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蠢东西,他伸手就将人勾了回来,压着怒气沉声道:“别动!”
    不动?
    站在这里任你对我动手动脚?
    宋乐仪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侧身便要躲,这次却被赵彻一把拽了回来,他直接伸手捧了她的脸,手掌温热,有些粗粝,不轻不重地捏了两把。
    这回她不动了。
    小姑娘睁着水雾朦胧的眼睛看着他,脸颊飞快的染上红霞,一时忘记了言语,然后她感受到他松开一只手,抬腕在她发间摸索了一阵儿。
    “好了。”‘他说。
    他松开另只手,双手抬着翟冠缓缓摘下:“以后若是再遇这种事,不必勉强自己。”那林长安算什么东西,随便一只手便能将他解决了,也值得表妹以身犯险?
    头上骤然变轻,只余几根发簪固定青丝,宋乐仪这才回了神儿,她觉得脸蛋很烫,好在夜色半沉,瞧不见什么异样。
    他说的“这种事”太含糊不清了,是指林长安还是指翟冠,宋乐仪想了想,觉得他说的是林长安。
    “今日若不是你在我身边,我未必会与他纠缠,我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顺便警告他背后之人,省的日后五次三番缠上来,麻烦。”
    “你倒是会强词夺理。”赵彻冷笑。
    “我这是有理有据。”
    宋乐仪说着,忽然脑海中划过赵彻摘下翟冠时,一气呵成的动作,娴熟的一点儿也不像第一次做,想到这里,她的眼神儿古怪了几分。
    “你常为女子摘下发冠?”
    赵彻一愣:“不曾。”
    宋乐仪不信,半眯着眸子靠近他:“那手法为何如此娴熟?”
    “天生聪颖。”
    说完,赵彻眼眸变得温润了些,逐渐浸上了笑意,沉重的翟冠在他手上仿佛轻若羽毛,手指一勾,随意的拎着。
    他望着宋乐仪,眼底有揶揄,缓缓道:“又或是与表妹心有灵犀,毕竟日后要一体为夫妻呢。”一字一顿生怕她听不明白似的。
    他的脸一半埋在阴影中,一般敞在疏斜的宫灯下,不皦不眛,恍惚不可捉摸。
    “……”
    什么夫妻一体,挺好的词儿,到了他嘴边说出来,就变了个意思。
    宋乐仪望着他的俊脸,被哄诱了心神,忍不住轻咬了下唇边,没马上驳他。
    半响,她闪了闪眼眸,忽而清脆一笑:“那不如表哥猜猜,我现在要干什么呀?”
    她故意拉长了尾音,恰逢烟花炸开,借着天际的光亮,赵彻看清楚了她的眼睛,漆黑的瞳仁里倒影的全是他的模样。
    然后——
    宋乐仪趁其不意夺了他手中翟冠,迅速的跑出三尺之外,一本正经道:“表哥,你以后莫要再说些不正经的话了。”怪让人心慌的。
    “哪里不正经了?”赵彻反问,挑剔的眼神看着她,笑问,“古人曾言,仁者见之谓之仁,知者见之谓之知,表妹见之,又如何?”
    “……”
    阖着是她龌龊了?
    俩人在这小路待了许久,直到麟德殿的灯火逐渐暗下,已是夤夜,为了早些回寿安宫,便从太液池的东南边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
    因为小路偏僻,乌漆抹黑也没有宫灯,走至一半,宋乐仪忽然觉得不对,太安静了,她顿住脚步,低头看向腰间,那里应该佩戴着缀着玉珠的宫绦,走起来叮当作响才对。
    她细眉紧紧拧着,此时腰际空荡荡的,宫绦与绣着大红芍药的香囊,都不见了。
    赵彻停步:“怎么了?”
    “我的宫绦与香囊不见了。”
    闻言,赵彻往她腰间看了眼,他俊眉皱着回想,似乎遇见林长安时,就没听见宫绦相撞的叮当声响。
    “可有印象是何时不见的?”
    宋乐仪摇头:“不记得了。”
    夜宴嘈杂,人流往来,她并没留意,若不是在这幽静小路上走,她或许回宫后才能发现。如此贴身之物,落到有心人手里,最易拿来做文章。
    赵彻薄唇紧抿,这种系在腰间的东西,十之七八可能是无意掉落的,但就怕是被有心人偷走,又或落入不轨之徒的手里。
    宋乐仪心底腾起不安之感,眼睫忍不住颤了颤,她压下不安,抿了抿唇故作轻松道:“没事,等一会儿遣宫人寻找一番便是。”
    话音刚落,寂寂夜色中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救命”声,而后戛然而止,变成了细碎的呜咽。
    宋乐仪心跳加快:“表哥,你听见了吗?”
    赵彻眉头微锁:“听到了。”
    侧耳细听,有重物被拖拽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夹杂着浅声呜咽,腰上宫铃因为奋力挣扎而叮咚作响,许是太过用力,咚的一下砸到了地上,最终失去声响。
    这一切在寂静的夜晚中分外清晰,隔着假山座座,似乎都能窥见那惨烈的情景。
    宋乐仪和赵彻互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探究之意,赵彻反应很快,俯身呼气,便将宋乐仪手中的兔子灯吹灭,周围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乍然不见光亮,俩人顿时看不清彼此,好一会儿方才适应,宋乐仪在赵彻吹灯的功夫,抬手一卷,将翟冠埋在宽敞的衣袖中,免得珠环相碰,发出声响。
    浓郁的夜色遮挡了两人身影,放轻脚步,绕过错综复杂的假山,小心翼翼地循声而去。
    不等寻到人,便听见“噗通”一声,是重物落水的声音。宋乐仪一急,便要往前冲,赵彻一把拉住她,食指搭在唇上,示意她小声。
    “那宫女…是不是被扔到了水里?”
    宋乐仪艰难的开口,她知道后宫阴私不少,也见过杀人血溅三尺,可如此真真切切地近在咫尺,仍难免教人心中发寒。
    之所以如此确认是宫女,是因为宫规规定宫女腰上皆要佩戴宫铃,宫铃样式与大小由身份品级而定,听那声音,是宫铃无疑了。
    在宋乐仪的注视中,赵彻点了头,他伸手将她拎到身后,比划着手势——怕了就闭眼。
    宋乐仪摇头,朝太液池那边抬了抬下巴,紧接着两人一前一后朝那边蹑步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嘉怡、一只竹由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燕京官驿。
    铜大灯上的烛火微微晃动, 昏黄的光色映衬下,虞日州苍白的面容稍显气色。
    他望着胸膛前白皙的手指, 笑道:“安平殿下这是何意?”
    赵妙指尖下滑,声音很轻:“我对太子一见倾心。”
    虞日州凝神端详片刻:“你想要什么?”
    “太子果然是聪明人。”赵妙弯着唇角凉凉一笑, 一字一顿道,“我想要太子, 与夷安郡主和亲。”
    闻言, 虞日州蓦地大笑, 继而掩唇轻咳:“谁人不知夷安郡主与豫王有一旨婚约, 陛下怎么可能将她赐婚于我?”
    “陛下不允无妨, ”赵妙眼神幽狠,压在他胸膛的手微微用了力,“我只要她身败名裂,为两国罪人。”
    寻常罪名压不倒夷安, 只有这挑起两国不睦的罪名压下来, 才能叫她永远翻不了身。
    她要宋乐仪, 生前, 死后,正史野史, 都钉在耻辱书上, 受尽万人唾弃。
    赵妙狭长的眼眸里一片阴郁,她指尖微挑,勾了他的腰带,慢声道:“太子聪慧, 想必定有妙计。”
    虞日州压住她的手,不应不拒,只意味不明地笑问道:“孤有何好处?”
    “我有越蜀交界十三城的边防布置图,愿献给太子。”
    说着,赵妙又踮了脚尖,凑到他耳旁,气若幽兰:“我亦愿献身太子。天下,美人,尽皆在怀,太子还有何不愿?”
    “殿下如此诚心,若是拒绝,倒是孤不识抬举了。”虞日州的目光落在她姣好白皙的面容上,神色幽幽。
    “自然。”
    赵妙眉眼间的孤高褪去,逐渐化成媚人笑意,她伸手解开衣带,将衣裙一件件落下,白皙的肩颈在烛光下分外诱人。
    ……
    缠绵过后,虞日州靠在塌上,墨发垂散,望着她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咯吱——
    随着木门推开,有一侍女上前,她名唤秋梓,约摸四十来岁的年纪,此时神色担忧:“殿下为何要与赵妙做交易,有其母必有其子,她母亲端阳那般阴谋算计,心狠手辣,她怎可信?”
    “无妨,”虞日州笑了笑,“边防布置图真也好,假也罢,今夜得了美人,我不吃亏就是。”
    秋梓语气着急:“若是大越天子震怒,太子又当如何?”
    “两国交战,父王不是期盼已久么?”
    虞日州眼底闪过嘲讽,盯着不远处一盆枯萎蔫巴的盆栽:“我便送他一个名正言顺开战的理由。”
    “殿下!”秋梓急得直跺脚,她深呼一口气,尽量平静,“殿下,你有没有想过你又该如何自处?”
    虞日州不以为然,他不显地动了动唇角:“这些年来,孤访尽天下名医,皆对孤的病症束手无策,如今已经油尽灯枯,活不了多久了,纵然是个废物,死前也得榨干每一分用处不是?”
    秋梓眼底闪过浓浓心疼,她喉咙发干:“殿下好好养着,一定能长命……”
    “姑姑不必再言,”虞日州出声打断,恍恍烛光下,他苍白的面容俊秀惑人,“我心中自有思量。”
    说完,虞日州神色微变,掩唇一阵猛烈的咳嗽,秋梓看得一片揪心,她忙提裙上前,倒了一杯温水,化开一颗药丸,递到虞日州面前,忍不住想出声责怪。
    只是孩子大了,她也不好直言,便委婉道:“殿下,折腾也要有个度,你身体到底不好,凡事量力而行,少近女色才是。”
    虞日州:“……”
    他还没弱到那个地步好吗?
    *
    太液池东南。
    宋乐仪与赵彻到湖边时已晚,冷风吹过湖面,掀起阵阵波纹,没有人在水中挣扎,也没有人呼救,好似刚刚的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宋乐仪手指蜷缩:“还有救吗?”
    赵彻道:“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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