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浅浅地点头,道:“是,你说得没错,人总要长大的。”他顿了顿,凑近宋妃妃,声音轻得像是根本不在这个世界存在:“但是如果我说,我心甘情愿一辈子都保护你呢?”
    宋妃妃也愣了一下,微张朱唇,想说什么,可望着周乾坤那专注的眉眼,她偏偏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周乾坤就笑了,笑得眉眼都有些模糊了。
    一边笑,他一边说:“妃妃,我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是,我好歹长你几岁。你再听我一句,就像从前那样,听我的话,乖乖的,不要惹事。好吗?”
    宋妃妃抬眸:“什么?”
    “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那句话吗?”周乾坤收了笑,脸色凉凉的,“别和姓金的走得过近了,别和他再扯上关系。妃妃,当时你答应了的。”
    宋妃妃的心就像被人揪住似的,紧得她浑身发疼。可她面上还是平淡如水,她极力克制自己的声音,道:“嗯,我记得——可是,金锐临不是逃走了吗?你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他吧?”
    周乾坤望着宋妃妃小心翼翼,仿佛试探的样子,心往下一沉,冷冷地道:“总会找到的,不管躲得多好,总会找到的。”
    垂了垂眼,他又道:“所以,妃妃,别想着他还能逃脱,他和你不一样,你光彩照人的,可他的人生却是黑暗的。别让那种人弄脏了你,他迟早会下地狱。”
    宋妃妃呵呵干笑,冷汗都冒出来了。
    “妃妃,我还是想保护你。”周乾坤抬眼,一瞬不眨地望着宋妃妃,“所以,你答应我的,千万不可失言——否则,我只好采取一些特殊的手段。”
    具体是什么手段,周乾坤一个字也没透露。
    宋妃妃只记得那时候,周乾坤的笑特别冷漠,好像从冰里挖出来的刀似的,凌厉、漠然。
    夜里她就做了噩梦,惊出一身汗。
    这担心受怕的感觉一直持续了一周,直到她再次看见金锐临,才稍稍减缓。
    金锐临正在厨房里忙活着,一转眼就看见宋妃妃,脸上立刻挂了笑,他一边端菜出来,一边对宋妃妃道:“来了?这次能住几天?”
    宋妃妃坐下来,笑了笑:“我坐一会儿就走。”
    “这么急?”金锐临一边解围裙,一边皱眉说道。
    他瞄了王大福一眼,王大福正逗大鸟玩呢,接收到老大的目光指意,立马会心一笑,转头对宋妃妃说:“那什么,我今天开车累了,你要是想走,就自己走吧啊。”
    宋妃妃乖乖点头:“好。”
    金锐临觉得好笑:“好什么好,你认识路?”
    宋妃妃顶嘴:“我是路痴没错,可不是白痴!都来了多少次了,还不认得路,那我智商不成负数啦?”
    见挽留不得,金锐临就不高兴了,故意板着脸恐吓宋妃妃:“天都黑了,这儿荒郊野外的,你一人回去小心被狼叼了吃了。”说完自己都觉得有点儿可怕,于是,缓和了语气,又说道:“真不能留下来?那你今天就别来了,一来一去两小时,又累又危险。”
    宋妃妃随意地嗯了一声,道:“我想你了。”
    一听这话,金锐临就喜笑颜开了,心底就跟抹了蜜似的,甜滋滋的。
    王大福吐了吐舌头,抱着大鸟就要溜走,打算把这空间都留给这小两口。溜走之前,他胖手一捞,顺便把何清和杨龙也一并带走了。
    宋妃妃垂下头,热腾腾的菜冒着白气,袅袅婷婷地都往她眼睛里扑。她沉吟了一会儿,迟疑着开口:“金锐临,我和你商量个事儿。”
    金锐临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去:“你说。”
    宋妃妃吸了口气,郑重地开口:“你能不能收手?”
    闻言,金锐临收了笑,道:“什么意思?”
    “字面儿上的意思。”宋妃妃抿抿唇,又说,“你换个工作,做什么都行,只要别再干这个。”
    金锐临轻皱着眉:“你怎么又提起这个?我们上次不都达成共识了?你我互相尊重,不干涉对方工作。”
    “我改主意了。”宋妃妃猛地一抬头,望着金锐临的眼睛,“你答应我好不好?或者,你可以和我干同行——你身材比现在好些男模都好,肯定吃得开。”
    金锐临定定地望着宋妃妃,一句话都不说。他的眼神凉凉的,好似还透出一丝失望,看得宋妃妃心肝都在抖。
    “宋妃妃,你太任性了。你有你的想法,我尊重你,我也有我的坚持,你就不能尊重我?”
    “你知道你的工作多危险吗?你之前不是说你为了任务还被捅了刀子,这是发生在一般人身上的事儿吗?我很担心你,真的很担心。”
    金锐临逼迫自己冷静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为了你,宋妃妃,我保证不会再让自己受到伤害。我们就像几天前那样,和谐地相处,不好吗?”
    “不好。”
    宋妃妃因为周乾坤那一句似是而非的话,担心了一星期,她思前想后,还是觉得金锐临现在太危险了,周乾坤说的不错,再躲,也总有被发现的那天。宋妃妃不希望那天就这么到来。
    她一急,倔脾气就上来了:“我就是要你换工作,你就说吧,能不能答应我?”
    “不能。”
    金锐临也急了,腾的一下从座位里站起来,也没看宋妃妃一眼,转身就朝房间里走,还嘭的一声,摔门给她听。
    宋妃妃就沉默地坐在餐桌前,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何清就是这时候走出来的,她靠着墙,冷冷地看着宋妃妃:“宋妃妃,你能不能别总想着解散我们?我们是个团体,组织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不容许插/入和拆散的。”
    她向前走了几步,冷笑了一声道:“如果你来是为了劝离,那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老大既然是我们的老大,就绝不会离开我们。而你——”她上上下下扫视着宋妃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以表不屑:“你既然瞧不上我们,那就乖乖回去做你的国民女神,风风光光的。”
    宋妃妃抬起头,望着何清挑衅的眼神,不甘示弱地道:“何清,我劝你也还是死了那条心——你们老大既然不喜欢你,那就一定不会喜欢你。你何必呢,成天视我为假想敌,你累不累?”
    她也站起来,这样,她就比何清高了不少,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清,一字一顿道:“你暗恋他,对吗?但也只是单恋而已,你还不算是我的情敌。”
    何清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只好瞪圆了眼,好像这样就能在宋妃妃身上瞪出个窟窿来似的。
    就在这时,房门吱嘎一响,杨龙从里头钻出来,皱着眉喊:“老大呢?老大在哪儿?”
    蹲在墙角的大鸟抬起了肉垫子,像招财猫似的一挥手,指了指金锐临的房门。
    躲在一边听墙角的王大福就翻译道:“大鸟说老大在房间里。”
    杨龙立马窜出来,敲了敲金锐临的房门:“老大快出来,大事不好了!”
    *
    杨龙所说的大事,指的就是金锐临的身份暴露了。
    那位名为扒皮王的博主,总算再次浮出水面,不声不响地吐了一条惊天的消息。短短几百字,他就交代了金锐临“杀人犯”的“身份”,说得神乎其神,以假乱真。
    宋妃妃盯着那条微博,看着那上万的转发次数,心里急得很,一点开评论,却发现几乎没有质疑微博真实性的人,所有人都一边倒,谴责金锐临,迁怒《相亲游戏》,甚至有的人还人身攻击,咒骂金锐临不得好死。
    小赵火急火燎地找到宋妃妃家里来,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跑得气喘吁吁的,一见宋妃妃,就急急忙忙地道:“宋妃妃,这下完蛋了!”
    那条微博才刚刚发出,转发量评论数就相当惊人。
    金锐临在网上已然成为众矢之的,成千上万的正义之士跳了出来,挥舞着道德的利剑,恨不得当即刺破金锐临的喉咙。一时之间,他身败名裂,就像被压在五指山下的孙猴子,再也无力回天似的。
    连带着王导的《相亲游戏》,也一并被拖下水。有不少人开始指责华盟,选人不精,竟然将一个“杀人犯”塑造成全能男神的模样,更有人惊呼——看了那么多期的《相亲游戏》,真是没想到其中竟然藏了一个杀人犯,而他们,竟然乐滋滋地看杀人犯逍遥法外这么久!
    金锐临臭了,《相亲游戏》臭了,和金锐临搭档的、不久前还流传出亲吻照片的宋妃妃,也好不到哪儿去。
    小赵就是为这事儿愁得好几顿都没吃好。
    宋妃妃的身价一直以来是居高不下的,她一月接的广告,可能比十个三线艺人一年接的广告总和还多得多。走秀的场次也是多得数不胜数,她国际名模的称号早已享誉中外。
    可经历了这件事,她仿佛蒙了一层灰,再也没有相马的伯乐看中她。她的工作量越来越少,之前签的合同,也跟着一笔一笔购销。一整天时间里,她除了和小赵一起发呆,就再也没别的事可干。
    业内的人一说起宋妃妃三个字,就眉头直皱,连连摆手。好像她是过街的老鼠,活该人人打似的。
    小赵翻了翻日历和笔记本,发现这个月宋妃妃都快月末,还是一件工作都没接到,不由地愤慨:“世态炎凉!一出了事儿,这些人不管你对他有恩没恩,见着你都跟见着什么脏东西似的,躲避不及!”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就连《相亲游戏》也一样!现在还拼命发公告,说这事儿和他们没关系,就想着和金撇开关系,可是妃你有什么错?他们凭什么拒绝你参加节目?”
    宋妃妃叹了口气,两眼无神:“唉,随他们去,反正我也没打算参加。”
    “诶,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小赵愤愤地道,“你主动拒绝参加是一回事,他们因为你收了牵连而拒绝你参加,又是另外一回事!两者不可混为一谈。”
    小赵默了默,思前想后,又道:“妃,危机公关已经出面了,但是收效甚微。你最近还是呆在家里,别到处乱跑。这时候得保护好自己,别再和姓金的扯上关系了。”
    说完,小赵又想起什么似的,用怪怪的眼神盯着宋妃妃:“诶,我问你,这几天你总是盯着手机屏幕发短信,不会就是跟姓金的发吧?”
    宋妃妃愣了一下,撒谎:“当然不是。”
    小赵舒出一口气,点点头道:“嗯,那就好。从现在开始,就将姓金的踢出咱的世界,他害你害得够惨了,可别再添乱了呀。”
    ☆、第70章 2
    扒皮王发了第二条微博以后,再次消失在网络。
    可网上已经闹得揭不开锅,宋妃妃嫌烦,干脆关了网线,拔了电话卡,过上与外界隔绝的生活。幸好她的这住处只有几个熟识的人知道,否则,自家门口也不得安生。
    宋妃妃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磨蹭着爬了起来。行尸走肉一般,在地板上光脚走着。已入十二月,天气冷得很,她却毫无知觉一般,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
    冰箱里已经空了,只剩一个孤零零的鸡蛋。
    她叹了口气,轻轻地关上冰箱门,去衣帽间拾了一件羽绒衣,随意地披在身上,拿起钱包就要出门。
    小区里就有个超市,之前总是托小赵上楼的时候买点什么,这时候小赵为了她的事,已经忙得四处跑了,她只好自己下去购置食物。
    刚出了楼梯口,就见角落里躲着一个人。
    宋妃妃吓了一跳,难道狗仔已经发现这里了?
    那人听见声音,从角落中钻出来,光影之下,他的面容不甚清晰,可宋妃妃无比熟悉。只是那张脸瘦削了几分,漂亮的下巴上长出青色的胡茬。
    金锐临勾着唇角,朝她淡淡一笑:“嗨。”
    好久不见,宋妃妃以为自己会哭出来,可没想到,真到了见面的时刻,她冷静得自己都觉得可怕。她只是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地勾了勾嘴角:“嗨。”
    他们在楼道里相视而立,过了许久,久到金锐临再也维持不了那艰涩的笑,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类似于呜咽的声音,眼圈立马红了。
    他挪动脚步,缓慢地走过去,来到宋妃妃的面前,视线从未从她脸上移开,仿佛这一眼,就是永远。
    望着宋妃妃略显苍白的面容,还有那凌乱的发,在起风的楼道里飞舞,飞进了他的嘴里,他抿了抿唇,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沉默许久,才从嘴巴里憋出一个字:“嗨。”
    宋妃妃却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像剔透的珍珠。她歪了歪脑袋,温柔地看着金锐临,也重复了一遍:“嗨。”
    话音刚落,他们不约而同地笑了。
    金锐临一把将她按在怀里,紧紧的,不留一丝空隙。他的手压在宋妃妃的后脑勺上,轻轻地揉着,他情不自禁地大口呼吸,呼吸着有她的空气,想要从中汲取一些她的气味。然后侧了侧脸,干涩的唇贴在她的耳畔,他轻柔地吻着她的耳,似有万般柔情蜜意。
    宋妃妃又拎着钱包和金锐临上楼,回到家,金锐临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太乱了,好像刚被人扫荡过一样。
    沙发上、地上摆着七七八八的衣服,桌上是吃剩的垃圾,角落的垃圾桶静静地立着,里面已塞满了东西。
    宋妃妃一进门,就脱下棉鞋,光着脚走在冰凉的地板上。
    金锐临看见就皱眉,他快步跟上去,一把横抱起宋妃妃:“你的脚不冷吗?”
    说着,他将她抱回卧室的床上,又被卧室的景象惊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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