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这事儿就不能通融通融吗?”
    吴建才脸色跟吃了苍蝇似的,明明气的咬牙切齿,偏偏还要扮一副谄媚哀求的表情。
    “上头一个电话就干到所长那里了,我有什么办法1
    张勇指了指头上,语气轻巧的道。
    事不关己,自然没那么大的触动。
    而且张勇现在性子有点偏激,队里这些人,越是经历生活的苦难,他内心越是有种无法言明的快意涌出。
    这种快意,让他痴迷。
    “我……张队,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呀,再怎么着也不能撤我名额吧,我也是排了两年多,好不容易才排到的分房指标……”
    苦口婆心的恳请只是表象,吴建才自然不是没有眼力劲儿的那个。
    张勇四十五度角望着屋檐,单手揣兜,另一只手不断的揉着脖颈。
    吴建才内心腹诽,但眼疾手快的从裤兜里掏出钱包,心疼的拽出两张大黑十。
    “咳咳。”
    张勇的咳咳声在吴建才头顶响起。
    吴建才手指一颤,狠狠心咬牙把钱包里的纸票都掏了出来。
    九张大黑十,还有四张两块的红拖拉机……
    可真要了亲命了。
    但时不我待,为了到手的分房指标,吴建才还是忍痛一扣一叠,将对折的这一沓钱塞进了张勇张队的右裤兜。
    “给你两天时间,抓紧把家里问题解决。要我说你们也真是的,为了颗芝麻,差点丢了西瓜1
    “哎哎,行,我下了班就回去,谢谢张队,谢谢,万分万分感谢。”
    听到张勇改了口风,给了两天时间,吴建才立刻点头如捣蒜一般。
    这一刻,他无比感激空空如也的钱包。
    一百块换回自己的住房指标,绝对有赚不亏。
    何况中午自己还花掉了两块钱买汽水买烟了呢。
    这么一想,绝对不亏了。
    “别等下班了,也没个把小时的事儿,你先走吧,我帮你顶一会儿。”
    张勇摆摆手。
    做人嘛,既然对方识趣儿,那就不妨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多给与对方一点好处。
    反正也就是搭句嘴的事儿,大概率还不会被问及呢。
    何乐不为。
    “嘿,张队,那可太好了。我这就走,谢谢您啦。”
    张勇嘴角不由的抿起了一抹笑。
    这种摆布他人,收获小外快还被对方感谢的情况,让他着迷,甘之若饴。
    等吴建才小跑着出了院子,张勇慢悠悠的掏出兜里鼓鼓囊囊的票子。
    呸~
    黏动食指和拇指数了一遍。
    区区不到一百块。
    张勇微微摇头。
    半眯着眼睛,考虑下了班回家的路线了。
    飞来一笔横财,肯定是要去吴肇祥茶庄买一斤茶叶庆祝庆祝。
    这茶庄口最得张勇的意,比什么张一元茶庄、红日茶店、福集来茶庄强得多。
    最初张勇也不好吴肇祥茶庄的茶叶,后来大病初愈,得意吴肇祥茶庄的服务。
    再慢慢随着时间的推移,觉得吴肇祥茶庄冲泡的茶叶口感也很不错,挺符合他的心意的。
    至于吴肇祥茶庄是当年名扬四九城最受宫里太监欢迎的茶庄一事……
    张勇压根不在乎。
    自己喝着舒坦才最重要。
    失去了一些东西后,张勇对于生命的感悟变得很深邃,有种畅快的透彻。
    嗯,先去鼓楼前街买茶叶,再去买天福号的水晶酱肘子。
    儿子喜欢吃,昨个儿还跟他爷爷奶奶叨叨呢,必须安排。
    不就跑跑腿嘛,买!
    必须买了去。
    就图一全家开心、乐呵。
    张勇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自个儿家了。
    他现在天天回爸妈那边住,儿子也住在那边,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他不甚在乎,有儿子当佐证,好多真的也统统变成假的了。
    张勇更是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
    他原本就已经不在意别人对他的指指点点,就是考虑到父母年岁大了,背负这种舆论压力实在没必要。
    现如今儿子长大成人,天天跟爷爷奶奶相处着,也从侧面印证了自己伤势没那么夸张。
    危机解除。
    何雨水那个佐证工具,也就彻底失去了意义。
    放任她自己玩去吧。
    张勇对女人一点兴趣都没有。
    有时候反而会看着男人的胸肌发会呆。
    不离婚的原因,更多的还是为了儿子。
    实在不想打官司争抚养权。
    房子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隔三差五小钱不断,能吃想吃的,喝想喝的,有父母儿子陪伴,已经是极致的幸福了。
    嗯,要是刘所长能够跟自己的关系就像跟新分配来的女大学生一样亲近,可就更完美了。
    吴建才一溜烟直奔和平里父亲的宅院。
    吴庸正坐在院门口老槐树下看邻居老头对弈呢,跨带背心大裤衩,蒲扇扇的呼呼作响,脚边还有个大搪瓷缸子,里面泡着茉莉花茶。
    老头退休人民教师,衣食无忧,白住着两间房子,生活滋润着呢。
    “爸,爸,你回屋,我有事跟你商量。”
    吴建才一路脚蹬子恨不得蹬出火星子,从槐树底下经过,愣是没注意自家老头就在那里瞧棋局呢。
    院子里的住户都搬走了,就他自个儿,只能跑隔壁院子门口打秋风。
    不然找不到人跟他玩。
    话说玩鬼,他也玩不起。
    吴建才进去溜了一圈,又找出来,才看到摇着蒲扇的亲爹。
    实话说,在最初亲爹一招釜底抽薪赖在院子里不动弹,打算讹一笔赔偿金的时候,吴建才对他老爹的算计佩服的五体投地。
    甚至跟女朋友去逛家具市场都怼着高档的瞧。
    老爷子可说了,敲一笔赔偿款,把俩房子都好好装修装修,置办点硬货。
    可今天被通知要拿掉分配住房名额后,吴建才着急火燎,瞧见自家老爹还悠哉悠哉的看人下棋,就莫名憋出一肚子气。
    谁让老爹现在的行为已经阻碍自己的既得利益了呢。
    人不为己,还要为谁?
    又不是傻叉。
    吴庸这一代人的教育理念跟不上时代的发展,导致八十年代来临,改开开放的新思潮冲击之下,应试教育和下一代的素质信仰起了冲突。
    从褶皱到断层,最终完成了畸形的转变。
    阎埠贵一家如此,刘海中一家如此,吴庸一家,也是如此。
    小闺女吴艳因为家里过分重男轻女,早早就去了上海再也没回来。
    吴建才这个老大儿更是自私自利到了一种境界。
    “来喽,急什么急,天大的事儿,也要平心静气,我这儿子,成长的道路,还长着呢。”
    老学究吴庸同志一手拎着马扎,一手端着茶叶缸子,还跟几个老伙计打趣呢。
    他自诩和平里的诸葛军师,大事小事都属于个中翘楚,教育儿子更是退休老教师的本职工作。
    说教的语气,几十年了,怎么改得了。
    围坐解闷儿的老头都打着哈哈。
    隔壁院子的吴庸吴老头所作所为他们都瞧着呢。      有人不耻有人羡慕也有人纯粹瞧热闹。
    表面上,也都维持了老街坊邻居的和善。
    “爸,你可快点吧……”
    吴建才赶紧上前迎了两步,接过茶水缸子。
    端着水走路慢,走快了容易撒出茶汤来。
    “吨吨吨~”
    吴建才接过茶缸子,闷头就灌了半缸子茶叶水。
    心疼的吴庸直嘬牙花子。
    头一泡呢,味儿多弄。
    吴老头自己从来不舍得喝那么多,都是抿着抿着,差不多了再去续上水,保持味儿偏浓的状态,尽量增加口感的持久性。
    这么一口下去,吴庸心抽抽,觉得亏了。
    “上着班不喝水,渴着非回家糟蹋家里的……”
    过垂花门,绕到后院。
    进了西厢房和后罩房之间的地震棚房子。
    吴庸叨叨的话都没断过。
    吴建才憋了一路,虽然院子里没人,可屋外太宽敞,谁知道声音传到隔壁院子会弄成什么样……
    他还在这个片区的派出所档案科工作,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得尽量维持,还要脸呢。
    “爸,你这房子别住了,赶紧收拾收拾今晚咱就搬回去……”
    “抽风了?发什么神经!你老子我好不容易才搞成这个局面,眼瞅着赔偿款就要拿到手了……”
    “爸,你可让我省省心吧,再闹腾下去,我单位分的房子就没了1
    “啥?”
    吴庸双眼一瞪。
    儿子分的房子要是没了,咋结婚?
    难道让老伴再搬回来,俩人守着这十来平的小破平房?
    小平房和二居室楼房分别放在吴庸心头天枰的两端。
    毋庸置疑的结果,倾斜到了极致。
    老头倒吸一口凉气。
    好一个釜底抽薪!
    本军师,败了。
    ……
    楼下电话铃声不断的响。
    苏木掰开高燕蛇一样缠着自己的腿,又把曹薇薇从胸前抱到旁边,打着哈欠来到客厅。
    “喂。”
    “哦,孙哥埃”
    “行行行,那就算了,本来也没什么必要,搬走就成,你看着弄就成。”
    挂掉电话。
    苏木一屁股坐到沙发上。
    茶几上有2500ml的玻璃水壶,专门晾凉白开的。
    倒一杯,吨吨吨一气干掉。
    打了个水嗝。
    和平里那个院子竟然清出来了。
    苏木想过早晚会清空出来,却没想到会这么快。
    昨天说了一下,今天就搬完了……
    明明自己还没开始用力。
    像是一吓唬就跑,跟拳头攥的如钢似铁,却擂到棉花团子上似的。
    一点意思都没有。
    没有激情澎湃的冲动埃
    嗯,绝对不是昨晚被联合双打,差点筋疲力尽的原因。
    曹薇薇和高燕的组合技有强烈的buff叠加。
    一个体能最佳,各种技巧姿势随意摆布,凡有需求,必能反馈,可谓应有尽有。
    另一个擅长养生,懂得生理和心理的敏感,熟悉身体构造和神经元的分布。
    随着不断的探索和研究,越来越能激发出苏木身心的欲望。
    假以时日,苏木怀疑高燕会成为自己腹部的大坝,有可能部分掌握住自己的开闸放洪……
    莫名有点怕怕。
    又有点跃跃欲试是怎么回事?
    早餐是狗不理包子。
    不出意外,苏木临走前肯定是要给曹薇薇和高燕也准备一份放在厨房里的。
    不厚此薄彼,也是对她们昨夜尽心尽力的表彰。
    苏木从来都是这么奖罚分明。
    罚她们跪着吃饱,奖她们醒了吃好。
    苏木开车去了和平里,来到院子门口时,发现齐天正张罗几个小兄弟往院子外面搬行李。
    “哥,厉害。那老头昨个连夜搬走了。”
    齐天朝着苏木竖起大拇指。
    不远处老槐树下,五六个老头又搭起了棋桌,摆正车马炮呢。
    但是隔壁院子的正主儿露面,可比棋局有吸引力多了。
    吴庸那老头这回算是撞了铁板,想讹钱耍赖差点把自己儿子的单位分房给讹没喽……
    胡同里的事儿,传播的效率是相当恐怖的。
    一夜之间,吴家的事情就成了早饭桌上的谈资。
    谁不想看看那位有本事搞‘釜底抽薪’的业主呢?
    没点关系网,没有点硬实力,能找到市局在对方分配住房上动手脚吗?
    是的,老头们连市局下达的指令这件事,都摸清楚了。
    不得不说朝阳群众的基因都是有传承的,老京城人骨子里就有那股劲儿。
    “下一家去哪儿啊?”
    “后面胡同,之前说动了几家,有搬走的,也有签约住新院子的,还有四五家没动静,我把行李先搬过去,再从长计议。”
    齐天解释道。
    “古建队那边插个队,回头先把这院子给我拾掇出来,我留着自己用。”
    “好嘞,待会儿我过去盯一会儿,那边正要进材料呢,顺便说一声。”
    “那边还要多久啊?”
    古建队分了好几拨,最大的那一波正在捯饬鼓楼后海附近的下沉式三进四合院,上半年够呛能完工。
    其次就是在雍和宫附近修缮临时调剂院子的装修队。
    前院和后院已经住了不少住户,现如今还有几间房子就能完工。
    “也就四五天吧。”
    “进这边干活时,找我拿图纸,我自己设计。”
    苏木想了一下,补充道。
    “好嘞。”
    齐天答应了一声,又歪着头想了想:“哥,是有什么想法啊,怎么又要捯饬个外宅?”
    苏木看到齐天笑的猥琐,作势欲踹。
    “苏大叔?”
    身后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打断了苏木和齐天的友好切磋。
    苏木转头,看到不远处俏立的姑娘。
    “林平平?你怎么在这里?”(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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