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霖看似好说话,涉及到自己的利益,也是寸步不让,别有深意地看着闻胥道:“大哥,这些年你们捞了不少好处,我们也不追究具体数目,你给我和老三一人一万两银子,这件事我们就不追究,要不然,咱们要细细查账。到时候可不是我们没脸。”
    夏氏气得浑身哆嗦,指着闻值和闻霖,咬牙切齿道:“你,你,你们……”吃进肚子里的东西怎能吐出来,这是要她的命。
    话没说完,只听闻晏道:“还有二叔的一万两,他人不在,银子不能少了。”
    闻国公点头,道:“是这个理。”
    夏氏一口气没上来,直直地昏过去了。
    闻晏瞅一眼夏氏,勾唇冷笑。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摆在桌上打开,原来是一包银针,又长又短,闪闪发光,一副菩萨心肠道:“这几年我醉心医术,颇有天赋。都说医者父母心,让我给世子夫人瞧瞧吧,一针下去,保管人能醒来。”
    夏氏装晕逃避还银子,有他在,夏氏想都不要想。
    第62章 出来的巧
    夏氏怕闻晏故意使坏, 悠悠转醒, 见所有人都在看她, 脸不红心不跳说:“我怎么昏过去了,刚才说到哪儿了?”
    国公夫人瞅一眼夏氏,眸中带着鄙夷, 遂转开脸不再看夏氏,冷声说:“都商量好了, 你拿出六万两银子, 老二、老三、老四一人两万两。”想装晕逃避, 把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她以为别人都是傻瓜不成。
    “不是一人一万两吗, 怎么变成两万两了?”夏氏惊叫。这是剜她的心肝肉啊。
    国公夫人抿一口茶,饶有兴趣道:“那是你昏倒前的价格,现在涨价了,一家两万两。你家世子爷已经答应了。你要是再昏倒一次, 又要涨价了, 一家三万两, 连同我那份也要补给我。”
    “他没答应, 我听得真着的。”夏氏说完,立刻后悔了。
    国公夫人放下茶杯, 笑了笑说:“哟, 原来你没昏倒啊。装得可真像,险些把我们都骗过去了,夏家的女儿别的本事没有, 骗人的本事无人能及。”
    除了闻胥,所有人都憋笑,看戏似的瞅着夏氏。闻值、闻霖倒希望夏氏再昏倒一次,口袋里立刻多了一万两,谁不高兴。
    “老夫人,你,你,你,这,这,这……”夏氏满脸酱紫,不知如何是好,转身望着闻胥,可怜兮兮道:“世子爷,你们就任由他们欺负我。”
    闻胥众叛亲离,觉得都是夏氏管家不利造成的,正埋怨夏氏,她就撞上来。闻胥推开夏氏,不耐烦道:“行了,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结果,赶紧把银子还了吧。”
    夏氏的小金库也就十几万两银子,是留给儿女的,如今拿出去小半,心在滴血。
    闻晏不忘补刀,道:“写个字据吧,免得有人赖账。”
    国公夫人瞅一眼闻值、闻霖,道:“这些算是我给你们的补偿。能不能拿到手,就看你们的本事了。”
    闻值闻霖会意,立刻应和闻晏的话,一个说亲兄弟明算账,一个说立字据保险。还说不是不相信闻胥的为人,是怕夏氏过后赖账,她掌家多年,不知道弄了好少好处,这些银子,对她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不能再赖账了。
    夏氏没贪图了国公夫人的嫁妆,反倒被国公夫人坑了六万两银子,也知自己不是国公夫人的对手,跟着闻胥灰溜溜离开了。
    闻值闻霖,谢过国公夫人,对闻晏说了体己话,辞别闻国公后,揣着字据,欣然出了锦澜院。
    此刻已三更时分,国公爷和国公夫人都未用晚膳,天色已晚,也不适合吃晚膳,随意喝了点粥睡去。
    闻晏在锦澜院耳房将就一晚,一夜无话。
    次日早朝,闻国公上了折子,提出辞官让爵。皇上闻言震惊,问其原因,闻国公只说自己年纪大了,做事力不从心。昨日忽然昏倒,若不是救治及时,怕见不到皇上了。
    皇上见闻国公言辞恳切,也不强留,应允了。
    他虽应了闻国公的要求,却不信闻国公的话,派人悄悄打听闻国公府的事情,才知其中原因。气得立刻宣闻胥进宫,狠狠训斥一顿。说:大圣朝以孝治天下,他不慈不孝,不配为人父,不配为人子。如此不孝不慈之人,更不配做官,就算这样的人做了官,也难堪大用。遂罢了闻胥的官职。说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做官不迟。
    若是平时,皇上或许不会管别人的家务事,可祁王失踪,夏家猖狂,誉王一派实力微弱,不是夏家的对手,因此,皇上才想法削弱夏家的势力。
    夏丞相得了消息,气得连续病重几天,夏贵妃也生气、恼恨,恨当初没能要了闻晏的命,要是闻晏死了,闻国公夫妻再也没有指望了,不过后悔也晚了。
    此时皇上宠爱德妃,抬举誉王,使夏贵妃自顾不暇。她巧用小计设计德妃,又去皇上跟前告状,说德妃目中无人,仗着皇上宠爱,以下犯上。没能扳倒德妃,自己却被皇上训斥,还问起她小产之事,是否属实,为何给她诊脉的王太医不见了。夏贵妃吓得魂不附体,再不敢找德妃的麻烦,在景仁宫安分好些日子。
    当然,这都是后话。
    闻国公下朝后,回到锦澜院,对国公夫人说了辞官的事。国公夫人喜不自禁,立刻让人收拾东西。又让人备车,她要去趟江陵侯府,看看白老夫人。要离开了,去辞行。
    白老夫人听说国公爷辞官的消息,并不惊讶。他早从国公夫人那里得知了。遂派人去打听,小丫鬟未出门,回来报,说国公夫人来了。
    “快请快请。”白老夫人起身,扶着吴嬷嬷走到二门,正巧见国公夫人被人簇拥着走进来。
    国公夫人见白老夫人亲自来接,快走两步,走至白老夫人跟前,抓着白老夫人的手,笑着说:“老姐姐,您怎么出来了?”
    “听说你来了,我高兴。”白老夫人与国公夫人肩并肩走着,两人说说笑笑走进安寿院。进屋后,两人面对面坐在软塌上,含笑望着对方。白老夫人让人上茶,又吩咐厨房做菜。吴嬷嬷立刻去安排了。
    “老姐姐应该知道我们家的事了,我今儿来,一是看看老姐姐,二是跟老姐姐辞行。”闻老夫人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我那大儿媳,你也知道,家里成日的鸡飞狗跳,那个家我也不愿意待了。孩子们都有自己的家,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家老头子也辞官了,我如今是无牵无挂一身轻,想到别处走走看看。”
    白老夫人笑着说:“妹妹是有福气的,你这一走,咱们何时才能相见?好不容易有个脾性相投的,又要走了。”说着,眼眶红了。
    闻老夫人道:“老姐姐,看你说的,就跟咱们以后见不到似的。跟你说实话,我特别喜欢你们家梧桐,容貌品性不说,满京城没几个人能比得上,更是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也不知便宜了谁家的小子。”
    “哪有你说的这样好。”白老夫人道。
    “你啊,就是谦虚,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你看我那大孙子如何,从前不良于行,坐轮椅,意志消沉,我不敢跟你张口,如今他好了,学的一手医术,心里眼里都是你们家梧桐。和梧桐又是师兄妹关系。知根知底,你我都放心,老姐姐觉得如何?”闻老夫人道。
    来的路上,她想了又想,这一走不知何时回来,唯恐白家把梧桐许出去,还是替闻晏做主,定了这门亲事最好,省的夜长梦多。
    “你们家晏哥儿,我见了,昨个儿还给我瞧病呢,人品样貌自然没话说,只要两个孩子有意,我老婆不拦着。”白老夫人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不在京城,你可不能把梧桐许人家,不然我不依你。”闻老夫人笑着说。
    白老夫人和闻老夫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两人一起用了午膳。又说笑了一阵,闻老夫人才带人离开。
    闻老夫人走后,梧桐和枫哥儿一起来安寿院,给白老夫人来请安,知闻家发生的事情唏嘘不已。
    白子枫坐在绣墩上,端着一碗莲子羹,喝一口,眉头舒展,听到白老夫人和梧桐说起闻家。撇撇嘴道:“我们学院里的学生,许多都不和闻珏来往,背地里更是笑话他,有个宠妾灭妻的爹,有个无理取闹的娘。可惜闻珏不知,还以为别人都怕了他呢,那是不屑与他为伍,他还沾沾自喜。我就纳闷了,都是一个爹生的,他与闻晏哥哥相差甚大。”
    “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何况是人呢。”梧桐坐在另一边,端着莲子羹,用勺子搅动着。眼珠转了转,有说:“这闻家一定上演了一处好戏,也不知道闻晏哥哥的庶母吃亏了没?”
    白子枫放下莲子羹,皱眉道:“姐,你怎么不担心闻晏哥哥吃亏,倒担心那个夏氏,那夏氏就是悍妇,谁能欺负她,她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梧桐听了,先是哈哈大笑几声,随后将闻晏恶整夏氏的事情说了。乐得白子枫摆手叫好:“闻晏哥哥真威武,这样的恶妇就应该惩治一番。”
    白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笑着道:“行了,你们别再说了,再说我的脸都酸了。”抬手揉了揉脸颊,又道:“也亏闻晏这孩子聪慧,知道孝顺母亲,不然冯氏的日子更苦。”
    “祖母说的是。”梧桐和白子枫同时回答道。
    话音刚落,小丫鬟掀开帘子,走进来,恭敬道:“老夫人,闻家少爷来了,说是给您复诊来了。”
    “快请进来。”白老夫人摆摆手说。
    不多时,闻晏提着医药箱进来,站在门口,行礼问安,又问白老夫人身子如何了。
    白老夫人看着闻晏笑呵呵地回答:“我没事儿,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多陪陪你祖父祖母,不用来看我。”越看,越觉得闻晏和梧桐是天生的一对。
    “不来看看您,我不放心。”闻晏说着放下医药箱,拿出诊脉垫放桌上。
    白老夫人伸出手。梧桐起身,让软塌另一边让给闻晏,轻声问:“闻晏哥哥平时配了不少强身健体的药丸,今儿也给我祖母留些呗。”
    闻晏抬眸看一眼梧桐,笑着道:“就是你不说,我也会留一些,药丸这东西,还需根据个人体质配,效果才更好。现在的先吃着,聊胜于无。”
    “那就谢谢闻晏哥哥了。”梧桐道。
    过了一会儿,闻晏笑着说:“您的身子无碍,比我祖母的身子都强健,好好调理,活百岁不是问题。”
    白老夫人呵呵笑了,收起胳膊道:“那就借你吉言了。”
    闻晏一面收拾东西,一面嘱咐丫鬟们,注意白老夫人的饮食。
    刚说完,又听白老夫人问:“晏小子,昨日你们国公府发生什么事,为了你祖父突然辞官?”她本来想问闻老夫人的,可又不好意思,问闻晏,闻晏一定不会推辞。
    闻晏笑了笑,道:“昨日闻家彻底分家了,祖父把三位叔叔全分了出去。夏氏惦记祖母的嫁妆,被祖母算计了,不仅没得到祖母的嫁妆,还赔了六万两银子。”
    白老夫人听了,拍着桌子叫好,道:“好好好,我就知你祖母厉害,能治得住夏氏。分家了,你祖母走了,这国公府岂不是成了夏氏的天下,你祖母能甘心。”
    “祖父祖母不愿意管他们的事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愿意折腾成什么样就折腾成什么样。总归分了家,只要不是灭九族的大罪,有祖父在,闻家就不会散。”闻晏坐在白老夫人对面,端起一杯茶,抿一口。
    “还是你祖父看得远。”白老夫人道。
    这是白子枫插话说:“闻晏哥哥,我有几个题目,不是很明白,你能指点指点吗?”
    闻晏自然乐意,和白老夫人告辞后,来到白子枫的院子,刚走进书房,见一尘大师端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入迷,听见白子枫回来了,道:“这两日,枫哥儿的功课拉下不少,什么时候补上?”
    “大师真是逍遥自在。”闻晏抬步走进书房,坐在一尘大师对面,笑着说,“一段时日不见,大师可安好?”
    “劳施主惦记,老衲一切安好。”一尘大师放下手中的书,看着闻晏道。
    白子枫忙让小厮上茶来,随后站到一尘大师身后。
    闻晏看了看白子枫,目光移到一尘大师平静无波的脸庞上,道:“我见大师红光满面的,看来江陵侯府的膳食不错,没有亏待了大师。”
    一尘大师想起破解的事情,老脸一红,随后镇定自然道:“都是托施主的福。”
    “那大师如何谢我?”闻晏道。
    一尘大师语顿,他早知闻晏脸皮厚,却没想到丝毫不顾及人,枫哥儿还在这里,他竟一点不避讳?
    闻晏见一辰大师不说话,又道:“难道大师不应该谢谢我,若不是我为大师引荐这么好的地方,大师还在法华寺吃斋念佛呢,生活枯燥无味,哪有如今这般自在逍遥。”
    一尘大师笑了笑说:“施主说笑了,侍奉佛祖乃是老衲心甘情愿,何来受苦一说。”话题一转,又说:“施主回京城,京城必定掀起一场风雨,施主一直留在江陵侯府,恐怕不妥,还是尽早离开的好。”
    “这江陵侯府居然是大师当家了?主人还没发话,撵闻晏走,大师倒是先不欢迎我了。”闻晏端起茶杯,抿一口茶笑着说。说完起身,又道:“行了,我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你好生当你的西席先生,闻晏先告辞了,得了空再来探望大师。”背着手走到门口,转身对白子枫道:“有什么不会的问大师即可,别不舍得问。大师是闲不住的人,要是觉得生活无趣,回了法华寺,再想请回来,可就难了。”
    一尘大师摇头失笑,道:“施主还是不吃亏的性子,我只一句话,就引得施主编排这些,都是老衲的不是。”
    “是闻晏占理。”闻晏说完,转身离去。白子枫忙跟上来,说:“我送送闻晏哥哥。刚才子枫说谎了,并不是子枫有疑惑,是师父相见闻晏哥哥了,子枫不得不出此下策,还请闻晏哥哥不要放在心上。”说完,摸了摸脑袋,满脸不好意思。
    “我自然知道。”闻晏抬手,将胳膊放在白子枫的肩膀上,笑了笑说:“枫哥儿今年十一了吧,什么时候下场试试?”
    当年他十一岁中了童生,十二岁中了秀才,十五岁中了举人,若无意外,十六岁便可高中状元的,可惜,天不遂人愿。明年的秋闱,他一定参加,高中状元后,就向江陵侯府提亲。
    白子枫摇头:“我没信心,谁能像闻晏哥哥一样,才华横溢,聪慧过人,十二岁中秀才,十五岁便是举人的?几十年也就出闻晏哥哥一个。”
    “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闻晏听见脚步声,忙放开白子枫,扭头笑着说。
    他刚松开手,白秋灵带着丫鬟走进来,丫鬟用托盘端着一碗东西。这是要送东西。
    白秋灵一眼瞧见了白子枫,瞥眼见闻晏也在,皱了皱眉。走到白子枫身边问道:“辰先生在吗?”
    “先生在书房看书,二姐姐最好不要打扰,先生喜欢安静。”白子枫提醒道。
    白秋灵瞅一眼闻晏,笑了笑说:“你院中怎么请了郎中,是先生病了吗?要我说,请郎中也要请德高望重的。咱们家是官宦侯爵人家,怎么也要请一个太医。”
    闻晏噗嗤笑出声:“白小姐是怀疑在下的医术,你可知道国公府的少爷,那个不良于行的闻晏少爷?”
    白子枫抬头,惊讶地看着闻晏,他怎么说的这样自然,难道一点也不在意吗?想开口说话,见闻晏摇头,给他使眼色,白子枫遂闭口不言。
    白秋灵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斜睨瞅一眼闻晏,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冷冷道说:“知道啊,怎么了?多少太医都说没治,还说没希望了,难道你能治好,真是笑话。听说,想要那残废的腿好,得神医谷的谷主亲自医治才行,也不知是真是假。对了,你可以去国公府试试?运气好,兴许有赏钱呢。不过,那个残废被分了出去,在什么地方?哦,和我大姐姐在青阳镇,你想领赏,只怕得去那里才行。”
    说话时,白秋灵围着闻晏转了几圈,越说脸上越得意,她就是不信,眼前的小郎中能治疑难杂症,也就是白梧桐蠢,相信这么一个人,祖母本就没病,是被气得,也就是说眼前的小郎中沽名钓誉之辈,其实没出力。
    闻晏但笑不语。白子枫指着白秋灵道:“二姐姐,你不要太过分了,你可知眼前的人是谁?”
    白梧桐翻了一个白眼,道:“还能有谁,不就是一个郎中吗,还真以为自己医术高明,能治百病?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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