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嬷嬷轻轻的点了点头,巫玉堂的心稍安。
    他引着娇娇往里走,当跨进室内时,一片彩色映在娇娇的鞋尖。
    她仰头去看,好奇里面的彩色玻璃窗。
    在四进宅子里,用的全是窗纸粘贴的旧样式,再怎么手巧的窗花,都敌不过五彩的玻璃。
    她的天,终于不是四方的了。
    她走进去,一步踩一种颜色,不小心撞到了前面的男人。
    巫玉堂回过身来,她忙退到两步外。
    他好似没发觉,引着她上楼去。
    而早几天到来的南珍,则消失得无影无踪。
    娇娇住在客房,这一层全都是客房,她是第一个入住的客人。
    她欣喜的发现自己的房间也有彩窗。
    玉堂就此离开,留下老嬷嬷为她打点,他迫不及待,要去另外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的门口,站着他当时留下的巫天玄。
    “回来了。”天玄将正翻着的书收起,让开位置。
    巫玉堂推门进去,房内空无一人,只是雕花大床下留着一双兔绒拖鞋。
    他弯腰拎起来,白皙的手指穿在兔绒内,说不清到底哪个更白。倒是兔绒是暖调,他的手指是冷调。
    慢慢踱到一面墙前,墙面上根本没有缝隙,却不知怎么的,倏地分成了两扇。
    他走进去,远方微亮。
    再近了一点,光线就好了,可以看见一张粉色床上,睡着他关心的人。
    ***
    之前的忙乱全都在这一刻沉淀下来,他轻轻走过去,在床边放下拖鞋,用手抚了抚被子里南珍的脚。
    温热的,真实的,他思念的。
    “我回来了。”他淡淡的说道,却只有自己知道这句话忍了多久。
    他捻起她的手腕为她把脉,果然如老嬷嬷暗示的那样,大有起色。
    房内没有其他人,他就这样弯了弯唇角,心情很好。
    这一幕,被悠悠转醒的南珍撞见。
    几乎不到一秒,他收敛了笑,令南珍觉得刚刚是自己眼花。
    她撇过脸,不去看他。
    他坐在她床边,询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咳嗽还厉害吗?”
    不去看,才能将这把嗓子细细品味。
    南珍忍不住去想,他的声音原来这样好听,与他这个人一模一样,浑然天成。
    要是以前,她大概会高兴的跳起来,现在……不知怎么的,心中仍保有一丝感激。
    不管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他能完整无缺,我很感激。
    玉堂见她不说话,也慢慢淡了那份喜,说道:“早点休息,我走了。”
    他慢慢往外走,南珍睁开眼,打量这个新的地方,方寸之地,不知是哪里。
    当他就要跨出去时,听见她哑着嗓子问说:“你去了哪里?”
    那一瞬,他差点控制不住要回身去抱住她。
    ***
    “去了很远的地方。”他暗暗握着拳头,立在门边。
    “我睡了很久吗?”
    “恩,你在慢慢的好起来。”
    “你的名字叫什么?”
    他说过的,现在再说一遍:“巫玉堂。”
    “你转过来。”南珍说。
    久久,他才回身,还是立在原地。
    南珍无力的坐起来,背后堆着一堆的抱枕,仿佛躺在白云间。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告诉我一遍,爸爸真的死了吗?”
    “死了。”则冬看着她的眼睛。
    “怎么死的?”她要弄个明白。
    “南珍,很晚了,睡吧。”他叹息。
    南珍捂着脸哭,“你说啊,你说实话好不好?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则冬不语,默认。
    南珍一直在哭,他不忍心,只能忍心折磨自己:“一切正如你所知道的,那些都是真的。”
    其实早已知道不会有第二个答案。
    “有人告诉我,他还没死。”
    南珍不错眼的看着玉堂,他们曾经那般亲密,他的任何一丝表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即使掩饰得再好,还是露出破绽。
    这件事,是他意料之外的。
    他仰起头,声音冷淡:“要我告诉你细节吗?告诉你他那时的样子吗?你敢听吗?如果不敢,就别再妄想其他,南珍,你应该现实一点。”
    南珍,南珍,曾经她会去想,他会怎样念出自己的名字。
    南珍,如此普通的名字,在他口中,却是那么好听。
    南珍不再说什么,翻了个身,背对着玉堂。
    那面墙被关上,巫玉堂紧紧攥着的拳头松不开,指节发白。
    南珍蜷缩着身体,反复回想,她的记忆没有错,最后一封邮件里说了,宋福七没死,就在这座城堡里。
    ***
    因为有客到访,巫玉堂每天最多的时间就是陪着楚娇娇。
    诡异的是,两个女人住在同一栋楼内,却并不知道彼此的存在。
    早晨,南珍被扶出来散步,娇娇就在房间里与老嬷嬷学习怎么用金线绣一只蝴蝶。
    午饭,南珍的是被男孩端进房间里吃的,娇娇则喜欢坐在大堂里,晒着彩窗透出来的光吃饭。
    午饭,巫玉堂通常也会陪着她吃,两人,长长的木桌,一人一头面对面。
    饭后,娇娇回房午睡,他也回房,拉开那道墙,看一眼南珍。
    有时,是娇娇独自进餐,仆人们比划着说主公没回来。
    可在房间里,南珍并不知道有人在偷偷看她。
    她问男孩:“我觉得最近你们都怪怪的。”
    男孩为她摆放菜品,进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慢慢知道了南珍的喜好,将肉丸汤摆在面前。
    南珍咬着一颗肉丸接着说:“你们看到我都很紧张。”
    说完,就见男孩的背脊好像被叉了一根钢条,硬邦邦的。
    南珍说:“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事?为什么要把我搬到这里来?”
    她想了想,问:“是不是有谁来了?”
    哐当,男孩弄翻了调羹。
    南珍就不说话了,一个劲地盯着男孩。
    好不容易伺候南珍吃完饭,男孩自觉跪到外面的屋子里。
    巫玉堂立在他跟前,沉默不作声。
    男孩发着抖,以为自己死定了。
    可面前的人却离开,老嬷嬷进来与他比划,让他在这里跪上十个小时。
    男孩倏地松了口气,浑身都是汗。
    晚饭时,南珍发现来送饭的换了个人,她没有问其他,不知道那个男孩还会不会出现,是不是自己害了他?
    十个小时后,男孩去给主公磕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够被赦免,只能日后更为谨慎不出差错。
    其实山里的星空比汀城的要亮眼,可从前,巫玉堂从不觉得好看。
    不是星空的问题,而是要看身边的人是谁。
    他今日不责罚,只是因为南珍在这里,只能与那个男孩说得上话。
    他不忍剥夺,她曾是那么爱说笑的女孩。
    ☆、第65章 (9)...
    夜里,这座城堡内,王不见王的两个女人都没睡。
    从客房里偷摸走出来一个人,披散着头发,去往早就探好位置的厨房。
    而在主人的卧房内,那面墙从里面被打开,先是一道小小的缝隙,见外面没有动静,才敢将缝隙推开,自己钻出来。
    蹑手蹑脚地越过大床时,她不禁停下来看了看床上熟睡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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