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统人”谢妹夫立刻放下萧:“阿祈。”
    胐胐也走过去,绊住周祈的脚。周祈捞起它,给它顺毛。
    周祈娇兮兮地道:“嘴苦,有吃的吗?”
    谢庸走去树下暗影中的石案上端来一碟子芝麻松子糖。借着月光看,都是拇指大小粗细的糖块,与外面卖的大块糖不同,这是唐伯自己做的。
    周祈摩挲胐胐呢,只张嘴等着,谢庸便笑着拈起一块喂给她。
    周祈笑眯眯地嘎嘣嘎嘣吃起来。
    吃了四五块,周祈才停住,满足地叹息一声。
    谢庸又笑,舔一下嘴唇,问道:“吃阿嫂的药,这一两个月舒服些了吗?”
    周祈学着阿嫂的样子横眼看他。
    谢庸只笑。
    周祈觉得谢庸这脸皮是真厚,从前怎么没看出来呢?
    但在厚脸皮这种事上,周祈是从不会认输的。她凑近谢庸,坏笑问道:“哎,阿庸,咱们要成亲了,你要不要先去鸾凤斋什么的找两卷图看看?”
    不待谢庸说什么,胐胐先“喵”一声,大约是提醒这两只人说话注意着些,莫要让这些“非礼”之辞污了猫耳。
    看着那近在眼前的俏脸,谢庸吻下去,从额头到眉毛到眼睑到脸颊到俏鼻,然后是带着芝麻松子糖甜香气的唇。
    “嗯——”周祈赖进他怀里。
    胐胐忍无可忍,从周祈臂弯里跳下去,头也不回地翘着尾巴走了。
    过了好一阵子,两人这漫长的吻才结束。
    周祈满肚子幺蛾子,搂着谢庸的腰问:“你说我今晚若是没回去,我阿兄阿嫂会不会提着斧子来砍你家大门?”
    看着这个得意洋洋的坏蛋,谢庸真想不要自家大门算了……
    艰难的谢少卿终于熬完了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到了五月十六亲迎的日子。
    这一日最忙活的不是谢庸、不是周祈,而是崔熠。他又当自己是男家人,又当自己是女家人,好在两家只一墙之隔,倒方便他乱窜。后来崔熠终于决定了,还是当女家人,嘿嘿笑着与陈小六等干支卫中人一块琢磨着把来迎亲的朝中同仁揍一顿,尤其新婿老谢!从前装成文弱书生模样,其实能使剑能上房,使劲揍,揍不坏!
    崔熠又可惜,这揍人的买卖新妇子自己做不得,不然阿周上手,一个得顶多少个?
    崔熠到底钻到周祈闺房把自己的遗憾说了,周祈笑得脸上的粉扑簌簌往下掉,一张刚描画完的樱桃小口瞬间变大,“哈哈哈哈,还真是!忒可惜了!你说我要是先捂住头脸,出去假装阿嫂们把阿庸他们揍一顿怎么样?”
    李相子媳王氏停住帮她描画的黛笔,柔声细语地道:“大娘虽去不得,我们尽可以代劳的。崔郎倒无需忧虑这个。”
    陶氏及另外几个亲友家的嫂子姐妹点头。
    崔熠:“……”崔熠越发觉得自己英明起来,幸亏今日是女家人。
    如大多婚礼一样,等两个新人能在青庐安安静静说话的时候,月亮都过了中天了。
    周祈把脸上白·粉红脂面靥等物卸了露出原来的脸,穿着纱衫子坐在床榻上,笑嘻嘻地看送客回来的谢庸宽外面的大衣裳。
    谢庸扭头看她。
    周祈越发肆无忌惮起来,撮口吹个哨音。
    谢庸大步走过去。
    周祈突然嗓子有些发紧,她咳嗽一声,虚张声势道:“谢少卿,你气势汹汹的做什么?”
    谢庸轻笑,把她压倒在床上:“你说做什么?周将军。”说着吻上她的唇。
    开始吻得轻柔,然后便热烈起来。
    第136章 、番外一
    看遍了长安名园, 还外任了几年出去开了眼的崔熠始终觉得还是谢家后园最好。
    谢家后园里的桃杏花格外美, 一树一树一枝一枝,让人想起上学时夫子讲的“灼灼”之类来;草也格外柔软茂盛, 绒线毯一般,坐卧皆好;小竹亭子、石案、石榻虽都简陋,但都放得特别是地方, 下棋喝酒方便得很;就连谢家池子里的鱼都傻头傻脑得可爱。
    吃饭的时候, 崔熠这般与妻子、两个儿子感慨。
    裴氏笑, 并不拆穿他。
    两个儿子却不大给面子:“阿耶去找伯父伯母喝酒吃肉吹牛,我们去找豹子奴姊姊荡秋千、打仗、抱猫猫!”
    崔熠不以为忤,点头:“对,喝酒吃肉,老谢那一手烤肉的本事真是绝了。”
    崔熠笑问裴氏:“阿彤,咱们明日休沐去老谢家蹭饭吧?”
    “你算算,自从入了春, 咱们都去扰阿周他们多少回了?”裴氏提醒。
    “他们又不烦,烦也没事儿, 就当不知道。”
    裴氏:“……”
    大约是近墨者黑,裴氏也笑了:“也罢,正好把这两只活猴儿扔给阿奴,我也松快半日。”
    两只“活猴儿”跳起来:“好!好!去找姊姊!去找姊姊!”
    先帝驾崩,因是皇亲,崔熠成亲比谢庸周祈晚,生娃也晚, 这双胞兄弟比谢家长女豹子奴小了一岁多。谢家又还有个小的,顺着豹子奴的名字下来叫虎奴,还不到三岁。
    关于豹子奴这名字,外人都道:“果然是周将军,取的名字就是霸气!”崔熠、裴氏却是自己人,很知道这胡乱取名的锅该着谁背。
    崔熠总觉得小女娃家家的,哪怕是取小字,也还是该婉约些,花啊草啊的,想去劝谢庸给换个名字,却被裴氏拦下:“花斑豹子多美,又矫健,又机灵,又威武。阿周可不就是这么威武聪敏的一个女郎?这分明是谢郎君望着女如其母呢。”
    崔熠懂了,这是老谢牙酸献殷勤抖恩爱呢,啧啧……
    后来自己有了双生子,崔熠有心给娃取名叫惜彤、恋彤,裴氏笑倒在床上,到底笑过之后,不允他这样胡来。
    崔熠拖家带口到了谢家,直奔内宅。
    谢庸正给妻子孩子们画像。谢庸每年给周祈画一张像,后来有了女儿,又有了儿子,便给他们同画,自然还有胐胐。
    豹子奴坐在母亲身边拆九连环,虎奴老老实实看阿姊拆,胐胐亦庄严地盯着她,周祈歪在隐囊上看着他们。
    豹子奴从九连环中抬头,阿耶蘸个墨,看一眼阿娘,然后笑了,阿娘也笑——阿耶阿娘常常这样互相看着笑,也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又没说什么笑话,也没咯吱痒痒肉,大人们忒也奇怪。
    见到崔叔父婶娘特别是崔家大郎二郎来,豹子奴欢呼一声跳起来,对崔熠、裴氏行了礼,便招呼崔家兄弟:“走!我们去打仗!”
    崔家大郎二郎蹦跳着喊“好”。
    豹子奴腰间挎着小弓,手里拿着木剑,领着崔家大郎二郎呼啸而去,最后面跟着她的兄弟虎奴。
    三个大孩子只顾向后园狂奔,虎奴倒腾着小短腿跟不上,瘪瘪嘴,眼睛里一包泪,虽一包泪却不哭出来,还在后面紧追。
    几个大人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也去后面园子里。
    虎奴跌个跤,含泪回头看周祈。
    裴氏先不忍了:“小可怜儿,来婶娘这里。”
    虎奴瘪着嘴爬起来,接着去追阿姊阿兄们。
    不知豹子奴将军是怎么察觉到有小兵掉队的,又转回来,拿袖子给他擦擦眼泪,凶巴巴地训道:“本将军的人可不能是爱哭的脓包!”
    虎奴颇懂“军中”规矩,立刻绷起脸,试图把眼泪憋回去。
    “走!”豹子奴领着弟弟走了。
    女儿领走了哭包儿子,周祈眼角儿带笑地看看谢庸,谢庸似笑非笑地回视她一眼,周祈笑着收回眼来。虎奴长得实在像他阿耶,周祈可以想见谢庸小时候被人揍了,是怎么个要哭不哭的德行。
    昨晚床笫间,周祈调笑,硬要当恶少,欺负谢庸这“柔弱书生”,并要求在自己“欺负”得狠的时候,“柔弱书生”要哭唧唧。
    谢庸开始不应,后来到底笑着应了,谁知真到“欺负”得狠时,他却反客为主起来,比周祈自以为的狠还要狠上几分,周恶少再次惜败。罢了,来日方长……
    几个大人来到后园,“将士们”东奔西走、南征北战,崔熠欣赏的灼灼其华成了落英缤纷,鸟也飞了,傻头傻脑的鱼也惊了。
    只胐胐安静地蹲在秋千架子上,秋千慢慢荡着,胐胐眼中两分无奈三分纵容地看着闹腾的“晚辈”们。
    谢庸、崔熠、周祈、裴氏都坐下来,一边看着孩子们,一边聊天儿。
    “丰乐坊安嘉大长公主府里闹鬼,你们知道吗?”崔熠问。
    周祈管的是民间异动,于这些高门大户里的消息不如崔熠灵通:“哦?这是怎么说?”
    崔熠笑:“大长公主的面首们争风吃醋内讧,其中一个装神弄鬼,我到了一诈,就诈出来了。生得那样好看,其实是个蠢货。蠢成那德行,还玩什么凶宅……”
    周祈挑眉。
    崔熠看一眼谢庸,突然坏笑,对周祈道:“那个吴郎,长得真是好看。”
    周祈也看谢庸,一脸的真情实意:“再好看能好看过我们家阿庸去?”
    谢庸禁不住翘起嘴角儿。
    崔熠翻个白眼儿,裴氏笑着瞪他一眼,崔熠也笑了。
    崔熠又说起要来京的回鹘使团来:“贞吉可汗没了,颂其阿布继位,这是来请封的?”
    谢庸点头:“约莫还有互市的事。借唐之势,凭唐之力,压一压不太平的那些部族。”
    ……
    唐伯提了大食盒子来,里面几层放着各式糕饼、点心、糖果子。唐伯招呼还在“南征北战”的几个孩子:“来,来,吃糕饼糖果子了。”
    听说“糖”字,豹子奴将军立刻休了战,领着弟弟们来到案旁。崔家大郎二郎都喜欢吃唐伯做的牛乳饼,一人拿了一块吃着。虎奴年纪小,吃最松软的鸡蛋糕。豹子奴吃了两块芝麻松子糖,又把一块蜜麻糖塞在嘴里,看看不远处的母亲,手又伸向了银丝糖……
    周祈捂着牙。
    豹子奴把两根银丝糖放回去一根,又委屈巴巴地看父亲。
    谢庸有些不忍心地挪开眼。
    唐伯亦不忍,忙为小豹子奴解围:“是不是该烤肉了?”
    谢庸亦笑着对周祈道:“走吧,咱们去烤肉。今日我给你打下手吧?你如今烤肉的功夫真是越来越好了。”
    周祈站起来随他去。谢庸回头,绷起脸对女儿比了两根手指,豹子奴忙眯眼笑着点头。
    周祈不回头,却翘起了嘴角儿。
    第137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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