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都有光明正大的理由,但是谁的时间不宝贵呢,段执每次都高高兴兴地等着他,最后接到的却是一通扫兴的电话。
    季书言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心里七上八下的,加快了脚步。
    他想,如果待会儿见到段执,段执冲他发脾气也是应该的。
    他确实不是个好的爱人。
    相反,他差劲透了。
    但是他刚走下一楼的大厅,往门外走去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高挺的身影往台阶上走。
    “嘟——”的一声,他手中的电话被接通了,段执的声音从另一头传过来,“喂,季叔叔?”
    季书言没有说话,怔怔地望着台阶下的那个人。
    穿着黑色的大衣,长身玉立,俊美风流,不是段执又是谁。
    段执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也看见了他。
    两个人中间只差了五六层台阶,遥遥对望。
    段执挂断了电话,三两步走到了季书言眼前,上下打量了季书言一眼,松了口气。
    “你怎么不接电话,”他说道,“吓到我了。”
    季书言今早忘了穿外套,现在身上只有一件深蓝色的毛衣,站在初冬的寒风里,被吹得有点脸色发白,眼神也有点懵懵的。
    段执摸了下他的手,也顾不得这是季书言的医院门口,敞开自己的大衣,把季书言裹进来,“还不穿外套?今天都快零度了。”
    季书言这才回过神,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没穿外套。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心情复杂地问道。
    “我给你打电话一直没人接,虽然心里知道你应该是在工作,但我总有点不放心,就过来看看,”段执有点不好意思,也怕季书言误会,解释道,“我不是在怀疑你什么,我就是看你不接电话有点慌。”
    季书言听懂了。
    他根本没想到那方面去。
    他低下头,看着段执抓着自己的手,闷声道歉,“对不起。”
    段执在替他担心,他却根本没记得跟段执的约会。
    “我,我又因为工作把你给忘了,”季书言低着头,他比段执矮上不少,低着头,被段执拢在怀里,垂头丧气的,像一个被藏在大衣里的小孩子,“真的对不起。你要是生气……骂我两句也行。”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去表达自己的愧疚。
    段执要是冲他发几句脾气,他可能还轻松点。
    一次两次,三次,他跟段执总共才交往了几个月,失约的次数却这么多,实在是差劲透了。
    段执低头望着闷在自己胸前的人。
    刚才一直没有打通季书言电话的时候,他确实急得像被架在火上烤,一路往医院赶来,偏偏还遇上堵车,刚到医院的时候,他的心情几乎是差到了极点。
    可是自始至终,他都并没有对季书言生气。
    因为他知道季书言不是故意的。
    段执把大衣脱了下来,将季书言裹在里面,“先回你车上吧,这里太冷了。”
    医院门口,实在不是个适合谈话的地方。
    季书言点了点头,乖乖地任段执把自己拉走。
    停车场并不远,回到了车上,季书言老老实实坐在驾驶座上,等着段执的批评。
    段执看到他这样子,几乎要笑出来。
    他的季叔叔,他的季书言,这种地方总是尤为可爱。
    他用手背碰了碰季书言的脸颊,还是冷的,像一块捂不热的细瓷,冰雕般的美人,好像没有烟火气。
    但只有他知道,剥开这一层薄而坚硬的壳,里面是多么乖巧柔软的果肉。
    “你很怕我生气吗?”他问。
    季书言看了段执一眼,清冷的黑色眼眸此刻格外低落。
    他要怎么说呢,他确实对这样的自己很厌倦。
    他低声道,“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我这已经是第三次因为工作,推迟了跟你见面,这次我还忘记告诉你。上次也是,你多等了我一个小时,等我赶去的时候,话剧都开始了,进不去了。”
    他是真的很难过。
    如果他没有遇见段执就算了,他也不觉得自己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但偏偏他遇上了,偏偏他爱上了。
    说来也许可笑,可他总希望他在段执眼里,是美好的,无坚不摧的,而不是一个疲惫奔忙,连最基本的相处都给不了的成年人。
    段执看着他。
    季书言低着头,一半脸都隐没在黑暗里,长睫轻颤,像是对自己失望,整个人都蒙着一层灰败。
    他伸出手,把季书言轻轻揽过来,靠在了自己肩上。
    “我没有生气,季书言,”他轻声道,“我喜欢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很忙,压力很大,晚上写不出论文还会砸电脑。”
    他低笑了一声。
    季书言猝然被揭老底,拿头轻轻拱了他一下。
    “你不用觉得没时间陪我很愧疚,我喜欢你的时候,已经接受了这件事,更何况你已经很努力在挤时间给我了。”段执捧住了季书言的脸,静静望着他,“你推迟也好,取消也好,我都不介意。这确实是个问题,但它不会影响任何事,你没有空来找我,我可以多找你一点,这都是可以解决的。”
    “但是……”季书言还想说什么、
    段执却打住了他的话,“没有什么但是,谁不会犯错呢,你对自己不用要求这么高。”
    他早就发现了,季书言就像一张绷紧的弓,明明对季圆和其他人都没什么要求,对自己却有一堆莫名其妙的条条框框,大概是当了太久的一家之主,总觉得要对每个人都尽到责任。
    但这会很累。
    他不希望季书言这么累。
    “但下次不要不接电话,”他又道,“这是不可以的。行吗?”
    季书言靠在段执的肩上,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他莫名觉得有点鼻酸。
    从他跟段执相遇开始,他年轻的爱人就一直在包容他。
    现在也一样。
    明明是他放了段执鸽子,到头来却是段执在安慰他。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段执像是把他当成更年幼的那个在疼爱,他虽然手足无措,却又能感受到这其中的爱意,心里升起不能宣之于口的窃喜。
    他在段执身上蹭了蹭。
    不跟段执谈个恋爱,他都不知道段执能有多好。
    段执感觉到季书言的动作,摸了摸他的后背,低声道,“你像小猫一样。”
    季书言抬起头,幽幽道,“没有猫长寿到能活三十三岁。”
    段执嗤得笑了出来。
    季书言也笑起来。
    车内玫瑰香薰的味道浮浮沉沉,窗外寒风凛冽,车内却温热干燥,段执抚摸着季书言的手越来越慢,他盯着季书言的嘴唇,琥珀色的眼眸慢慢沉下去,危险又暧昧。
    季书言注意到了。
    他犹豫着,仰起头,把嘴唇贴上了段执的嘴唇。
    段执急躁又莽撞地吻他,唇舌交缠,发出暧昧的水声。
    好在这时候的停车场空无一人,他们躲在这一方狭窄的车内,像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他半个身体都贴在了段执身上,像一根缠在树上的藤蔓,极尽地勾留邀请。
    段执艰难地松开了季书言的嘴唇,喘着粗气,像一头迫使自己停下进攻的野兽。
    他的手摩挲着季书言的脸颊,“我们去哪儿?”
    他的意思是去哪个酒店。
    最近他跟季书言约会的最终归宿都在酒店里,还挺有意思,像只能周末偷欢的恋人。
    可季书言却慢慢坐起来,拽了下自己凌乱的毛衣领口,却说道,“回家吧,我开车回去。”
    段执一愣,却也没提出异议,“好。”
    第42章 依赖
    季书言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一回到地下室,还在车里,段执就扑过来亲他,手按住他的腰,含住他的舌尖舔舐吸吮,像野兽一样亲密的撕咬。
    季书言的手放在段执背上,抓着段执的衬衣,修长纤细的手指,攥着那一点布料,收紧,扭曲。
    汽车里温度太高了,他感觉自己都出汗了,身体热得像要融化,像变成了一汪水,摊在段执的掌中,随便段执把他揉捏成任何形状。
    真是疯了。
    季书言想,要是从前有谁告诉他,他会这么渴望一个人,他一定会冷冷地觉得那个人是个骗子。
    可世事就是这样奇妙,在他心如枯木的三十三岁,他遇上了将他点燃的爱人。
    “别,别在这里,”季书言用尽了最后一丝理智,向段执低声恳求,“上去再……再说。”
    段执喘着粗气,唇边沾了一点淡红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谁的,他盯着季书言看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好。”
    段执根本没有把季书言放下来,一路抱着人上了二楼。
    这栋二层的小别墅里安安静静,只有他们两个,季圆那个小电灯泡今天在学校参加聚会。
    段执踢开了季书言的房门,把人放到了床上,他们身上的衣服都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一层薄薄的衬衣。
    他抓着季书言的手放在自己衣领上,命令道,“帮我脱掉。”
    季书言脸红得厉害,眼睛也湿润,颤抖着手解开了段执的衣服,段执身上很烫,他微凉的指尖碰上去,烧灼一般。
    他有点怕这样的段执,却又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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