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买冰糖时,傅母弯腰挑选着,她四处环顾着,看着周围。
    蓦然,她的视线僵停住了,紧紧锁着固定的某一处,是不是她眼睛花了,瞧她看见了什么?
    那个男人的侧脸又怎么会看错呢?是君喻,错不了的。
    那他旁边那个女人是谁?当去看的一瞬间,她的心陡然被雷击中,难受得不行,恨得不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比不上这次亲眼见到她受的刺激大,五年了,她怎么回来了!
    凭什么要回来!
    看着他们两人亲密不见的亲昵动作,傅念晴的眼睛刺眼地发疼,尖锐的指甲死死地抠在掌心上,似乎早已经渗出了血丝。
    傅母来到她身边时,看出了她的异样,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傅念晴的脸色很不好,草草地敷衍了两声,不远处的那两人已经不见了。
    君喻的手里虽然拎满了袋子,但他还是腾出了一只手牵住她的手,牵手,是为了她有一份严实的安全感。
    当车驶过广场时,他带着她去了卖糖葫芦的老人摊子前,老人见了她,格外高兴,亲切地嘘寒问暖。
    无论春夏秋冬,酷暑严寒,老人都在这里卖着亲手做的糖葫芦,大人小孩都爱吃,看他们爱吃,老人的心情就特别好。
    “姑娘,你可来了!”他说着,不知有多惊喜开心,笑眯眯地拿下两串糖葫芦,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串。
    何姿拿着手里,发觉是暖的,露出笑颜。
    “还是和以前一样,都那么让人心里喜欢。”见了她,老人的笑就没停过。
    当君喻要给他钱时,老人摆了摆手拒绝了,“今儿我高兴,请你们吃的。”
    老人卖糖葫芦赚不了多少钱,快过年了,天冷,来的人也不是那么多了。
    和老人又聊了几句,临走前,还是趁他不注意,将钱压在了盒子下。
    这事,他和她是有明显默契的,不用她说,君喻先一步地做了。
    “好吃吗?”回到车里时,他用指尖擦了擦她残留在嘴角的红糖碎屑。
    何姿吃在嘴里,“甜的。”
    甜的就好。
    除夕夜晚上,君喻亲手包了饺子,做了很多菜,只有他们两人的团圆饭。
    他们两人又何尝不是团圆呢?
    电视里八点准时开始直播春节联欢晚会。
    他们两人面对面吃着,电视里的主持人在一声声贺着吉祥如意,窗外的烟花和鞭炮声一声声响着。
    两人没怎么说话,却觉得任何一刻的说话都比不上这一刻,竟有些恍惚,不知是实还是虚。
    他会默默地给她夹饺子,将挑好鱼刺的鱼肉放在碟子里放在她手边。
    这一刻,他多么感谢,感谢她和他还能坐在一起。
    吃完饭后,他笑着对她说:“何姿,新年快乐。”
    她听着那声新年快乐,久久地,点了点头,是啊,这个新年确实是快乐的。
    那之前的新年呢?没人跟她说过新年要快乐,是新年或者不是新年,又有什么区别呢?不都是在混沌度日吗?
    他又递给她一个红包,她接过,“是什么?”
    君喻浅笑,“压岁钱。”
    打开红包一看,里面果然装着钱,哑然笑了,还当她是小孩子吗?
    过年发压岁钱,发压岁钱不都是要做些事,说些好话的吗?“是不是太好得了?”
    “那你可以做些事。”他揉了揉她的后脑。
    何姿不去看他了。
    君喻笑了,笑得温和惊艳。
    年后正月十八,t市报纸刊登出头条新闻,君氏君遥深夜心肌梗塞入院急救。
    这个新闻,很是突然,让人没有丁点的心理准备。
    君喻在报纸上看到了这则新闻,君遥因过度疲劳而引发的,看完后,面无表情,随手压放在一边的角落里。
    手机一直是死寂的。
    进厨房给何姿熬粥做点心。
    到了中午,他给何姿饭后倒了一杯开水,神色无异。
    何姿抬眸去看他,看不出什么来,他若真心想隐藏什么,谁能看得出来,只能说他的心绪掩盖得太好了,半晌,她动了动唇角,对他说:“去看看吧。”
    君喻看见了放在她身旁的一份报纸,才知她已看过了那则新闻。
    “没事的。”他淡淡地对她笑着。
    何姿知道,他心里并非脸上这么云淡风轻,再如何,那可是他的父亲。
    “为了我和他们闹僵了。”她出言缓缓,却是笃定。
    有些事他不说,并不代表她一点也不知道,她的感觉还在。
    君喻见了她,是心疼的,“没有。”
    “有些人,有些事,等到后悔就来不及了。”
    她不想让他追悔莫及,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他的亲人,若是走了,就没法子了。
    能不失去的,就再也不要让它在指缝间流走了。
    失去的已经太多了,为什么还要雪上加霜呢?
    无论是听了何姿的话,还是其他什么,君喻去了医院。
    父亲这次的发病情况不容乐观,还不省人事,久久没醒来,也不知何时会醒来,醒来后会怎样?
    古淑敏见了他,看也不看,只给了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昨晚,君遥被紧急送进医院时,古淑敏不知有多惊慌,多无措,什么都不敢想,孤零零地连个依靠都没有,但还是在硬撑着。
    母子二人见面,无言,全然是一对陌生人。
    君遥傍晚醒了,神智还不太清晰,手脚不灵便了。
    但古淑敏还是很高兴,醒了就好。
    在君遥住院的一周里,君氏内部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事,没有人来管理,高层的某些资深股东开始不安分地蠢蠢欲动了,趁机捞取一些油水,想方设法在一些项目中增加自己更大的利益,越发地贪得无厌。
    宁歌对此烦恼不已,先生对此又不闻不问,那些人三番两次来找她讨好。
    以君喻的性格,说出口的话,再如何,都不会再收回来了。
    古淑敏何尝不担忧,集团是多少年来建下的心血,可丈夫和自己哪有工夫再去管理集团,已是分身乏术,可她又是个硬脾气的人,不肯弯腰服软。
    一旦弯腰,就等于是接受何姿,她还是做不到。
    思来想去,某日黄昏,古淑敏约了君喻在医院外的咖啡厅里见面。
    古淑敏要早到些,君喻晚到,点了一杯咖啡。
    她看着他,也不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君先生,我以君氏夫人的身份正式聘请你,到君氏集团任负责人一职。”
    很公式化的语言,多生疏,叫他君先生。
    君喻喝了一口咖啡,不觉有什么,“古夫人,我要答应你吗?”
    如今,他们只是商场上的陌生人罢了,为了各自的利益。
    “年薪随你开。”古淑敏看着他。
    “如果我说不呢?”他嗓音淡淡的,很是镇定。
    古淑敏紧紧盯着他,仿佛想要透过他看清楚他的一颗心,“你是想要我跪下来求你吗?”
    一字一句几乎是咬着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若是想拿这个来威胁我让你和何姿在一起,你休想。”她回答地毫不犹豫,切断了后路。
    君喻并不想让母亲对何姿存在着如此大的隔阂,“她有什么错,让你对她抱有这么深的成见!”
    “你忘了你爷爷是怎么去世的了?”她压着火气质问道。
    “安雅当年已经付出了代价,您还想怎样?不关她的事!”
    若是何姿知道君家对她抱有这么深的成见,会顾及得更多更多了,如今的思绪,她恐怕会退步的。
    古淑敏知道儿子已经回不了头了,再说什么都已是徒劳,她太累了,“好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我只求你还能有一点的心去顾顾君家,君氏是你爷爷和父亲一手创立的,你若不想让你爷爷在九泉下不得安宁,你父亲遗憾余生,就去管管君氏,你就只是君氏聘请的人,领年薪的。”
    她说完这番话,就什么也不再说了,起身离开了。
    她的这番话,说得太重了,让君喻背上了罪人的恶名。
    这无异于是在逼他。
    晚上回去时,何姿在等他,晚饭也没吃,摆放在餐桌上渐渐变凉了。
    佣人也没有办法,劝了几次无果,见了君喻,小心翼翼地低头站在身后。
    “不吃饭可怎么好?吃完了再等我。”他抱她入怀,十指抱着她单薄的脊背。
    何姿靠在他的肩头,闭上了眼。
    这个男人,什么都不说,却比说了什么更让她无奈。
    他在外面很累。
    “吃饭吧。”她的声音很轻,在他耳边响起,有着一种莫名的安抚人的能力。
    隔天,君喻很早就出了门,在床头给她留了一张字条,私下和佣人嘱咐了许多需要注意的事情,让她有事就打电话给他。
    其实在他走时,何姿就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的车缓缓驶离别墅。
    有了太阳,却跟没有一样,头顶上是阴天。
    今天是他的生日,其他人都忘了,连他自己都忘得干净,只有她还记得,怎么样就是没忘记过。
    下午,她对佣人撒了谎,说自己要去集团找君喻,给他一个惊喜,让她不要跟君喻说。
    佣人不是很放心,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想着到时候先生见了她应该会很高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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