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星重咬唇低头, 唇边划过?一丝笑意。她来时便意识到?自己?这一个月有些忽视他,但未承想,皇帝陛下,居然这般委屈地跟她诉起冤屈来。
    不得不说, 他这模样, 好似将对?她的思念具象化?, 叫人瞧着格外欢喜。
    蒋星重双手反握住谢祯的手指,对?他道:“倒不是没?有想着问问你, 可问与不问,叮嘱与不叮嘱,你都会以国事为重。”
    蒋星重看着他眼下的乌青, 接着对?他道:“只盼着我能更努力些, 能同你一道,抓紧将南直隶的事解决,大昭内无忧患,外无强敌。你方?能得喘息。”
    见谢祯还是颇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蒋星重眉眼微垂,想了想,似是鼓起勇气,跟着上前迈出一步。她踮起脚, 伸手攀住谢祯的双肩,吻在了他的唇上。
    只浅浅一吻,蒋星重便忽觉心?跳加速,跟着便是脸颊滚烫。微凉的唇贴了上来, 谢祯眼眸微怔。
    蒋星重正欲逃离, 怎知下一瞬,谢祯忽地伸手, 将她紧紧抱进了怀中,随之加深了这个吻,温热缱绻的气息萦绕在蒋星重的鼻息间。
    唇齿纠缠,蒋星重很快便觉大脑空白,将一切都抛去了脑后,尽情沉沦进他铺天而落的热情里?。
    不知过?了多久,谢祯方?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他二人额头相抵,单手紧握。谢祯看着眼前心?爱的人,笑道:“阿满这身盔甲,抱着又凉又硬。”他想再多做些什么?,都无处下手。
    蒋星重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开。谢祯见此亦不由轻声笑开,这么?久没?见,多想一直抱着他的阿满,可这身盔甲,着实是叫他无从下手。
    谢祯便拉起蒋星重的手,拉着她一道在贵妃榻上坐下,随后问道:“和镇勇军的将士们都熟悉了?”
    蒋星重点头道:“都熟悉了。只是他们还不知我是女子。”
    许是眼下没?了旁人,蒋星重好似打开了话匣子,跟他细说起来。
    谢祯的目光一刻不离地追着蒋星重,将她的一只手盖在两手间,听她细细讲述这一个月的军营生活。
    听她说起军营里?的烈日,比武时将士们呼喝叫好时的热血,练武场中挥洒的汗水……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的鲜活,有力。
    她就好似是一扇窗,开在养心?殿,透过?她,谢祯看到?了另外一幅景象。是案牍之外,更加绚烂璀璨的世界。
    静静听她说完这一切,谢祯缓缓笑开,道:“真?好……”
    蒋星重看着谢祯,对?他道:“许是之前勇卫营的对?比太过?鲜明,如今我瞧着镇勇军,哪哪都好。不愧是阿爹和赵尚书一手带出来的部?队。”
    谢祯闻言深觉感慰,对?蒋星重道:“是这样的将士们跟着你出征,那我便放心?了。”
    谢祯继续对?蒋星重道:“待我们大婚结束,便需召来心?腹大臣,共商征讨南直隶的细则。”
    蒋星重伸手盖住他握着自己?的手,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们一定会赢。”
    谢祯笑开,随即对?蒋星重道:“宫门下钥前,你可得在养心?殿好好陪陪我。”
    蒋星重问道:“今日没?有朝务处理?”
    谢祯挑眉道:“都扔给?司礼监和内阁了,大婚为重。”
    蒋星重忙道:“那你可得趁这几日,好好歇歇。”
    谢祯点头应下,随即起身,帮着蒋星重卸了外甲,便拉着蒋星重往御花园而去。
    这一日下午,蒋星重一直同谢祯待在一处。二人之间,难得有这般闲暇的时光。在御花园中,挽手而行,说笑有加。若是累了,便找个水榭或者亭子坐会儿,喝喝茶,吃些点心?。
    恩禄在一旁跟着,看着也是心?中欢喜。陛下和皇后,当真?是难得偷来浮生半日闲,这般闲暇地在御花园散步,才是这两个年轻人该享受的时光。可大昭国事,如此重担,偏生就压在这两个这般年纪的少年人身上,当真?辛苦。可好在,他们有彼此。
    蒋星重在养心?殿陪着谢祯用了晚膳后,谢祯牵着她的手,亲自将她送至宫门处,看着她骑上马。
    谢祯站在马下,仰头看着马上的蒋星重,对?她道:“阿满,三日后见。”
    蒋星重抿唇冲他一笑,跟着拉转马头,和等在宫外的蒋道明一道,往宫外而去。夕阳西下,晚霞千里?的余晖中,谢祯目送蒋星重走?远。
    宫门处值守的侍卫,眼睛余光一直看着谢祯。个个心?下唏嘘不已,皇帝亲送至宫门处,他们陛下,真是爱惨了主子娘娘。
    蒋星重回到?府中时,太阳已经落山。蒋道明对?蒋星重道:“你抓紧回房去试礼服。试过后便去找宫中的女官,教规矩的女官昨日便来了,就安排住在了你院里?。”
    蒋星重应下,和父亲一道进了门。
    刚踏进蒋府大门,蒋星重便被眼前的景象狠狠一震,“嚯……”她不由发出一声惊叹,险些以为走?错了门。
    只见整个蒋府内,早已是披红挂彩,变得格外喜庆。便是府中站岗的锦衣卫,也都换上了赤色飞鱼纹贴里?,腰挎绣春刀,当真端严又华丽。
    蒋星重一路边看边往里?走?,这还是她家吗?
    直到?这一刻,蒋星重方?才对?自己?即将要成亲这件事有了无比深刻的认知。心?下立时便泛起丝丝奇异的期待之感。成亲这事,就这般轮到?她头上了?
    她要成亲了!
    蒋星重不由咬唇,眼睛提溜地转,不断瞟那些红绸子、红灯笼。
    快到?自己?院门处,院子里?忙活的兔葵和燕麦便看见了她,二人立时小雀一般地飞过?来,叽叽喳喳道:“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二人拉了蒋星重便往里?头走?,兔葵迫不及待道:“昨日宫里?的女官将翟衣和凤冠都送了来,姑娘,我可真?是开了眼了。那凤冠,可真?是太好看了!堪称无价之宝!”
    燕麦也连连道:“是呢!是呢!这么?精致的凤冠,我这辈子能见一次,也算无憾此生了。”
    兔葵接着道:“我伺候姑娘沐浴,沐浴后姑娘便抓紧试试。”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蒋星重心?里?痒痒的。翟衣凤冠,说实在的,她也还没?见过?。从前只见过?命妇的头冠,那已是她想都不敢想的精致,不知皇后的凤冠,会有多好看。
    蒋星重心?里?也不禁有了些期待,稀里?糊涂间,她已被兔葵和燕麦拉进净室,三两下剥去盔甲,将她塞进了浴桶里?。
    两个人给?她擦身时,都还不住地说着这一个月来蒋府发生的事。
    兔葵道:“将军可疼姑娘了,就给?公子留了点聘礼钱,府里?剩下的东西,全给?姑娘舔了嫁妆。当然,我和燕麦也是嫁妆,跟着姑娘进宫,还陪着姑娘。”
    燕麦道:“咱们姑娘这际遇,当真?是传奇。从前将军还发愁给?姑娘寻夫婿,可这一转眼,咱姑娘就要登上皇后宝座了。”
    兔葵又道:“将军这些时日可真?没?闲着,为着姑娘的婚事,府里?和礼部?两头跑。可许是太累了,脸上瞧不见什么?喜色,反倒是没?事就骂公子,跟出气似的。”
    燕麦忙道:“哪是太累了?将军是舍不得姑娘?那夜我路过?祠堂,听见将军在祠堂里?头,对?着夫人的牌位说话,说了些什么?没?听清,但说着说着,竟是哭了起来。”
    “什么??”蒋星重和兔葵齐齐看向燕麦,眼露震惊。兔葵诧异问道:“将军居然会哭?”
    蒋星重也好奇极了!她英明神武的父亲,居然会掉眼泪?真?的假的?
    燕麦点头道:“真?的!我哄你们做什么??将军真?的哭了,我听得真?真?儿的。许是姑娘做了皇后,日后便不能像寻常出嫁的女儿一般回娘家,所以将军难过?吧?”
    蒋星重噗哧一声笑开,对?燕麦道:“那你们这担心?可多余了。我虽封后,可我还是自由身。”她相信,像谢祯这样的人,这般的认知和高见,是绝不会将她困在后宫中的。若是他需要一个老实待在后宫的皇后,那就绝对?不会看上她。
    兔葵和燕麦自是不会理解蒋星重的话,兔葵忙担忧道:“哎呀姑娘!你可乱说不得,宫里?规矩大,可不能乱来。自封后圣旨下来,你不在府中,我和燕麦已经被教导好几轮了。宫里?的规矩,我俩都记下了,日后绝不给?你丢脸。”
    蒋星重听罢只笑,懒得解释,等日后进了宫,相处多了,她俩自然也就知道了。
    沐浴罢,蒋星重从浴桶中出来,擦干身上,兔葵和燕麦给?她换上一身干净的中单,随后便带着她去了卧房。
    卧房正中靠窗正中的柜子上,翟衣和凤凰,就静静地躺在托盘里?。
    骤然一见凤冠,蒋星重不禁提了口气。九龙九凤冠,当真?名不虚传!其上镶嵌着天然宝石,金龙翠凤,便是搏鬓上的垂下的珍珠,都是天然且圆润的珠子。
    无价之宝!蒋星重脑海中闪过?方?才兔葵用过?的词。
    看着这顶凤冠,自己?给?出去的那点财产,蒋星重霎时便释怀了。
    而就在这时,兔葵引着女官进来,对?她道:“姑娘,宫中女官来了。”
    蒋星重转头,正见穆尚宫在两名婢女的陪同下进来。蒋星重眸中一亮,喜道:“穆尚宫?”
    穆尚宫携两名婢女一道给?蒋星重行礼,“臣女拜见主子娘娘。”
    蒋星重忙上前伸手将她拉起,道:“从前多有劳烦,怎好再受尚宫这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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