒一起骑马,最后还是贺文麒妥协,两人一起坐了马车,这姑娘才消停。
    听着段雨燕唧唧咋咋的话,贺文麒倒是想到上辈子经历过的一个案子,当时的当事人似乎也才十五六岁,单纯而迷茫,对自己的父母充满了仇恨,那对不合格的父母也许永远也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做了那么多的事情,想要的只是最简单的幸福,而现在,段雨燕要的也实在是太少了。
    等到了段家门口,段家一群人果然早早的等着,如果不是碍于辈分,段宏南甚至想要亲自去门口候着了。等见到女儿脸色红润,满脸笑容的回来,才总算是松了口气,心中明白妻子把女儿嫁出去的决定,真的是正确的。
    贺文麒看见这几位大舅子就觉得牙疼,而看见自家老丈人,更是连心肝肺都疼起来,乍然被和声和气的对待,几乎要受宠若惊了,倒是旁边的段岳羽看着好笑,这位贺大人平时稳重的很,在父亲面前倒是跟老鼠见到猫似的。
    段夫人早早的把段雨燕拉了进去说话,她倒是有心想问问夫妻俩的闺房之事,但想到自家女儿的身体和几个丫头传回来的话,也就按捺住没有再提,毕竟说出口的话,难免又让女儿想到不开心的事情,索性也不再深想,只拉着女儿细细问在段家的日子如何。
    那头大堂里头,贺文麒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茶水,看了一眼段雨燕离开之后就没了笑脸的老丈人,心中暗道这是什么事儿,两辈子第一次成亲,他倒是先领略了一番老丈人刁难女婿的过程。
    段岳明看着摇了摇头,暗道自家老得每次遇到妹妹的事情,就跟个小孩似的难以捉摸,索性由他开口,问了几句夫妻的话,便话题一转说道:“说起来,上次妹夫提出的茶马古道,我们考虑了一番,可行还是可行,只是不知道朝廷那边,妹夫是不是有办法通融通融。”
    终于说到正事儿了,贺文麒正了正脸色,额首说道:“朝廷那边由我来处理,一定会给南中一个方便,只是朝廷即使不阻止,也不会大力支持,这样的话,南中要走茶马古道,大部分依靠的,还得是当地的百姓。”
    这一点段家自然是明白的,直接将所有的事情放给朝廷,他们心中怕还不放心呢,当然,要走这条路,还真的非南中的人不可。
    贺文麒信誓旦旦,倒是让段家的人放心一些,细细的说起具体的事宜来,要走这条路,可不是光耍嘴皮子才行的。
    一番话谈下来,段家几人倒是对贺文麒刮目相看,没想到这位朝廷派来的文人,对这边的事情倒是十分了解,甚至提出好几点连段家都尚未想到的问题。几个男人谈到了兴头上,倒是几乎忘了后宅的女人,还是段夫人让人来喊他们入席才反应过来。
    新婚三日之后,贺文麒便开始着手茶马古道的事情,虽然当时他一口答应下来搞定朝廷,但其实以他的身份,想要让老皇帝对南中松手,那是十分困难的事情。
    幸好他们需要的,也并不是南中自主权之类敏感的事情,弄一些商队的过城令,对于知府官职的贺文麒,并不是难事。
    再有一个,在到达南中,段家对茶马古道表示出兴趣的时候,贺文麒便修书一封给了朱成皓,茶马古道,走的就是南中和北疆,而北疆可就是这位二十王子的地盘,北疆近些年似乎被打怕了,不再有大规模的进犯,想必这位皇子,对以茶制国会有兴趣。
    事实上也是如此,在上个月的时候,贺文麒就收到了朱成皓的兴趣,而里头伴随着的,还有一些北疆的暗棋和手令,有了这些东西在,想必他们的商贸之路会更加好走一些。也正因为有了朱成皓的支持,贺文麒才能对段家夸下海口。
    贺文麒忙于工作,段雨燕虽然心中有些不愉快,但也知道父亲哥哥与丈夫似乎有关于南中的大事要做,只是时不时跟李氏一起做一些糕点送过去,免得这位忙起来就忘记照顾自己的身体。
    贺文麒对段雨燕心中有愧,每天定是要抽出一些时间陪陪她,即使只是在院子里头走一圈也是好的,偶尔送一些精致的小物件,就能让这位姑娘十分满足。即使是李氏,从婆婆的角度看,段雨燕也是个十分好相处的媳妇儿。
    这边夫妻相合好,那头朱成皓却举步维艰,贺文麒的退步让他不用离开京城,但两派人马对他的攻击却没有停止,甚至太子爷对他也颇为忌惮,当然朱成皓可不是好惹的,这段时间朝廷也是一番腥风血雨,只要老皇帝还要用得上他,他就还有机会慢慢发展自己的势力。
    即使徐云水嫁给了自己为妻,但徐青山还是一副不偏不倚谁也不搭理的架势,朱成皓也不上赶着买卖,既然他的嫡亲孙女如今成了自己的王妃,那蹚不蹚浑水,就不是徐青山说了算的,没看见老皇帝也不准他置身事外吗。
    比起朝廷的惊涛骇浪,朱成皓更加担心的是,只带着一个方子玉就去了南中的贺文麒,南中那样的地方已经被妖魔化了,自古至今都是发配苦寒之地,也不知道那人能不能受得住。在朱成皓的脑中,贺文麒依旧还是当年那个,看起来粉粉嫩嫩需要保护的孩子模样。
    一直到接到贺文麒安然抵达,并且十分适应当地环境的消息,朱成皓才微微松了口气,把大半的心思放到了朝堂上,他非常明白,只有自己登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被发配到南中的贺文麒才有可能回到这个政治中心。
    在贺文麒送来茶马古道消息的时候,朱成皓的心思变转动起来,茶叶对那边的重要性,朱成皓自然是知道的,贺文麒重视的是这条路能给南中带去多大的好处,而朱成皓在乎的是,若是用茶叶控制住边疆,他手中多少的兵力能够脱离那边的限制,为他所用。
    不管是因为政治还是友情,朱成皓都会大力支持这件事,只是愉快的心情,在收到贺文麒居然娶了段家的女儿时,便碎成了一片片。在知道贺文麒不得不去南中的时候,朱成皓没少收集那边的消息,自然也知道段家的女儿虽然备受宠爱,却是个病秧子的身体,别说相夫教子了,能不能主持家务都是两说。
    这样的女人怎么配得上贺文麒,这是朱成皓的第一个念头,一想到原本该是被人捧在手心,娶一个门当户对大家闺秀的贺文麒,只能在一个破落的南中城,娶回家一个土司家的病弱女儿,朱成皓对那几人的恨意又多了几分,若不是他们用计,贺文麒怎么会去了那里!如今连自己的婚姻都赔了进去!
    朱成皓不知道自己的愤怒中是不是带着几分心酸,在将自己关在书房一日之后,他又是那个妻子眼中温柔体贴,外臣眼中心狠手辣,皇帝眼中忠厚老实的镇国大将军,谁也不知道,这位大将军私底下的罗网已经慢慢收拢。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终于成亲了,哇咔咔~
    ☆、第63章 段岳羽
    朱成皓知道了贺文麒娶妻的事情,皇帝也不可能不知道,毕竟贺文麒做这件事的时候光明正大,布置在那边的眼线第一时间便知道了。
    而朝廷派过去的知府大人,居然娶了当地土司的女儿,这不由让不少人产生了不太妙的联想。
    因为贺文麒,朝廷再一次乱成一片,这次朝廷大臣们倒像是达成了一致,频频攻击这位年轻的知府大人,卖国求荣的罪名几乎都要放到这位上,而结党营私更是被拿出来说了个彻底。实际上,贺文麒心中也明白,以他的身份,去了段雨燕肯定会有麻烦,但谁让他是皇帝亲自指派的,前往南中的官员呢。
    贺文麒猜的没错,皇帝对他娶了人家当地土司的女儿,也是心中颇有微词,但这个微词,在看见朝廷上大臣们异口同声的攻击贺文麒时,又变成了愤怒。贺文麒这样的举动确实是不好,但老皇帝也可以想象出来,一个年轻的,毫无底蕴的,手中没人,朝中无权的官员,想要在南中站稳脚步十分不易。
    若是往深处说,贺文麒这样的做法,说不准也是牺牲了自己的婚姻不是,若是在京城,他大可以娶一个对自己晋升有好处的嫡妻。而段雨燕虽说是土司的女儿,能给贺文麒的帮助,也不过是在南中本地,一旦离开南中,段宏南算个屁。
    老皇帝最看不得朝廷的官员不听自己使唤,反倒是跟儿子站一队,他还没死呢,他们就能这样,一旦自己死了,这个朝廷真不知道会是谁说了算。贺文麒即使犯了错,那也是他亲口任命的南中知府,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不得不说,三位皇子加在一起,都没有朱成皓了解他们家的父皇,比起那几位顺风顺水,有着母妃庇护皇帝宠爱成长起来的皇子,朱成皓这个不受宠的,却更明白皇帝的死穴。在这一次事情爆出来的时候,他不但不帮着贺文麒说话,反倒是让手底下的官员随着大流说话,而皇帝果然被激怒了。
    如果不是朝堂上异口同声,皇帝说不准还真的会给贺文麒一些处罚,让他知道分寸,但如今他不但不能罚了贺文麒,反倒是要赏赐,让这些人看看,这个朝廷到底是谁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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