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回你的租住处看看吗?”宁折问道。
    “嗯。”她也有此意,当初为了有个安定之所,她长租了小院三年,如今已经过去一年半,也不知那住过月余的小院如今怎么样了。
    穿过热闹的街区,又拐了几条清净的小巷,巷尽头那座正结满金黄色枇杷的小院,就是她租住的落脚之地。
    但此刻,她的小院前,却站着三四个衣着精致的年轻女子,每人身边还跟着伺候的丫鬟,看得出是大户人家的女子。
    这些女子聚在一处小声的说着什么,让她以为是过路之人,所以并未在意,从门口的砖下翻出钥匙便准备进去,谁知那女子竟然叫住了她:“请问,是你住在这里吗?”
    “是啊,您是。”她和宁折这才回头去看她们,那说话的女子模样姣好,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看得出是个性子温和的人。
    但她身边的另外几个女子眼神却不怎么友善,这让孟如意有些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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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识的?”宁折问道。
    她摇了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喂,你身边都有男人了,为什么还缠着别人相公不放?”另一个性子泼辣的女子愤愤不平的指着孟如意问道,她的同伴也是怒目而视,就连刚才问话的女子,眼睛里也含了泪水。
    孟如意却是一头雾水:“我缠着谁的相公了?你们又是谁?”
    “真不要脸,在关外时别人要娶你你不肯,现在回来了,知道人家高升了,就在这里金屋藏娇。”泼辣女子又骂着。
    不过她这一骂,孟如意倒是有些明白了:“你们是小林将军的什么人?”
    泼辣女子将那个温柔女子向前推了一把:“这是我妹子公孙月,她可是林放明媒正娶的妻子,限你三天之内离开皇都,否则别怪我们公孙家不客气。”
    孟如意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来之前,就没有打听一下这里有多久没住人了么,还有,你们都说了我有男人了,这男人你们现在也看见了,有谁觉得他比小林将军差么?”
    她说着也将宁折向前推了一把,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也会卷进争风吃醋的事件中,所以她也顾不得和宁折说的那些狠话了,只想快点把他推出来堵住这些女子的嘴。
    宁折更是从未料到,自己作为她丈夫,身份得以见光竟是以这种方式。
    而且,他也想起了阿元曾经对他说过,小林叔叔是这个世界上对他最好的人,现在林放的妻子又带人找上门来,可见孟如意和林放之间,的确是有过什么的。
    那些女子早就见宁折容貌不凡气质不俗,但又想着,也许这男人就是皮囊好看,实际没什么本事呢,毕竟林放现在可是朝中官员,前途无量。
    “你住没住这里我们不想知道,但我们知道,林放经常来你这里打扫照料,肯定是你以前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让他念念不忘,不过,那都是以前,我们可以既往不咎,如果还有以后,别怪我们公孙家不客气。”泼辣女子扬起拳头警告。
    “对,我听人说,你在关外的时候就经常往林将军帐中跑,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另外女子也在附和。
    因为她们的大声,周围的邻居们纷纷出来围观,孟如意平白受了这些冤枉,正要辩解,宁折却先站了出来对公孙姐妹道:“与其你们在这里威胁别人,不如多费点功夫让林放将心思放在家里。”
    几个女子一时被堵的没了话说,本来这件事就不是孟如意的问题,是林放放不下,冷落了新婚妻子,间接让孟如意担了罪名。
    “呵,瞧公子你这话说的,那你也可要用点心了,保不齐呀她今天瞧的上你,明天又瞧上了别人,你呀,不如多从她身上捞点银钱,将来娶妻生子,也不至于最后一场空。”泼辣女子非要给人添堵的说道,她知道宁折很可能不是孟如意包养的男人,但就非要说些黑白颠倒的话来气人。
    宁折知有些女子喜欢搬弄是非嚼舌根,所以这类人死后,大都是要进拔舌地狱的,今日亲自见识到,心里自然不喜,眼神冷冷一扫,周围温度赫然降低,冻的周围的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那泼辣的公孙家的姑娘,也害怕的后退了好几步。
    孟如意见状不妙,忙将们打开将他拉了进去,关上门后她忍不住说道:“你一个神明,和凡人计较什么。”
    宁折也不说话,只看着院子里,果然见院中被打理的井井有条,就连屋檐下,也看见一丝蛛网,公孙家的女儿说的没错,林放果然是在这里花了心思的。
    看来,就算孟如意没有和自己在一起,也是不愁嫁的。
    进了房间,又见曾经被自己折断的白玉簪已经被恢复如初,心里也就更不舒服了:“你还留着这东西。”
    孟如意怕他又折了簪子,便收了起来:“他对我和阿元有恩,这是他的遗物,他在世的时候也是孤儿,如今死了,我供奉着也是应该的吧。”
    宁折诧异的看了眼那簪子:“他已经死了?”
    孟如意点了点头:“我不是说过么,他被那鳞甲害了。”
    的确,她是说过,但当时宁折听岔了,害了和害死了在意义上还是有区别的,而且,他没有在死录上看到单封的名字,可现在孟如意说他死了,如果她没有说谎,那就表明单封绝对不是凡人。”
    孟如意放好簪子,又将之前放在这里的东西都检查了一遍,见都没有丢失损坏也就放了心:“好了,再去皇宫看一下封致,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如此又去了皇宫,朝堂上,年仅十岁的封致已经有模有样的处理起了政事,孟如意看着他,不由又想起绿薇,也不知她如今究竟如何了。
    正要离去时,忽然有一大臣上报,说近日有西南部大山中的妖兽化做人形向皇都而来,守护西部的祁连晏氏虽然截杀不少,但还是没能阻止,怕是现在已经到了皇都了。
    此言一出,朝堂上纷纷议论起来,孟如意也对宁折说道:“如果是真的,那容侯和灵犀突然出现在这里也不是偶然。”
    宁折点了点头:“九重天已经在处理这件事,西部那些大山里几万年前就传说有上古神力,但一直以来都没人发现,最近这几年突然又被提起,应该是有心人在作乱。”
    孟如意想了想:“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再留下来找找他们。”
    宁折不放心:“我和你一起吧,若是找到了,正好也问一问他们此次前来的目的。”
    出了皇宫,宁折就召来皇都的鬼差和城隍神询问,但奇怪的是大家并未见到,且既然是妖兽进了皇都,怎么也会有不一样的味道的,但谁都没有发现异样。
    但宁折却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既然朝廷已经收到了晏氏送来的消息,那就证明即便不是容侯灵犀,也有其他妖兽来了,皇都鬼差这么多,怎么可能一点都感觉不到。
    此时,在离他们几十里开外的地方,容侯灵犀正守在一座废宅外,宅内,宁凝正在与那些从西北赶来的妖兽商谈,而这些变成人的妖兽之所以没被发现,是因为他们在来之前就已经服用了宁凝的血。
    宁凝作为曾经的冥司长公主,血可以掩盖妖气,虽说是与阿梦共生,但她灵魂已经存活了十万年,被灵魂影响的血液自然也是强大的。
    但奇怪的事,这些妖兽之人虽然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可对宁凝态度却不是那么敬畏,他们更多的是在听从一个带面具的男人的指挥,仿佛这个男人才是他们心中的神。
    里面在商议着事,外面的灵犀却偷偷的从缝隙里看着房间里的情形,她的目光落在那个带面具的男子身上,不知为何,她虽从未见过此人,却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难道真如传言所说,这些人就是当年无定仙门那些逃出去的妖兽化的弟子。
    如果是,沈暄还活着吗?
    男人似乎也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淡淡的向门外扫了一眼,但面具下的那双眼睛,却有着不近人情的冷。
    “哥舒夜,这几日你同你的人就好好呆在这里,不要出去惹事,不管是食欲还是欢欲,都先忍耐着,等以后事成了,本君会加倍的嘉奖你们。”宁凝吩咐道。
    面具男子就是哥舒夜,他慵懒的摩挲着腰间的一块黑石:“这可不行,弟兄们长途跋涉至此,不让吃不让玩乐,怕是要出问题的,夫人既然要我等相助,就不要限制我们太多,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分寸之人,不会闹出人命的。”
    宁凝活了这么久,从来都是她威胁别人,哪里受过这等轻视,但如今她力量单薄,也只能妥协:“既然如此,那你就记住你说的,不要闹住人命,否则冥司追究起来……”
    “追究起来正好。”哥舒夜扯开嘴角:“我求之不得。”
    宁凝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你以为你在那洞中得到的力量就可以与冥司抗衡了么,如果你是这么以为的,那你就太天真了。”
    哥舒夜并不在意她的看法,他自有他的打算,如今他和手里的这些人,也不是来听命宁凝的,他和她,只是一种合作关系,合作中要是他不满意,也是可以随时撂挑子不干的。
    门被打开,哥舒夜带着人走了出来,经过灵犀身边的时候,他稍稍停顿了一下了,但只是短短一会儿,便又向前走去。
    “等一下。”灵犀终于忍不住叫住他们:“请问,你们是无定仙门的师兄弟吗?”
    哥舒夜停住脚步:“不是。”
    灵犀又问道:“那你可曾见过他们?”
    哥舒夜沉默了一会儿:“见过。”
    “那他们现在可还在山中?”
    “不在。”
    “那他们在哪?”
    “凶兽的腹中,哦,不对,他们早就被凶兽消化排泄了出来,已经融进泥土了吧。”哥舒夜的话,像一把刀子刺进灵犀的心里。
    灵犀苍白着脸,没有再问了。
    面具下,哥舒夜的嘴角紧抿着,眼睛看了灵犀一眼后又转到容侯的身上,容侯在他出来的时候夜一直盯着在看,两个男人的目光碰撞到一处,谁也没有退缩。
    “凡人之躯,仙神之力,你很不错。”哥舒夜竟然开口夸了他一句。
    容侯冷冷回道:“多谢。”
    哥舒夜带着人离开后,宁凝也沉着脸走出来:“这人很危险,恐怕不好控制,灵犀,你去跟着他们,要是他们惹事立刻通知我,容侯,你跟我来,我要教你一些东西。”
    第57章
    日头西沉,余晖将尽,夜幕渐渐来临。
    孟如意和宁折在城里寻了半日,都没有见到灵犀容侯的身影,正当两人准备回冥司的时候,宁折忽然看向身后不远处的一座酒楼。
    “怎么了?”孟如意也下意识的看去。
    宁折集中精神向那酒楼探寻一番:“那边有情况,我们过去看看,你跟紧我。”
    孟如意立刻紧张起来,跟在他身后向酒楼走去。
    因为眼下正是晚饭的时间,所以酒楼里的宾客众多,迎客的小二和端饭菜酒水的跑堂都忙的不亦乐乎,尤其是跑堂的两个伙计,一遍又一遍的往楼上送好酒好菜,可见二楼的是豪客。
    宁折施了隐身术带着孟如意去了二楼,只见上面坐着二十几个年轻的男子,三四人一桌,但每一桌上摆放的都是十人份的食物,也不知这些人能不能真的吃完。
    孟如意看了看这些人,都是十七八岁左右的男孩子,身形修长,面容俊美,眼神不屑不羁,吃饭的时候也不是用筷子,而是直接用手去撕了那些烧鸡烤鸭喂到嘴里,看起来十分野蛮。
    “是妖兽么?”孟如意问道。
    宁折神色冷峻:“是,气息都被隐藏的很好,要不是他们群体聚集,我又正好在附近,否则不易发现。”
    孟如意看着这些年轻张扬的面孔,没有一个是她认识的,虽然当年在无定仙门呆的时间不长,但那一批妖兽化的男弟子却是和她一同被选进去的,所以还是有些印象的,但显然,这里没有熟人。
    “这些人不是当年和我一同被选的弟子,难道不止是无定仙门有受害者?”她疑惑的说道。
    宁折回道:“也有可能,但我也听说当年那批弟子掳走许多女子进山繁育,这也有可能是他们的孩子。”
    “孩子,这也才七年时间,孩子怎么可能这么大了。”孟如意自然是不信的。
    宁折却道:“兽类的成长速度比人的要快,就比如猫狗,一岁就相当于人的五六岁,且他们现在穿的是中原的衣衫,但配饰却是祁连那边的样式,所以他们肯定是西部大山里的那些妖兽,这样看来,这些人很可能就是当年那些弟子与凡人女子所生。”
    他这样的分析很有道理,孟如意也忍不住点了点头:“他们出现在这里,也不知是为了什么,又是何人带来的。”
    宁折看向一间靠窗的包房,然后抬脚走过去,刚才一进这酒楼,他就感觉到一股黑暗的力量,虽然被控制的很好,但那股力量的主人似乎情绪有些波动,所以这股力量也泄漏了一些出来。
    奢华的包房里,依旧是满桌子的山珍海味,但桌边只有两个人,一个戴面具的男人,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男人孟如意不认识,但女人,却是她思念了许多年的好友,昨夜还和容侯在一起的灵犀,灵犀容侯他们,果然和妖兽有来往。
    虽然外面很热闹,但这里却很安静,面具男人吃饭也很文雅,没有那些男孩们的狂野,灵犀虽然坐着,但饭菜却是一口未动,看得出她的心思根本不在吃饭上。
    “你回去吧,告诉你的主子,若是再派人跟踪我,那个人可就没你今天这样的运气了。”哥舒夜语气嘲讽的说道。
    面对这样的嘲讽,灵犀并未说什么,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哥舒夜的手。
    孟如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哥舒夜的手修长干净,很难想象这样的手,会是妖兽的利爪,他正用右手拿着筷子夹着一盘鲜笋鸡丝,但奇怪的是,他的手好像有些不稳。
    “他是左撇子,在故意用右手吃饭。”宁折突然说道。
    --“你怎么看出来的?”
    宁折回道:“他虽然是用右手夹菜吃饭,但动作有些不连贯,应该是临时这样做的,你再看他的左手,虎口处有茧,应该是长年握剑形成的,仅凭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他是惯用左手。”
    孟如意仔细一看,果然如此:“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他是灵犀熟识之人,临时换手吃饭,就是为了不让她认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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