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次发动的动静激烈了些,秦疏都疼得冷汗涔涔的,惊动了大夫,倒最后都只是虚惊一场,疼过那一阵也就慢慢消停了,这小孩儿仍然在秦疏肚子里住得安安稳稳的,全无半点出来见见世面的打算。

    秦疏说不怕也是假的,面上还能强自镇定,但心里那根弦也是一直紧绷着。易缜不敢掉以轻心,现在小霁不在,便轮到他整日里悬着一颗心大惊小怪,这么的耗着,都快要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了。

    转眼就到了中秋,纵然这几天弄得风声鹤唳的,这节该张罗的还是要张罗。易缜见秦疏也不大有精神,也就不怎么兴师动众,只让人在院中凉亭周围布置了应景的丹桂秋菊,备些时鲜的水果和点心,更为贴心地摆放了软榻等物事,准备晚上在这儿吃些点心赏会儿月,也算是应一应中秋的景了。

    琢磨着小疏头一日还疼过一次,虽然最后依然和前几次一样不了了之,但这情形也没个定数,谁也说不准好好的什么时候说生就生了,于是早早派人去看住了小霁,让他留在徐老先生府上过节不必回来了。

    易缜早早就能派人给远在他乡的老丈人那儿送了节礼去,简安前几日写信回来说他无暇回家,这一年就留在京在过节。梁晓倒是整整在家里陪了两个父亲一整天,直到晚上月亮出来之后吃了两块月饼,这才说他要去看看师父,晚上就不回来了,又带了些点心说是约好了要回去和几个朋友再热闹热闹。这孩子难得近来情性开朗了不少,秦疏也就不拦着,只是叮嘱了他几句路上小心,又派了人跟着,便让他去了。

    这样本该合家团圆的节日,易缜也不至于不近人情,家住附近的早早就放了他们一天的假,亲眷就在庄内的也是晚饭后就放了他们回前院去和家人各自团聚。

    仆从们一走,梁晓又回去找他师父凑热闹去了,后院里就剩了他和易缜两人方才粱晓在时还好些,他拿个板粟馅的月饼对着秦疏的肚子说话,好声好气的要逗着弟弟快出来吃月饼,可梁晓这孩子也太有眼力见了,见秦疏微微露出些倦色,他便不再嘻闹,还十分识趣地说要去陪师父,给易缜和他爹两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其实这两人如今倒也不缺这一点点相处的空闲,这些日子几个孩子常常不在家,无人半途跳出来打扰,要亲昵也早就亲昵够了,并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工夫。反而是粱晓一起,这个院子里地就显得冷清下来。

    便是易缜想方设法地说些笑话,秦疏的兴致也有点不大高,就着易缜的手吃了两个他剥好递过来的粟子,又吃了几个枣子,就觉得胃腹中鼓胀闷痛,看着做工精致的月饼也没胃口了。

    他在这个时候倒有点想念叽喳括噪的小霁了,一手揉着肚子,仄仄地推开易缜还要喂过来的葡萄,怏怏不快地扫了易缜一眼。

    易缜不明所以,只当他不喜欢葡萄,殷勤地还要给他剥桔子:“这是江南来的贡品,特别的甜,你尝尝看,刚才吃了粟子,现在吃点有水分的东西才舒服……”说话间看见秦疏的搭在肚子上的那只手,微微一愣,心中警铃大作,立即站起身凑到近前,一边紧张道:“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疼得厉害么?”

    秦疏拍开他伸过来要扶自己的手,指了指旁边的位子示意他老实坐好,一边埋怨道:“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冷清,孩子都在跟前的时候觉得吵得人头大,如今见不着,又觉得太安静了点……”

    中天月色明净如玉盘,照得四下一片如水的皎皎清光,院中有丹桂混合着菊花的暗香在隐隐浮动,地上人影成双。易缜觉得这般景致实在是恰到好处的妙境,当下笑接道:“我觉得倒还好。”

    秦疏出了会儿神,没有理会他,却又细细感叹:“……早知道没什么事,就该把小霁接回来过节。你那儿子被你宠得不像话,中秋节还把他一个人留在徐老先生家,这会儿还不知该怎么折腾,别闹得人家连个节都没好安安生生地过……都怪你不让他回来!”

    易缜哑口无言,现在他做什么事大半都是事先和秦疏商量过的,比如说今天不去接小霁回来这事也是问过秦疏,秦疏那时肚子又有点不太对轻,翻来覆去都觉得总是不舒服,正自心惊肉跳惴惴不安着,那里肯让小霁再回来添乱,心烦意乱地对着易缜一摆手,于是易缜也就不负责任地这么着的决定把小霁留在他先生家里过节了。

    后来他肚子没事了这会儿倒是理直气壮地回过头来埋怨自己,不过易缜如今早已磨得没了当初的脾气,看他倦倦地缩在榻上声音绵软地埋怨着自己,没觉得他这是无理取闹反而难得地琢磨出点秦疏在向他撒娇的错觉来。

    易缜一面心疼他这些日子辛苦,心头一片柔软,就算是真被对方蛮不讲理地埋怨了几句也不会在意,更何况他把这当成了是撒娇,更是没什么脾气了,当下好声好气地服软道:“是,是,都怪我。等明天一大早我就让人去把他接回来,这总行了吧!……先不说这些,你肚子真的不疼么?”

    秦疏又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这回连话也懒得说了。

    易缜也不介意他的态度,仔细看他面上殊无痛色,搭在肚子上的手也是在上腹部的位置,知道不是胎儿有什么征兆,心里松下一口气。挨过去也一同坐到竹榻上,揽过秦疏来靠在自己肩上,拉开他搭在胃部的手由自己来代劳,一边轻轻往下捋着一边问道:“胃里不舒服么?”

    秦疏爷靠在他的肩头上半晌才舒服地叹出一口气,懒洋洋地道:“……今晚上有点儿吃多了……”

    易缜却觉得他吃得少了,轻声反驳道:“晚饭你就没有吃几口,刚才又只吃了点粟子,那儿就多了?你吃的那点东西还不够儿子吸收的,一会儿胃不难受了再喝点儿汤,嗯?你最近反而瘦了……”

    秦疏没有理他,过得一会儿便低下头去看看自己圆隆的肚子,这些日子分明是越来越鼓,前不久明明还合身的衣服很快就觉得紧,都不能再穿了。他又回想了一下前两次自己挺着肚子时是什么模样,粱晓跟着他吃了不少的苦,揣在肚子里一直都不太大,而有小霁时虽然易缜尽力照顾,但那孩子是早产,只模模糊糊地记得直到生的时候都没有多大的规模。

    这一次却是自从有身之日起就一直好吃好喝地被照顾得无微不至,比来比起,他觉得还是这一次的肚子最大,挺在身前就跟顶着个西瓜似的,还是挺重的那种。前两次他还能自己穿鞋,这一回却是低头连自己的脚尖也看不见了,就连大夫也说这孩子健壮得很,份量不轻。

    秦疏手摸在肚子上,一脸深思地叹了口气,于是觉得易缜方才说自己瘦了的看法十分偏颇,根本是无稽之谈,不满地哼了一声,又瞟了易缜一眼,摸了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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