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得心跳骤停,浑身僵硬,下意识贴着门靠了上去,恰好将门柄给按了下来,扑上来的邵父收势不及,也跟着趴在了门上。
    房门被撞开,夫妇俩齐齐扑空摔下,邵父下意识用手护住老婆的后脑,等跌倒在地毯上之后,又相互茫然地对视。
    屋内,床上,穿着浴袍被骑和披着浴袍骑在严岱川身上的邵衍也跟着安静了。
    “啊!!!”
    “啊!!!”
    夫妇俩整齐划一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相互推搡着对方朝屋外去,一边推搡一边大声道:“老邵啊你冷静点冷静点冷静点!!!!”
    “阿琴啊你别误会别误会别误会!!!!”
    脸被推变形,夫妇俩迅速从房间转移到走廊,嚷嚷着嚷嚷着发现到了不对。
    邵母:“……哎?”
    邵父:“……操。”
    ****
    家庭会议,所有人都到期(除了正在上家教课的小弟),邵父邵母、严岱川爸妈,连带着两个小年轻围着书房会客的矮几坐着。
    李玉珂瞥了匆忙换上衣服的严岱川一眼,对儿子相当嫌弃:“教你一百遍了,永远记不得关门。”
    后进屋的人是邵衍,但严岱川现在不打算解释这个了,只是诚恳垂下头,摆出相当良好的认错态度。
    邵衍还是裹着浴袍,里面套了一条白色的宽松的绸裤,歪歪斜斜地倒在沙发上,姿态和严岱川截然不同,反倒还带着责怪:“没锁门也不能随便就开进来啊。”
    邵母气弱道:“我敲门了……”
    邵父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一眼,又拍桌子朝老婆道:“你不许说话!!枉我还一直以为你是蒙在鼓里的那个人,你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邵母迅速地扫了下枕在严岱川大腿上的儿子,似乎受到了心灵攻击,表情扭曲了一瞬:“……小泽两岁半的时候……”
    邵泽现在都上小学了!!!她居然能瞒那么多年!!!!
    李玉珂忍不住好奇地问:“你怎么发现的?”
    邵母没说话,耳朵可见发起红来。
    邵父咳嗽一声:“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你为什么不把自己已经知道的事情告诉我们?!你知道家里人为了瞒着你有多辛苦吗?知道衍衍和小川压力有多大吗?你平常那么守不住话的人,干嘛忽然在这方面那么灵光!?”
    邵母还是很气弱:“你们……你们也没来跟我说啊……”
    “你心脏不好,我们不是害怕告诉你你到时候把自己气出毛病吗?我们几个人,哪个身体比你还差?!”
    邵母道:“我不是……怕你不同意吗?衍衍不听劝,你又那么倔,到时候闹起来……还有,还有我姐……”
    李玉珂瞪大了眼睛,就听邵母评价自己道:“我姐那么凶,她要是知道了,非得去打人不可。要光是她就还算了,姐夫他……姐夫不是……以前那个么?”
    邵母的视线在严颐身上停顿了一会儿,把那句“他以前混过黑社会”的话给吞了回去。
    严颐挺着大肚子笑得像尊弥勒佛,脸上的表情短暂崩裂了一下。
    呵呵,他心想:怪我咯?
    邵父这下真的对老婆刮目相看了,能把一个秘密埋藏那么多年,实在不是他自以为了解的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女人。于是这种对老婆智商的欣赏多少消磨了一些怒气,他缓和态度,声音也放低了一些:“那你就一个人憋那么多年?平常看家里人的态度,你也应该看出来点东西啊!”
    邵母摇摇头,看着有些不好意思:“没看出来……”
    “……”邵父道,“那这几天我旁敲侧击,表现的那么明显,姐刚才还来书房问你是不是知道了,你怎么也不说?”
    邵母更不好意思了,摸摸脑袋,脖颈跟着红了起来:“我真……真的没看出不对劲……”
    邵父盯着老婆羞窘的表情,心情真的好复杂。
    ***
    除了严岱川之外,家人们对这个突破性的进展都无奈多过喜悦。
    邵母对他俩结婚的决定没什么意见,家里人的看法也基本一致,拿不到证,摆几桌酒请亲朋好友们吃顿喜宴也没什么不好。邵家真正来往密切的圈子并不大,亲戚基本上已经没有了,朋友们来见证一下这段感情,说实话也没什么丢人不丢人的。
    严父在最底层挣扎过,比起严岱川找了个男伴,外面人更乐意笑话他拿不出手的出身,邵家受到的嘲讽也绝不可能比邵父落魄时更过。邵衍和严岱川早事业有成,强强结合,想说酸话的人多少也要掂掂自己的分量。
    严岱川激动极了,又是印喜帖又是安排场地,他罗列出来的需要邀请的朋友列出了长长的名单,然后在权衡利弊一个个勾除掉。
    邵衍原本对此是不太上心的,看严岱川高兴成这样,多少也受到些鼓舞。他对这方面的细节不太了解,也不擅长安排工作,便包揽下写喜帖的工作。
    受到喜帖的朋友们一开始相当的莫名其妙。
    印着御门席招牌图样的信封看起来十分古朴,素色的纸,边缘处勾勒出细致的花型,背面还上了封蜡,由邵家或者严家的佣人送到手上。
    没听说御门席最近要在哪里开分店啊?更何况现在的御门席开店犯得着用上这一招?邵父在外头物色店面的时候消息就传出去了好不好。开业的那天哪怕不做任何宣传店里肯定也是坐不下的,当初在g市开御门席的时候,省会富人圈里狂欢了多少天?
    信封表面收信人的名字倒是写的苍劲有力,一看就不是机器印出来的手笔,客人们收到信后大都会多看两眼,常军军觉得熟悉,还跟送信的佣人逗趣:“这字跟邵先生的墨宝真像。”
    “就是他写的呀!”来送信的佣人们永远都兴高采烈的。
    原本只是玩笑的常军军手立刻颤了起来,邵衍现在的作品在外头的价格说是天价一点不假。关键的问题还不是价格高,而是根本买不到!御门席里从未松口卖出任何字画,邵衍忙着生意,也极少在外头动手写字,业内对他实力的评价却越来肯定。东西好、买不到、价格炒高。这样的循环每时每刻都在上演着,a省书法协会凭借邵衍的几幅真迹现在在各种协会中地位也很不一般,想看邵衍的字儿,除了去书法协会和御门席,唯一的机会,就是站在御门席和御门樽外头盯着招牌了。
    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能使得动邵衍亲自动笔来写?!
    常军军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连蜂蜡都是用小刀切开的,半点不敢破坏。
    他心想着一会儿看完东西后非得找个相框把这个信封裱起来不可,手上把里头厚厚的卡纸抽出,嘴上顺口就问:“难得还那么正式送请柬,里头放的是什么?”
    送信的佣人理所当然极了:“喜帖啊!”
    “咳咳咳咳咳!!!”常军军被一口唾沫呛到,趴在桌上咳到死去活来,还以为自己听错,虚弱地问,“喜帖?!”
    来人笑眯眯的。
    他想起那个给他心里留下无尽阴影的喜欢拿皮带抽人的小年轻,心想着那样的人娶的该是什么老婆啊,一打开喜帖,看到落款人处,咳的整个人瘫软了下去。
    两个新郎,一个是邵衍,一个就是他哥们……严岱川……
    天哪!!!!
    常军军跪地嚎啕了起来:“兄弟!!你这是有多想不开啊!!!!!”
    *****
    喜宴上,常军军跟一帮兄弟绿着脸坐在一桌。
    场地挑在a市天府老店的御门席,隔出一层的餐厅场地,搞得相当私密,提前没有朝外界泄露任何消息,媒体跟普通公众更是对此一无所知。
    赴宴的客人们显然都经过了一番挣扎,现在至少表面上是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刚进来的时候还能面不改色地相互打招呼和道喜,常军军盯着笑眯眯在场内游走的两对父母,不知道是该说他们心太大还是缺根弦儿。
    “恭喜啊恭喜啊!老哥你以后三个儿子,可就有福了!”
    “哎呀哎呀之前就觉得小邵和严总关系特别好,没想到现在成了一家人,真是亲上加亲啊!”
    常军军听着各种毫无逻辑的古怪道贺,脑仁跟着疼。
    酒宴厅的陈设是如今年轻人里少见的传统古风——木质、红绸、箱櫃、喜福字儿、太师椅。
    邵衍和严岱川出来的时候,常军军仅剩的那点希望彻底破碎了。
    甭管是不是心甘情愿,收到请柬的人一个不落的全都来了,哪怕私底下再怎么不赞同,看到两人出现的时候,也还是爆出雷鸣般的掌声。
    严岱川带着笑,目光从宴厅里众人的脸上一个个扫过,红色的喜袍改良过,配上他的短发看起来也不显得古怪,人逢喜事精神爽,他的模样比平常时候还要精神一些。
    牵着邵衍的手,在所有人的见证下拜过天地和四位高堂。
    底下窸窸窣窣的,常军军听到临近的隔壁桌有人小声说:“邵衍真是太冲动了。”
    他微微一愣,侧首听过去,便听见这人身边传来附和的声音:“就是啊,大好的前途不要,非得跟个男人在一起。你说他这是跟谁过不去啊?邵家现在又不像当初,只有他一个独苗苗。”
    “是啊,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全便宜他弟了。”
    “你说这两个男人结婚,社会又不给保障,严家再有钱,也不如捏在自己手上的产业放心啊。”
    “等到以后,他就知道后悔了。”
    常军军有些呆,恍然也想起邵衍确实还有个比他小了二十来年的弟弟。
    上头,邵父喝过了两个小孩一并敬来的茶,拍着他俩的肩膀叹了声,并不像另外三个人那样给红包,而是转头朝着站在远处的一个助手使了个眼色。
    助手匆匆离开,几秒钟之后,端着一个盖了红绸的木托跑了回来。
    众目睽睽之下,邵父扶着两个孩子起身,自己也站了起来,将红绸揭开,拿出里头的一个厚厚的,比普通文件册还要大一些的红色信封。
    他将信封递给邵衍,邵衍愣了愣,下意识接过来。
    便听父亲拍着他的肩膀道:“好了,你现在成家了,我这个当爹的也能放心了。今天,刚巧亲戚朋友都在,不如直接把该交待的事情,全都交代给你。”
    厅里的众人安静了一瞬,随后便是嗡鸣的讨论声。
    “邵某人年纪大啦!”邵父嗓门洪亮,轻易盖过了底下的嘈杂,脸上带着笑容,探身去牵坐在旁边的邵母的手,将她一并拉了起来,“年轻的时候要奋斗,没有精力顾及家庭,多亏娶了个贤内助,替我生儿育女,对我不离不弃。现在孩子长大,生意上了正轨,我这把年纪,也不能一辈子扑在工作上,该珍惜时间多陪陪她啦。”
    “衍衍,”他盯着邵衍道,“邵家一把手的位置,从今天就交给你了。”
    邵衍眼角抽搐了一下,背对众人盯着他。
    邵父咳嗽一声,巍然正气地朝着场内宾客道:“承蒙各位一直以来的关照,衍衍虽然之前一直也在管理公司的事情,但很多事情还是不大精通。以后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朋友和长辈们务必多多包容指导。”
    众人顿时便炸开了锅,严岱川感受到邵衍牵着自己的手一下子收紧。
    他迟疑了一下,代替邵衍小声朝邵父道:“我们安排的蜜月要到年底……”
    “哈哈哈!!!”邵父拍着他的肩膀,朗声大笑,盖过了他的挣扎,“有小川帮忙,我也信得过!爸爸相信你们,一定能做好的!!”
    严岱川:“……”
    这声爸爸,叫的着实让人百感交集。
    后场,小弟还趴在沙发上默默流泪,外头热闹的声音钻进耳朵里,让他的悲伤越发充沛。
    哥……哥……大人都是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小弟在蜜月期给两个哥哥打电话
    邵衍躺在热带高级度假别墅的阳台上,享受着阳光暖洋洋洒在皮肤上的热度。
    和弟弟硬邦邦甜蜜几句后——
    小弟:“哥……川哥呢?”
    “川哥?”邵衍转头朝里头喊了一声,“川!!小泽问你在干嘛呢!!”
    严岱川:“【流泪】【看着桌上堆到放不下的待办文件】”
    ☆、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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