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饭,明哥儿还在收拾东西,看着自家少爷眉间有着思索,连忙的说道:“少爷开春的时候就要走吗?到了长安,离着开考还有着好几个月的时间,干什么呢?”
    荣玉书细细的想了想,说道:“在那里找个房子住下来,长安中卧虎藏龙,更何况,只是文章写的好的话,有什么用呢,还是要结交权贵,结交朋友,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说到这里的时候,荣玉书拍了拍明哥儿的肩膀,痛心疾首的说道:“知道你家少爷之前的时候为什么考不上吗?文采不够是一方面的原因,这原因才是重中之重。”
    明哥儿听到有些不理解,尤为委屈的问道:“科举考试,不就是为了从寒门中选拔人才吗?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干脆进入幕府为权贵效力呢?”
    荣玉书一时间哑口无言,叹了一口气,相顾无言。
    不过入幕倒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据他所知,唐代的许多诗人,如杜甫,李商隐等,都有着很多的入幕的经历,还有例如漫游山川,既可以陶冶情操,也可以结交名流,提高自己的知名度,期待被达官贵人知道,然后垂青推荐,或者是隐逸,以退为进,这是中国文人惯用的计量之一,或者是经人引荐,总之方法还是繁多。
    荣玉书抬头望了望天,总觉得这官当起来也没有什么意思,就是不知道为何,前身总是那么热衷于这件事情,连带着身边的人也是如此。
    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神色陷入了回忆中,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一直到后面的时候明哥儿将他叫起来,才反应过来。
    “少爷,和易送来的雪蛤到底怎么做啊?会不会坏啊?少爷,少爷。”推了推荣玉书,将后者推醒来,看着自家少爷还是一脸的茫然,又再将自己的问题问了一遍 。
    荣玉书有些心不在焉的,笑了笑,道:“不会坏的,放在这里吧,等过两天的时候交周福爷过来,一起用了吧。”
    明哥儿连忙点头,将碗筷收拾好了,之后便到书房认真的读书。
    自从来到了这个日子,他就没有怎么好好的玩过,《诗经》《尚书》《礼记尚书》《周易》《春秋》,这些基本需要考试的书籍,虽然算不上是滚瓜烂熟,但是基本上,都能勉强的背下来,对他来说,已经算是很好的了。
    书桌上收拾的很整齐,正中央的火炭盆中,放置地是还有些余温的,烤的整个屋子都是热烘烘的,想起了开春的时候要到长安去,就想起了周俊彦这个家伙,不过那家伙住的地方是学院,一般来说,规定都严得很,不允许外来人进入借宿。
    不过要自己去也不回去,荣玉书拿起了一本周易,认真的看起来,又想起了明年的考试,若是周俊彦那个家伙的话,本身文采就不差,加上出身其实也不错,很有可能中得了,不过要是自己的话,可就没那么顺利了哦。
    荣玉书感叹一声,那些士族弟子果然就是命好,从一出生,若是没有其他的意外,这辈子不求个声名显赫,但是做一个小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想到这里,荣玉书拿出来了放在压箱底的一幅卷轴,是之前的时候一起从压箱底中翻出来的东西了,上面刻着的字,便是先祖荣毗。
    直觉告诉他周福爷肯定是知道一些事情,但是却不怎么愿意告诉他,每年清明节时都要给父母亲上坟,荣毗这人,一定是自己的先祖没错,但是却不知道为何周福爷不让自己说出来。
    荣玉书坐在那里,手上拿着的是周易,心里面却开始yy了:难道自己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隐姓埋名暂居此地?
    摇摇头,还是老老实实读书,不要做白日梦的好,还比不上让唐广帮自己引荐一番来的容易。
    怎么想着,自己又开始摇头晃脑的之乎者也了起来。
    ※※※
    渐入冬天,洛阳的天气也开始冷起来了,荣玉书里面穿的厚,外面厚厚的一层皮毛,看起来走在路上都和熊一样,甚至在后面的时候,天开始下着小雪起来了。
    天空中都是阴沉的一大片,空中飘着的雪不大,晃悠悠的从天空落下来,降落在了地上,马上就融化了,只是地上湿漉漉的一片,集不起来雪 。
    一家人都躲在了屋子里面不出门,倒是安师叔一天来的很勤,风雨无阻的跑过来蹭饭。
    明哥儿嘟囔了一张嘴,安师叔能吃,每次来米都要蒸好多出来,安见义正言辞的训斥道,学武讲究的就是一个风雨无阻,无论刮风下雪都要练功,不得偷懒,被荣玉书翻了一个白眼气得半死。
    渐渐的到了腊月间了,荣玉书看书看的也渐渐的有着了感觉,一天到晚闭门不出,晚上睡觉,颇有身前考研究生的架势。
    和唐广一直有着联系,值得欣慰的是,那件事情暂时算得上是圆满结束了,似乎蒙混过关过去了?
    荣玉书也送了一口气了,和唐广通信的速度大概保持在半月一封的情况上,最近的时候才见着信上说,过年之前可能要去一趟阿爹的那里。
    荣玉书才一愣,又开始苦恼了起来,自己在这边也没有什么亲人,若是算得上有的话,可能周福爷就算是一个了,往年都是叫过去,屋子大,也热闹一些,过年在哪儿过,又是一件问题了。
    只不过没有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了,转眼之间又是一年的时间,比起前几年家中空旷的样子,这回显得要丰满许多,别的不说,至少钱包中还是鼓鼓的样子了。
    手中的书倒是也看的差不多了,洛阳的书院多,文人才子的聚会也不少,荣玉书时常的出去走走,了解的事情也多一些,除了五经之外,了解一些国家的大事,也是很重要的,这不,今天的时候在城中的青竹茶楼又是一场的聚会。
    之前这些聚会荣玉书也去参加了好几次,差不多都是文人骚客,茶楼不大,格调却不小,挂上了几幅字画,衬托着整个茶楼的气节都高了几分,也引得许多的文人最喜欢的就是聚集在此,谈论古今,顺便加上斗诗,若是做出什么好诗惊艳四座,传到长安去,名气大涨,对来年的秋考的帮助也不少。
    虽然文人都不讲究穿着,但是起码的穿着得当还是要讲究的,身边或多或少,跟上几个书童也是常见的,当然,每次明哥儿都扮演的形象是书童,阿福扮演的形象是奴仆,至于安师叔?
    想到这里荣玉书的脑袋又开始有些疼了,安师叔昨天晚上在这便住下了,今早上大清早的就把阿福拉到外面去练功了,自然是不可能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而自己这一来一回,一天的时间便花去了。
    阿福不会做饭,饿到安师叔的话,晚上睁眼的时候说不定就会发现一把刀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了。
    穿好了外面的袍子,走到了外面,院子中,可怜的阿福头上是阵阵的白雪落在发尖,可是练功练得是汗流浃背,大冬天的,似乎有着阵阵的热气从身上上面散发出来,而安见了?
    趾高气扬的.....躲在了房屋的底下在那里站着说话不腰疼。
    “下盘要稳,手要用力,你是在打拳还是在打蚊子啊!”荣玉书看的心疼,走上去对安见说道:“今天暂时就练到这里吧,等会我要出去一趟,你和阿福要不要跟过来。”
    安见眉头一皱,被打断显然有些不高兴,道:“你出去办事情扯上我们干什么,你去你的啊!”
    荣玉书想了想,道:“也好,有可能要到晚上宵禁的时候才会回来,中午跑到外面去吃吧,不要把阿福饿到了。”这人的气场不对,要是带过去的话,少不了的麻烦。
    安见大气的挥挥手,示意赶快滚,荣玉书知道他是这种性格,并没有在意,转身就走了。
    收拾了一番,淡青色的厚实袍子,上面的青竹的花纹倒是和名字挺相得映彰的,外面穿着的裘衣,毛茸茸的一片,就算是穿成了这个样子,走到外面还是有些冷。
    这么远的距离自然是不可能走路了,租了一天的马车,走着正道朝着目的地走去。
    走在路上,街上的人们不论贫富,在冬天的时候都有那么一件裘衣,不过这东西的价格也不便宜,平时在家,都是珍贵的很。
    没有耽搁多长的时间,几人便到了,在前面的一家酒楼上,从外貌上看,装饰的比较高雅,门前,停满了马车,时不时的有人出没,看这气质,想必都是和荣玉书同一类的人。
    荣玉书一下车,就有朋友认出来了,还是熟人,正是上回的时候到家里面来冯晨。
    冯晨似乎也是刚到的样子,正在门边,想朝着里面走去,看见了荣玉书,眼睛一亮,招招手,后者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走进了。
    ☆、第86章 黄酒竹香竹叶青
    酒楼算不上特别的豪华,里面的书生皆是一副头戴纶巾的装饰,纷纷脸带笑容,双手前掌轻轻靠着,对着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微微一鞠躬,这是书生们常用的礼仪。
    至于后面的家仆,倒是不需要抱手,只需要随着前面的自家主人鞠躬就行了。
    荣玉书之前来参加过几次,倒是有一些熟人,有些是在洛阳书院就读的书生,有些则是自己在家,寒窗苦读的哲人,还有一些,则是像公子一般,出身庶族,却因为有两个闲钱,所以日子过的也算是不错。
    这里的庶族和士族有所不同,前者的根基和势力和后者相去甚远,却仍然是有权有势之流。
    庶族又称“寒门”、“寒族”。魏、晋、南北朝时不属于士族的家族,大多为普通中小地主。由于士族长期拥有政治特权,生活奢侈腐化,逐渐失去了统治能力,这时,庶族地主便以武职为升官阶梯,立了军功,掌握军权之后,进而取得了政权,这样士族衰落,庶族兴起,特别是在这个时候,更是如此。
    士族的身份显贵,根基深厚,在唐朝,五姓七望更是士族中的顶梁柱,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阳卢氏、陇西李氏、赵郡李氏、荥阳郑氏、太原王氏。其他的还有附属于这些大家族后面的小家族,势力倒是盘根错节,说是把握了整个国家的命脉也不为过。
    不过这些大家族向来是自视甚高,不与寒门中人联系,像这种小的聚会,便是来也不得来。
    荣玉书坐在最边上的位置,桌上放着小盆子中,滚滚的氤氲热气腾空起来,便是知道是热的酒,荣玉书倒是毫不客气,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桌子上做的人都是相熟的一些人,平常聚会私交甚多,看见荣玉书的样子,有些打趣的说道:
    “文玉兄还是这么的急不可耐啊,不知道这是什么好酒,竟然引得文玉兄都如此的心急。”说这话的是其中一个相熟的举人,听说之前的时候和荣玉书上的是同一书院,后来一齐在家中备考,姓董,名正文,字子齐,此人也是天资聪慧,不过若是比上那些才华横绝的诗人,却要少上一两分的样子。
    荣玉书尝了尝口中的温酒,若是想喝温酒,就不得不提的是黄酒,荣玉书将口中的温酒吞下去,任由那滋味在自己的口中绵延,升腾,顿时觉得一股热气从自己的丹田处升起来,身上暖和了许多。
    荣玉书不甚在意的又喝了一口酒,比起酒来说,他更加希望平常的是菜,这可比酒要美味多了,不过还是闲适的说道:“这可是闻名遐迩的竹叶青酒,要尝尝吗?”
    雪娘走了以后,千食酒家的酒类生意也没有耽搁下来,进酒的渠道给了他,店里面自然是有人去照料的,不过有一个好处是,平时他也顺带着了解了一些这酒里面的门道。
    哪些的味道最正,价格最贵,黄酒烈酒葡萄酒,不同的口感价钱自然也是不一样,比如说面前的这坛子的黄酒,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黄酒中的极品,竹叶青。
    是用黄酒作为的底酒,加上竹叶酿造而成的,梁简文帝肖纲有“兰羞荐俎,竹酒澄芳”的诗句,足以说明这酒的珍贵之处,也算是列为了贡酒之一。
    不过这酒比起贡酒来书还是要差一些,没办法,竹叶青也不是一家人酿造的,不过这手艺不错,也足以当做这里的特色之一了。
    这地方倒是第一次来,荣玉书没喝过,自然其他人也没有喝过,黄酒的酿造技艺要求很高,若是不纯熟的技艺酿造出来,喝起来自然是有一种苦涩的味道在里面,荣玉书又喝了一杯,真的觉得不错,比上自己那边的黄酒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这水平,在洛阳城也可以算得上是前面了,荣玉书感叹,之前自己那边的黄酒,口感略微的有些涩,只不过冬天的时候,自己叫他们把酒热着,喝的时候在壶里面加上一两颗话梅,会使酒液更醇美,不过最重要的原因是为了去除他的涩味。
    像是这种美酒,就不需要加话梅了,美酒的味道这样喝反而可以体现出原汁原味。
    从门外出现了一人,只要一眼,就将人的目光全部的夺去了,伴随着风雪在后面进来,在来人头上的黑发上落下融化,文质彬彬,落落大方,身穿着灰色的裘衣,却显得更加的面如冠玉,气质优雅。
    那双眼睛,大而明亮,如同深潭一般吸引人,后面跟着小仆连忙的将他身上的雪花扑去,肤色白皙,配上他那一身的气质,如同出尘的白莲一般。
    人长得俊俏的很,荣玉书见过的人之中,也只有唐广和阿爹的模样可以与之相媲美,这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面如冠玉,和之前荣玉书装出来的样子完全不同。
    这样子的美男,自然是一出现的时候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了,敲了敲旁边的荣玉书,再看看进来的那人,旁边的冯晨有些好奇的看了看,道:“文玉,你二人的看上去好像啊。”
    哪里都不像好嘛?荣玉书默默的翻了一个白眼,那人居然长得比自己要帅一些?
    “这人是谁啊?之前怎么没有见过?”荣玉书问着旁边的董正文,后者也是一脸的惊讶,摇摇头道:“没见过啊。”
    荣玉书不禁开始大量着这人来。
    这人的家境应该算不上太好,士族或是世族的话应该是不可能的,应该也是寒门出身,庶族背景。
    身上未挂玉佩,身上的衣物算不上极好,但是价钱也不便宜,裘衣厚实,便是身后的书童身上也是穿着整齐,气质虽然比不上之前看见过的崔品迁那样的高贵,但是也算得上是平易近人,气质淡然。
    总体说来,应该是庶族或是平民背景吧。
    后面跟过来的一人也是引起了一阵骚动,在座的人纷纷站起来,拱手行礼,表示尊敬。
    这人的脸上挂着一丝笑容,张扬却不惹人恶感,身上带着一股天生的气质,可以将人凝聚起来,让人信服,国字脸,脸上的线条明显,带着男人的果敢,明明是书生,身上却带着的是凌冽的气质,带着军人的凌厉。
    这些天和唐广走的近,之前看陈书明这人,之前觉得这人天生就带着一股的领导能力,现在看起来,脚步踏实,中气十足,和他们这种长年累月寒窗苦读的人自然是多了几分阳刚之气,想来肯定是习武之人。
    陈书明这人,出自的便是洛阳的一个家族,也是荣玉书之前说的庶族,家中大伯曾在军中任职,从五品下的归德郎将,父亲也是在朝中任官,任从五品下著作郎,参与修建国史,在朝中也算是有分量的人了。在这洛阳,没有大的士族控制之下,算的上洛阳的一股势力了。
    俗话说得好,虎父无犬子,这陈书明的眉眼之中带着一丝的英气,而且好结交朋友,加上家中宽裕,这些学子们,若是有些时候拿不出闲钱来,有些困难,陈书明了解到后,总会托人送一些银两过去,已解燃眉之急,加上本身的才华甚为出众,在洛阳城中一时间而已说得上是风头无限。
    他们这群书生中总要有人起带头作用的,书生本身多数出自寒门,洛阳作为一个地理位置很特殊的地方,本身很繁华,但是这里的士族势力却很少,不知道是为何,荣玉书猜想,或许正是因为地理位置很特殊,每一个士族都讨不到好处,所以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平衡点,正是因为这个平衡点的原因,所以洛阳的庶族势力倒是发展的挺好,在本地很有威望,当然,像崔品迁那种开青楼的不算。
    陈书明似乎与这人的关系很不错,一进来,便向众人介绍道:
    “这位是我的堂弟,姓陈,名学义,字嘉年,这次来洛阳,是和我明年一起,打算去长安参加会考的,暂时在我家暂住。”陈书明的中气十足,声音洪亮,整个茶楼像是被包下来了一样,除了他们这群书生之外,再无其他人,陈学义对着几人微微一笑,抱手,鞠了一躬,态度谦虚的说道:“见笑了。”
    此人独成一道风景,如同冬天中的一抹红梅,让人注意却又难以接近,光华慎重。
    陈书明说着这里面都是熟人,随便坐就好了,陈学义看了一圈,将目光定在了荣玉书这一桌。
    抬脚便朝着这边走来。
    这周围坐的都是满当当的,也只有荣玉书这里有着一个座位的空闲处,走到了桌前,笑不露齿,在荣玉书看来,带着一丝的腼腆,道:“打扰了。”
    董成义这家伙平时没见过这样天仙一样的人,连忙回礼说道:“不打扰不打扰。”
    冯晨也连忙的拱手回礼,倒是荣玉书一手拿着酒杯品尝着竹叶青的味道,显得没有怎么注意。
    冯晨连忙的踢了一脚,荣玉书连忙的反应过来了,放下酒杯拱手回礼。
    陈学义的坐姿很端正,荣玉书看了看,猜测这人应该是性格有些内向,所以乍一见到常人的时候,表现的就有些中规中矩,不过照他来看,应该是传说当中的....闷骚。
    就像是朋友一样的给陈书明到了一杯酒,醇香的黄色酒中,散发着淡淡的酒香与竹叶的香气,荣玉书豪气的吼道:“喝!”
    冯晨和董成义的目光都有些奇怪,这么快就喝醉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87章 酒楼作诗好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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