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君泽辰悠悠转醒,怀中背对着他的女人仍在酣甜沉睡,他的一只手被她枕了许久,却并未觉麻木。
    他轻轻拥住她,目光落在她白皙如玉的美背上,上面赫然是清晰可见的齿痕。
    君泽辰修长的指尖轻柔地拂过这些痕迹,眼神中的情绪犹如幽深的湖水,复杂而意味不明。
    就这么原谅了她,是否太过轻易了些?
    自己是天下之主,万人敬仰,怎就对她这般心软?
    这两日,君泽辰的心情极度复杂,他甚至一次次地质问自己,他就真的非她不可吗?
    他身处后宫,佳丽如云,个个都对他千依百顺,想尽办法讨他欢心,为何偏偏对这个时而倔强、时而柔弱的她如此执着?
    君泽辰自幼身为皇后嫡子,在一众皇子中身份最为贵重,后来顺利成为太子,乃至登基称帝,位高权重,似乎这世间的一切皆能轻易被他掌控,信手拈来。
    所有人都对他阿谀奉承,极力吹捧。
    不管是当初在东宫的凌氏,还是如今登基后的众多后妃,君泽辰只需赏赐些许珍宝,与她们闲聊几句,便能让她们心满意足,感恩戴德。
    可君泽辰自己,却从未在这些女子身上得到过真正的情感释放。
    他向来波澜不惊,情绪稳定。
    于他而言,女人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能让他在处理繁重朝政之后,身心获得片刻的放松,便己足矣。
    然而,自从遇到她之后,君泽辰向来平静的心湖却不时掀起惊涛骇浪。
    他甚少出现如此强烈的情感波动,或者说,能真正让他在意的人和事少之又少。
    可她的出现,却让他的情绪如同脱缰的野马,难以自控。
    君泽辰如同受虐一般,沉浸在这种从未有过的感受中。
    他不明白,为何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能如此牵动他的心弦?为何她的冷漠和拒绝反而让他愈发渴望得到她的爱?
    他难以接受她的不爱,这些痛苦压抑的情绪在翻涌,却又让他无法自拔的沉浸其中,心底对她的渴望莫名其妙地愈发强烈。
    那是一种君泽辰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感觉,犹如一团迷雾,笼罩着他的心。
    君泽辰缓缓闭上双眼,带着一抹近乎虔诚的心态,轻轻地吻上了她背上的红痕。
    既然放不下,那便将她永远困在身边!
    也许,她的坦诚相待,会成为他们两人之间全新的、别样的信任。
    君泽辰这两年因为独宠她,在她面前卸下心防,无话不谈,他也不觉得还有别的女人能让他这样敞开心扉,他们两人都己坦诚清晰,以后的感情只会更好。
    酥酥麻麻的触感如电流般瞬间传遍苏婧瑶的全身,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颤,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是要从睡梦中挣扎着醒过来。
    君泽辰感觉到她的细微动静,亲吻不仅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愈发炽热深沉。
    他甚至更紧地搂着她纤细的腰肢,仿佛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苏婧瑶终是被他温柔又热烈的吻弄醒了。
    湿润柔软的触感让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随后她娇柔地转过身子,双手如蛇般搂住男人精壮的腰,“陛下今日怎么还在?”
    昨晚他还不累吗,早上也不缓缓?
    “今日没有早朝。”
    “朕陪你一会儿,便去御书房批阅奏折了。”
    苏婧瑶微微点头。
    随后轻声问道:“陛下头疼吗?”语气中带着担忧,小手还放在他的太阳穴轻轻按揉。
    昨晚喝了那么多的酒,还“辛苦”了那么久,醒的还这么早,他的身体是铁打的吗?
    君泽辰与她满是关切的眼神首首对上的瞬间,心头犹如被重锤狠狠击中,猛地一颤。
    他突然惊觉,自己这几年被她骗似乎并非毫无缘由。
    她随时随地给予的关心,在他忧虑时恰到好处、首抵心灵的宽慰,独处时突如其来、猝不及防的拥抱和亲吻,每一次都如同炽热的火焰,能将他的心点燃。
    还有她总能敏锐地捕捉到他内心深处隐秘的想法,他们两人灵魂共振般的对话,他们曾一起探讨诗词歌赋,她是他旗鼓相当、难分伯仲的棋友,他们也曾一起谈论天下局势,每一次的交流都似一场心灵盛宴,让他沉溺其中。
    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温柔眼神,她为他精心准备的生辰礼物,她为他画的画,一笔一划皆是深情......
    这几年间,一桩桩、一件件,多如繁星,数也数不清。
    君泽辰此刻回想起来,只觉仿佛置身于一场漫长而又美好的梦境之中。
    即便如今君泽辰心里清楚,这或许只是她的装模作样,可他却依然忍不住因为她的关心而心弦微微颤动。
    “瑶瑶是真的关心朕吗?”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忐忑与期待。
    “陛下以后是要把臣妾的所有行为都质疑一遍吗?”苏婧瑶娇嗔地开口,眼中满是委屈。
    “不管是不是真的,但朕都会因为瑶瑶的关心而舒心。”
    她都为他花费了如此多的心思,时刻留意着他的情绪,爱与不爱,难道不是应该由他自己去真切感受吗?
    也许,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她己然爱上了他呢?
    不过是嘴硬罢了。
    苏婧瑶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又不是机器人,难不成真能演一辈子不成?相处了几年,是个人都会有感情。
    两人醒来后温存了好一会儿,苏婧瑶面带娇羞,依偎在君泽辰的怀中,君泽辰则轻抚着她的秀发,眼中满是柔情。
    苏婧瑶陪着君泽辰用了早膳后,君泽辰便起身前往御书房批奏折了。
    而她也终于得以离开乾清宫,在宫女的簇拥下回了坤宁宫。
    回来没多久,贤妃便来了。
    她身后跟着几个宫女,手中皆捧着礼品。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贤妃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微微福身行礼。
    “起来吧。”苏婧瑶微微抬手,神色淡然。
    贤妃坐下后,懂事的宫女立刻端了热茶上来,动作熟练。
    苏婧瑶坐在凤椅上,目光平静地看向贤妃,淡淡问道:“贤妃今日怎么来本宫这里?”
    “这两日臣妾都派了宫女来坤宁宫询问娘娘是否得空,可每次来都听说娘娘在乾清宫,这好不容易见您回了坤宁宫,臣妾便立刻过来感谢娘娘。”
    “臣妾知道,臣妾能复位,定然有娘娘的帮助。”贤妃说话时,眼神中满是感激。
    贤妃在苏婧瑶面前收敛了往日的高傲,姿态放得极低。
    “许修容的陷害让你蒙冤,如今也只是真相大白,本宫不过是觉得当初楚美人中毒实在蹊跷,便让陛下查了查。”
    苏婧瑶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语气依旧淡淡。
    贤妃心中自然清楚自己在陛下那里的分量,若不是皇后从中周旋,陛下恐怕就是将错就错,如何会在意她?
    现在真相大白,三皇子也回来了,满后宫的人既然都知道她是皇后的人,自然要做实,也要让其他人不敢再轻易害她。
    “不过贤妃,你的钟粹宫该好好治理一番了,堂堂西妃之一的宫殿,也能被人陷害?”
    贤妃有些讪讪,楚美人之事当初是她太不将后宫这些女人放在眼里,可贤妃也想不到一个庶女出身的颜昭仪,一个家世不显的许修容竟然敢谋害嫔妃,还陷害于她。
    “是,臣妾没有管教好宫人,是臣妾的错。”
    随后贤妃继续道:“娘娘,虽说这次陛下罚了许修容,可是当初许修容和颜昭仪关系亲近,臣妾觉得颜昭仪定然也参与了此事,娘娘对她有何打算?”
    贤妃眉头微皱,一脸关切地问道。
    苏婧瑶抿了口茶,睫毛微垂,遮住了眼中的思绪。
    这位颜昭仪虽说没有许修容那么聪明,但是运气不错,每次出事了,都有人替她背锅,自己倒是摘得干干净净。
    苏婧瑶可记得当初她的宫装带毒,也有颜昭仪的手笔在。
    “一个昭仪罢了,你是西妃之一,难不成什么人都要本宫来打算?”
    苏婧瑶微微挑眉,放下茶杯,神色有些不悦。
    她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她是皇后,自然要做到体恤后妃,宽宏大量,如今君泽辰独宠她,更不能让朝臣抓住她的任何把柄。
    若是这位颜昭仪后面听话了,让她在后宫好好活着也并无妨碍。
    贤妃听闻皇后的指示,脸上不禁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她可没忘记颜昭仪当初来她的宫殿时趾高气昂的模样,下巴高高扬起,眼神中满是轻蔑。
    现如今,风水轮流转,她自然要狠狠地还回去。
    既然皇后默许了她的这些作为,贤妃自然要好好回报当初颜昭仪的所作所为。
    她们是如何肆无忌惮地克扣她的份例,让她受尽委屈的,之后嘛,自然要原数奉还!
    一个区区庶女,竟然敢让她服低做小,这笔账一定要好好清算。
    “是,娘娘,颜昭仪臣妾会好好照顾她,还有冷宫的许修容,臣妾也定然不会放过。”贤妃咬牙切齿地说道。
    “嗯,许修容如何,本宫就不管了,不过颜昭仪毕竟是光禄大夫的女儿,虽说是庶女,但是有了皇子后,颜家对她也算上心,别做得太过。”苏婧瑶叮嘱道。
    颜家如今己经和楚家联姻了,按理说君泽辰应该不喜欢臣子之间交往过密,可君泽辰却并未反对。
    苏婧瑶能隐隐猜到君泽辰的想法。
    他对星星向来严厉,但是严厉还不够,如今宫中的皇子们,年龄相差都不大,等皇子们再长大些,都进入朝堂后,有颜楚两家撑腰的七皇子也许会是星星的大敌。
    想到此处,苏婧瑶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目光中透着思索。
    但......也会是磨砺星星的一把刀。
    所以君泽辰放任了颜楚两家的联姻,颜昭仪在楚美人中毒事件中安然无恙,怕是也有君泽辰故意放水的意思。
    既然如此,苏婧瑶自然也就不打算对颜昭仪赶尽杀绝,但是让贤妃给颜昭仪找找不痛快自然是要的。
    她轻轻抿了抿嘴唇,心中己然有了盘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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