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本就是依靠宁国公府的,攀上了清河郡主日后清河郡主随意关照几句也能叫陆珍在夫家挺直腰板,毕竟陆珍的夫家算是高攀了。
    以清河郡主的聪慧自是看出来了。
    提到亲事,陆珍更加脸红,陆靖瑶是知道的,陆珍的未婚夫和她两情相悦,只是前世她未婚夫那边的祖父去世要守孝,是以乾元二十五年的时候陆珍还是待字闺中,她不嫁,底下的小姐自是不能嫁的。
    清河郡主和孟氏谈起了话,陆珍坐过来同陆靖瑶说话。
    她看了陆靖瑶一会,突然凑到陆靖瑶耳边轻声问:“妹妹怕不怕。”
    “怕什么。”陆靖瑶有些不解。
    “出嫁啊,我一想到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我就怪紧张的。”她说着话还搓了搓手。
    她那哪里是怕,分明是对婚后生活的憧憬,待嫁的女儿大多都是如此吧,有了心爱之人,既希望那一刻快点到来,心里又会紧张。
    陆珍同未婚夫两情相悦,自然是希望早些出嫁的。
    陆靖瑶摇了摇头:“不怕。”
    陆珍有些诧异:“妹妹要嫁的是秦王殿下就一点不紧张吗。”
    她说完眸中露出些同情,大半人都认为秦王要娶陆靖瑶是因为她背后的势力,大人们倒不觉得有什么,秦王本就出众,手握重权,嫁给他自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可陆珍这种小姑娘,整日待在后宅被爹娘宠着,性情单纯,一心要嫁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对爱情充满了向往,秦王殿下一直出手阻碍陆靖瑶的婚事,最后又自己求娶了,眼里只有权利没有情爱,陆靖瑶嫁给他哪里会幸福,所以陆珍觉得陆靖瑶有些可怜。
    她从身上拿出一串粉红色的手链:“送给你。”
    陆靖瑶愣了一下,陆珍接着道:“这个是招桃花的。”
    孟氏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少拿你那些歪门邪道糊弄阿瑶。”
    陆珍撒娇道:“娘,我哪有糊弄阿瑶。”
    “人家阿瑶都定亲了,哪里需要这个。”
    “这个不一样,阿瑶虽然定亲了,可那殿下身份尊贵,怕是不能一心扑在后宅上,这个可以叫殿下更喜欢阿瑶。”
    陆靖瑶知道她的意思,只怕是想说秦王身份贵重,身边女人自然不少,不会一心在她身上。
    小姑娘总是这样单纯,什么都信,总归是一番好意,陆靖瑶戴在了手腕上道:“谢谢阿珍姐姐。”
    陆珍送出后还担心陆靖瑶见过的好东西多,瞧不上她的手链呢,这会见她戴上了,唇角勾起:“阿瑶妹妹,我当初就是戴了粉色的手链遇到了……。”她支支吾吾了一声:“总之很灵的,你若戴够了这个,可以自己再挑个粉色的戴,真的很灵。”
    陆靖瑶哭笑不得,点头道:“谢谢阿珍姐姐,这个很好。”
    陆珍笑的更开心了:“我还怕你不喜欢呢,我送给我六妹,我六妹就给我甩脸色了。”
    果然是高傲的陆琉,连陆珍都敢甩脸色。
    鲁国大长公主府很快就到了,门口两侧已经挺满了马车,宁国公府来的不是特别早,她们才刚下马车,李小公子李光好便迎了上来。
    他今日打扮的特别喜气,跟着他爹一起在这里招待客人。
    “姑母,阿瑶,我这一大早起床眼睛都望穿了,可把你们给盼来了。”
    清河郡主夸道: “光好今日倒是精神。”
    “看见姑母能不精神吗。”
    陆致从马上跳下来,拍着他的肩,笑嘻嘻道:“表哥只盼着我娘和姐姐来,不盼着我来。”
    “盼着你做什么,我祖母寿辰,你可别砸场子。”
    他们俩关系好,打打闹闹的,李光好也不招待客人了,拥着陆致往里面走,还不忘回头同清河郡主和陆靖瑶叙话。
    清河郡主领着宁国公府的女眷往鲁国大长公主的院子去。
    鲁国大长公主屋里已经坐了不少人,陆靖瑶的舅母都站着招呼客人,进门的时候鲁国大长公主正笑着同她左下首的年轻夫人说话,见清河郡主和陆靖瑶来了,温声道:“阿瑶快过来让外祖母瞧瞧可又漂亮了”。
    鲁国大长公主宠外孙女是出了名的。
    陆靖瑶跪在地上行了大礼,坐到了鲁国大长公主身侧。
    底下传来夸奖的声音,陆靖瑶早已习以为常。
    “这里的糕点王妃吃着可合胃口。”
    鲁国大长公主目光落向她左下首的年轻夫人,那夫人一身织锦长裙,腰间挂着白玉,头发挽成云髻,额前点着花钿,柳叶眉,瓜子脸,容貌出众,只是这会见众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难免有些害羞,垂着头道:“姑祖母这里的糕点自然是好的。”
    她便是魏王妃,都知道他是秦王强塞给魏王的,容貌娇媚,却唯唯诺诺,撑不起场面,更不要说什么王妃的威严了,更像是哪家后院的宠妾。
    众人一想到这里就觉得这秦王太不厚道了,好歹是自己的亲哥哥,便是不想让陆家小姐嫁给魏王,也不能塞这么个小家子气的给魏王。
    “你喜欢就好,有些人就怕你离他太远,受了委屈。”
    魏王妃露出羞涩的笑容:“能嫁给我家王爷是我的福气。”
    鲁国大长公主这般同魏王妃亲近,众人不免看向她一旁的陆靖瑶,不明白鲁国大长公主到底是何意。
    这外孙女都要嫁给秦王了,她还支持魏王,且从她话里的意思来看,同魏王很是亲近。
    清河郡主不赞同的看了鲁国大长公主一眼。
    陆靖瑶也挪了挪屁股,有些委屈的离鲁国大长公主远一些。
    她这些举动外人看不见,一直搂着她的鲁国大长公主怎会察觉不出,拍了拍她的背。
    陆靖瑶绞着手指,道:“外祖母,我去年送过来的那两盆花开了吗。”
    她哪里送来什么花,鲁国大长公主还没接话,陆靖瑶笑着说:“我自去瞧瞧。”
    她从没这般同鲁国大长公主耍过性子,鲁国大长公主看着外孙女,心中有些不好受。
    招手对李大夫人道:“你先领着她们去看戏。”
    李大夫人笑着应了是。
    待人都出去后,鲁国大长公主和清河郡主陆靖瑶去了里间,清河郡主皱着眉道:“娘,您是何意,你那样说,让旁人怎么看阿瑶。”
    “阿瑶怎么了,她是我的外孙女,谁敢瞧不起她。”
    “外祖母,我阿誉哥哥哪里不好了。”
    她咬着唇:“何况我都要嫁给他了,您还一直帮着魏王,置阿瑶于何地。”
    鲁国大长公主道:“阿瑶,你娘是我唯一的女儿,你是外祖母的外孙女,当年你娘多年无孕 ,外祖母日日盼夜夜盼才盼来了你,你现在说外祖母对你不好吗。”
    陆靖瑶跪在地上:“阿瑶不是那个意思,只是阿瑶始终不懂,我阿誉哥哥今日一切都是他自己拼来的,他能力出众,将来必然是个好君王,外祖母您又何必强行扶持魏王。”
    “他会是个好君王,可他未必是个好夫君。”
    “阿瑶,外祖母老了,所做一切不过是为了子孙,魏王是你姑祖母的儿子,外祖母答应她要保护好他的儿子,当日如果他没认祖归宗,外祖母会任由他做侯府的世子,可如今他是魏王,外祖母没有别的法子能永远保护他的性命。”
    陆靖瑶垂着头道:“若是阿瑶求外祖母呢,阿瑶希望外祖母帮誉表哥。”
    鲁国大长公主愣了一下,没想到外孙女会直接提出这样的要求。
    第99章
    清河郡主见母亲变了脸色, 忙道:“阿瑶, 今儿是你外祖母生辰,咱们不说这个。”
    鲁国大长公主叹了口气, 抚着陆靖瑶的头发说:“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你女孩家, 年纪小,很多事情外祖母本不想同你说, 你是外祖母的心肝,外祖母疼你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叫你受委屈。”
    陆靖瑶扬起头,红着眼说:“阿瑶实在不解。”
    “乖阿瑶, 快起来,外祖母活了这么大岁数, 历经几代帝王,对赵家儿孙最了解, 这若是战乱年间, 外祖母怎么都不会扶持魏王,可眼下太平盛世,需要的是个仁君, 当年外祖母执意要帮陛下, 可陛下冷酷无情,陛下最宠爱秦王,不是因为秦王是他宠爱的陈昭仪所出,而是因为秦王同当年的陛下最像, 一旦由他登位,怕是不惧百姓留言,也要除掉这公主府与宁国公府。”
    陆靖瑶心中一震,外祖母深谋远虑,前世的赵誉登位,鲁国大长公主府与宁国公府皆不得好报。
    可便是外祖母支持魏王,最后登位的还是赵誉,赵誉最后那般与鲁国大长公主府和宁国公处处与他作对脱不了关系,毕竟没有哪个帝王会喜欢自己的反对者手握重权,给自己添堵。
    “外祖母,誉表哥不会如此的,他是阿瑶夫君,怎会除掉宁国公府呢。”
    “阿瑶,当年陛下下旨让你姑祖母入宫,在外祖母面前发誓会好好待你姑祖母,可你姑祖母怀孕之时陛下因忌惮李家,丝毫不顾及你姑祖母,密旨杀害你外祖父,致你姑祖母终日惶惶不安,寻求外祖母的庇佑,若不是因为陛下,你姑祖母又怎会生下魏王便去世,秦王与当年的陛下太像了,外祖母瞧见他便想起当年的陛下,外祖母不会害你,阿瑶,你便是做了秦王妃,他也还会有侧妃,夫人。”
    瞧着外孙女眼里蓄着泪,觉得自己这样说对外孙女的打击太大了,这般年纪的小姑娘都期待着未来与夫君浓情蜜意,可她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天家哪有什么真的夫妻情分可言,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当今陛下便是如此,说是爱怀萱爱了一辈子,陈昭仪和郭贵嫔都是她的替身,简直就是笑话,若不是因为他,怀萱怎么可能会死,那般玲珑剔透的女子被枕边人如此算计提防,她怎么还能活的下去。
    没有护住怀萱已经是她这辈子的遗憾,她不能叫自己的外孙女再步怀萱的后尘,也不能不护着怀萱的孩子。
    外孙女不好受,她心里也跟着疼。
    陆靖瑶揪着她的衣袖,眼泪啪啦啪啦的掉:“外祖母,阿誉表哥不是那样的人,秦娘娘不过养他两年,他至今记得秦娘娘的恩情,他知恩图报,公主府和宁国公府不惹他,他又怎会除去两府,若真依外祖母所言,您去扶持魏王,阿瑶嫁给誉表哥,一个是阿瑶外祖母,一个是阿瑶夫君,夹在这中间,叫阿瑶怎么办。”
    清河郡主心疼的要命,也掩着面哭:“娘,当日生福宝便是要将这世上最好的都给她,如今她还这样小便要受这折磨,也是我这个做娘的不好,当年她年纪小,我叫她多亲近秦王,待她大了,对秦王日久生情,我又不许她去见秦王,若不是我,何至于此。”
    清河郡主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她以为女儿这般是对赵誉情根深重,更加自责。
    “我瞧着秦王对阿瑶挺好,再怎么样,阿瑶是要嫁给他做夫妻的,娘,您便是支持魏王,这种场合也不该对魏王妃如此亲近,难不成魏王比女儿和阿瑶还重要吗。”
    鲁国大长公主叹息说:“我自负了一辈子,以为自己是天家公主,便可任意妄为,旁人认为做不到的事情,我偏要去挑战,我亲手将陛下扶上帝位,看他风光无限,而我却要饱受丧夫之痛,依然含着笑说自己不后悔,我扶魏王不仅仅是为了当年对怀萱的承诺,更多的是怕秦王会像他父皇一样残暴不留情面,我已经受一次那样的痛苦,又怎么忍心我的女儿外孙女去受我当年的苦,阿瑶嫁给赵誉之后,我和宁国公府都支持他,他顺势登上皇位,将来便会有人拿他的出身做文章,他生母卑微早逝,宁国公府势大,必然会有人说他依靠妻族登位,那时候他还会一心对待阿瑶吗。”
    “男人劣性如此,他会觉得阿瑶的存在令他面上无光,便是他还宠着阿瑶,心里也难免会横着跟刺,那根刺不仅横在他自己心中,也会横在他与阿瑶夫妻之间,早晚除掉宁国公府他才舒坦,到那时便是他愧疚不安又如何,便像如今的陛下一样,世人都道他对怀萱多情,亲自为贵妃画像,为贵妃作诗,可怀萱当年的苦又有谁知道。”
    陆靖瑶浑身瘫软,鲁国大长公主字字戳心,她说她了解赵家子孙,她是真的了解,她是亲身经历了景德帝的多疑防备,那么赵誉呢,他是否真如外祖母所说的那样。
    “外祖母,未来的事谁又能说的准,您怕我将来会痛苦,可阿瑶眼下便不开心,您说您当年支持陛下致您在痛苦中过了这辈子,可您又怎么知道魏王便是最好的选择呢,何不顺其自然,便是将来真的发生了也不后悔强过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来的更舒心。”
    清河郡主见女儿试图说服母亲,那认真的样子,女儿真的是在自己不知不觉间长大了。
    外面传来丫鬟的声音:“公主,前面已经点了几出戏,夫人问你有没有爱听的点几出。”
    今儿是不宜说这些话题的,鲁国大长公主的生辰,闹得老小三人都要哭了。
    “娘,嫂子已经点了戏,咱们先出去看戏,今日是你生辰,这些不开心的咱们暂且放在一边。”
    陆靖瑶垂着头不说话,鲁国大长公主拉着她的手说:“阿瑶别不开心,你是外祖母好容易盼来的小福宝,你不开心,外祖母也不能开心,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考量,外祖母很开心,待宾客走了,咱们再商量这事。”
    她们三人到时,众人正看的津津有味,鲁国大长公主被扶到中间坐着,左右坐着宗室的长辈,陆靖瑶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赵誉,外祖母固执,偏要支持魏王,处在赵誉的位置,宁国公府与鲁国大长公主府确实是不能不除的了。
    魏王妃这么一会也不知是受了谁的指点,同鲁国大长公主有说有笑的,只是那紧绷的身体出卖了她,这赵誉也是能耐,能找到这么一个小家子气的给魏王做王妃。
    陆靖瑶端起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入了肚子火辣辣的才发觉喝的是酒,眼角瞬间被激了些泪出来,捏着放在一旁的糕点解辣。
    陆靖岚瞧见了调笑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心不在焉的,酒和茶都分不清了。”
    她伸出一只手掩着凑到陆靖岚耳边说:“二姐,我这会有些热,想出去转转。”
    这里虽摆了戏,但席面并未坐满,大部分随家中过来的小姑娘都不在此处,陆靖岚道:“那我随你一起去。”
    她拿帕子擦了擦手,站起身同张氏说了几句话,张氏拿眼横她,她笑着摇了摇张氏的胳膊,张氏摆了摆手让她赶紧走,不要引起旁人的注意。
    这鲁国大长公主陆靖瑶是熟的不能再熟了,领着陆靖岚逛园子,陆靖岚拉着她的衣袖问她:“今儿殿下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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