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城好生热闹。
    因为仙人来了,带着她那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铜鼎,来了。
    因此,与仙人一同到来的那伙儿流民,似乎就不是那般重要了,甚至是...根本就引不起人们丝毫的关注。
    流民们开始成群结队的流窜于碧霄城内,且是逢人便问,城外河滩上的河卵石都去了何处,在得知被人收购之后,更是逢人即问...是否尚有河卵石存于手中,他们愿意出高价进行收购。
    碧霄城的百姓不知道这所谓的高价是个什么价,但纵是知道也是没了意义,因为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的石头,早已被梁树这样的商人收购一空。不过...碧霄城的百姓还是很好奇,好奇他们这些外来之人,为何要用高价去收购河卵石,而且...从他们的穿着、模样来看,都不像是有钱人。
    碧霄城里的百姓很快便得到了答案,原来这伙儿流民是邻城紫轩城之人,至此是为了寻找能够让仙人降下恩泽的河卵石,却是不曾想在半路染上了疾病,方才化作了这般病恹恹的模样,倒也不再想着贪图些什么,仅是想着让仙人...治好他们身上的疾病。
    百余张嘴,在碧霄城内散播着消息,而得知消息的百姓,也是越发觉得...仙人之事很有可能是真的,而且此刻仙人的雕像,就坐落在城市的中心。
    不过是真是假...于那些寻常百姓便没有多大关系了,因为河卵石早已被梁树这样的商人收购一空,寻常百姓纵是有钱,也买不到石头。
    不过...那些平日里靠着哄抬物价而赚至盆满钵满之人,却是有着充足的钱银,去购买河卵石。他们很聪明,仅在仙人出现在城中心时,便知梁树这样的商人在打什么主意,不外乎便是...用着颇高的价格将河卵石收购一空,在仙人出现之后,在用极高的价格将河卵石售卖出去,从而为自己谋取暴利。
    是真是假,聪明人不敢妄下定论,毕竟这件事本就玄乎,不像是有人利用仙人之名招摇撞骗,毕竟...在梁树这种商人出现之前,绮风城便已是传来仙人降世、泽被苍生的消息,而受到恩泽的代价,也仅仅是一块小小的石头。
    如果想要招摇撞骗,何不骗百姓用钱许愿,而是要用一块破石头呢?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聪明人却是开始收拢钱银,打算在梁树这样的商人开始售卖石头之后、在有人的愿望真的由仙人实现之后,便在第一时间出手,进行...垄断。
    仙人的雕像是清晨出现的,这不免引来了无数百姓的围观,且至午时...便有百姓,拿着一颗河卵石来到了雕像脚下、铜鼎之前。
    在无数百姓、以及无数聪明人的注视之下,百姓先是将石头丢入了铜鼎之中,随后便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做出了祈愿的模样。
    没人知道百姓许下了怎样的愿望,仅知百姓许完愿望之后,且是尚未来得及起身之际,即见狂风乍起,吹拂仙人身上轻纱瞬至凌乱,众人尚未来得及在狂风中睁眼,便听到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哗啦啦...
    铜钱似雨,金银似雹,如若小型瀑布一般,正对那许下愿望之后的百姓...倾淋而下。
    八方无声,百姓无一不是瞪大了双眼,而那受到倾淋的百姓也是顾不得金银砸身的疼痛,当即脱下外衣并跪在地上,如若疯魔一般,收整着钱银。
    寻常百姓暗恨,对那许愿之人不仅羡慕、更是嫉妒的紧,不过那些聪明人却是认为...假的。
    一定是梁树那般的商人,为了行骗而制造出的假象,但接下来离天下之大谱的一幕...却是让这些聪明人无言以对,且是迅速归家收整钱银,为接下来收购河卵石着手准备。
    仅见另外一位百姓上前,似若前者那般投石入鼎、跪地许愿,而这一次却没有钱银似雨而落,仅见狂风乍起一瞬,那百姓即是乘风而起、翱翔于天际,似乎是许下了想要飞翔的愿望。
    又是一位百姓走上前来,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之下,也是投石入鼎、跪地许愿,且在疾风乍起之后,即见一位...面容姣好、体态婀娜的女子乘风而来、从天而降,落入了那位百姓的怀抱之中。
    又见一位体态残缺的独臂百姓上前,同样是在无数百姓的注视之下,投石入鼎、跪地许愿,且在疾风乍起之际得见,一颗随处可见的梨子乘风而来,落到了百姓的手中,且在百姓将其吃下之后,即见其残缺手臂竟是渐渐重生。
    尚有...体态瘦弱不堪之人许愿,仙人降下一碗米饭,在其吃入腹中之后,便是化作了体态健硕之人。
    也有...年岁尚稚,似是整日幻想拥有过人力量之人,在许愿之后便拥有了...呼风唤雨、驱雷策电的能力。
    仔细想想...就算有人在暗地里搞鬼行骗,也绝对用不出这般大的手笔,最起码能够赐予人断肢重生、呼风唤雨之能的,根本就不用靠行骗来赚取钱银。
    碧霄城百姓对这仙人之事已是深信不疑了,不过也仅能嫉妒、暗恨,毕竟他们已经没有石头了,而就在他们嫉妒、暗恨之时,却是又有消息传来...
    据说,有人在绮风城大量抛售河卵石,但可惜的是生意不景气,因为...绮风城的仙人已经走了。
    去了何处?无论是在寻常百姓,还是在那些聪明人都知道,仙人...来他们碧霄城了。
    仙人在哪,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并不重要。
    商人在哪抛售河卵石,对于寻常百姓也不重要。
    但是对于那些聪明人而言,却是至关重要,因为...他们心中也有愿望,而手里则是有着购买河卵石的钱银,同时也是在这仙人、河卵石、百姓的愿望之间,嗅到了利益的味道。
    聪明人都买石头去了,且是带着大量钱银去往绮风城买石头了,且是因为路途遥远,并对河卵石能够用于许愿之事的深信不疑,纷纷想着...一定要不惜代价的将这些石头尽数买回,不仅用于实现自己心中的愿望,更要让碧霄城的百姓实现心中的愿望。
    直言便是...要让所有百姓的愿望都被视线,当然...不是免费的便是,毕竟他们是聪明人,而不是慈善家。
    聪明人都走了,寻常百姓也是散了,但那伙儿染了恶疾的流民,却是聚集到了雕像之下,且是呈现着...齐刷刷跪拜的模样。
    虽是跪拜,虽是祈愿,也没有丝毫意义,毕竟没有河卵石的他们,无论跪拜哪个神仙都不会得到回应,倒不如去往庙堂寻求帮助,最起码狗官蓬门,绝对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们拒之门外。
    就算跪在仙人脚下,又能跪多久呢?
    明媚的阳光之下,紫轩城的流民依是跪着,不知是否还活着,却是似若死了。
    明媚的阳光之下,碧霄城的百姓则是视其为笑话,纷纷掩着口鼻于旁走过,也许...对将死的同类视而不见,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死去。
    仙人不会动,也不会说话,但引起的动静却是不小。
    霖安与梓娴来了,且是站在仙人的雕像之下,街路一旁的阴凉处,对着那些跪拜的百姓瞧着、看着。
    霖安想要上前,为那些可怜的百姓做些什么,但梓娴却是将其拦下,虽然不曾说明原由,但梓娴却是知道...他们并未生病,他们仅是跪在这里用独特的方式,为碧霄城挑选着新的帝王。
    两个少年于街旁瞧了片刻,梓娴依是笑若春风,似乎那些百姓的死活与他并无关系,但霖安却是受不了,且似想到了办法一般,连忙转身飞奔向了城外。
    “他去了何处?”
    祸乱之源那不带有丝毫情感的独特声音,随着霖安离去而起于梓娴身后。
    “他似乎想要在某种动物的残骸之上,再寻一些血肉,去拯救那些即将饿死的人们。”
    梓娴不曾回首,仅是站在街旁,翘首仰望着那身披轻纱的仙人雕像。
    “残骸已被那些野兽食之一空,纵是再去寻找,也注定是空无一物。”遇安依是回眸,对着霖安远去的方向侧目瞧看。
    “这就是问题所在,有些人不去做,就妄下定论,有些人明知结果,却也依旧要去做。”梓娴回眸,亦是对着霖安远去的方向瞧看。
    “这有什么意义?世人仅看结果,例如说给予那些流民河卵石的人,才能称得上是一个好人,而那些纵是有心,却也未能给予的,注定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遇安不解。
    “这就是为什么世上好人这么少的原因,毕竟大家所关注的,仅仅是一个结果,并通过结果来给人打上好与不好乃至是无关紧要、毫无意义的标签。”梓娴笑言。
    遇安无喜无悲,转身回眸,正对梓娴瞧看而去。
    梓娴笑若花桃,凝神静立,与遇安四目相对。
    “不可否认,就在刚刚,我给霖安打上了一个名为毫无意义的标签,也许...这是一种恶劣的行为,而我一定要将这种恶劣的行为摒弃掉,否则便会让思想走上一条通往堕落深渊的下坡路。”遇安有言,却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似是悔过,也似是发现了自身的问题。
    “也许...这就是为何,你们始终都站在最高处的原因。”梓娴笑言,不似玩笑,似是陈述着一件无法辩驳的事实。
    “可我还是无法理解,毕竟从客观的角度来说,霖安这一去,注定会空手而归,他去了河滩,能够挖到些什么呢?”遇安有问。
    “只要去了,便一定能够挖到些什么,也许他挖到的东西,我们仅是看不到而已,例如说...一寸正直,一缕不忍,一丝善良,以及些许...人性的光辉。”梓娴有答。
    “他们埋在土里?”
    “他们藏在心里。”
    “思想上的光芒,无法改变现实,也许它们能够左右人们的行为举动,最起码在这一刻,无法化作石头去拯救那些流民。”
    “这就是人的神奇之处,你可以将它理解为黑暗中的挣扎,也可以理解为对残酷现实的不屈,当然...也可以理解为对未来、对生活、对希望的美好向往。”
    “但我却依旧无法理解,有些人分明能够拯救这些流民,却是未曾对其伸出援手,而霖安这般无法拯救流民的,却是拼了命的去做...毫无意义的事。”
    “有一部份聪明人...当初挖到石头后,并未售卖给那些商人,对么?他们至此依旧将石头留在手中,也并不打算利用石头向这所谓的仙人许下愿望,因为他们已经察觉到,这一切都是一场骗局,其根本性目的就是想要在这场骗局之中,分一杯羹。”
    “对同类的生死视若无睹,对黄白之色的金属过分向往,这无疑是一种病态。”
    “在所有人都对这金属向往之时,病态自然也就成为了一种常态。你不是人类,所以无法理解这种举动,而身为人类的我,对此则是表示理解的。毕竟...能够富有,任谁也不会选择贫穷。”
    梓娴的话,似是给遇安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而看到新大门的遇安,也是转身回首,背对那身披轻纱的雕像,看向了熙攘长街之上形形色色的人们,若有所思、若有所想。
    碧霄城里依旧热闹,但碧霄城外,却是略显冷清,毕竟这里已经没有了河卵石,也没有能够满足世人一切愿望的雕像,有的仅是一个...猫着腰,于寒凉河水中不断摸索的少年,以及一位依靠城墙,对着少年观望的姑娘。
    少年是霖安。
    姑娘是春水。
    春水对这位傻乎乎的邻居并不关注,之所以会在这里,是因为日日都在这里,在这里瞧、在这里看,瞧看那些早已被城里百姓当做食物而薅秃的莲花,以及与莲花同秃的...梦想。
    没了莲花,自然也就没了纺织的原材料,而且就算有...那无法食用的藕布,也无法在城里卖上价。
    不过春水是幸运的,最起码在前不久,也是在河滩上捡到了一颗河卵石,且是至今未卖。之所以未卖,是因为捡的数量只有一个,纵是卖掉也换不了几个钱银,再加上本就不缺钱,倒不如留下做个纪念,纪念碧霄城于近日以来发生的诸多荒唐之事。
    而且...春水已是打算,拿着这块石头,去向城里的仙人许下...让一切归于往日、归于平稳的愿望,因为只有这样,她的梦想才能继续。
    今天,霖安来了,春水对此是不以为然的,但对于霖安那猫腰摸索的模样,却是充满了好奇,而且...她也是一个喜好多管闲事的人。
    “你在做什么?”春水依墙,看着霖安的背影,不解而问。
    “找块石头,一块就好。”霖安不曾起身,也不曾回头,依是站在寒凉的河水中,毫无意义的摸索着。
    “这条河这般宽,又是这般长,你如何能够在它之中找到你想要找的东西?”春水不解而问,似将霖安的行为当做了一种徒劳无功之举。
    “这也正是我所庆幸的,既然它这般宽又这般长,便意味着其中一定会蕴藏着希望。”
    “我不懂。”
    “与其站在岸上抱怨,不如走入水中尝试寻找,也许对你而言这是一种毫无意义的事,但你却不能将这种想法强加在我的身上,而我也不应该将我的想法强加于你,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你我才会有着不同的模样,也许也正是因为如此,你才站在岸上观望,而我则是在水中央。”
    完全理解不了霖安在说些什么,不过春水还是好奇的问道:“为了一两钱银?还是为了向仙人许下愿望?”
    “为了帮助他人许下那名为一两钱银的愿望。”霖安傻笑,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而这也是再次证明...他并不聪慧。
    “他们会给你一两钱银?还是说他们与你有着相同的愿望?”春水似是不大相信世上会有霖安这般愚蠢的人,且是认为霖安一定有着某种目的,而这所谓的目的大抵是利益,毕竟这世上不会真的有人会将利益的矛头对准他人。
    “往日我也很是迷茫,因为我不是很懂,为何我总是想着帮助他人,但后来我才知道,帮助他人也是心中的一种欲望。例如说有人喜欢伤害他人,有人喜欢欺凌他人,且于伤害与欺凌之中得到快感,从而满足自我,既然如此...这世上为什么就不能有人喜欢帮助他人、爱护他人,且于帮助与爱护之中,满足自我的人呢?”霖安反问,不过却是起身,于碧水之中回眸,看向了岸边的春水。
    “如此说来,你应该是一个无比自私的人。”
    “自私...也许正是如此,最起码在我看来...这个词汇,要远比那高尚的无私二字,要动听许多。”
    “做一个自私的无私之人?”春水迷茫。
    “最起码那远比真正的无私之人要真实的多,不是么?”霖安反问。
    春水理解不了霖安所说,或者说...像春水这般的寻常百姓,根本就适应不了霖安这般生涩难懂且已似日常对话般的言辞。
    春水觉得霖安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但也不知究竟有着怎样的道理,最后也仅是得出了一个...霖安有病,脑子不大正常的结论,也就离去了。
    转身入城,即将霖安说的那些话忘的一干二净,不过...霖安那弯腰垂首,于河流中摸索的身影,却在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
    不曾归家,而是揣着一块河卵石,去往城中心找神仙许愿去了。
    春水是个寻常百姓,也是一个正常的百姓,她可不似霖安、梓娴那般,有着奇怪的思想与信仰,最起码在这寻常百姓眼中...没有什么事能够大过自己的切身利益。
    城中心到了,且是沿湖的位置,亦是仙人所在的位置,亦是明媚苍穹之下,无数流民跪地祈愿、朝拜的位置。
    南来北往的百姓、瞧看热闹的百姓,依旧有着不少,但他们想要瞧看的,也仅仅是那些流民的丑态,以及那些用独特的方式向仙人诉说贪婪的许愿之人。
    春水走过长街,走过人群,且是走过百余位流民身边,来到了仙人脚下,站到了铜鼎之前。
    如若天上的明星,所有围观百姓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而这也是让春水于生平中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如芒在背。
    身前是仁慈、博爱、温柔、神圣的雕像。
    背后是悲苦、狼狈、凄惨、丑陋的流民。
    八方是等着瞧看热闹,且随春水到来而窃窃私语的百姓。
    “猜猜看,这女子想要许下怎样的愿望?”
    “我猜是...家财万贯?不不不...应该是富可敌国!”
    “我猜是...平步青云?不不不...应该是大权在握!”
    “我猜是...面色姣好?不不不...应该是姿色无双!”
    “我观此间愿望众多,但走到这里的人们,无一不是为了自己,不知她会许下怎样的愿望,但这许愿的方向,无论如何也不会沦落到那些流民身上。”
    “正是如此,理应如此,毕竟负责拯救世人的,理应是传说中的仙人,而不是一位寻常的百姓,如果真是如此...那么此间流传众多的仙人传说,岂不是成为了一个笑话?”
    虽是窃窃私语,但春水却是听的真真切切,而她也正如八方百姓所想那般,想要为了自己的梦想,而向仙人许下...让碧霄城重归往日安宁、平稳的愿望。
    石头,尚未丢入鼎中,却也即将要丢入鼎中,也许将其丢入,即是春水来到这里的唯一目的。
    叮...巴掌大的河卵石,被春水丢入了铜鼎之中,而春水也是屈膝下跪,向仙人许下了愿望,而在许愿之时...春水脑中想到的即不是富贵财权,也并不是碧霄城往日的繁华与平稳,甚至不是自己身后那些模样凄惨的流民,而是霖安站在河水中...猫腰摸索的景象。
    如果让碧霄城秩序归于往日安稳是一种无私,那么春水此刻却是做了一回...极度自私之人。
    愿望于心中诉说,却也无人知晓春水许下了怎样的愿望,且在起身之际,即没有似雨倾淋的钱银,也没有如若仙人般俊美的男子降世,春水依旧是春水,那个其貌不扬、年老将黄的春水,不曾有丝毫变化的她,于起身一瞬即是回眸,对着那百余位流民瞧看而去,但可惜的是...仙人似乎并未实现她的愿望。
    流民依旧是流民,跪在地上呈现着祈愿、朝拜的模样,身上依旧是脏兮兮的,看上去也依是病恹恹的。
    春水有些迷茫,故而上前询问流民:“你好些了么?”
    “你...许下了怎样的愿望?”流民凄惨,且是用着沙哑之声反问着春水。
    “我对仙人祈愿,希望你们能够好起来。”春水不是很懂这些流民是个什么状态,是饥饿成疾,还是染上了瘟疫,或因长途跋涉而积劳成疾,但对于无所不能的仙人而言,一句“好起来”似乎便已足够。
    春水仅是一言,八方围观百姓即是炸了锅,一时间嘲笑春水愚蠢的声响,如潮瞬起,且似携带无可匹敌的劲力,拍打在了春水的脸颊之上,致使其面色瞬至红润,恨不得立即飞奔逃离此地。
    但也仅在转身之际,便被流民拉住,而流民也是感激流涕的开口问道:“您...您用着唯一的一块石头,向仙人许下了怎样的愿望?”
    “希望你们能够好起来...”八方嘲笑之声,不禁让春水之声细微若蚊,亦使其面色羞至赤红。
    “这是您的善良...它不该被嘲笑!而善良的您!也注定不该受人嘲笑!”流民的声音异常激昂,似于朗朗乾坤之下诉说着至高无上的真理,而八方本是跪拜仙人雕像的流民,也是调转了方向,似是跪拜起了春水。
    也许在这一刻,在这些流民眼中,春水即是仙人,而仙人即是春水,最起码她们看上去,皆是无比的仁爱与善良。
    “您没有做错什么!而我等也请您再度诉说您的愿望...”流民狂热的拉着春水的手,亦是虔诚的跪在春水身前。
    “希望你们能够好起来...请...请你放开我,我要走了。”春水面色红润依旧,看上去就像是做了某种羞愧之事一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果您真的想要帮助我等,便请您用着最为嘹亮的声音,再一次诉说您的愿望,因为只要这样...我等才能真的...好起来。”
    春水完全不知道这些流民在说些什么,不过却是在他们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胡搅蛮缠之意,虽然羞愧的紧,但为了应付他们,春水还是再一次诉说出了之前的愿望。
    “希望您们能够好起来!能够好起来!能够好起来!”
    是呐喊,是平民百姓的呐喊,也是祝愿,是对平民百姓的祝愿,是平民百姓用着呐喊的方式祝愿着与她相同的平民百姓。
    呐喊声过后...狂风乍起,百余位流民乘风而去,而那巨大的仙人雕像与铜鼎,则是于风中风化成尘,却也不知是化尘离去,还是化尘消散。
    看上去像是...白日飞升的一幕,不禁让八方对春水施以嘲笑的百姓傻了眼,同样也是让春水傻了眼。
    发生了什么?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春水也是没头没脑的离去,不过在离去之后,却是有消息流传于碧霄城内...
    一位善良的姑娘拯救了不慎跌落凡尘的仙人...
    仙人为了报答姑娘的拯救之恩,故而赐予她一世荣华富贵...
    用勾栏瓦舍里的话来说便是...狗血,狗血的剧情发展,狗血的故事架构,但这狗血故事的传播速度,却偏偏是传的最快的,也是寻常百姓最为愿意相信的。
    啊...就是这样,春水,成为了碧霄城新世家的家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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