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果抿着嘴笑,剥开糖纸,扬手就要把糖往陆时语嘴里塞。
    “陆医生,给你吃。”
    陆时语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果果望着她,慢慢垂下眼,显得很不开心。
    陆时语瞬间想到她刚才的拒绝,可能让小家伙伤心了。她主动拉起果果的手,笑着给她解释:“果果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我是大人,可以不用吃糖了。果果留着自己吃吧。”
    果果嘟着嘴,说:“这是我专门给陆医生留的,谢谢你治好了我的病,我明天就要出院了。”
    闻言,陆时语的声音变得更柔和了,“那好吧。”
    说完,她主动从果果手掌里吃了太妃糖。
    太妃糖因为被攥在手里,已经有些软了,还带着小家伙掌心的温度。陆时语一边吃,一边点头:“好吃,真甜!谢谢果果。”
    果果瞬间笑开,露出一颗小小的虎牙,眼中满是愉悦的光芒。她看了看桌上的饭盒,非常懂事地说:“陆医生,你吃饭吧,我回去了。”
    陆时语笑着揉了揉她的头,“你虽然明天就出院了,但还是要少吃糖少吃零食,多吃饭和蔬菜水果,这样才能不生病,知道了吗?”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喧闹声,夹杂着混乱的脚步、男人的咆哮谩骂声、女人的惊叫、还有玻璃器皿破碎的声音。
    陆时语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果果因为害怕,主动拉住了她的袖子。
    医生办公室的门“咣”地一下,被人大力踹开,一个手里提着不锈钢折叠棍的男人冲进来,不由分说,一顿乱砸。
    果果吓得大叫,陆时语瞬间反应过来,将她扑倒,死死护在自己身下。
    两人摔倒在地的瞬间,陆时语本能地用双臂圈住果果的后脑勺。
    随着一声闷响,她们一起狠狠摔在冰凉的白色地砖上。紧接着,头顶上方全是稀里哗啦的声音。
    陆时语闭着眼,手肘着地后传来火辣辣的痛感,她却一动不动,严严实实地将果果的头脸护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医院的保安赶过来将闹事的几人控制住,她和果果才被同事们扶了起来。
    果果除了惊吓,没有受到任何外伤。
    相比之下,陆时语就比较惨了,手腕、手背、侧脸都被飞溅的玻璃划出了伤痕。尤其是右手手背上,血淋淋的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大佬们,中秋快乐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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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撒娇九十三点
    一片狼藉的护士站里,护士长拿着小镊子,将扎在陆时语手背上的几块细小的玻璃碎片取出,然后消毒包扎。旁边的白色托盘内,是被鲜血浸透的纱布和消毒棉。
    陆时语学医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什么没摸过,但娇气怕疼的本质还是没改,此刻疼地眼泪汪汪,直吸冷气。
    护士长手脚麻利,全部弄完后,轻捏着陆时语的脸看了看,“还好,脸上只是轻微划伤,应该不会留下疤痕。要不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就破相了。”
    除了陆时语,今天还有一个值班小护士也受到了牵连,她更惨一点,直接右手小臂骨折,已经被送到骨科治疗了。
    走廊里警察已经来了,几个护士一边清扫满地的东西,一边愤愤地小声说,“碰上这种激进的家属,我们当医生护士的真没法弄。”
    “就是,他家孩子呛奶,送来的时候就不行了。”
    “但凡家长有点护理常识,也不至于错过最佳抢救时间。现在反倒怨医院没有尽到职责。”
    陆时语没实习之前就听说过医闹,只是没想到被自己赶上了。她记得上学那会儿,教授和他们说过:“在一线工作会遇见各种各样的情况,医生以‘救命’为己任,却又常常不得不‘直面死亡’。医者仁心,不是一句假大空的话。面对家属的埋怨,心里会有委屈,但求无愧于心就好。”
    出了这事,班是没法上了,主任给她放了几天假休息。
    陆时语本来就感冒,再加上中午这一场意外,回到家头昏脑涨浑身酸痛什么也没吃就睡了。睡到半夜鼻子堵了,才起来找药烧水,又泡了包方便面。
    泡面好了,拿起叉子吃了两口,就放下了。靠在椅背,她沉默地看着冷冷清清的房间。
    人在生病时总会变得格外脆弱,容易伤春悲秋。尤其是这样的寂静深夜,想喝水想吃泡面都要自己弄。
    手还不方便。
    想想都惨。
    甚至有一瞬间,陆时语觉得自己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
    她盯着冷冰冰的手机屏幕看了半天,拿起来点开微信,进入和魏郯的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信息还停留在六天前。
    魏郯:【有训练,大概失联一周。好好照顾自己。】
    【爱你,宝贝儿!】
    陆时语试着拨了他的号码,等了半天,只等来冰凉的机械女声:“您拨打的电话……”
    没听完,她就挂了。
    “啪”的一声,陆时语把手机扣在桌上,走到阳台推开窗户。
    此时正是黎明前夜最深沉的时刻,冰凉的风如水般浸入肌骨。有滚烫的液体顺着陆时语的脸颊滑落,留下湿漉漉的痕迹,被凛冽的北风一吹,紧绷绷得更难受了。
    *
    数千公里外的青藏高原白雪皑皑,寒风刺骨。
    在海拔3500多米的某军用机场,随着一声集结哨响起,巨大的战机被拉上跑道,各类保障车辆和保障人员快速进入战位,有条不紊地展开飞行前的保障准备。
    朝气蓬勃的年轻飞行员们全副武装,整齐有序地列队进场,一一登机。
    机场塔台里,大队长一脸严肃地凝望着停机坪上一架架蓄势待发的银灰色战鹰。
    今天是他们这次高原训练的最后一个科目,也是一类风险的科目。
    那就是能令蓝天骄子们谈虎色变的失速尾旋。所谓失速尾旋是一种飞机在被误操作后进入螺旋状、急速翻转下坠的一种非正常状态。
    尾旋时的每一秒都会因人的生理恐惧而感觉非常漫长。如果不能顺利改出状态恢复平飞,那很可能造成机毁人亡的惨剧,甚至连跳伞的机会都没有。
    经过多年的理论研究与探索实践,现在已经找出应对一般失速尾旋的方法。
    理论需要付诸实践,改出操作大同小异,但具体情况还要飞行员自己体会,这就导致每一次改出尾旋的响应时间不同。如果在做出正确的改出动作以后,飞机没有按预想改出,这将成为飞行员最难熬的一秒钟。他们必须保持住正确的改出动作,千万不能进行本能反应,这点非常关键。
    作为一名合格的试飞员,必须有能力应付这种极端复杂和危险的情况,更要克服强烈的恐惧心理,突破这一禁区。
    加强特情处置能力、锤炼过硬心理品质,正是该次训练的最终目标。
    所以,今天是这些年轻一代的试飞员们至关重要的必须要迈过去的一道槛。
    三个小时后,魏郯驾驶着银灰色的战鹰披着阳光平稳降落。
    机舱外寒风刺骨,他能清楚地看到保障人员裹着军大衣依旧冻得嘴唇发紫。
    而他丝毫不觉得冷。
    裹在厚重的飞行服下的身体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从里到外全部湿透。
    身体里像啪啪点燃的火堆,连呼吸都是灼热的。
    洗完澡出来,往日喜欢打打闹闹的战友们,三三两两坐在一起安静地抽烟。飞行员也是人,虽然全员通过这次训练考核,但是如同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巨大心理压力下,人很疲惫,只想抽根烟静一静。
    魏郯也不例外。
    接过大刘递过来的烟,他找个靠墙的角落坐下,闭上眼。
    紧张的神经倏地松懈下来,满脑子都是陆时语。
    他想她了。
    很想。
    想她顺滑如丝绸的黑发,身上淡淡的甜香,以及清澈明亮没有半点阴霾的眸子。
    想她微凉的指尖像弹钢琴一样滑过他的肌肤,那浸入骨子里的触感,让他觉得她仿佛就在身边。
    朦朦胧胧中,他仿佛看到她笑盈盈地和他撒娇,一忽儿,场景一变,他又看到她委屈巴巴地掉金豆子。
    他猛地睁眼,心脏的位置骤然发紧。
    明天就要返回基地,手机已经发下来了,他随手将抽了一半的香烟塞给大刘,快步往门口走。
    大刘一脸懵逼地看着手里的半根烟,冲着魏郯的背影高声道:“魏哥,你这抽了一半又还给我是几个意思?我是你垃圾桶啊?”
    这个小插曲将休息室内略沉闷的气氛瞬间打破,大家哄笑起来。然后纷纷说起自己改出操作那几秒的紧张心情。
    “飞机动态那个强烈啊,我他妈以为自己骑在一头公牛身上。”
    “我的妈,老子这辈子第一次体会到度秒如年。”
    “落地时,我简直有一种渡劫升天的错觉。”
    …
    魏郯打来第一通电话时,正在睡觉的陆时语看也没看直接压掉。他没再继续打,他知道她工作起来简直像旋转的陀螺一样,忙个不停。
    于是改发消息,她也没回。
    这是第一次。平时如果陆时语实在没时间,她会花个几秒钟给他发个简短的消息,表示自己在忙,大概多久能忙完。
    但,今天他发出的消息仿佛石沉大海。
    陆时语不想因为自己又是感冒又是受伤的样子让爸妈担心,索性没回陆家小院,就在出租房里睡了整整一天。直到晚上起床,才发现手机被铺天盖地的短信和未接来电刷爆了。
    她心尖一颤。
    长发散乱地垂着,发梢扫过冰凉的手机屏幕。心里没有像从前一样一看到他的来电就兴奋和迫不及待。
    她给他回了短信,连标点符号都没有,就三个字:【我很好】
    几乎是下一秒,魏郯就将电话打过来了。
    “你任务结束了?”她轻轻地说。
    安静了几秒,魏郯叫了她一声,“宝贝儿。”
    声线低磁,语气柔软,熟悉的让人鼻尖发酸,“吃晚饭了吗?”
    “一会儿吃。”
    “今天很忙?”
    “还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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