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蔡的火势减弱了一些。
    随着赵云的幽州精骑入城,被王平和邓范引起的营啸也被迅速分割镇压下来。
    毫无悬念被俘后被缚的程昱又回到了他所熟悉的府衙院里。
    被命令焚烧粮草的士卒畏畏缩缩不敢看他,分调出来的桐油火把也散落在地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显而易见,引得程昱咬牙切齿:
    “贼兵……”
    “程太守此言差矣,何言贼兵?”
    随着一声驳斥,赵云迈步进了府衙,跟随在他身后的还有兴奋的王孟张冯四将,以及脸上难掩忐忑之色的邓范。
    “呵,待死之燕狗,不通教化的蛮子,还有……背主之人,有何颜见我哉?”
    孟获眼疾手快的抱住了暴怒的王平:
    “子均,王子均,且看赵将军怎么说!”
    邓范脸色一黯,一躬到底言辞恳切:
    “太守,乡亲们只是……求个活路。”
    “活路活路,汝此举只会让日后明公断了汝族活路!”
    若非程昱身后的张翼压着,赵云丝毫不怀疑这程昱恐怕要直接袭击邓范,于是他站在了两人中间:
    “程太守请试为云言,曹贼生路何在?”
    程昱盯着赵云看了一眼,然后昂起了头。
    赵云倒是一点不计较,很是恳切道:
    “程太守多半是不知眼下时局的,那云便给太守说上一二。”
    “数日前,张辽被关将军败于鄳县,随后大军向西轰新息,曹真死战不降,与城同死。”
    “昨日关将军已挥师北上,破新蔡而直指陈县,云奉关将军之命援攻上蔡,不想竟路遇程太守,如此云明日便可领军北上。”
    “如此算上堵阳诸军,以及玄德公由京师兵分两路,援围许昌之势已渐成矣。”
    程昱对赵云说擒他是“路遇”这个说法报以哂笑,对刘备兵出京师这个说法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洛阳,最终对这些话报以冷笑:
    “赵云小儿若是困了就早些睡,勿要在此说梦话。”
    “程太守不信?”
    “呵,痴人之言。”
    “徐军师曾与我说,程太守有胆谋。”
    “这徐庶倒是还没老眼昏花。”
    赵云也不计较,往前探了半步,从张翼腰部抽出一截竹竿出来:
    “所以徐军师说,等看了这个自就明白了。”
    说罢赵云也不废话,端好这個竹筒后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尾部的一根线,然后对准了旁边十步外的院墙。
    “轰”的一声,浓烟火光骤然迸发,吓了程昱一跳,同时还看到那面院墙上簌簌有尘土落下。
    “果真只能用一次…”赵云轻声自语,随后将手中这个中部已经裂开的、据说是诸葛军师尝试按照唐人所说而制的小竹筒炮丢给了程昱。
    手忙脚乱的接过,程昱来回摩挲打量愈久,脸色就愈不好,抬头还未等他问,赵云就直接道:
    “徐军师说了,一匹蜀锦所得之钱,能制六十筒此物。”
    程昱摇晃了一下身体,他自是明白荆州益州所造的东西的精巧,但此前以为纸糖都不过奇技淫巧之物,铁器虽利但也没胜过太多,但眼前这东西哪怕用一次就坏,但只要让士卒一人带两筒,那……他已经不敢想象了。
    脑袋不再昂起,肩膀也塌了下来,但……
    “以为靠这东西就能诈我降汝?”
    眼看着程昱将那竹筒残骸丢在地上补了两脚,赵云看到张翼有点心疼的猛瞧那竹筒,遂无奈摇摇头:
    “云非是要程太守降,只是让太守明白,曹丞相之败亡,不远矣。”
    “痴人之言!”
    王平在后面跟孟获小声逼逼叨叨:
    “不是说这程昱有学问吗?怎么还是这四字,而且俺都能听出来有点虚……”
    赵云充耳不闻,引着程昱反身两步打开了府衙的院门,外面挤的满满的是一大群面有菜色的百姓,皆对程昱怒目而视。
    站在门槛前面,从装束上程昱能分辨出来,这些大多来自于被他毁掉的吴房和灈阳,有些人的妻女还被他下令沉过井里以污水毁城。
    “明公,定不会……”
    底气都不太足的话还未说完,后面有人推了一把。
    于是千百双瘦骨嶙峋的手接住了他,身后的府衙关上了门。
    次日,赵云上马前还是认真询问了一下邓范:
    “你真不愿随我走?”
    这个小典农官据说年不及弱冠,但勤奋好学,而且能半夜临时起事配合王平取了上蔡,即便没听过这个名字,赵云也依旧对其很是欣赏。
    有勇有谋,而且这身子骨看起来也很不错,是个好苗子。
    “承蒙赵将军大恩!”
    邓范脸色略有纠结,但最终还是拒绝道:
    “范家道中落,能有今日全仗上蔡乡里帮扶,如今既刘皇叔平贼,范欲往襄阳江陵学务农之术以造福乡里而报恩。”
    “等此事了却,范必去寻赵将军、王将军以报今日之恩。”
    “如此,方为大丈夫!”
    王平眉开眼笑,连连拍着邓范肩膀夸其好义气。
    赵云沉思一下觉得北上带着邓范也有诸多不便,于是点点头直接递过去自己的一枚腰牌:
    “带着这个,我给你留一匹马,唯望你早日功成寻我,一同于北地西域建功立业!”
    邓范顿时有热血沸腾之感:
    “定不负将军所托!”
    方才还兴奋的王平顿时一脸茫然:那我呢?
    骑着马从北门穿过,赵云回望了一眼吊在上面的一部分程太守。
    摇摇头轻夹马腹,举起银枪直指向北。
    秋风漫卷征尘路,银甲耀日太平开。
    凉风渐起,引得夏侯渊将衣服裹紧了一点,眼看着前方战阵摩擦,他干脆询问身边的人:
    “曹子孝,你说徐公明能撑得住否?”
    如今成了阶下囚就再无着甲的必要,就如此时夏侯渊能穿着个袍服站在个小山丘上观摩战局。
    曹仁就要不方便许多,因为武阳城破后还是吴懿命人把他从废墟里挖出来的。
    城门上方坍塌时曹仁刚好就在上面,好在城门楼是刚修建完还没半年,坚固的房梁给他支出来了一个容身之所,但也因此腿断手折,现在只能躺在一个胡椅一起吹风。
    “徐晃倒是聪明。”
    曹仁的话里有着怨念,徐晃布防的重点郾县离武阳并不远,多半是探查到了动静,故而从头到尾都没有据城硬守,而是选择临着澧水和汝水严防死守刘备军过河。
    但……腿上打着夹板胸前挂着胳膊的曹仁依旧不看好:
    “徐公明……技穷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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